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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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秘事-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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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角的夺权之争,满心以为可以在明朝索还朱祁镇时大敲一笔竹杠。朱祁镇心里却是明镜一样,他苦笑着摇头:“你自己送我回去是可以的,指望大明派人来接我,那是徒劳而已。”

对明朝来说,既然已经有了新的皇帝,那么他这个太上皇在哪里似乎并不重要。朱祁镇的心里已经做好了像宋徽宗那样客死异乡的准备——此后明朝派出和瓦剌谈判的使臣从来不提要也先归还太上皇的要求。

而对于也先来说,本来以为俘虏了大明皇帝奇货可居,没想到大明从中央到地方根本不吃这一套,除了比往年多搜罗些金银财货外就没了别的好处。北京攻城失利后拉着朱祁镇北逃,加上随着喜宁伏诛,也先失去了向导,本来想趁着明朝派人来谈和的时候把朱祁镇卖个大价钱,却没料到人家根本就不提太上皇的事儿。

朱祁镇从烫手的宝贝变成了尴尬的弃子,也先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把朱祁镇送回明朝比较好。毕竟朱祁镇名义上是明朝的太上皇,虽然用来要挟明朝是不能成功了,但反过来他在瓦剌一日,明朝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攻打瓦剌。加上瓦剌部族近年虽然繁荣,但经济上严重依赖与大明的贸易活动,光留着俘虏明朝皇帝的虚名有什么用?明朝停了边境贸易,比大兵打过来还狠呢。

于是每逢明朝使臣前来,也先都非常谄媚地问:“你们太上皇在这里,有没有要接他回去的意思啊?”使臣通常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们出使时没有接到过这样的命令。”

朱祁钰皇位坐上就不想下来,虽然满朝大臣和后宫的皇太后一直要求派人去和瓦剌商量迎回太上皇的事情,朱祁钰却并不热心,在他的本心,哥哥死在瓦剌才好呢。最后还是于谦发话定了朱祁钰的心:“帝位已定,不会再有更改。只是从情理上还是应该把他接回来,万一他真有什么阴谋,我就有话说了。”于谦当时掌握着京师大营的军权,他的“有话说”自然是响当当的,朱祁钰终于放下心来。

景泰元年(1450年)的八月十五日,过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又是中秋之时,朱祁镇终于结束了俘虏生涯,在袁彬、哈铭的陪伴下,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北京城。朱祁钰先是派商辂到居庸关迎接,他自己则在东安门等候哥哥回来。兄弟两人见面之时相拥而泣,叙过了离情别意,朱祁钰把泪脸一抹,将哥哥送到了南宫。

南宫,曾是郕王朱祁钰的寝宫。当初朱祁镇被俘的消息传到北京后,朱祁钰被拥立为帝,搬进了金碧辉煌的紫禁城,从此离开了南宫。而今朱祁镇回到北京,兄弟两人互换了位置,哥哥顶着“太上皇帝”的名号住进了落满尘土的南宫。

物是人非,大臣们叩拜之后,面对空空荡荡的南宫,朱祁镇也只能长叹一声,掩门而已。

南宫风云

景泰元年的十一月十一日,又逢朱祁镇的生日。前年今日,皇宫中灯火辉煌,大明万众同庆,同样的场景重复了十多年,除了年龄增长了一岁,其他的都没有什么改变,朱祁镇听百官的贺词听得都有些麻木了。而去年今日,在瓦剌王庭,也先为庆祝他的生日,以蒙古礼节召开了盛大的宴会,载歌载舞,大块大块的牛羊肉烤制之后滴着热油奉到他的面前,这些歌舞和饮食,在当时的朱祁镇看来很是粗鄙。

但和今年今日在南宫的冷清寂寞相比,遥远草原上的热闹宴会竟颇有些令人怀念。今年的生日,虽然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但没有朝会,没有贺词,南宫里冷冷清清,连一个客人都没有。

