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找你,你就不打算回来了?”
白逸尘沉默不语。
“尘儿,你回来也有几年了,却三天两头向外跑,有时一去就好几个月,我连想见你一面都难上加难。你到底在做些什么?”
“爹不必操心,横竖不是坏事。”
白敬堂长叹一声。“尘儿,你莫非从未想过要成亲么?”
白逸尘眸光一闪,淡淡道:“您千辛万苦将我找回来,就是为此事?”
白敬堂垂眸道:“我也无法,宋丞相来府上提亲了,他女儿宋青莲,你还记得吧?”
白逸尘眉头一皱。“您答应了?”
“我能不答应么?宋丞相在朝里一手遮天,连皇上都奈何他不得,我这个有名无权的王爷,又如何与他抗衡?”
“所以,您就将我的终身卖与他了?”
“怎能说‘卖’?我能如何?如今,我只盼能早日享受天伦之乐,过过清净日子。那宋青莲相貌美丽,性格爽朗,你有何不满?”
“这是我自己的事,您答应了也是枉然。”
“你!自古以来,儿女婚事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由得小孩子做主?”
白逸尘沉声道:“我最憎恨的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凭什么我的终身要由别人来定?您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这一辈子,过得幸福么?”
白敬堂哑口,迅速垂下眼眸。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爹,我不会重蹈您得覆辙。您且好生养病,稍后再来看您。”
“小子!站住!”白敬堂生气了。“你说得好不轻松!我已经答应了,难道你让我去退聘礼么?我看你也不讨厌那宋青莲呀!”
“她是黑是白俱与我无干,我为何要讨厌她?您收下的聘礼,当然由您去退。”
“你……咳咳……”白敬堂开始咳嗽。
“爹,您还是好生躺下养病。”白逸尘走回来,把住他脉搏。“等您病好了,我有个小客人要带来见您。”
白敬堂一把甩掉他的手,怒道:“我才不见你的什么客人!不知又是什么江湖混混、疯子傻瓜!”
白逸尘立起身冷冷道:“到时,您不见也得见,除非您不想再见到我。”说罢,转身走出门去。
白敬堂呆了半晌方回过神,突然觉得儿子似乎与往日不大相同,但又说不上来不同在哪里,兀自凝眉苦思。
秋水将秦忧安置妥当后,便看见白逸尘自荷塘的石桥上走了过来,面色沉郁,眼神冰冷,透着一丝平日少见的气恼。
“少爷,王爷怎样了?”
“无大碍。”
“哦,那您为何不高兴?”
“……”
“少爷,秦姑娘,我已安排她在西厢房住下了。”
白逸尘点点头,忽然问:“可听到府中有何闲言闲语?”
“呃?没听到啊,发生什么事了?”
“宋丞相来提亲了。”
“宋丞相?宋青莲的父亲?”秋水惊叫。
白逸尘瞟了他一眼。“此事不许任何人提起,记下了?”
“是,少爷。”
正在这时,一阵清脆的娇笑声传了过来。二人转身望去,只见前面朗月亭里立着一位少女,正趴在围栏边上逗弄水中的鱼儿。那少女长发披垂,水眸含笑,一袭浅粉色长裙,外罩一层白色轻纱,清新脱俗,活泼灵动,正是秦忧。她抬头看见二人,唤了声:“大哥!”便跑了过来,在白逸尘面前转了一圈,裙带飞旋,笑道:“好看么?”
白逸尘怔怔的望着她,轻轻道:“好看。”
“真的么?”秦忧脸蛋飞红,环顾道:“这里好美啊!彩云姐姐说你就住在这里。”
“彩云是谁?”
“帮我洗澡的姐姐啊,她很和气,我问什么她就答什么,我想跟她交朋友。”
白逸尘望着她。“在这里,您想怎样便怎样,没人阻拦你,就当这里是你家。”
“真的?”秦忧小脸绽放出一层迷人的光彩,拍手笑道:“太好啦!我很喜欢这里!”忽又收住笑容道:“啊,大哥,你爹爹怎样了?”
“还好。改日我再带你去见他。”
“哦,你爹爹是不是官很大?那你也是官了?”
白逸尘见她满脸疑惑,沉声道:“忧儿,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
秦忧一怔,遂点头笑道:“是,你始终是我大哥,我记着呢。”
白逸尘严肃道:“你要始终记得才好。”
秦忧用力点头:“我会的!”
白逸尘望着她,眉间浮上一层隐忧。
秦忧便在卧云居住下,平日,白逸尘除了探望病中的父亲,便督促她练功。
这日,白敬堂在花园散完步,回到寝房,一进内室,便见到白逸尘呆立床前,连他进来了都不知道。他凑近一看,大吃一惊,只见儿子手中正拿着一幅画像,面色发白,目光凝滞。他上前一把夺过卷起来,轻咳了声,道:“尘儿,你……何时来的?”
白逸尘缓缓转过身,紧紧盯住他的眼睛,问道:“她是谁?”
