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又觉着好笑,自己怎么跟一小孩耗上了。
回到承乾宫,令贵妃去看太后了。
居说钮氏近来总觉不适,个个都如临大敌。
闲着没事,拿着帕子,在房里绣起花来。
门“啪”的被人一推,只见永琰笑逐颜开地立在门口。
双手负于身后,稚气的脸上摆着一副嫣然大人的神态,变音的嗓子又露了他的年龄:“慧儿,猜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我忙立起请安,摇头道:“我哪知道?十五阿哥这会儿散学了吗?”
永琰变戏法似的将手往前一晃,一只洁白通透的玉蝉挂坠展现眼前。
永琰的眼里一脸诚挚与爱怜,我不由一惊。
难道乾隆还是我行我素,将我的一生定在这个初长成的男孩身上了?
我的脸瞬间煞白,傻愣愣地低头立在那儿。
永琰却兴奋地说笑着将蝉儿挂在我的脖子上,退后数步道:“真好看,我早就想送你来着,又怕你不喜欢,慧儿,过不了几天你就可去毓庆宫了。”
他的话如睛天霹雳,我不顾礼节地抓住他的手惊问道:“你说什么?
皇上怎么说的?”
这一世给你90
他大概还以为我羞涩低头,兴奋惊问。
理了理袍子,坐定后,低头轻声道:“皇阿玛也没有说,只是答应考虑一下,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要去的。”
我这才长吁了口气,拍拍胸口道:“十五阿哥,我觉着娘娘这里也挺好的,所以不想换地了。
赶明十五阿哥娶了亲,出了宫,说不定我又要换地,如此换来换去,不如直接呆这里算了。”
永琰涨红了脸,抬头道:“我就是怕有变故,才去皇阿玛哪儿直接要你啊!
你看我们年纪相仿,又说得上话,总比哪些不认识的人强不是吗?”
天呀,这个阿哥还真没长大,他以为结婚只是找个朋友,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我直截了当地道:“十五阿哥,等你长大了,你就会知道能说得上话那是次要的,还要有感情,一种能同生共死的感情。
而慧儿跟十五阿哥只是普通朋友,这是远远不够的。”
他急忙立起,扶着我的肩道:“慧儿,我有,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觉着与你好投缘,我总是想起你,这还不够吗?”
这可真是要命的处境,说不定真正的福慧真的会选择他,可惜我却背负着前世的情意,怎么也不可能喜欢上一个孩子。
而容德却不同,因为他是十三,他的成熟与洒脱是我早见过了的,我觉着跟他是同龄。
永琰凝视着我的目光,透着爱慕,可是这目光少了雍正的穿透力,也少了容德的帜热。
我缓缓地拿开他的双手,施礼道:“对不起十五阿哥,感情是顺其自然的,而我的心里早就住上别人,再也容不下他人了。”
永琰的脸冷了几分,挡在我面前,冷然地道:“是谁?他就可以跟你同生共死了?你凭什么定论?”
我的脑袋不是长霉了,就是没脑袋,竟然跟一个十四岁的小屁孩争论是终身大事来。思虑了片刻道:“十五阿哥,你还小,将来你会找到你喜欢的。”
这一世给你91
永琰紧抓我的胳膊道:“你以为你多大?
你不过大我几个月而已,不许你倚老卖老,当我是三岁儿童。
还有你最好将你那个什么忘了,过不了许久你就是我的人了,听明白了吗?”
说完甩袖而去,我冷笑了声,果然有几分皇子霸气。
等坐上那位置自然也是皇威无限,我上辈子最倒霉就是爱上一个皇帝。
受够了等着别人的宠爱,还是天上倒馅饼似的。
我这辈子宁可做个最最下等的宫女,也不想再步这个迷雾中。
过了许久,我连自己的本性多忘了,我不是花容月,也不是福慧。
我是来自三百年后的现代人,我怎么能让这些封建毒素侵袭我的身体,控制我的思想。
就算圣旨下来又如何,大不了我跑,跑到南洋去,跑到国外去,总不用受你们控制了吧!
继续绣我的猪头,指不定送给容德,他还能想起些什么呢?
如果他记起前世,我猜他二话不说,带我逃离这片死气沉沉的宫殿!
刚送走了一个,另一个又推门而进,永嶙嘟着嘴,粉嫩的小脸鼓着气,随即泄气道:“福慧,求你了,快说吧!”
我捂嘴笑了笑,点着他的额头道:“看你还叫我笨蛋不,是口水,你的嘴里没少过口水吧!”
他摸了摸头,晃动着双手,撒骄道:“怎么能出这样的题呢?再问一题。”
我点头道:“好吧,不过十七阿哥要是答不出来,可别缠着我了。”
脑袋点得像公鸡啄米似的,一脸紧张地道:“快说,我听着呢!”