当朝皇帝朱祁钰不许大臣们去向太上皇帝朱祁镇表示祝贺,只有皇太后从宫里派人送了些朱祁镇以往爱吃的东西,但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走正门,而是让太监从小门递了就匆匆离开。

朱祁镇很清楚弟弟在想什么,如今他和朱祁钰君臣身份颠倒,弟弟要想对付一个无权无势只有太上皇名号的自己,比掐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于是今年的生日,他也只有吃着皇太后派人偷偷送来的食物,就着冷清下饭了。

从中秋节那天朱祁镇回到北京,朱祁钰就对和朱祁镇有关的一切都严加戒备。十一月初,朝臣中有人上书,提出太上皇生日的时候,让大臣们去朝拜一下也算是礼节,朱祁钰对此毫不理会。在朱祁镇生日这天,他不但不准大臣们去朝贺,也不准后宫派人朝贺,至于他自己,更没动过去祝贺大哥生日的想法。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朱祁钰因缘际会得到了皇位,内心对皇位充满了患得患失的想法。皇帝人人想做,一旦坐上了自然就不想下来。他在国家危难之时登上皇位,一直忙着和瓦剌打仗,到如今才一年多点的时间,还没来得及培养好自己的力量。若是朱祁镇死在瓦剌手里,成了“先皇”,于公他可以打着为先皇报仇的名义掌握对瓦剌战争的主动权,于私也不用担心皇位继承问题,结果哥哥竟然在他付出心力缔造了和平之后平安回来了!

无论在朝廷还是在后宫,朱祁镇这个太上皇的影响力都很大,毕竟朱祁镇自幼就被立为太子,又当了十多年的皇帝,就连朱祁钰自己也在哥哥面前俯首称臣了这么多年。朱祁钰表面上不能不对哥哥的平安归来表示欢喜,心里却着实觉得哥哥的归来是个错误。如何消除朱祁镇留给他的心理压力,对于朱祁钰来说是巩固自己权力的当务之急。

每个人都有生日,一个人怎么过生日本来是自家的私事,但牵扯到皇家,就不光是自己一家人的事情了。皇帝的生日称为万寿节,需要大肆宣传,所谓举国同庆万民齐欢,种种礼仪都是彰显皇权的重要手段,不让群臣在朱祁镇生日时朝拜,自然是要降低朱祁镇在朝廷中的影响力。

此后没过几天,到了景泰元年的年底,又有大臣上书说:“元旦快到了,请允许大臣们在延安门朝拜太上皇。”朱祁钰仍然不许。

凭借着两次压制大臣朝拜朱祁镇的企图,朱祁钰充分展示了自己作为皇帝的权威。朝中大臣也逐渐明白过来——现在的皇帝是朱祁钰,朱祁镇已经是过去时了。

按理说,袁彬在土木之变大部分人投降的时候守在朱祁镇身边,后来在草原又尽心侍奉太上皇,现在回到了北京,怎么也得封个大官给点实惠才对得起这一年来的辛苦吧,但朱祁钰只将袁彬从校尉提升为百户,除了工资高了些,一点别的好处都没有。袁彬原先是校尉,也就是个站岗放哨的,现在升到百户,也不过是个中级军官,别说在北京城,就是在锦衣卫里也排不上号。而且他一回北京立刻被调离朱祁镇身边,锦衣卫的指挥使也不给他安排工作,每月只领闲差度日。

朱祁钰如此薄待功臣,自然有他的道理。一是做给朱祁镇看的,哥哥你看现在朝廷是谁说话算数?你不满意又能如何?二是做给满朝文武看的,都看见了吧,跟着朱祁镇没什么好结果,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当今皇上走吧。

袁彬的调动尚属小事,对于朱祁钰来说,锦衣卫这样一个拥有特殊权力的机构,如果不能由自己掌控实在是不能放心。早在朱祁镇被俘的消息传到北京当日,阿附王振的指挥使马顺就在朝堂之上被愤怒的百官活活打死,此后朱祁钰忙于北京保卫战,暂时没有时间理会锦衣卫的事情,指挥使便循例补缺。

