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气浓浓,几人心里一叹,先前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其中一人率先开口。
“那有劳几位了。”千琉璃侧开身子,退到一旁,“请几位大夫为我儿诊治。”
几人点点头,依次上前,看了看濮阳灏的面色,又把了脉,然后互相对视一眼,齐齐摇摇头。
即使千琉璃有了心里准备,却依然有些承受不住,她深吸一口气,“难道几位真的看不出我儿是如何中毒的吗?”
“夫人为何会笃定小公子乃是中毒?”有一人问道。
“他早上还安然无恙,不过是几个时辰的功夫,就突然吐血了,若不是中毒,岂会如此?”千琉璃垂下眼帘,看着昏迷不醒的濮阳灏,脸色沉沉,“如果几位查不出病状,那可否告诉小女子我儿是大概什么时辰中毒或者服食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会让那下手之人不得好死!
几人面有难色的摇摇头。
废物!千琉璃咬了咬牙,不能确诊中毒的原因也不知道是何病状,难道真的束手无策了。
房间里一片沉默,好半响,都没人说话。
“小姐,属下又带来了几位郎中过来。”流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带进来。”千琉璃此时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垂在袖子中的手隐隐的发颤,无论她怎么控制,也无法压下心慌手抖的感觉,大脑逐渐趋于空白,思维有些许的凝滞。
门被推开,几个神棍打扮的男子走进,有一个贼眉鼠眼,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在看到濮阳灏的一瞬间,突然‘咦’了一声,眼里冒出莫名的光芒,他看人眼光极准,立即就意识到发大财的机会来临了,对着千琉璃点头哈腰道,“夫人,小人可能知道小公子得了什么病。”
他话音不落,屋子里全部的人都朝他看过去,目光尽是不可置信,站在这里的大夫可都是锦城最能妙手回春的医者,他们都没看出来,他一个名不经传靠骗人为生的郎中是如何知道的?
难道是看出了这位夫人出手阔绰,才故意如此说想骗一些银钱?屋子里的每个人几乎都是这般想的。
千琉璃黯淡的眼神顿时升起夺目的光亮,像是一潭死水突然被注入了生机,她充满死寂的神色也焕然现出光华,眸底的激动呼之欲出,全然忘了男女有别的界线,不管不顾的拉住郎中的袖子,希冀之情溢于言表,惊喜欲狂的道,“你说的是真的?”
郎中肯定的点点头,看着千琉璃绝色又天然妩媚的脸蛋暗暗咽了一口唾沫,但女人跟钱财相比,不值一提,收回心中的旖旎,将话题转到正事上,“请夫人让小人去看看小公子,小人需要进一步的诊断。”
“好好好。”千琉璃松了攥着他袖子的手,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语无伦次。
郎中昂首挺胸的在众多人质疑的眼神下走到床前,仔仔细细的看了濮阳灏的小脸,又扒开了他的衣襟觑了一眼胸口的位置,随后又抬起一只他的手臂,将袖子撸开,耳朵靠在手腕旁,听了听脉象。
千琉璃唇瓣抿的紧紧的,面色苍白,眸光一眨不眨的看着郎中的一举一动。
“夫人,小人有数了。”郎中放下濮阳灏的手臂,起身站定在千琉璃的面前,成竹在胸的道,“小公子中的乃是蛊毒。”
“蛊毒?”屋子里其他的医者顿时惊呼。
郎中下巴抬的高高的,不屑一顾的扫了一圈屋子里的大夫,得意的道,“你们不知道那是因为你们没去过西齐,西齐养蛊人并不少见,我曾经就中过蛊毒。”
“是何种蛊?”知道病原体从何而来,千琉璃也稍稍定了心,据她了解,蛊虫不会短短几天要人的性命,毕竟蛊虫刚开始进入人体,都是以幼虫的形态寄居在人的体内,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化为成虫。
“小人也不敢肯定。”那郎中之所以能看出濮阳灏是中蛊而非中毒,全凭他曾经在西齐混过一段日子的缘故,他绞尽脑汁的搜索着脑海内并不多的资料,试探着道,“小人瞧着小公子似乎中了忘忧蛊。”
“忘忧蛊?”千琉璃皱了皱眉,忘忧这二字听起来是个令人舒服的,可濮阳灏又是吐血又是昏迷,实在跟舒服联系不到一起来。
“忘忧蛊是一种可以使人断断续续失忆的蛊虫。”郎中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在他的记忆里,忘忧蛊的名气最大,最不好养,所以他稍稍清楚一些,郎中这种行当,说的越多越深奥,别人越听不懂,就会认为他说的全是正确有理的,“有种蛊虫成长的很快,每次发作都是以吐血为信号,第一次吐血,中蛊者会忘掉最近一年的事情,然后慢慢再往前推,直到忘掉所有,中蛊者也就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我儿的确刚刚吐了血。”千琉璃沉思了半响,哑声道,“难道第一次吐血就会忘掉一年的记忆吗?”
