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继续做他的薛少庄主,最终称霸武林才是他的一生。
心头忽地有点不是滋味,眸光终是从他脸上挪开,不再去看他,真成傻子也好罢,总比没完没了你杀我我杀你的剧情要好。不过现在比较让她感到纠结的是……她是该先恢复虞冷的记忆,还是先把这一只大型犬给安顿好?
啊呸,是扔到哪里才好。
正在她冥思苦想时,眼前正烤火的虞冷忽地伸手推了一把薛染,薛染稳稳没动,眼睛滴溜一转看了身侧的人几眼,然后站起来坐到她身边,继续发呆。
她一怔,眼神呆滞地问,“你……刚才干嘛推他?”
虞冷:“突然看他很不顺眼。”
“……”
这大概就是本能的驱使?虽然她也看薛染很不爽。
只是……她转过头,瞧着坐姿端正,眼睛一直盯着烧着的柴火堆,纹丝不动和块石像的人,总觉得……欺负他的时候到了?
心底莫名的就有这种冲动,这个人怎么对她的……她也好想趁着这机会全部都报复回去,而且他都已经是个傻子了,傻子会记仇吗?傻子会反抗吗?她看着薛染,眼里的光芒越来越盛,不知怎地,嘴角就翘了起来。
真好呀。
笑着伸出手往他脑袋上点了下,谁知他动也没动,她又使劲,他还不动,不过大概是被她的指甲给戳刮到皮肉,因此转过一双无神的眼看向她,似是在奇怪她这样做为什么会很快活?
“疼。”他皱眉道。
她有点乐了,他也会疼吗?眼神里染上顽劣的笑,她忽然抓住他的手往柴堆上燃烧的旺火上放,“我记得,你是不会疼的,不信你试试。”
他竟什么表情都没有,把手主动伸过去。
噼里啪啦响着的火,和他微蹙的眉,还有一双逐渐烧红的手。
本来抱着他是否真傻的想法想要测验一下的,谁知他就真的把手放在火上烤……
她起初是笑着的,慢慢地笑不下去了,忽地伸手就把他的手给拽回来。
“傻子!”她骂道,明明他曾经对她做过更过分的事情,在地宫里的时候,他弄得她浑身是伤,几乎残废……
那时候,他心机深沉,独裁霸道,全然不顾她的意愿,为得到她而伤害那么多条性命……
那时候……
她愤恨地瞪他一眼,虽是真恨惨这个人,却终究是做不到如他那般残忍。但如果一点不作为,那些因他而生的苦难难道就这样作罢?
心底极其不甘,好像一团乱糟糟的情绪无处发泄。
“不想那么做,就别做。”突然冒出一句话打断她的思绪。
她一抬头,就瞧见虞冷的脸冰冷冷地朝她看来,她本就正在心乱时,便不服气地回了句,“你刚才还推他了。”
他的眼里好像有什么飞快地掠过,随后一声不吭地转首,继续拨弄手里的树枝。
半天,他才闷声道:“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那么做。”
她有点诧异,而虞冷手中的树枝忽地啪嗒一声被折断,只见他神态自如地把折断的树枝给扔到火里头,双眉微拢仿佛在沉思。
气氛一下变得尴尬起来,她也不说话了,沉默地盯着火堆。
过了好一会儿,有人把发红的手掌伸到她眼底下。
“不疼。”
她心中一动,飞快抬头看向薛染,只见他本是空白的眼眶里有一丝惊慌划过,紧接着就把袖子给捋下来,罩住烫伤的手,又正视着她重复一遍:“不疼。”
好像……是怕她发火?
手攥了几下复而缓缓松开,她忽而不知该作出怎样的表情来,曾经那样痛恨过的一个人变成只能任由人摆弄的傻子后,她居然心软了。就算她幸灾乐祸,大仇得报杀了此人也没人能指责她是错的……
但是,但是……她就是下不了手……
她应该硬下心肠,当机立断,将这祸害给斩于剑下,那么所有恩怨就能够彻底消无踪影了。
所有一切都能结束……
再没宿命一说,再无轮回转世,再不必担惊受怕……
……
——不想那么做,就别做。
忽然,耳边响起一道微凉声线。
她挫败地低头,手慢慢握紧了,恨也好,怨也罢,让她对一个没有记忆的傻子,就算曾是仇人,她也没法子真下手。
哎,她就这样变成一朵圣母小白莲了。
心里头正唉声叹气,虞冷忽然道:“我带他到外面走走。”
她微愣,抬头。
虞冷的表情仍是冷冰冰一张扑克脸,他弯腰,伸手,把呆傻的薛染拽起来。
被突然抓住的人更呆了,即是如此他还是一直把那只被烫伤的手给藏起来,边低头看着她,重复虞冷的话,“到外面走走。”
然后就两个人就真的走了,留下她独身一人守在火堆旁发怔。
应该……不光是走走吧?她支着下巴,眼神在火光的熏染下略显朦胧,是被丢掉了吧?
