只见一黑衣女子怀抱着一个瘦弱的少年从树丛中走出。
那夏姑娘认清来人,不住调笑道:“怎么,我们打扰了你的美事?”
黑衣女子哼道:“看清楚我手上的是谁?对他我怎敢轻举妄动?倒是你们两个何时警觉性如此之低,有人偷听都没有发觉?”
夏姑娘呵呵一声,道:“有劳冬使善后!这次,你抓到此人,宫主可会大大赏你吧!”
黑衣女子唇角一勾,妖妖说道:“未必——”随后将右手一指——
文心湿透的衣裳紧贴身上,胸口的曲线隐隐显露!
两人瞬时一惊,叫道:“她竟然是女子——”
花开花落本无常
文心快速的在林中飞奔,心中万分恐惧,感觉身后有人一直不停的追赶。她已经跑的气喘吁吁了,可是偏偏身后之人如影随形,竟然怎么也甩不掉。
树枝越来越密,文心如无头苍蝇般乱跑,身上满是刮痕。
身后之人却突然发出魔魅般的声音:“还要跑么?”文心蓦地一惊!——是他!
随即一阵掌风袭来,文心身后一阵剧痛,“啊——”的惊叫出声!
她满脸冷汗,顿时双眼大睁——倏然见到满眼粉红纱帐,身上还盖着粉色绣花丝被!——怎么?她不是在密林中吗?现在如何会躺在床上!?
文心扶着床栏想要坐起,谁知稍有动作,背后就像被撕扯般火辣辣的疼。
她强撑着坐起来,探头环顾室内——紧贴墙边的是雕刻缠枝莲纹的箱柜,中间一张以玛瑙石为面的雅致琴桌,一旁摆着的是影木心的无束腰圆料杌凳,花梨木玫瑰椅靠窗而置。绣屏纱帷掩映,粉光流动,显得屋内一片婉雅秀逸。
文心一惊,暗想自己如何到了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正想出声叫人,便听到门外脚步声渐至。
她全身戒备,双目死死的盯着门口——
却见来人竟是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头!她手中端着一个盛满汤汁的瓷碗,见到文心醒来就对她甜甜一笑,说道:“姑娘可终于醒了?”
文心一愣,低头才发现衣衫已被换过,此时身上穿着一件淡粉色睡袍,感觉柔软舒适。
她心中疑惑,抬头便见丫鬟端碗而来,瞬间鼻中涌进一股怪味。她猛地用手捂住,皱眉道:“这药,该不会是给我准备的吧?”
丫鬟忽闪着大眼睛,天真的说道:“当然是给姑娘喝的!现在整个无双宫里只有姑娘是病人啊!”
文心大惊——无双宫!我怎么会在杀手组织的大本营?
她昏迷前确实是被人偷袭了——难道,是无双宫的人?可是自己与无双宫并无多大瓜葛,真要有,也只是曾经不慎将那黑衣女子打伤。莫不是此事与她有关?
文心心中瞬时百转千回,唇边却忽然感到一阵湿润,心藏蓦地一抖!——原来丫鬟已经将调羹伸至她的唇边!要不是自己嘴巴咬的死死地,恐怕此时早已遭遇荼毒!
她赶紧撇头,一手挡着伸来的药汁,嫌恶道:“我没病,吃药作甚?”
丫鬟微愣,随即“扑哧”一笑:“姑娘原来是怕苦啊……嘻嘻……这里面加了味甘草,不苦的!姑娘尽管放心!”
文心心道:“不苦味道怎么还这么难闻?”何况她初来乍到,也摸不清现下自己的处境。怎能说喝便喝?
于是故作为难道:“我不信,要不……你先喝喝看。”
眼角瞥见丫鬟笑嘻嘻的喝下一口,不禁再次确认:“真的不苦?”
