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实死在我手里的啊,莫不是出鬼了?”
(第三章完)第四章(缺一节)
韦小宝心里想:“小王八蛋会妖术么?”
心念未几,却见老叫花径直向自己飞了过来,眼睛不看韦小宝,看着神龙鞭,竟然也流露出与“中叫花”一样的惊慌与绝望。韦小宝灵机本来来得极快,立即明白了:“不是老子的内功长进了,是它奶奶的这条丧门鞭子邪门!”
韦小宝倒退一步,叫道:“喂,老王八,老甲鱼!你不要来,老子可再也不想杀人啦。”
老叫花的身子来得极快,瞬间已到了韦小宝的面前。
韦小宝怕伤了他,将鞭子背在身后。可是老叫花忽然就势抽出一掌,猛地击在韦小宝的胸膛上。韦小宝倒退了十余步,却无论如何也站立不稳,一个跟舱,结结实实地摔了个仰八叉,老叫花稳稳地站立着,狂喜地叫了起来:“师叔,我得手了,我得手了!”
一股腥臭味,只钻韦小宝的鼻孔。他顿时头晕目眩,“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这还是韦小宝身穿宝衣,才没有命丧当常
老叫花缓缓地走到了韦小宝跟前,狞笑道:“你中了我的毒阳掌,活不了一时三刻啦。小子,你认命罢。”
韦小宝根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韦小宝你这个小王八,一辈子不做好事,破天荒儿做了第一回,便将小命丢掉了……也罢,老子死便死了,也要死个痛快!”
韦小宝破口大骂道:“老甲鱼,臭王八,你奶奶个雄!老子存心救你一条狗命,你恩将仇报,杀了老子。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行事歹毒,作兴得你家女人一个个地都进了丽春院做婊子,男人一个个都进了丽春院做王八,小一个个地都不长屁股眼!……”
他出身低贱,自小在妓院长大,骂起人来,歹毒异常,三两个时辰没有重样子的。
老叫花笑眯眯地说道:“是么?那你到阎王殿做小表罢。”
说着,一脚便朝韦小宝的胸口踏去。韦小宝虽是中毒,心里却是明白,这一脚下去,便是再穿它十件八件宝衣,也是决计难逃一死的了,叫道:“老乌龟,玩儿真的么?”
老叫花行事狠毒,却又心思慎密。虽是处于必胜地位,却是丝毫也不放松。凝神屏息,将真力贯注于足尖,要一脚将敌人的五脏六腑踩了出来。是以足尖未及韦小宝胸口,那一股劲风,已压得韦小宝喘不过气来了。
情急之下,韦小宝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身子一扭,滑出尺余。老叫花右脚踏空,倒也是一怔:“这小于当真邪门,我的毒阳掌以真力催化剧毒,敌人片刻之间便倒地不能动弹。这小子武功差劲得紧,却又能抵御毒阳掌,不知是甚么路道?”
但韦小宝中毒的症状,已极为明显,老叫花右脚不中,左脚又到了。这一次韦小宝来不及也没有力气闪避,手忙脚乱之中探动了神龙鞭,鞭梢正巧搭上了老叫花的脚面。
老叫花的左足已然踏上了韦小宝的胸口,奇迹出现了:鞭梢一碰上了他的脚面,他突然象中了魔似地往后摔倒了。
韦小宝虽说发觉了神龙鞭有些邪门,却不知邪门到这种度数。他大喜道:“乖乖隆的冬,猪油炒大葱,神龙鞭子打王八,当真是呱呱叫,别别跳。”他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骂道:“眼前报,来得快,老甲鱼,你的甚么毒阳掌,倒是真的厉害啊,连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都药倒了,啧啧,了不起啊了不起。”
老叫花失去了刚刚那种得意的神情,颤声道:“你一鞭子打死老子罢,折磨人的不算英雄好汉。”韦小宝踢了他一脚,道:“老子偏不做英雄好汉,偏要慢慢地炮制你!”
老叫花知道自己决无生路,这小魔头对自已恨极了,如今落在了他的手里,不知如何地折磨自己呢。便挣扎着抬起头,哀求道:“师叔,你老人家行行好,成全了老子罢。”
痨病表小叫花大模大样地点点头,道:“大伙儿都是一门,咳咳,我能撤手不管么?”说着,慢慢地走向韦小宝,道:“尊驾的本事不低,兄弟倒是走了眼了。”
韦小宝道:“好说,好说。你的武功也不错埃刚才手掷乌龟、儿子,就高明得紧。”他亲眼看到痨病表小叫花施展的武功,知道决非老叫花、中叫花可比,暗自戒备。
痨病表小叫花慢吞吞走到了韦小宝的跟前,倏地一掌,击向韦小宝。那手法之快,简直形同鬼魅,哪里还有一点儿痨病表的模样!
韦小宝不及防备,立即倒退一步,他知道神龙鞭的功用实在非同小可,心道:“小王八蛋,你的武功再强,总强不过神龙鞭去。老子便再演一钞鞭打王八’也就是了。”
他原本武功不强,内力更是全无,中毒之后,虽说性命交关,不得不勉强站起,但是那鞭子胡乱挥出,却是全无力道。好在这鞭子的功效不在鞭法,而在毒性,是以他也不怕痨病表小叫花贸然欺近,口中还叫退:“来啊,你来啊,躲的不是好汉是王八!”
