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很快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也是一惊:“这算不算欺君之罪?”不会灭九族吧?
“算。”他回答得极为干脆。
没想到会在这种休闲时刻惊闻这等噩耗!
感到身旁的女人躁动不安的情绪,风吟一脸的嫌弃:“你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浆糊!
“你是我唯一的皇子妃,父皇岂会怪你。”听见她没个消停的念念碎,忍着不耐解释:“单从父皇让你乘轿便可看出他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不必了!”知道真相的夜雪心乱如麻,在没理清事情之前她没有心思和他独处。
跳下马车,“谢殿下恩典,属下自己骑马方可。”
掌事公公看着她一愣,“骑马好,骑马空气新鲜!~”
大部队再次出发的时候,老皇帝探头出去,抬手挡住太阳光线,眯眼看了看不远处坐在马背上的姑娘。
“王公公,你过来!”
见皇帝陛下脸色不好,王公公大喊不妙。
果然,上去就听见一阵怒喷:“你怎么办事的?!夜雪怎么还在外头!”
“这……”王公公一脸委屈:“回陛下,老奴方才已经通知到殿下了呀!估摸是殿下不喜与别人共乘,就没让阿雪大人上去……”
“废话!那是‘别人’吗?她是朕的儿媳妇儿!朕看你是老糊涂了!”挥挥手:“停轿!”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去,跟皇儿说,就说是朕的意思,让他先行一步到围场!”
“啊?要先走呀?”夜雪拉马停住,回头看着已经下马车朝她走来的萧风吟,“可是先走也没有多余的马,靠马车的速度,怎么也没法比陛下先到。”
“我知道。”他站在马儿旁边,摸了摸马背,“所以只好先用你的马。”话音一落便跃上马背,毫不避讳众人诧异的目光,抓住缰绳,一夹马腹。
望着扬尘而去儿子和准儿媳,老皇帝乐呵呵地爬上马车,胖乎乎的身子说不出的喜感,“走!哈哈哈哈!”
疾风在耳边呼啸,拓跋夜雪用胳膊肘顶了顶身后的少年,声音在狂风中显得涣散难辨:“为什么就咱两?不等他们了吗!?”任务会不会太过艰巨。
耳边传来异常清晰的声音:“不等了。”
她怔了怔,没由来的一阵心慌脸红,“你……你说话能离我耳朵远点儿吗!?”
她的声音被风吹散,坐在后头的萧风吟根本听不出大意。
为了听清她的话,他只好低头,岂料她动了一下,毫无防备之下双唇正好擦过她的耳背。
二人都是一阵心慌意乱。
“没什么!”她恼羞成怒地吼了一嗓子。
马在他的控制下停止奔跑,周围突然安静下来。
“没什么你吼这么大声?”
……她好想哭!
“别分神,抓紧了,我看不到路。”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一个盲人居然在骑马!!
实在是太彪悍了!
“吁!~”她立刻收紧缰绳,回头,两人面对面的距离不过半寸。
她咽下几滴唾沫,还好他看不见,免去了不少尴尬。
夜雪用干涩的嗓子好声好气跟他商量:“那啥,咱两换换吧,你在前,我在后。”
让他掌控,冲下悬崖都没准。
“不用。”他毫不客气的拒绝,“我在后面,你看好路。”说完不等她回话便打马前行。
太霸道了!
这种行为必须扼杀在摇篮!
否则以后嫁给他还不得被他吃定咬死!?
“吁!~”
“驾!”
“吁!~”
“驾!”
“吁!~”
“驾!”
(马:我被人类玩坏了……)
可怜的千里马就这么被各种折腾到天黑,终于累趴在马槽前。
夜雪找来一捆新鲜的草料喂它,蹲在马槽前双手托腮念叨:“它为什么不吃?是因为这草不合它胃口吗?”
马医忍俊不禁,收拾好药箱安慰到:“姑娘别担心,你这马没事。”看着躺在马厩里吐大气的千里马:“其实它已经很顽强了,要是普通的马儿跑这么一天,估计早就口吐白沫四脚抽筋,不治身亡咯!”
“真的?”
“它只是有些累而已,不碍事。”
噢,那还好。
夜雪站起来,“您等我一会儿。”说完跑去萧风吟那儿。摊开手没好气道:“马顶不住了,我得托付这位马医代为照看,你……给我点碎银。”
“我没有带银子出门的习惯。”
“你……出门不带钱的?”
