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君子只是笑笑,顺着秦卿的手坐下,“你的性子极好,哪里就像你说的那么不堪,你调教的人自然也是个好,不然我怎么这样惦念着。我这身子实是不堪,倘若真是让穆家自我这里断了子孙,我可是穆家的千古罪人了。”说着泪珠滚滚而淌。
秦卿看着穆君子这样,脸上露出心疼,拍着他的手语重心长:“也不是我狠心,可是,穆娘子真如妻主所说,在外劳碌奔波,只求君子安好康健,自然也不愿家里有了旁人劳她烦心。她们女人这会儿正是繁忙时刻,我们这做夫郎的,更是要让她们省心家里的事情,让她们在外更安心办事才是。”
秦卿说着,但看穆君子极不自在,知道自己说中了他的苦痛,只是这会秦卿没有像往日那般明人心思,知人不喜便支语不言,更是想劝说他,“我妻主自小只有一个兄弟,自识得穆娘子,可是真真把穆娘子当做了亲姐姐,我自然也把你当做了亲姐夫一样看待,有些话,我说得深些,你也别见怪。”说了停下了等着穆君子如何反应,若真是不喜听这样的劝说……
穆君子捏着帕子拭泪,“何必这样说生疏的话,我自然也是把你当做亲妹夫一样看的,否则,我哪里还厚着脸皮来求你。可是,我嫁入穆家已有八年之余,却一无所出,眼看我身子日渐老弱病残,可不能真让穆家真没了后……”秦卿挥手让绿柳出去,回头低声说道:“君子也不必这样急着为穆娘子纳侍,我听闻苏州城西有位妙手回春的男子大夫,专治男子病痛,我们择日去瞧瞧。”
穆君子又惊有喜,泪花还撒在脸上,这下更是泪流满面,捂着脸呜呜直哭,“好,好,好,我们找个日子就去看看,若真是能治好了……”说着泣不成声。
秦卿拿着帕子给他拭泪,等他情绪平稳了,笑着说道:“原先苏家大郎君也是这般,只是让那男子大夫治了不过一年,就有了,还连年有了一个姐儿一个哥儿,如今可是儿女双全。原先我也不知道,前个儿日子他来家里玩,说笑说起这事,我想着君子也正为这个烦心,就打听清楚了,等着十五元宵过了,我们选个好日子也去瞧瞧。”穆君子期盼的看着秦卿,只剩下哽咽,连说好几个‘好’‘好’‘好’。
二人正说着体己话,另一边,四季在尤氏屋里,眼睛骨碌直转,又不时看天色。见着也快晌午了,听见院子里开始忙着准备午饭,才开口跟尤氏说话,“老爷,今个儿穆君子又来看君子呢,快正午了,穆君子怎的也不来瞧瞧老爷。”
尤氏拿着针线的手一顿,最近他一直为顾荣招那些绣夫忙着,也帮忙做几样时新的苏绣花样子给人瞧着照做,有事忙着也觉得时间过得快,一抬头真是快午时了。也有些好奇,最近穆君子真是来找秦卿找得频繁了些,“也不知是个什么事儿,见天都闷着。”想着穆君子最近身子不大好,脸色也苍白的很,就让四季带点补品拿去给他,想着又添几匹布,“就说让他多多注意身子,天冷着多穿些。”
四季咬了咬嘴唇,应了一声‘是’,去了不过片刻就回来了,凑到尤氏耳边嘀咕几声,尤氏诧异,“可是真的?”四季肯定的点点头。
尤氏叹了一口气,“他们夫妻相互扶持这么多年,可没有孩子,终究……”四季边把要送给穆君子的东西打包装好,边接着尤氏的话,“可不是么,穆君子说要找个懂照顾人的,穆君子身子骨不好,穆娘子也是要找个懂得照料的人来料理家里家外。我看啊,老爷把奶奶照顾得这样出息,公子又这样出挑,足以老爷最是会照料人,那您挑的人肯定也是极会照料人,老爷您要不给穆君子挑几个人儿?”