“不苦不苦,珠儿都尝过了。姑娘快点喝吧!虽然背上的伤已经用碧玉芙蓉膏敷过,但这药啊,还是得喝……”说罢,便将药碗递上。
文心极不情愿的接过,捏着鼻子猛灌下去——“咳咳……咳……水!水……”文心只觉得入喉处一阵恶心,抑制不住的咳了起来。
珠儿利落的倒了杯水给她,文心还嫌不够。直到一壶水下肚,才略微感到舒适。
珠儿扶着文心躺下,交代了几句便收拾着东西离去。
文心因行动不便,整天闷在房里,可一个月过去了,伤势虽有所好转却并未痊愈!
这对于向来恢复力惊人的她来说毫无疑问是个惊天霹雳!可偏偏事实就是如此!
每每在床上辗转难侧的时候,文心都在心里恨恨的诅咒那个偷袭她的人!也不知那人用的是何种邪功,居然把她伤成这样!
文心恨得咬牙切齿,一个人在粉袖园内乱逛。背上还是隐隐作痛,可是已经不妨碍她小幅度的活动。珠儿万般叮嘱她不要出这粉袖园,最好是连房门都不要出。可是,文心已经憋了一个月,如果再不出来活动活动,恐怕不日就会变成化石!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一个月内,除了珠儿不时的来陪她解闷,竟无一人到此。仿佛早已将她遗忘得一干二净!她不禁疑惑:这无双宫倒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此时已至深秋,树叶泛黄凋落,园子里除了些假山碧池尚算秀美,其他景致皆少了一股生气。
文心一阵恹恹,意欲回房,耳中忽然听到远处似有人声传来。
文心颇为好奇,便忍不住四下张望。只见前面那座假山层峦叠嶂,造型精巧,似有山洞隐于其间。她心中一喜,原来是那儿!
于是两手提起粉色纱裙,蹑手蹑脚地向山洞靠去。
越接近假山,那声音也越发的清晰了起来。只是,文心心中却忽而感到忐忑不安。
她不敢随意进去 ,便暗暗躲于一侧。这声音……似是女子压抑的低泣!可是又仿若与其他气息交缠着!文心暗想,莫不是不止一人?于是她更是全神贯注,侧耳细听。
这一听,便不自觉的羞红了脸!
这分明是……分明是一男一女在……
文心没兴趣看活春宫,便想悄悄离开。谁知刚要转身,便听得里面一阵悉嗦声。转眼间,一位身形修长的年轻男子就走了出来。无疑,他的容貌是英俊的,更何况此时那玉色秀颜上还晕染着淡淡的绯红。只是他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暗含一抹轻佻,让文心看了颇为不舒服。
待他离开,文心也抬步欲走。
不料,却与里面的女子撞了个正着!
文心揉着撞疼的额头,皱眉望向眼前的女子——她的衣襟略显凌乱,一头长发松松的披于腰下,秀气的瓜子脸上两眼通红,仍带泪痕!
文心一惊,大叫出声:“珠儿——”
珠儿似是失去了心神,呆呆的看着文心。
文心本以为他们是两厢情愿,这样看来,珠儿似乎另有隐情。
毕竟两人相处了一个月,文心实在不忍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于是按下心中惊疑,轻问:“珠儿,刚刚那人……是谁?”
珠儿有些回神,听了文心的话却是一怔,支支吾吾的说:“是……是宫里的公子……”
公子?无双宫的少宫主吗?
难怪!丫鬟被主子强迫也只能默默忍受!
却听珠儿继续说道:“珠儿……珠儿不怨他。在无双宫里,哪个做下人的没遇上这种事呢!何况……何况珠儿也不是第一次了……”
文心顿觉惊愕,忙问:“你是说……”
珠儿黯然的垂下头,低低的说道:“从五年前开始就……”
文心心中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五年前!五年前珠儿还是个十岁的孩子啊!他怎么可以……他……他简直禽兽不如!
愤怒和惭愧如同坚韧的丝线细细密密的交缠在她的心头——她自以为背部的伤口疼痛难忍,却不知娇憨如珠儿正经受着不堪的□!