“你不是带了么?”
他口气也好不到哪里去,也不知在跟她置什么气。
“你怎么知道?”她满脸戒备地看着他。
小样儿不会是随时随地观察着她的小金库吧?
他深吸口气,半掩的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一声:“刚才在马背上的时候,碰到过你的钱袋。”
“——你摸我!?”
他面色一沉,“何止是摸过。”扭头便不再搭理她。
……
夜雪掏出五两银子递给马医,打算再也不跟这抠门儿的皇子讲话。
由于此地离围场不远,只要翻过前面这座小山坡就可以到达,加之萧风吟出门没带钱,夜雪怀恨在心,不甘自费雇马车,所以……
她让堂堂皇子殿下陪她压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山路。
说来也是巧了,这座山被种满了杨梅树,和她家后山上一样。走起来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偶尔步行也是极好的。”
“我……我不觉得有多好……”夜雪上气不接下气地往上爬,她的体力已经在刚才和萧风吟抢夺骑马权时消耗得差不多。
同样都是杨梅林,咋人家就能种这么高呢?
她体力本不差,却没想到萧风吟看似一副柔弱病态,爬起山来大气都不带喘的……
此时见他站在高处,心情极好地感慨步行好,她就忍不住反驳:“那是因为殿下您平时好日子过得太多,不明白我们这种从小翻墙爬树之人的痛苦!”说完干脆趴在山路上不动。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
“夜雪。”萧风吟突然在上头唤她。
“嗯?”她皱眉,仰头望着高处的少年,风吹起他的发丝,显得有些凌乱,却别具一格的妖娆动人。
“可还记得……”他仰望天空,不是想看天上的云彩,只是陷入美好的回忆片刻。
殿下您要表达什么就直说吧!
“那年,也是在梅林中,你哭得极是委屈时,有人给你吹笛子,你可还记得?”
“你在说什么……”她动作一滞,站起来呆了一会儿,感觉不到累似的突然冲向他,顾不上拍干净满是尘土的手,激动地抓紧了他的袖子,急切道:“告诉我,你还知道什么?!”
☆、第32章 殿下的秘密
“你先告诉我,你在慌什么?”他异常的冷静。
夜雪抱歉地松开手。
刚才她的确太过慌张。只是时隔多年听见记忆中的往事,难免会心生误会。她这一根筋的毛病老爹早就说过很多次,但她无论如何也跨越不了那道鸿沟,忘不了他的笛声。
“对不起,我刚才一时激动认错人了,弄脏你的衣服,回头帮你洗干净。”双目隐约含泪,一边帮他拍干净衣袖上的泥灰。
他怎么可能是当今皇子,太不合情理了。
他要真是皇子,除非老爹如贵妃神志不清时所说的那般,是什么大将军,还是跟陛下拜过把子的。
光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哎,有生之年,怕是再也见不到那个吹笛子的少年了。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一阵难受,少不更事时的爱慕不分生疏,重在感觉,她这种神经大条的人好不容易有一回感觉,动了一回心,居然还是个没见过面儿的。
她怎么这么命苦呀。
听见身旁女子细微的动静,风吟微微偏头:“你在哭吗?”
夜雪摇摇头,复又想起他看不见,口是心非敷衍道:“怎么可能?我可是御赐的女将军,女儿有泪不轻弹,我才不会哭。”无所谓地挥挥手:“我就是太累了。”话音刚落就被他打横抱起。
“……喂!”她心中一惊,大喊:“萧风吟你做什么?”
“我不喜欢你骗我。”他迈步往上走,“也见不得你哭。”
她怔怔将他望着。
缓过神来继续抽泣。
“还不闭嘴?”他故作不耐烦到。
他的样子看上去不像开玩笑,给她的感觉是……她要是再不闭嘴,就要被他丢下去。
夜雪用泪眼瞅了瞅这陡峭的山坡,要真被丢下去,不死也得残条胳膊。
立即止住抽泣。
风吟低头,他看不见她,但她身上独有的味道是他一辈子也忘不掉的。
从她刚才的反应判断,她想起他来了。
但是,他没有勇气告诉她。
他贵为一国储君,无论哪方面都不容失败,而她可以很轻松的将他最后一次美梦击碎。
她并不在意他的心,即便他曾在她失意时每日陪伴。
“……你放我下来吧。”从悲伤的情绪中缓过神来的夜雪还算有点人性,自发从他身上下来被拒后,“让我下去吧,我牵着你走。”
他根本看不见路还抱着她走,万一踢着块石头,两人一块儿滚下去怎么办?