痨病表小叫花却不与他斗气,更不与他斗口。身子从容躲闪,因两人武功修为相去甚远,韦小宝手有利器,却是碰不到对方的一根毫毛,痨病表小叫花虽是闪避,却是越逼越近。
倏地,癣病表小叫花弯了腰,还没等韦小宝弄明白,他已是提起了老叫花,当作兵刃,横扫韦小宝。韦小宝大骇,他没有收发自如的本事,神龙鞭已然挥出,却又哪里收得回来?一下于击在老叫花的头上,虽是全无力道,老叫花却发出一声惨叫,头颅迸烈,脑浆乱溅,死于非命。
韦小宝气得咬牙切齿,道:“痨病表小叫花,你忒也狠毒了!”
癣病表小叫花笑道:“迟早是死,早死一刻晚死一刻,又有甚么区别了?再说,人是你杀的,咳,咳,与别人又有甚么相干了?”
韦小宝气红了眼,将鞭子乱挥,向痨病表小叫花身上招呼。岂知痨病表小叫花却全然不似先前的两人一样,不闪不避,直撞进韦小宝的怀里,双手东抓西挠,以“空手入白刃”的上乘内功,抓向神龙鞭鞭梢。手法快疾,形同鬼魅。
韦小宝以前两次取胜,并非因为武功高强,全仗着鞭上毒性,如今遇到一个全然不惧剧毒的人物,他便一点儿修为也拿不出来了。他心里纳闷:“他奶奶的,小王八蛋难道真的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神龙鞭一摆,又是横腰一扫。痨病表小叫花手指轻轻一弹,韦小宝便觉得长鞭上陡地传过一阵大力,震颤得虎口发麻,神龙鞭险些脱手。
韦小宝好不容易拿住了神龙鞭,心中叫苦:“小王八蛋的手劲好大。”其实他并不算会武功的,是以并不知道痨病表小叫花这一手“隔山打牛”,实在比她想象的要厉害了不知多少倍!
“隔山打牛”就是将自己的内力,不是直截与敌人的身子接触。而是通过另一物事——比如兵刃之类——传送到敌人的身上。这种传送,中间的物事越是短而硬、越是传送得快疾。而瘸病表小叫花用以传送内力的,则是一根软软的根本无法受力的鞭子,这难度便更是显而易见了。
韦小宝正惊愕间,痨病表小叫花已然欺进了他的怀里,边笑边咳着说道:“咳,咳……堂堂丐帮的镇帮之宝,握在你这等一塌糊涂乱七八糟的浑小子手里,可太也不成话了,咳,咳,我看你还是自己交了出来,何必伤了和气?”
韦小宝道:“甚么丧门鞭子,宝贝一般?你要拿便拿去便是。”
话音刚落,痨病表小叫花的手指迅雷不及掩耳地连点了韦小宝胸前数处大穴。韦小宝神龙鞭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地上,自己却站立着动也不能动。
然而他看到痨病表的小叫花的手掌在月光下一闪一闪地发着光,顿时恍然大悟:“他奶奶的,我说小王八蛋武功惩的厉害,连神龙鞭的毒也不害怕,原来是戴了宝贝手套。手套有甚么了不起?老子还穿着宝衣呢。”
至于“宝衣”如何输在了“手套”面前,那韦小宝便不追究了。
痨病表小叫花的老谋深算,与他的年纪极不相称。虽然韦小宝身子动弹不得,却是并不掉以轻心,一连串又在他的背后点了七八处穴道,这一下,韦小宝不但身子再不能动弹分毫,连话也说不出来。
韦小宝心道:“痨病表小叫花,你倒是教老子又学了一个乖:打老虎便是它死得透了,死得不能再死了,也得在它身上再砍上十七二十八刀。这才是英雄好汉的行径!”