“那倒不会。”郎中见她似乎听进去了,立即大喜过望,继续卖力的讲解,“因为蛊虫进入人的体内,中蛊者身体不适,会吐血昏迷是正常的现象,还有一个月,幼蛊就会成长,届时,中蛊者会出现吐血的情况,然后便会昏迷,昏迷醒来之后,他便会忘掉最近一年的所有事儿。”
“忘忧忘忧,因为人的一生尽是忧愁,忘掉所有,才能忘记忧愁,这就是忘忧蛊的含义。”郎中又文绉绉的拽了一句文。
“如何解蛊?”千琉璃并没有忽略最关键的问题。
“这个小人就无能为力了。”郎中无奈的摇摇头,若是可以,他也希望能解了这忘忧蛊,可他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明白的,若是他贸贸然的答应了下来,到时不但没解蛊,反而把病情告知的情分给弄丢了,那才得不偿失呢,“忘忧蛊是最难养的一种蛊虫,很难培植的出来,但同样的,想要解蛊,也是难如登天。”
“你能看出他是何时中的蛊吗?”千琉璃如水的眸子眯了眯,她可以一边寻找解蛊的办法,一边找出那幕后黑手。
“不是昨天就是前天。”那郎中斩钉截铁道,“忘忧蛊发作需要药引,但中蛊人一旦中蛊,需在三天之内用药引催动忘忧蛊的发作,否则忘忧蛊没有药引的催发,会在人体内死亡,小公子是今日发病,略略一想,就知大概的中蛊日期了。”
“好,多谢了。”千琉璃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大把的银票,也不看额度,一股脑的塞给郎中,“你帮了我的大忙,这些钱财是你应得的。”
郎中看着满手的银票,眼睛顿时直了,这些银票中,最低的额度都是一百两,这全部加起来,估摸有接近万两,他双手哆嗦着碰着银票,连话都不会说了,“小人谢谢夫人,谢谢夫人。”不过说了几句话,就得来了泼天的富贵,一万两,足够他挥霍一辈子了。
“都是你应得的,不用谢。”千琉璃神色漠然的道,“锦城你不能呆了,我会让侍卫送你到安全的地方,你好自为之吧。”
“多谢夫人为小人设想的如此周到。”郎中得了大笔的钱财,却也没有昏了头脑,面色一整,连连道谢。
“流影,送郎中出去,派人一路护送他到安全的地方。”千琉璃吩咐道。
流影点点头,立即把郎中送出门,招来一个暗卫,耳语了几句,便让他护送郎中。
“今日麻烦几位了。”千琉璃又从袖子里掏出十几张银票,不管是谁,都发一张,“都怪小女子惊慌失措,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海涵。”
“哪里,哪里,老朽并没有出力,夫人的银票我们实在受之有愧。”有几人面带愧色的拒绝千琉璃递来的银票。
千琉璃强硬的把银票塞给他们,神色淡然的道,“不必多推辞了。”
几人只好收了。
“流影,你去买座院子,小一些干净一些的。”千琉璃把濮阳灏抱起来,对着回春堂的老大夫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门。
“属下明白。”流影道,“小姐身边只有青影,难免有时候伺候不周,不如属下把水影派到小姐身边保护可好?”
“你安排就是。”千琉璃点点头,“我先去客栈,等你打点好了,再来客栈告诉我一声就是。”
流影唤来暗卫随扈在她身边,随即身形一闪,已然消失在原地。
好几个黑衣人大马金刀的站在回春堂内,吓跑了不少的病患,好不容易见那位夫人出来领走了这些瘟神,回春堂的药童和掌柜的都松了一口气。
回到了客栈,青影正一件一件的检查屋子里的东西,她刚才听暗卫的回报说小王爷中了蛊毒,立即想到了出问题的最大可能性就在客栈。
“小姐。”青影脸色不好的迎了上来,有她贴身在小姐跟前伺候,小王爷还被人下了蛊,她难辞其咎,噗通一声重重的跪倒在地,“请小姐处死青影!”