文心默默的低下头,心中的恼恨悲伤化成泪水滑过颤抖的双唇,一滴滴滚落而下……
春宫缭乱花如梦(一)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一月。
文心临窗而坐,星眸低垂。纤纤玉指轻抚案上的七弦古琴。那古雅的旋律时而似春闺少女幽咽浅吟,似山涧溪水轻轻流淌,时而又仿佛在一片烟波浩淼中风逐云堤,天水幽会。
水暗不知风摇落,云低才见雨疏狂。瞬间韵律流转,如滔滔江水奔涌而前,若关山万里恢弘沉远。气韵深广,凛冽磅礴。
忽而琴音凝滞,一滴鲜红的血珠从指间缓缓滑落……冬日的寒风入窗而来,漫卷着晶莹璀璨的雪花旋转飞舞,闪烁跳跃在抚琴女子的发鬓、眉间……女子长袖轻抚,雪花片片飞落,凝成滴滴水珠瞬间便渗入殷红的锦纹栽绒毯之中。
她敛眉低首,轻轻吮吸指上血珠。忽闻一声轻响,文心微微抬头,眼光瞥向来人——
来人身着一袭樱草色裘袍,身姿颀长宛若玉树,流云般的长发随意的披下,越过双肩,垂直腰际。可叹的是他精致秀美的五官,眉目清远,鼻梁直挺,丰润的双唇泛着淡淡的粉色。
文心一瞬间有些恍惚。甚至差点误以为来人是无忧!
他们的相貌竟有五六分相似!只是眼前男子年纪略长,如玉的面颊好似覆盖着一层冰雪,神情淡漠,眼眸深邃。那从骨子里透出的冷冽气质与他那一身明媚亮眼的樱草色似乎形成极大的反差,却偏偏又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协调感,仿若冰冷的火焰,清淡而热烈!
文心瞪大眼睛,定定的注视着眼前的男子,只见男子缓步而来,临至玛瑙色琴案,便伸出双手将木窗关闭,漆黑的双眸冷冷的瞥了一眼文心,便移步坐入一旁圈椅之中。那一举一动皆优雅淡定,仿若对此处极为熟悉,或者,他本是这无双宫的主人?
文心微微愣神,疑惑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入粉袖园所谓何事?”
男子并未回答,眼眸淡然的注视着地毯一角。
文心见他沉默,竟对自己视若无睹,心中略有不满。无事又何必来此?转眸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是落向自己脚下——粉色罗裙下明玉珠串玎玲作响,隐约露出皓白晶莹的双足,锦纹栽绒毯颜色鲜艳,映衬之下显得更是嫩如葱白。
文心大窘,蓦地将双脚收入裙下,一阵玎玲之后,文心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公子打算一直坐着不说话么?”虽然屋外寒风凛冽,初雪飞扬,但房内却是温暖如春。本以为一直在房中也没人打扰,赤着脚也无妨,可偏偏今天却来了个不速之客!沉默寡言,冷的像个冰山!还直愣愣的盯着人家的赤脚看!
男子抬眸,冷冽的视线扫向文心,文心一个激灵:好冷!
谁知他马上起身踱到门边,淡淡的丢下一句:“明日宫主要见你!”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声音如玉石相击般清冷悦耳,却明显透着疏离。
文心走到门边,看着那一抹樱草色渐渐消失于拐角,心中有些恍然。那样的背影,和他是多么的相似啊!只是他从来不会将背影留给自己,唯一的一次,她也无缘看见。
晶莹的雪花随着冷风飘然入内,调皮的钻入文心的脖间。她一阵瑟缩,刚要关门,便见珠儿从园外匆匆跑来。
文心轻轻一笑:“傻丫头,急什么呢?”对于珠儿,她是同情的,毕竟在这全然陌生的地方她照顾自己也超过两个月。若非自己是被人掳来身不由己,早就助她脱离苦海了!