大约是刚才一阵剧斗,力气使得过分了,痨病表小叫花弯了腰,又咳嗽了好半天,韦小宝心道:“小王八蛋,你咳死了才好呢,也解了老子的心头之恨。”又想道:“可也不能咳嗽死了,你立马死了,将老子弄成这样一根假木桩立在这里,可也没有甚么昧道。”
瘩病表小叫花并没有咳死,自己捂着胸口又揉了一会儿,顺手将神龙鞭把中自韦小宝的手里小心翼翼地取下,一把抓住他的后心穴道,道:“走罢,咱们去见你的姘头去罢。”
韦小宝一时弄得糊涂了:“姘头,谁是老子的姘头啊?老子原先倒是不太正经,可是娶了七个如花似玉、落鱼沉雁的老婆之后,却是从来也没有想过姘头的事埃”
忽然他想到痨病表小叫花所说的“姘头”,定然是屋子里的那个又老又丑、刁钻古怪的恶婆婆,不由得大怒,在心里骂道:“你奶奶个雄!你教老子做那恶婆婆的野老公么?老子没胃口!若是你痨病表小叫花的奶奶妈妈、姊姊妹妹求上门来,看在你点了老子这许多穴道的份儿上,或许勉为其难,马马虎虎,将将就就,弄她三个五个、十个八个姘头,倒是可以商量的。”
痨病表小叫花忽然探出食指。道:“你这人太过不老实,眼睛一骨碌一个坏念头。这双贼兮兮的招子我可是不大喜欢。咱们索性废了它罢。”
韦小宝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
痨病表小叫花抓住了韦小宝背心穴道,竟象拿一件小小玩具,韦小宝便双脚离地,身不由己地随着他走向恶婆婆的客房。
“砰”的一声,韦小宝的身子撞击在门上,头撞得生疼,也被撞开了。韦小宝这才敢睁开眼,一看,老婆子又如昨天夜里一样,裸露着双肩,露出与她的年纪极不相称的雪白肌肤。
不同的是,昨夜她一只肩头伏着的是毒蜘蛛,一只肩头伏着的是毒蝎子。眼下,一只肩头伏着一只丑陋不堪的癞蛤蟆,一只肩头伏着一条幽绿人的小蛇。
显见已是到了性命交关的紧要时刻了,老婆子并不抬头,面色凝重,微闭双目,屏息运气。蛤蟆与青蛇的肚子,也微微鼓起。
痨病表小叫花手中紧紧地握着神龙鞭,躲在韦小宝的身后,探出头去,柔声道:“小师妹,你好么?”
韦小宝心道:“小师妹?谁是小师妹?”稍一琢磨,便也明白了。原先他听老叫花叫痨病表小叫花一口一个“师叔”,倒不觉得多少可笑,这会却险些笑出声来:“一个痨病表小叫花,叫一个穷凶极恶的老婆子小师妹,这丐帮的行事,真正也乱七八糟地可以了。”
痨病表小叫花神龙鞭在手,又将“小师妹”的“情郎”抓住了作为挡箭牌,并且“小师妹”还在炼药的紧要关头,稍有不慎,便导致走火人魔,轻则残废,重则有性命之忧,情形凶险之极。
无论怎么说,痨病表小叫花都是胜算。然而他还是不敢托大,提着韦小宝背心穴道,一步一步地娜向老婆子。
口里说着闹话,以扰乱老婆子的心神,道:“小师妹,其实咱们丐帮的二十一招神龙鞭,本已天下无敌,何必枉费心神,去练甚么无毒功呢……”
韦小宝心道:“小王八蛋不懂装懂,恶婆婆明明是给老于炼制琵琶毒的解药,甚么无毒功了?”
老婆子依然听而不闻,视而不见。韦小宝却看到她额上的青筋隐隐显露,当是内心异常焦急。又见那青蛇、蛤蟆镑自将信子、舌头更紧地盯在老婆子的肌肤上,肚子也急速地膨胀起来。
韦小宝不懂得这门奇异功法,痨病表小叫花却是极为明白其中的关窍,知道“小师妹”是在危急时刻,以内力催动心脉,加快血液的通行,使得琵琶骨上的两只毒物尽快服食饱了。然后她以掌中火硝化了它,通通吸进经脉,那时候,不要说神龙鞭,便是普天之下的武功加起来,只怕也极难找到“小师妹”的对手了。
心念至此,痨病表小叫花再不含糊,侧着身子,以韦小宝作为掩护,神龙鞭如灵蛇吐信,不是袭击老婆子,而是袭向她肩头琵琶骨上的青蛇和蛤螅
别看他又瘦又小,武功却是臻于化境。出手之际,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就见那青蛇与蛤蟆似乎被人轻轻扔出一般,竟然向着他自己飞了过来。
痨病小叫花大喜,从韦小宝的身后抢出,去空中接那青蛇与蛤蟆,边狂喜地叫道:“我有两神啦,我有两……”
叫着叫着,就见老婆子衣袖一扬,痨病表小叫花最后那个“神”字没有来得及出口,就慢慢地瘫倒在地,眼睛睁得大大的,瞬间失去了光泽——径自倒地死了。
老婆于的衣袖没有落下,轻轻卷向“两神”——青蛇与蛤螅几乎就在“两神”即将落地的刹那间,便被老婆子的衣袖托住,又轻轻地送回了肩头。所有这些动作,都是在瞬间完成,快疾得如同甚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韦小宝看得呆了,突然蹦了起来,喊道:“好!……咦,我的哑穴被小王八蛋点了,膻中穴、命门穴,还有他妈的十七二十八处穴道都被小王八蛋点了,弄得老子人不能动,话不能说,成了一段木头。没过了五时三刻,老子人也能动了,话也能说了。小乌龟,小儿子,小王八,你小人家点穴的本事不算低,可总也比不上老子解穴的功夫。老子解穴的功夫天下第一。”
他只顾自吹自擂,一低头,忽然发觉自己的衣衫上插了十余口毒针,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心下骇然,忖道:“恶婆婆,老子若不是宝衣护体,你的丧门毒针,岂不是要了老子的命么?”
韦小宝低头又一看痨病表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