随着北京保卫战的胜利,朝中局势逐渐稳定下来,朱祁钰开始动起了整顿锦衣卫的算盘。

锦衣卫在马顺时期,仗着王振王先生的权势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朱祁钰都不用主动暗示,有的是言官趁着换皇帝的时候上书弹劾。以前司礼监都压着这些弹劾奏章,朱祁镇看不到,现在可一摞摞的全都放到了朱祁钰的御案前。

朱祁钰看过之后非常愤怒——一来他确有将锦衣卫大换班换上自己人的意思,二来锦衣卫的所作所为也着实令人发指。于是皇帝马上叫来锦衣卫的指挥使大骂一顿,立刻免职扔进了三法司的大狱。

三法司和锦衣卫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基本都被锦衣卫压制,早想着能有一天翻身,这一下天赐良机,自然个个尽心办案。没过多久,就问出一串的罪行,顺藤摸瓜,几乎将锦衣卫从上到下抓了个遍,判刑流放降职查办,锦衣卫理所当然地空出了许多职位。

于是朱祁钰将自己的亲信提拔起来填充了锦衣卫的空缺,锦衣卫也就顺理成章地完成了从正统朝到景泰朝的转变。

等整顿完了锦衣卫,掌握了帝国最高的情报机关,朱祁钰总算可以安下心来好好研究怎么能让皇位更为长久地留在自己手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朱祁钰皇帝的位置似乎越坐越稳当,但皇太子却还是老哥朱祁镇的儿子。当日朱祁镇被俘的噩耗传到北京,皇太后最初的解决办法是将朱祁镇的大儿子朱见深立为太子,由郕王朱祁钰监国,后来看到主少国疑和君主被俘都会导致民心不稳,危及大明的江山,才由朱祁钰登基为帝。朱祁钰登基后以成年君主的姿态指挥北京保卫战,果然安定了民心,取得了胜利。

此后朱祁钰的帝位日渐稳固,但朱见深的太子地位却从来没人置疑,朱祁钰死后皇位还是会回到朱祁镇那一脉,这在朱祁钰眼里,无疑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景泰三年(1452年)五月,经过无数小动作,朱祁钰终于废掉了朱见深,改立自己的儿子朱见济为皇太子。

南宫消息闭塞,废立太子的消息传过来时诸事已定,朱祁镇再有不满也晚了。听说儿子被废,朱祁镇心中更加惊恐,没有了皇位做保障,自己这一脉的身家性命就全捏在朱祁钰的手里了。

朱祁镇在南宫的日子,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与世隔绝”。朱祁钰不许朝中大臣与朱祁镇私自见面,每天围绕在太上皇身边的只有内宫宦官和名为守卫实为监视的锦衣卫。虽然是名义上的太上皇,但谁都知道,现在的皇帝是看不惯南宫这位的。那些负责看守的太监和锦衣卫,有的对朱祁镇比较恭敬,更多的则是势利眼的标准写照,克扣钱粮衣物、勒索赏钱等等无所不为。弄得堂堂太上皇后钱氏还得自己做些刺绣的活计偷偷拿出去卖钱补贴家用,就是这样的倒卖,中间的太监还要盘剥一层。

如今的朱祁镇无权无势,对这些太监和锦衣卫不但不能惩处,反而为了更多地得到朝廷的消息,也为了平常日子好过些,还得和他们搞好关系。磨难可以使人成长,这句话一点也没有错,从前在瓦剌当俘虏的时候,他自恃身份,不肯对瓦剌的官兵假以颜色,但结果却是自己的基本生活都成问题,后来遇事都由袁彬出头,服小作揖,才讨来各种东西供应自己。