“——小心脚下!”
从山坡上滚下去的时候,夜雪脑子里就一个想法——她上辈子一定长着张乌鸦嘴。
“你流血了!”她拉起裙角,手忙脚乱地帮他缠住受伤的位置止血,口中碎碎念:“要是被陛下发现我保护不周,一定会重重处罚,到时候我就是罪加一等,不会被流放边疆吧?喔天呐,那我老爹怎么办他那么糊涂记性又不好……”
“说完了吗?”他拍开她的手,面色阴冷:“你到底是担心被父皇处罚还是担心我?”
“当然是陛下的处……罚……”最后一个字小得比蚊子声音还轻。
这么直接会不会太伤人了?还是委婉一点儿吧。
“呵呵呵呵~”夜雪发出自个儿都嫌弃的虚伪笑声,“我……当然是担心殿下您多一些!”
“拓跋夜雪。”
“嗯??”
“你能再虚伪点么?”
能!!
“哪能呀……”今儿他是累傻了么?问题总是这般奇怪,还时不时突然叫她的名字。
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子殿下看上她了呢。
她站直了身子,三百六十五度角伸展了一番四肢。
风吟竖起耳朵,听见咔咔作响的声音皱起眉头:“拓跋夜雪,你在做什么?”
“活动活动筋骨,背你啊?”她很自然地道。
让她个弱女子背着他到围场,这像话吗?
“走吧!”拓跋夜雪扎了个马步,拍拍自个儿后背,“上来!”
偶尔女汉子的风格被这一举动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卯足了劲儿,却发现身后的人一直都没有动静。
“爬不上来?”也太笨了。
算了看他受伤是因为保护她的份上原谅他的愚蠢。
她转过身去,伸手搭在他肩上以便他摸索她后背的位置。
“我受伤的位置在手。”一头黑线的萧风吟不顾形象地举起左手,极好的素质修养让他控制住自己没有咆哮。
“……哦。”原来那个愚蠢的家伙是她,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他发现,“我是怕你一会儿晕倒。”偶尔为了顾全颜面扯个小谎什么的可以理解吧?
看他杵在原地不动,一定是还没理解她的意思。
大概是因为他给她的感觉突然变得亲切,今儿她难得非常有耐心的解释。
“你之前每回跟我搂搂抱抱之后不都会晕的么?”说到此处有点儿尴尬,吞口水好心的提醒:“刚才你碰到我的脸了,忘啦?”
经她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刚才滚下来的时候两人暧昧的姿势,不由双颊一红。
这就要发作啦?!
拓跋夜雪紧张地凑过去,抬手探他额头,被他冷脸避开。
切。
“时候不早了,走吧。”说完步伐沉稳地往前走,更似着急逃走。
夜雪站在他身后,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前面的翩翩少年倒地,这才松了口气追上去。
“殿下,你的东西掉了。”她快步追上,捡起从他破损的袖袋里掉出来的东西。
是支笛子。
夜雪抬眼,萧风吟高大的身躯立在风中。
他是在等她么?
一个平常人最为普通的举止,不知为何出现在他身上,她会这么感动。
大概是因为……他眼睛看不见还保持男人风度在保护她?
“你手还流血呢,走吧。”她把笛子放他手里,好奇到:“为什么从没见你吹过?”
他低头对着她的脸,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为什么呀?”她一脸好奇,回望他,冲他古灵精怪地眨了眨眼:“要不,你吹一个给我听听?”
“不吹。”
小气。
“还不走?”他停下脚步。
“哼!”她撇嘴:“走不动!”
他往回走几步,低头正对着她,想看清她现在的模样,但不管他怎么努力却都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他的视力毫无进展。
曾经重叠过的生活一幕幕在他脑中闪现,却一句也不敢透露。
他双目失明,连自己的生活都无法自理,谈何护她周全?
更何况……她已有心上人。
夜雪不懂他突如其来的悲伤从何而来。猜想以前他没受过什么伤害,八成是刚才摔疼了。
“走吧。”她内疚地笑了笑,握住她的手,牵他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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