白敬堂偏过头,淡淡道:“一位朋友。”
白逸尘冷哼一声。“应该就是她吧?因为她我娘抑郁而死。”
“休得胡言!惜言从未害过任何人!她……”白敬堂陡然住口,眸中蓦然涌上一阵水气。
这时,门外有人叫道:“皇上驾到!”
二人均一愣,只见门开处进来一位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一身黄袍,肤色略显苍白,神态闲散,面上含笑。
白敬堂忙上前行礼道:“皇上,实不知皇上大驾光临,臣有失远迎……”
“呵呵,王爷免礼,朕今日是来探病的,没想到逸尘也回来了。”
白逸尘亦上前躬身行了一礼。皇帝含笑点头,望着他若有所思,道:“逸尘,你真是越发一表人才啦,难怪宋大小姐……呵呵。”他仰天打个哈哈,眼光瞟见白敬堂手中的画轴,好奇道:“那是什么?”
白敬堂这才惊觉方才匆忙中竟未放下画像,忙道:“没什么,只是老臣信手涂鸦之作,不值一哂。”
“哦?素闻王爷妙手丹青,今日朕倒要开开眼界,快与我瞧瞧。”说完伸出手去。
白敬堂无奈,只得双手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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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十七章仇人相见]
皇帝将画像徐徐展开,眼中眸光蓦然大亮,口半张,呆望良久,方低喟道:“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王爷,您老还真是想象力无边哪!世间倘若真有此女,朕定要亲自见上一见。”
白敬堂只是淡淡而笑。
皇帝又将目光移至画上,痴痴迷迷,摇头叹息不已。
白逸尘眉头轻皱一下,看向别处。
此时秋水奔至门边,看见皇帝怔了一下,忙跪下请安,而后来到白逸尘身边,悄声道:“少爷,秦姑娘正找你,不知……”
白逸尘目光一闪,不待他说完,便向皇帝告辞而出。
白逸尘疾步赶至卧云居,秦忧却不在厢房之内,秋水喃喃道:“刚刚还在呢,是不是又去竹林了?”
二人来到卧云居后面一片清幽的竹林,正寻觅间,只听头上一阵“咯咯”娇笑,仰首望去,但见一杆翠竹之上盈盈立着一位身着湖绿色长裙的少女,手中握着一根细长的竹枝,云鬓之上还插着几根细小柔软的竹茎,竹叶随她上下起伏的娇躯而微微晃动。
白逸尘双目微眯,低唤了声:“忧儿。”
秦忧俏皮的一笑,足尖轻点,一个翻身,翩然落地,俏生生立于他身前,轻晃螓首,竹叶轻摇,笑道:“大哥,好玩么?”
白逸尘却兀自盯着她呆呆出神,眉峰轻蹙,眼神既飘忽又专注,似乎在凝思,又似乎在神游。
秦忧歪头望了他片刻,疑惑道:“大哥,怎么了?”
白逸尘遽然而醒,淡淡道:“没什么。你在做什么?”
“我好喜欢这片竹林,我和师父住的小岛上也有一大片竹林。大哥,给我画一幅竹子吧?”
“做什么?”
“我喜欢啊。”
“好。”
秦忧笑弯了眼。
白逸尘向秋水道:“套好马车,稍后出去。”
秋水领命而去。
秦忧小脸一亮,拍手笑道:“好极啦!马上就走吧?”边说边快步走出竹林。忽问白逸尘:“大哥,你爹爹凶不凶啊?”
白逸尘一愣,道:“何出此言?莫非我很凶么?”
秦忧斜睨他一眼,道:“还说呢,你长得虽不凶,可有时眼光却凶得很。”
“哦?”
“你生气的时候,眼光能杀死人!即便杀不死人,也会冻死人!”
“原来如此,为何不见你冻死?连哆嗦也未打过。”
秦忧脱口道:“我又不怕你!老实告诉你,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不怕你。”她面对白逸尘倒退而行,手中竹枝摇来摇去,点着头。“嗯,我当时只顾着生气……”正振振有词,忽听白逸尘一声低喊:“忧儿,小心!”只觉足跟一绊,身子仰后便倒,又觉腰间一紧,已被白逸尘长臂揽住。
蜷伏在结实的胸怀中,秦忧眨眨眼睛,似乎方意识到发生了何事,双手猛然一推,脱离白逸尘的怀抱,却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得连声咳嗽。
白逸尘连忙上前轻拍其背。“忧儿,还好么?”
秦忧满面通红,含含糊糊道:“还……咳咳……还好。”好容易止住咳,她抬起海棠般的脸蛋,见白逸尘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不由娇嗔道:“你……看什么?好笑么?”
白逸尘轻抿唇角,眼底笑意却浓。“你走路为何一再摔跤?”
“我、我几时……”猛然想起以前确实好像在他面前丢过丑,遂闭口不言,只斜眼瞪他。
白逸尘抬手弹了下她额头。“好了,忧儿,你且回房换上男装,我们从后门出去。”
“为何要走后门?”