现在袁彬不在身边,朱祁镇没有人可以依靠,相反,还有一大家子人要依靠他。朱祁镇不得不打起精神,和太监、锦衣卫们周旋。

阮浪是负责南宫事务的太监,也算是朱祁钰的亲信。朱祁镇对阮浪很是讨好,平日里赏赐不断,曾经送给阮浪一把刀,刀本身不说,刀袋是镀金的织绣,非常精美——即使是落难的太上皇,手里的东西也是皇家气派。按理说,太上皇赏赐的东西,应该捧回家里供起来才是,但阮浪平时从朱祁镇那里拿过不少好东西,这把刀虽然精美他却没看上眼。他手下有一个叫王尧的小太监,要去卢沟桥办事,阮浪觉得这刀好看威风,就随手将刀转赠给王尧——可见朱祁镇威权扫地到何等地步!

王尧得了这么一把漂亮的刀,很是得意,天天挂在腰上显摆。一次他到锦衣卫指挥使卢忠家里玩蹴踘——也就是踢足球,进行这项运动时挂着刀不太方便,王尧就把刀放在一边。卢忠得任锦衣卫指挥使,自然是因为他一来忠于朱祁钰,二来对各种案件有高度的敏感性,这时看到这把刀刀袋如此精美,绝非平常的形制,就存了个心眼。他让妻子拿出好酒好菜招待王尧,王尧不疑有他,喝得烂醉如泥,倒头就睡。

卢忠取了刀袋直奔皇宫,向朱祁钰告发说:“南宫阴谋重新让朱见深当皇太子,这把刀就是他和外面联络的证据。”

朱祁钰一听大怒,立刻命卢忠成立专案组调查。王尧酒还没醒就进了诏狱,锦衣卫各种刑具一摆,吓得他魂飞魄散,怎么也想不到一时的虚荣竟扯上了什么南宫阴谋。于是为了保命,王尧一股脑儿地全都交代了,卢忠没费什么功夫就知道了这把刀的真实来历。

事情汇报到朱祁钰那里,立命斩杀阮浪、王尧,这不算完,朱祁钰让卢忠还要继续追查,穷追到底!卢忠本来是想建功邀赏,但没想到皇帝怒气如此之盛,竟然要追查到底。这把刀的来龙去脉非常清楚,还怎么追查到底?难不成是想追查到太上皇的头上?

杀官杀民卢忠从不手软,但事牵皇室,尤其牵扯到南宫那位做过十几年皇帝的太上皇,他心中大惧,不知该如何是好。彼时没有心理医生,人们遇事不是问苍天就是问鬼神。于是卢忠悄悄请了个术士到家里,问他这件案子该怎么处理。

这术士表演了一番通天占卜之后,对卢忠呵斥道:“太上皇是真命天子,你若是陷害他就是大凶之兆,只怕你死也没法赎罪。”卢忠惊惧之下忙问避祸之道,那术士教他如此这般即可。

于是过了没多久,朝廷上下都知道了锦衣卫指挥使卢忠大人发疯的消息。案件主管人员发了疯,那这案子还办不办了呢?内廷外朝对这个牵扯到太上皇的案子也是议论纷纷,最后大学士商辂出面和司礼监太监王诚协商:“卢忠已经疯了,他的话不可相信。如果听信他的话,使皇上背上罔顾亲情的罪名,那就坏了朝廷的大体。”王诚连连称是。

面对内阁、司礼监两大集团联合施压,朱祁钰也无可奈何,只好叫锦衣卫不必再深入追究。一把刀引发的血案就这么被内阁和司礼监联手压了下去,既然两个当事人已经死了,就此了结即可,不要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了,维护皇家亲情的表面繁荣要紧。

这件事过去之后,朱祁钰对于南宫的守备工作更加慎重。他命人将南宫的围墙加高,同时砍掉了南宫的所有树木,为的是防止有人通过爬树和外界联系。此外还命人将南宫大门锁上,在锁孔里灌进铅汁,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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