我思忖着点头道:“听着:天下英雄豪杰到此俯首称臣,世间贞烈女子进来宽衣解裙,打一地方,这个总简单吧!”
这个十七阿哥是个贪顽的主,常被乾隆点名,整一个聪明劲使错地方,还敢笑别人是笨蛋,真一个聪明反被聪明误。
搭着苦瓜脸左思右想的还是不知所已,我径直去了前院,让他想破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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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抹余辉从宫墙尽头消失,紫禁城的夜又开始了,承乾宫宫灯高悬。
进了承乾殿,令贵妃正坐一旁用手撑着桌面,疲惫之色呈于面上。
我上前轻声道:“娘娘,若是累了,就到床上歇着吧!”
令贵妃统摄六宫,那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时有发生,枪打出头鸟,稍有不甚就会招怨,片刻就告到太后与皇上的耳根。
幸亏令贵妃是个随和大肚之人,从容不迫,笑而淡之。
她惊醒过来,摁了摁额头道:“真是老了,坐着就觉着乏,一到床上又清醒的紧。
坐着,陪我说会话。
近几日皇太后也是身体微漾,皇上想办个喜事,冲冲喜,兴许过几日,你就可出宫了。”
我佯装不懂地道:“娘娘,这是为何?难道慧儿的八字不合吗?”
她伸手整整我的上装,极温柔与慈祥地淡笑道:“傻孩子,为何就不想想好的。
指不定明儿皇上就有旨意下来了,你也别多想,回去休息去吧!”
我施了礼,这一拨拨云里雾里的,我能睡得着吗?
这才想起今儿被永琰一搅,忘了吃饭了。
那还有心思吃饭,与秋桂的了招呼,回了房。
我这主不主,婢不婢的日子,真是烦透了!
翌日,正要出门,春桃急匆匆地跑过来,在我耳际轻声道:“慧儿,公公传旨,让你到养心殿服侍。”
我一时转不过弯来,抓着春桃的双手,急切地道:“为什么呀?”
春桃眼眸里闪着同情之色,安慰道:“慧儿,别难过,原本我以为你是……
皇上今儿下旨赐婚了,让内务府总管和尔经额的女儿喜塔腊凌霜为十五阿哥的嫡福晋,娘娘也觉着意外呢?
听说这会儿十五阿哥还跪在养心殿门口,让皇上收回旨意,说是一定要娶你来着。皇上一生气,调你到养心殿服侍他,以后你可要处处小心啊!”
这一世给你93
我的腿一软,险先摔倒,幸亏春桃眼名手快将我扶住。
天啊!我这是什么烂命?
这回到好,真的是要成养心殿的宫女了。
春桃扶着我道:“慧儿别难过了,你这么漂亮,家世又好,赶明皇上一高兴,一定会给你赐个好人家的。
你想想我,父亲只是小官,恐怕只能守到出宫的年纪了。走,我帮你收拾东西去。”
我木呆呆地被拉进了房,春桃帮我边理衣物,边嘱咐道:“皇上那儿可不比这里,娘娘一直没让你干什么活,这你也知道。
可是皇上那儿你就得学着,还有眼观六路,耳听四方……”
我眼眶微红,抱着春桃,倚在她的肩头道:“姐姐,你真好,谢谢你长久来的照顾!”
春桃帮我拎着包袱,牵着我的手道:“走吧,公公还等着呢?该去跟娘娘道别。”
进了承乾殿,给令贵妃行了礼,说了些感谢的话。
令贵妃叹息道:“永琰这个傻孩子,反而害了你。去吧!”
有同情的眼神,也有嘲笑的面容,大概都以为我从高枝掉下来,心里难过吧!
谁又知我真正的秘密,进那个地方,对我来说本就是一种惩罚。
何况是侍候乾隆这个混蛋,一股怒火直冲胸腔,大不了鱼死网破。
随着小太监到了养心殿,永琰已经走了,圣命难违,皇权至上,抗也无用。
总管太监王忠将我领至二进,交于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道:“这是芳华姑姑,以后你的一切事就由听姑姑的,将东西放好,跟我去见皇上。”
从芳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芳华唤了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从房里出来。
芳华淡然地道:“翡翠,以后福慧就跟你一房,帮她将行礼放好,带她到养心殿见皇上。”
翡翠应了声,边领我进门边好奇道:“先前在哪个宫?”
我佯装胆怯地道:“回姐姐,在承乾宫,以后请姐姐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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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苦笑道:“我那关照得了你啊,在这里若是犯了罪,惹了皇上,谁也保不了你。
福慧?你不会就是十五阿哥苦求的人吧?”
我低头不语,看来我是名声远播了。
放好了包袱,跟着翡翠到了养心殿正殿,小太监进了禀报了声,开了门让我进去。
乾隆正在写着字,眼眶不没来由的微红,若是这会儿重又见到雍正,那又是什么状况呢?