“傻姑娘,这与你何干。”千琉璃抱着濮阳灏,不好去扶她,只能劝道,“你这是自己给自己找黑锅背啊,跟男人上杆子求喜当爹是一个道理,傻透了。”
青影抬头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濮阳灏,眼神一黯,“是属下失职,肯定是昨晚的贼人闯进来给小王爷下了蛊。”
她的想法和千琉璃猜测的不谋而合,蛊虫太过神秘,下蛊的法子也千奇百怪,昨晚并没有丢失任何财物,来人只是晃了一圈就走了,肯定是动了什么手脚,而郎中说这忘忧蛊需要用药引催发,那瓜娃子昨晚被下蛊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你起来再说,若你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就替我杀了那个始作俑者。”千琉璃把濮阳灏放到床上,咬牙切齿的道,“苏清绝和南宫祈脱不了干系,老娘一定会让他们跪下来唱求饶。”
“奴婢一定会为小王爷报仇的。”青影站起身来,语气坚定,“奴婢也如此猜想,蛊术在大临是被列为禁术的,皇上甚是厌恶养蛊人,曾经明令过养蛊人不得在大临出没。”
“你给你家王爷传信,他母妃是西齐人,想必对蛊术有一定的了解。”千琉璃想起濮阳睿的母妃慧贵妃,她是西齐的公主,土生土长的西齐人,应该知道忘忧蛊。
“奴婢马上就去。”青影也想起了这事,忙点点头,脚步匆匆的出了房门。
千琉璃坐在床边,目光落在濮阳灏精致却苍白的脸上,小小瘦瘦的人儿,也不知道他们是如此能狠下心肠对他下忘忧蛊的,瓜娃子是天之骄子不假,但他受的苦也比同龄人要多上许多,原来的千琉璃从没对他尽过一点儿为人母的责任,濮阳逸又像放羊一样的养着他,月侧妃和蓝侧妃等人又是不是的欺负他,他虽然贵为小王爷,但在宁王府的日子里并不好过,是个透明人。
她想把瓜娃子养成活泼又聪明的性子,刚刚出来几天,也见到了成效,也许,不用两年,瓜娃子会比濮阳逸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即使两年后,他想按照太后的心愿,走上帝王之路,她也有信心瓜娃子会是个仁君。
旅途上的所见所闻,又何尝不是一种成长的历练呢?在王府里读死书,死读书远没有亲眼所见,感同身受来的明白。
可为什么老是麻烦上门?千琉璃沉沉叹了一口气,这日子没法过了。
“娘亲,您怎么叹气了。”昏迷的濮阳灏刚醒过来就见她眼神晦暗,轻轻的叹息声中似乎包含了无限的惆怅和苦闷,不由撑起身子,去抱她的腰。
“乖儿子,你醒了。”千琉璃吸了吸鼻子,将他抱在怀里,“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没有。”濮阳灏乖乖的摇摇头,“娘亲,我刚刚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是什么?”千琉璃柔声问道。
“梦到娘亲坐马车走了,儿子追了好久,娘亲都不理我了。”濮阳灏软趴趴的靠在她怀里,神色委屈的道,“还有父王,他骑马追娘亲,可怎么也追不到,最后父王抱着我一直哭。”
“你这梦做的真滑稽。”千琉璃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忍俊不禁的道,“第一,你父王不能骑马,第二,你父王男子汉大丈夫,还会抱着你不成?第三。”顿了顿,她抱着濮阳灏的手紧了紧几分力道,“娘亲永远不会让你追的,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不会离开。”
闻言,濮阳灏在千琉璃胸口蹭了蹭,软软的撒娇道,“我就知道娘亲最疼我了。”
“娘亲最疼你,你也不能占娘亲的便宜啊。”千琉璃见他小脸跟雪似的,忍不住的心酸,“你本来就跟你父王长得像,现在连脸色也一样的白,小小版的濮阳逸。”
“娘亲,你说此事父王在做什么?”提起父王,濮阳灏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在做什么?”千琉璃挠了挠头,故意嬉皮笑脸的哄他开心,“泡妞喝酒?左拥右抱?还是做某种有利于身心健康的运动?不管做什么都好,反正你父王估计乐的逍遥。”
“父王会想我和娘亲吗?”濮阳灏睁着乌溜溜的眼眸,歪着脑袋问道。
“也许会想的吧。”千琉璃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有点儿想父王了。”濮阳灏垂下头,闷闷不乐的道,“我怕父王想哭的时候找不到儿子。”
“你还惦记你那个荒诞的梦呢。”千琉璃扶了扶额,无奈笑道,“你父王就是个打不死的小强,他会哭?你估计也就做梦能看到。”
“可是父王哭的很伤心。”濮阳灏认真的道,“好奇怪呢,父王居然能骑马。”
“少年,你还是继续做梦吧。”千琉璃揉了揉他的头发,好笑的道,“虽然你父王半残,但他长得好,又有权有势,加上这是一个拼爹的时代,有一个皇帝老子做爹,即使他全身瘫痪亦是能享受一生。”
“娘亲不许诅咒父王。”濮阳灏撅嘴不乐意的道。
“行行行,你眼睛里除了父王就没有娘亲了是吧?”千琉璃心里直冒酸气。
“儿子也喜欢娘亲。”濮阳灏连忙讨好朝她笑了笑,话落,见她依旧不满意,小脸一红,鼓起勇气在她脸上飞快的亲了一下,双颊红似火,倒冲淡了之前肤色的苍白。
千琉璃嘿嘿一笑,“你先歇会儿,等会我们要搬家了,娘亲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濮阳灏点点头,眼中藏着止不住的雀跃。
千琉璃看着他闭上眼睛,瓜娃子虽说醒了,但到底身体虚弱,不大一会儿,就沉睡了过去。
“小姐,属下已经买好了一座院子且备好了马车。”流影的声音响起。
“嗯,等青影回来,我们再一起走,我先收拾一下。”千琉璃起身去整理散乱的衣物。
“小姐,奴婢水影,可以进来吗?”一沙哑女声询问。
“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