尤氏听着四季赞赏说他把顾荣和顾鱼照顾这样好,很是受用,又听他这么一说,看了他一眼,心下一动。
不过一会,秦卿和穆君子一块来尤氏这里吃饭。穆君子眼睛还红红的,尤氏特地关心问了几句,穆君子只点头应着。
四季为尤氏布菜,偶尔闲空,瞥了正为秦卿布菜的绿柳一眼,闪过淡淡的不屑和狠厉。绿柳心里正忧心走神着,才回神就见寒光狠厉的向他刺来,心下一紧,手一抖,菜撒了一桌,还有几滴油滴到了秦卿身上。
绿柳慌忙跪下求情,“君子恕罪,婢子手拙,求君子恕罪。”秦卿还未说话,四季倒是不悦嘀咕了一声,“真是够笨手笨脚的,怎么伺候的。”绿柳心下苦涩,只是跪着,也没有辩解。
穆君子拿了帕子给秦卿擦了擦,秦卿不甚在意,“偶尔错手也是有的,下次注意些。”绿柳应是之后便陪着秦卿回屋里换衣服,只留着尤氏和穆君子二人一同用饭。
秦卿换上干净的衣服,也没急着去吃饭,坐在椅子上,沉默了片刻才问绿柳:“若是让你去伺候穆君子,你的意思如何?”绿柳一听,顿时慌了神,哭倒在地,跪着爬到秦卿脚下,“君子,婢子错了,日后必不会再犯,求君子饶恕。”
秦卿拉了他起身,口气轻柔,“我的意思你明白,我说了不怪罪就是不怪罪,我如今在私底下问你,自然想知道你如何做想。”绿柳噎着泪,低下头,再次跪了下来,“君子,婢子只想一生都跟在君子身边为奴为婢,不求荣华富贵。”
秦卿定定看了他良久,抬起他的头,看他眼中满是倔强。突然想起了他以前也有那样的眼神,倔强的认定,执着的坚持着,不愿为人侍夫。他最后的坚持不也是好结果么?当初他妻主成全了自己,成全昔日的梦。而今,他可以成全别人,“好,你莫后悔就是了。”
绿柳一拜倒地,“婢子定不悔之。”
再回去之时,尤氏面上有些讪讪,四季深埋着头,穆君子对着尤氏面带愧疚。秦卿奇怪,不过还是顾全尤氏面子没有问出,等用饭之后就送了穆君子回去。
晚上顾荣风尘仆仆的回来。秦卿心疼的给她揉着红通通的手,“外面的天也太冷了,看你手肿的。我看,有什么事等回了春再办吧,可别冻坏了身子。”
顾荣抱着他,舒服的叹气,“没事,在屋子里有炭火,也不冷,就是回来的路上有些冷,也不妨事。”秦卿挣扎着出她怀里,把顾荣的手抱紧,还塞了手炉进顾荣怀里,让绿柳把火炉里的火升旺些,“这顾二也不老实,敢偷懒耍滑,我吩咐了让她不时给你手炉里加碳,不能让你冻着了,她倒好,当了耳旁风,明日看我不教训她。”
顾荣失笑,任着秦卿给她折腾着,“她一整天都忙着呢,脚都不沾地,哪里还有时间计较这个,都是小事。”之后不等他再说什么,问起他白天做了什么,胃口好不好,睡的怎么样。
秦卿被转移了话题,顺便跟顾荣说了今天穆君子的事情,靠近顾荣的怀里,“也亏得苏大郎君这半月来不时与我说话玩,不然也不知道苏州有这样一个神奇的人物呢。”
顾荣搂紧秦卿,眼眸一闪,“哦?苏大郎君常来玩?”秦卿是真喜欢那爽朗的男子,跟顾荣说了不少他们玩笑间的乐趣。顾荣跟着他笑了一回,摸了摸秦卿的脸颊,又捏了捏,低头一看,竟是比原来丰腴了不少,不由笑道:“看来这段时间有人陪着你玩乐,还胖了不少。”
秦卿扭扭头,埋在顾荣怀里,又偷偷瞅着顾荣,伸出青葱似的的手指,指责道:“你嫌我胖了!”顾荣抓住秦卿的手指轻轻咬了一口,秦卿小小惊呼,顾荣又啃了一口,还品味的舔了舔嘴唇,调笑说着:“这么可口,怎么嫌弃?”