“清净。”
“哦。”秦忧虽觉有些奇怪,但见他不想多说,也就不再问。
京城乃繁华富庶之地,自然热闹非凡,市街上酒肆商铺鳞次栉比,林林总总,一派兴旺发达。
秦忧一下马车便如出笼之鸟,一厢飞到东,一厢飞到西,一下去这个店铺瞧瞧,一下又去那个摊子逛逛,片刻之间,秋水便愁眉苦脸的抱了一大堆东西,向白逸尘发牢骚:“她买这么多布匹做什么?开店么?也不用她做衣裳……”
前面的秦忧倏地转身,手中折扇向他头上敲去,斜眼笑道:“小鬼,你在啰嗦什么?”
秋水一抻脖子,瞪眼道:“谁是小鬼?”
“你!你呀!”秦忧又敲他头一记,“咯咯”一笑,转身便跑。
秋水气得直哈气,大声道:“少爷,您看她!”
白逸尘淡淡道:“节哀顺变。”走了。
秋水一呆,险些哭出来。
三人在酒楼用过午膳,又继续游玩,正信步走至一热闹街区,只见一红脸大汉见人便抓过来,指着手中一幅画像问:“见过此人没有?”众人纷纷摇头避开,大汉满面懊恼之色。
秦忧一见那大汉便一口怒气梗在胸口,正欲上前,却被白逸尘轻轻拉住。秦忧仰头气呼呼道:“他、他便是……”
“我知道”
“哼,我今日非要出口恶气不可!”怒气冲冲的走到那大汉跟前,双手叉腰,问道:“喂!你在找谁?”
那大汉一见她,呆了一呆,遂展开手中画像,瓮声瓮气道:“他!你见过么?”
秦忧眼光只一扫,又要喊话,却“咦?”了一声,重又看回画像,呆住了。
大汉见她神色有异,喜道:“你见过?”
秦忧怔怔点头,忽灵机一动,淡淡道:“此人与我倒有几分交情,我可替你传个话,只是不知您尊姓大名?找他何事?”
大汉微一沉吟,问道:“你可知此人叫什么?”
“白逸尘啊。”
大汉笑道:“好!在下李怀德,我家小姐姓叶,名凝霜,数月来一直在寻找白公子,这位公子可否告知李某白公子府上哪里?”
“哦?你家小姐在找我大……唔……白公子?她如今在哪里?”
“就在京城的蓬莱客栈。”
“唔,那此刻我带你去白公子府上可好?”
“啊,多谢公子,贵姓?”
“姓萧名笛。”说罢,领他向相反方向而去。
这厢秋水看得一头雾水,喃喃道:“这个小丫头片子又要做什么?”
白逸尘摇头无语,二人远远跟着。
来到一所僻静之处,秦忧指着一间茅草屋道:“喏,这就是白公子的住处。”
李怀德怀疑的皱着眉,犹豫道:“不会吧?那白公子一身贵气,风度翩翩,怎会住在这破茅屋里?”
秦忧斜睨他一眼,冷冷道:“没错,他祖上的确是个大户人家,但到了他这一代,平日里只知游手好闲、吃喝玩乐,早把家产败光啦!这不,如今只住得起这茅草屋了。别看他外表光鲜亮丽,实则是个绣花枕头。明白了么?”
李怀德早听得目瞪口呆,讷讷道:“那那那……我……还是先见了他再说。”说罢便欲往里进。
秦忧忙道:“且慢,我且进去通报一声,你稍侯片刻。”闪身而入。
李怀德在门外侯了良久仍不见秦忧出来,略微不耐烦了,正欲不管三七二十一拍门叫喊,忽听脚步声响,门一开,秦忧出来了,忙问道:“如何?”
秦忧点点头,道:“他答应见你,进去罢。”
李怀德一喜,整整衣裳,大步迈了进去。秦忧捂嘴一乐,随后跟去。穿过院子,李怀德敲敲房门,秦忧道:“不用客气,早就通报过了,直接进去吧。”
李怀德一推门,突觉头顶有异,忙仰头去望,只见一个黑影“呼”的一声压将下来,他猝不及防,硬生生地砸了个七荤八素,外加淋了一身的馊水,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定睛一看,地上躺着一个破脸盆,和几块摔裂的烂石头,正自发愣,突然绿影一闪,已被人点了穴道。
秦忧笑道:“我功力不深,不久便可自解,你先凉快凉快罢!”冲他做个鬼脸跑了出去。
出得门来,见一个小童正蹦蹦跳跳的跑来,秦忧黑葡萄似的眼眸一转,招手道:“小弟弟,你帮个忙可好?姐姐有好吃的哦。”
小童迟疑的走近她,秦忧弯腰在他耳边咬了几句,小童搔搔头,不解的望着她,她便将碎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小童眼睛一亮,进茅屋去了。片刻后抱着一包东西出来,要了碎银,将东西扔地上跑了。
秦忧又捂嘴笑了笑,将那堆东西卷了起来,捂着鼻子疾走。刚转过墙角,便“砰”的一下撞上一人,忙仰头去看,却是白逸尘。他旁边的秋水正咬牙切齿的瞪她。“你竟然把少爷说成个败家子,太过分了!”
秦忧吐吐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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