这样也好。
把这傻子丢掉,让他自生自灭。反正是他自个儿造下的孽,咎由自取罢了……
心里头却晃过他适才躲闪的眼神,和他低怯紧张的话。
不疼。
她拿起一根木枝戳了戳火堆,明明都烫红一片,居然还说不疼,这人,怕是真傻了。
这样的傻……让她想起第三世里性情还保持在小绵羊时候的穆景和。
突地心里就抽了下,她烦躁地把手里的木枝扔进旺盛的火里头。
扔掉就扔掉吧。
省得看见糟心!
……
也不知过去多久,人都还没回来,她都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和衣躺在旁侧的草堆上。
地洞里的温度逐渐降低,就连火烤着都掩不住那空气里湿寒之意。
她忍不住拢了拢衣襟,幸好这大红嫁衣没摔太烂,裹紧点倒也还成。
这两人去干嘛了,或者说虞冷到底把薛染给带到哪里去了?难道是随便找个地方给暗杀弃尸了?想到这,她打了个冷战,总觉得他很可能会真的一声不吭的把人解决了。
如果真是如此,她该高兴放松才对,可心情怎么地反倒越发沉重。
“1、2、3、4……”
她揪着草,一根根地数,百无聊赖地等着。
直到有人的脚步声渐渐近了,她立马精神了,但细听之下,诶,不对,这不像是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还有人……
她顿时一头黑线,那这么说来,虞冷还真把人给带到外面走一走?她骨碌坐起来,两人已经从外头走进来,看到他们的模样,她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是灰头土脸的,不过虞冷要好些,薛染却是惨了,脸上泥泞一块块的,身上也是。他倒是一副没放在心上的傻样,看到她眼睛微亮,快步走过去,谁想身侧的人忽地伸脚,高大的人影就这么摔倒在地上。
虞冷缩回脚,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坐回原位。
还特地扭头对她说,“带回来了。”
她憋着笑很想问,你是专门把人带出去揍一顿解气?
之后摔倒在地的人也手脚并用爬起来,弹了弹身上的污垢,眼神先是朝虞冷看了看,随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大步走到她身旁坐下,转头对她说,“回来了。”
“傻子,去外头守着。”
“你才傻子。”他居然特别顺溜地回了句。
虞冷眼神一冷,薛染立即作出回应模式,一看他们俩又是要打架的姿势,她差点又没忍住要笑出声来。
不过她很好奇,这一趟出去,这家伙好像没那么傻了?这么想着,看向薛染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傻子,你去干什么了?”
他立刻将武装模式解除,回头看了她一眼,抿唇:“他说看我不顺眼,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
她轻笑着眯起眼,朝虞冷看去。
虞冷蓦然站起身,用脚踢了下薛染的手臂,“我赢了,输的去守夜。”
薛染好像很不甘心,只注视着她良久,才道:“明天,我会赢的。”然后就站起来走到外头背对着他们像块石头一样坐着。
或者说他就算是傻了,自尊心一样很强。
她有点无语地摇摇头,此时虞冷很从容地坐了过来,脸上的神情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冷漠了,大概是因为他刚解决掉一件事?
“很晚了,睡吧。”
他的眼神望着她时,明知道这人已经失去关于她的所有记忆,那些闪现的柔光只不过是错觉罢了,但她的心底里还是有块地方正在逐渐变得柔软起来。就算他真忘记她又如何?又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反正他就在眼前,想不起一切也没事。
她笑了笑,确实身子还没恢复,累得很,刚准备睡,他忽而伸过手抓住她的腕子,清冷的目光恍惚中隐含一些异样情绪,令他的面庞多了些许人情味儿。
“我和你……”
“你想起了?”她眼中燃起亮光。
这回他没有很快就回复她,而是紧蹙眉头,盯着她的脸冥思。
她以为这次他应该是回想起一些片段,过了良久,他松开了手,牛头不对马嘴地来了句,“明天,我还会赢。”
愣了愣,一时没明白他说的话,人已经沉默地转身背对着她躺倒就寝。
真当打得她那叫一个措手不及。
她想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明天他还会打败薛染。
哎……心头长叹一声,读者只想说,这不是重点啊……
郁卒地瞧着他卧倒的背影许久,她才转过头。
半弯残月高悬于空,洒下一地清冷月辉。
些许光落在背对她坐着的薛染身上,她见他一直抬着头望天空,也不知在看什么。
心里痒得很,最终还是没忍住走过去。
因为知道他已是傻子,和从前的薛变态全然不同,便也放开胆子,尝试用脚踢他的背。
他感知到侧边仰首,脸上却露出傻兮兮的笑。
好像……很开心?