轰的一下,秦卿脸全红了,抓着顾荣的衣襟,全部把脸埋住了。顾荣呵呵笑着,抚着他的背,静静思考着苏家想和她一起合作‘火锅店’的事
☆、68夜话
苏贺这个人倒是不错;又对顾荣自己多有提点;况且苏贺的脾性很和她的性子;另外秦卿跟苏贺的夫郎也是处得好;苏贺的夫郎定也是不凡之人,否则,秦卿不会这样赞赏有加。若是跟苏贺一家合作;也是好事;只是,苏贺毕竟只是仕女,还未接掌苏家。苏家家大业大,不一定人人同心;而苏贺也不是全权代表苏家!
顾荣低头看睡得安稳香甜的秦卿;爱恋的抚弄着他的发丝,给他盖好被子。若只有她一个人她还可以冒险去闯一闯,可是,她不敢拿秦卿去冒险,她不能让秦卿和她过一无所有、平寒交迫的日子,更何况,秦卿还有她的孩子,家里还有她爹和顾鱼二人在,她更加不得不小心,步步为营,谨慎为上。
脱了衣服,顾荣也躺着睡下了,只是心中有愁思,难免睡得不安稳,翻来覆去到了半夜里才有了睡意。睡觉时也是朦朦胧胧,要睡不睡,困得慌,才睡了一会,听见窗外有风声呼呼作响,树枝摇摆间也是哗哗之声不绝于耳,厌烦得很,便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之时发现秦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过来,睁着狭长的凤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见她醒了,伸手在顾荣的眉头上轻抚,很是心疼,“是什么样的大事让你睡着了也这样皱着眉头,也不怕这里长皱纹。”顾荣睡得不好,脑子累的很,有点点扎疼,秦卿给他揉了好一会才好些。
顾荣把秦卿的手握在手里捏了捏,“没事了,夜深了,快睡,否则明天你又犯困起不来,又有借口不吃东西,只想着蜜饯了。”秦卿把头靠在顾荣怀里蹭了蹭,另一只放在顾荣另一边胸口上,刚好盖住了顾荣的浑圆。顾荣全身被电流闪过,微微颤抖,有些不自然的干咳了一声,握住秦卿的手,和他十指交缠,也顺势把他的手拉离她胸口放在身侧。这个,她算不算是被吃豆腐了?
秦卿因为顾荣的疲惫,声音格外的轻柔,“妻主也别太烦心,我天天都按时吃饭,蜜饯也没有多吃,该睡的时候睡,该走动时走动,前两天大夫来看,还说我身子被照顾的极好,胎气也是稳健,好着呢。倒是妻主这些时日夜夜不得安睡,我也不放心。”
顾荣也不知道怎么让他放心,她现在真是有心无力。当初急忙让赵君把请求‘火锅’标志的折子送去京城面上,她的举动有些欠妥当了,还没有那样的实力,却急功近利,现在要担心被人拿住了。
年前听说年将军平定西北鞑靼有功,圣上大喜,恰巧唐贵夫才诞下的皇子生辰,皇上赞皇子福泽厚重,护佑江山,是社稷之福,又夸赞赏赐了唐家。唐家如今可谓是如日中天,权倾朝野,她又要怎么办?不说报仇,更说眼下自保都难上青天。
这个档口她让赵君上了折子请‘火锅’的标志,她又是荣国府那一派之人,若是唐家有意为难,杀鸡禁猴,那么她一个小小平民,恐怕死无葬身之地了。她不得不忧愁,另外则,苏家对她却不知是虎视眈眈,还是与她为善,与她同谋。