她心中微疼,笑容却越发绚烂起来。
珠儿呵呵傻笑,入房关了门便兴奋地叫道:“姑娘!刚刚那个是绯樱公子吧!他怎么会来这儿!”
文心伸手轻轻拂去她衣上的落雪,不以为然道:“要通知我明日见宫主,所以就来啦。”心中却在想:他叫绯樱?没想到着冰山还有个如此女气的名字!
似乎文心的动作让珠儿有一瞬间的惊愣,珠儿忙退了几步,急急的说道:“姑娘不可——”
“怎么?”文心犹豫了一下,讪讪的收回了手。
只见珠儿突然跪倒在地,吞吞吐吐的说道:“姑娘是无双宫的贵客,一入粉袖园总管便再三叮嘱珠儿要好生照顾姑娘。何况,何况……”
文心实在不解:“何况什么?”
珠儿继续道:“绯樱公子天性冷漠,从不主动与人交谈。此次竟然亲自前来传达宫主的命令,可见宫主重视姑娘之极。姑娘这样对待珠儿,可要折煞珠儿了!”说完,竟幽幽而泣。
文心一阵茫然,关心她也不可以吗?
冬日的天空有一丝阴沉,冰冷的空气触到皮肤瞬间让人感到一阵刺痛。文心拢了拢狐裘帽檐,跟着珠儿向无双宫宫主的殿室行去。
也不知经过了多少回廊通径,所见楼阁无不精致华丽。两人过了好久才到达一间殿堂。
殿内空间无比宽广,摆设奇巧雅致,红纱低垂,几个美貌男子风情万种的坐于一边或聊天或对弈,更甚者边照镜子边捏着兰花指摆弄几案上的胭脂水粉!
文心一阵错愕,这……这是什么状况?
珠儿却是一脸肃然,帮文心脱去了披风,便恭敬的退立于一边。
眼尖的侍女见文心到了,赶紧迎上前去,低身一福,道:“姑娘,请随奴婢来。”
那些美貌男子闻得人声,纷纷向文心看去。
文心娇嫩的脸颊被风吹的有些泛红,看在他人眼中却是粉嫩瑰艳。流泉青丝长及腰际,用粉色绣金丝带轻轻在脑后挽了个髻,间插白玉梅花簪。一袭缀有坠珠花边和精致刺绣的粉色纱裙称的她更是娇媚灵动,行走间丁玲作响,姿态飘逸悠然。
他们见来人是一个丽质少女都颇感讶异,连带望向文心的眼神也多了一抹深思。文心疑惑的看着他们,竟意外发现那个侮辱珠儿的男子也在其中!——怎么?他不是无双宫的少宫主?
文心心中万般不解,跟着侍女笔直穿过几间房子到达内室。
内室纱缦如雾,弥漫着一股沉醉靡丽的馨香,不知是何种香料,闻一下,便让人觉得意乱神荡。
再往里面走一些,便听到一阵阵暧昧的呻吟声。文心好奇的望去,纱帐内人影幢幢,隐约可瞥见两个交叠的身影。那婉转妖冶的声音,带着情动的诱惑与喑哑。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身子同时一颤,轻吟出声,那丰盈的身体从仰面躺着的人身上离开,指尖挑起一边挂着的红罗纱衣转眼便穿到了身上。只听她懒懒地说道:“走过来瞧瞧。” 两侍婢便躬身上前挽起纱帐。
春宫缭乱花如梦(二)
文心微窘,迟疑的靠近,帐内红衣女子姿态妖娆,斜斜倚于锦缎榻边。她约有三十来岁,狭长的凤眼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媚意荡漾。脸颊带着激情过后的嫣红,红唇微张,似是欲引人一亲芳泽。修长的玉颈下,红衣凌乱,半遮半掩,露出大片凝脂般的酥胸。一名男子躺在床上缓缓穿衣,另一头两名男子陪侍,皆着淡色丝袍,袍质轻盈,薄如蝉翼,仿若未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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