“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久久未听得他回话,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可如今我不想死得一文不值,只好强忍着。
半晌才听得他道:“以后就由你随侍朕的左右,朕到要看看,你是否有十五阿哥说的那么多优点,让他有胆当面抗旨!”
心想你儿子抗旨干我何事?
真他妈可恨,这世上估计只有他们家是人,别人都是草儿。
我淡然地道:“回皇上,奴婢是个粗笨的人,但奴婢一定会好好学的。”
还是许久没有声音,真怀疑,他是不是在等我暴怒,露出马脚。
他的眼光在我的头顶盘视,缓缓地道:“就凭十五阿哥对你太过痴迷,你也不能成为十五福晋。
罢了,等你再大些,朕自会给你指个人家。下去吧!”
我低头退出了门,气得快吐血,看来他这会儿已经将永琰视为接班人,大概怕我以后独霸后宫吧!他爷爷的,怪不得六十好几了还纳妃,老天要是有眼,下辈子就让他投胎做公螳螂,成为母螳螂的点心。
我在心里咒骂着乾隆,可惜他听不到。
我又觉着好无能,竟落得这般田地。
心想别让我找着毒药,不然我也毒死你。
一连几天芳华都让我跟着学,如何泡茶了,如何整理书桌,好在皇帝身后跟的是太监。
这几日听说皇太后病了,乾隆常常不在殿里,所以我乐得清闲。
跟着翡翠在房里唠着家长,翡翠比我大二岁,阿玛是满州镶蓝旗的一个小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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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所以跟我还算是投缘,反正都是伺候人,在老皇帝身边也没有什么可争风吃醋的,相处融洽。
芳华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一天也没见她跟谁说上几句话。
正因为她的寡言,才觉着敬畏。
我装傻,学什么都不成样,芳华瞪着我,好似我是天下第一白痴。
大总管王忠,大概是敬畏我家的地位,稍稍指责了几句。
于是我成了别人眼里的饭桶,正因为如此我隐身在后台,做些不出头也不露面的事,也避免了跟老皇帝见面的机会。
刚刚翡翠来传话,说是明日移驾圆明园,让我到前殿帮点忙。
芳华正在将一些皇帝并日里最常用的东西,小心翼翼的准备着。
看着明黄黄的宝座,让我觉着头晕目眩,心里没来由的心酸,捧着书愣在一旁。
“福慧你想什么呢?皇上马上就回来了,还不快着些!”
翡翠的催促声让我回过神来,果真门外传来乾隆回来的消息。
跟着小太监立刻将整理好的东西归置到箱里,往门外退。
乾隆身影已出现在门口,忙跪地请安。
皇靴过去后,突听得大总管道:“福慧御前侍茶!”
我刚一抬头,才见立在门口的容德。
他的眼里像夏夜里繁星,将自己的兴奋之情全投注在了眼神里。
我突然觉着自己又不孤独了,心情高涨,朝他眨了眨眼。
接过太监手中的茶水往里走去,这才发现今儿到此是几个阿哥,我一一端茶上前。
年纪大些应该是四阿哥与八阿哥吧,不由得想起康熙朝的四阿哥与八阿哥,对于个人来说谁也算不上赢家,而对于后代来说雍正赢了。
他的后代不是王就是皇,而失败者呢永远是奴,永远对着胜利者下跪。
难怪要斗得要死要活了。
十一阿哥永星自然认识,不过也只是见过那么几面,可怜的葛朗台。茶端到十五阿哥面前时,他直直地凝视着我,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像是在告诉我,他决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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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阿哥接过我的茶,朝我低语道:“你那个破题,我早就猜着了,等会我说与你听。”
端完了茶,我就退了出来,走至容德身侧,轻问道:“升成御前侍卫了?”
容德笑溺了我一眼,挺身而立,眼视前方却柔声道:“听说你调这儿来了,想天天看到你,就想办法来这儿了。”
我掏出手帕往他手里一塞,提步便走,深怕别人看见。
回头瞄了一眼,他急忙着往袖子里塞,突儿觉着这样挺好,好像地下党员的爱情,必将终身难忘。
规矩地立在三希堂门外,思索着明儿先写好纸条,传给容德不就行了吗?
忍不住又抬头向外望去,正好他也向内侧探来,两人又相视一笑。
虽然这无声的相视,却让我的心暖了几分。
在我的心里永远将容德跟十三等同的,有太多的话想跟他说,又不敢说,但我总有一天会告诉他的,因为他才是我活下去的理由。
片刻门开了,四阿哥跟八阿哥先出了门,随即是十七阿哥,立在我面前嘻笑道:“你的对联真是有意思,还有没有可乐的呀?”
我一脸无辜地摇摇头,轻声道:“十七阿哥这是养心殿,你既没事了,就快走吧!”
十七这才不舍的出了门,回头还朝我轻声道:“等到园子里,我去找你!”
我淡然一笑,刚一转身,永琰负手立在我的面前,我忙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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