手一紧,就有种想要一巴掌把他的笑脸给挥掉的冲动,这死变态追着她毁了三辈子,就是傻了还阴魂不散,现在有脸对她笑那么开心?她眯眼,一声嗤笑,表现出非常冷酷残忍的表情,坐在他身边对他说。
“你这变态,我说过你会后悔的,现在可好,你变成傻子了,再也害不了我。”
说着,她用手狠狠点他的头。
他忽地捉住她的手,目光伤感,“不会害你。”
她用力作势要抽出手来,却因为他的话而愣住,连动作都停了。
他执著地看着他,像是很艰难,才能把刚才的话一字,一字的重复说出来。
“不、会、再、害、你。”
好像怕她还是听不清楚,他垂下头低声道,“真的……不会再害你了……”
她瞪大眼,不可置信地颤抖出声:“你……你没傻?”
作者有话要说:瞧着锐减的留言,鱼妞的心一阵抽痛……
正文二十五万左右就会完结,在最后十几天内,潜水得可怜可怜我,吐个泡泡吧……
新文《论相爱相杀的各种姿势》十七号准时发布,文案已放,要看的可以提前收藏
第61章 V章
“你……你没傻?”她先是怔愣;随后便以一种极端不可思议的语气夸张低呼;又怕身后的人会被吵醒;忙捂住嘴,屁股忙往旁边挪。等稳定心神,她才把手从嘴巴上拿开,盯着一脸迷茫哀伤的人;皱眉,“你到底……傻没傻?”
“我不傻。”他似乎不太乐意见她拿看傻子的目光看自己;转过眼默默垂下头,低声又说了遍;“我不傻……只是好多事,不记得了。”
她差点给吓出心脏病;挑了眉饶有兴致地端详他的侧脸;现在的薛染毫无杀伤力,一张顶好的上乘皮相在月色清辉的映衬下显得绵柔如水,他方才用那低怯幽怨的嗓音说着话时,她居然觉得心一跳。
像是一头幼兽,还是受了伤的那种。
安静伏在掌心里,你用指腹去揉搓它的肚皮,它就会翻滚两下,又服帖地躺好,尔后用那不染一尘的兽眼朝你乖顺地瞅几眼,很是自然的举止,却让人心头发紧,似被一双幼嫩的小爪子挠了一下。
那种感觉……真让人抓痒难耐。
她忽地扭过头去,生硬地说道:“你还说你不傻,你就是个傻子!”
他有些吃惊地望着她,大概没想到她会因此而发怒,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忙伸手来扯她的衣袖,却又似害怕接近她一般,手指头刚触及衣角,就倏地收回去,喏喏地张嘴:“那我就是个傻子好了……”语气哀凉凄恻,头都快要埋入胸口,那只烫伤的手绞弄着衣角,像是在将心底里那些不好的情绪都通过这种方式宣泄出去。
她真是要被他气死了!
这家伙,装什么装!真当自己现在披着一层小绵羊的皮,就能让她忘掉过去他做大灰狼时造下的孽!?
如果他还是不顾她意愿的独裁者,那么他一旦受难,她必然会好不心软地伸脚落井下石。
可就是这样一个失去记忆,现下明明没做错什么,平白遭到她的辱骂却仍还在自责的薛染,偏让她狠不下心继续去欺负他了……
她心头烦躁,从地上倏尔起身,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就是了!
谁想她只转了个身,一直沉默着的人忽地说了句。
“你讨厌我……是吗?”
好像有一根刺骤然扎进来,她全身僵了一瞬,豁然扭头,低头和他侧首扬起的脸直直对视。
“是,我讨厌你,你知道你对我做过多少坏事吗?你这一辈子都弥补不了!错——是三辈子都弥补不了!”她一改口,伸出三根手指头,对他恶狠狠地说道。
“而现在倒好,你成了傻子,什么都忘了,你倒是轻松!”她咬牙低声切齿,似是在对目前这种无可奈何的境地感到挫败无力,然沮丧中还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浮躁。
若说这就是他逃避惩罚的手段,她只能说,他做到了。
她能对薛变态做一个恶人,却没办法伤害一个傻子。
“那你……就先把我这辈子拿去?”他想了很久才想出这样一个办法,仰首的眸光真挚诚恳,似在表明他此刻的决心。
“谁要你这辈子!”她真想踹他一脚,变成傻子还这么无耻,真是少见!
“这辈子不够……再要下辈子、下下辈子好了……”他掰着手指头算,忽然皱眉,疑惑地问,“三辈子都不够,生生世世怎么样?”
她倒吸一口气,差点被他那天真无邪的表情给气岔,拍着胸脯,她觉得现在没法和这个傻子沟通,或者说他虽然傻,但占便宜的技能反倒越发高超,说得好像是她捡到一枚金元宝,但她只觉分明就是踩到狗屎!
一个扭头,她就要走,没想到薛呆子忽地拽住她的下摆。
“只要你不讨厌我,你让我怎么做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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