越是思虑越是烦心,顾荣长叹一口气:“唐家越发的强盛了。”秦卿看顾荣这样忧愁,想着顾荣算是荣国府那一派的,和唐家在生意上可是死对头,水火不相容,唐家势大,顾荣自然也不好过,便出声安抚道:“妻主也莫太烦心,我以前常听闻娘亲说起,唐家一族现下繁荣鼎盛,只是古来阴阳调和,盛极必衰才是自然之道。况且如今西北平定,只差南蛮叛乱尚未平息,年将军多年征战沙场,却佣兵不自重,倨傲猖狂,多次藐视皇权,圣上为顾全大局才不得不多多忍让,也纵得让唐家这样轻狂,若待南蛮叛乱平息,那时良弓藏,唐家之势也不久矣。妻主如今也不过是忍一时罢了。”
顾荣听了秦卿这一长篇大论后身躯一震,诧异看着秦卿,似是第一次才知道秦卿这样博识,有这样的远见,而且听他说来,唐家背后的靠山是年将军?这个消息把顾荣震得头晕眼黑,原来唐家猖狂的根源不在宫里的唐贵夫,而是掌管兵政大权的年大将军!是了,否则,皇上为什么能这样容忍唐家如此作威作福,否则,为什么唐家能与荣国公府一较长短,还力压荣国府之上!那荣国公府可是有个太后在宫中,真真的皇亲国戚呢。
前不久年将军大胜归来,如今只怕唐家更是无上风光,荣国府更是被压迫得无以反击。难怪大年初一杭新良对她一家如此冷淡,现在终于知道了缘由。
顾荣的神情太过奇怪,秦卿一惊,‘男子不得妄议国事’,他被宠爱太过,一时之间竟是忘形了,若是顾荣因此……秦卿有些心慌拉着顾荣的衣襟,“妻主,是敝身不是,胡乱妄议国家朝政大事。”
顾荣回过神来,看他真是着急了,急忙安抚,“没事,我们私房之内夫妻之言,哪里算什么妄议国家大事。”秦卿还是心有余悸,顾荣亲昵的捏捏他的鼻子,调笑道:“我竟是不知我枕边的夫君竟是一个小诸葛,有这样的胸襟和远视,是我短见了,有夫如此,乃吾之大幸也。”
秦卿看顾荣真没有介意,又听了顾荣这一夸奖,点点羞涩上心头,脸上微红,嗔笑道:“什么小诸葛,也是妻主肚子里能撑船,才容得下我这样胡言乱语。都说‘男人头发长见识短’,我也不过听了娘亲多多叨唠了几句才知道些。”
顾荣没反驳,听到那句‘男人头发长见识短’只有一个感觉,这个世界,真心是囧啊,她要风中凌乱了。
不过还是要回归正题,“这年将军怎么和唐家有关联?这样息息相关。”秦卿一愣,抬头见顾荣真的不知道,一时有些难以启口。这女人自尊比男儿强太多,若是她觉得她还不如他一个男儿身,因此伤了自尊,更是伤了他们夫妻情分……可是这个消息对顾荣很是重要,又不能不说。顾荣才关注朝廷之事不久,对这些秘史更是知之甚少,也怪不得顾荣不知道了。
顾荣看他左右为难的样子,迟疑的问道:“是不能说?”秦卿轻咬贝齿,细声细语告诉顾荣,“唐家和年将军之间的渊源少有人知,妻主又是初来乍到,自然也是不知晓的。”顾荣眼神一闪,鼓励的看着秦卿,想知道唐家和年将军之间的事情,这可是关系到以后她该怎么行驶航船,事关重大。
之后听秦卿徐徐道来,顾荣久久沉默。年将军是唐氏家主大郎君之女,却因早年被赶出家族后随夫姓,而后流至军中,被上峰赏识之后战功屡屡,而后回京领赏之时见到唐家主的二郎君陈氏的侄子,惊为天人,便向皇上求娶赐婚,两家嫌隙渐消,不久唐家与年将军便合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