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
“在破庙里,那两颗包子,忘了?”
“那……我……”万丈气焰顿时熄灭。“吃就吃吧,就当我还你们人情!”说完,悻悻的走到一边,坐下来啃她的烤鸡。
这边,书生与宋青莲下了马车,秋水找了处好风好水的阴凉之地,铺上布巾,让二人坐下,又拿出带来的食物,放在布巾之上,遂开始分撕烤鸡。
“喂,有馒头,你要不要?”秋水扬声问秦忧。
秦忧眼一翻,偏过头,不理他。
“逸尘哥哥,这烤鸡怎么吃啊?”宋青莲娇滴滴的声音。
秦忧忍不住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书生并未吭声,秦忧不觉望过去,正巧书生也望过来,二人眼神一交会,秦忧只觉心头“突”的一跳,控制不住的一阵心慌意乱。好在,他的眼光只在她身上溜了一下便收了回去。秦忧长吸了一口气,呆愣的盯着手中的烤鸡,正失神间,又听得宋青莲的声音道:“逸尘哥哥,是像他那么吃么?好丑!”
秦忧皱皱眉,冷哼一声,继续吃得不亦乐乎。
“逸尘哥哥,你也要那么吃么?不要!好粗俗!”
恶!你高雅!你斯文!你去喝西北风吧!千金大小姐!
“逸尘哥哥,你帮我撕碎好不好?我要用筷子夹着吃。”
“逸尘哥哥,这是我带的,你尝尝好不好?”
“逸尘哥哥……”
这娇滴滴的声音一句一句直听得秦忧无名火起,未经大脑的话冲口而出
“‘逸尘哥哥’、‘逸尘哥哥’,你就不会答应她一声啊?我鸡皮疙瘩都掉一地啦!”
宋青莲倏地转头瞪向她,脸上却没有恼怒之色,而是满满的惊骇。
秦忧自己也吓了一跳,怎么说出来了?正欲打个哈哈蒙混过去,一抬眼,冷不防撞上一双漆黑的眸子,正定定的瞅着她。于是,她便动不了了,呆望着他,鬼使神差的问了句:“你到底叫什么?”
一阵沉默。
就在秦忧头皮发麻,欲举手投降之际,他开口了
“白逸尘,安逸的逸,红尘的尘。”
“啊?”没料到他会告诉自己,秦忧愣住了。比她更惊讶的是秋水与宋青莲,二人望向白逸尘的目光就像望着天上突降下来的红雨。
白逸尘仍是面无表情,不理那张着大嘴的三人,独自吃起烤鸡来。而后,那对斜飞入鬓的剑眉轻轻皱了皱,抬眸扫了他们一眼,冷冷道:“你们不吃么?”
“哦。”三人如梦初醒,各自吃起自己的食物。
吃饱喝足,秦忧用水袋里的水洗净脸和手,望了望树林外明晃晃的大太阳,实在没有勇气走出去,索性找了处软绵绵、干爽爽的草地,舒舒服服的躺了上去。她双手枕在脑后,眯眼望着自浓密的枝叶间拥挤下来的阳光,那么柔和,那么亲切,似乎伸手便可掬在手中,不由轻叹一声,笑了起来。美了一阵,终于合上双眼睡着了。
咦?那不是师父么?她不是在闭关么?“师父!”她叫。可是,萧吟雪不理她,一径朝前走。师父在生气么?脸色好难看。仔细回想,自己没有闯祸啊?眼看萧吟雪愈走愈远,秦忧急了,连忙追上去,惶恐的大叫:“师父,等等我!”
萧吟雪终于停下了,秦忧大喜,但一看到她转过身来的脸色,心又沉了下去。萧吟雪一脸冰霜,冷冷的瞅着她,那眼光仿佛从不认识她。怎么会这样?师父为何变得跟那个白逸尘一样?呜呜……不要啊!
秦忧不顾一切,猛地扑入萧吟雪怀中,委屈的啜泣起来
“师父,我是忧儿,是你的忧儿啊,你不认得我了么?呜呜……师父,忧儿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呜呜……你不要不认我呀!呜呜……”
哭着哭着,突然发现自己抱着的身子好僵硬,奇怪,师父的怀抱是香香的、软软的,怎么会这般硬啊?疑惑的抬起脸,透过水雾弥漫的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亮如星辰。而后是挺直刚毅的鼻梁,轻抿的嘴唇,无一不是老天爷最精心的杰作!这绝不是师父的脸啊!可是好熟啊,距离太近,反而认不出。秦忧眨眨眼,正欲将脸挪远些细看,一声忍无可忍的怒喝蓦地在她耳旁炸响:“该死的臭小子!快放开我逸尘哥哥!”
[正文∶第六章冰山一角]
秦忧被这声怒喝吓得浑身一跳,循声望去,对面坐着一名少女正怒火狂烧的瞪着她,却是宋青莲。她飞快的转回视线,骇然的发现自己正躺卧在一个软榻之上,准确的说,是靠卧在白逸尘身上,她的两手还紧紧抱着他的腰,一张带泪的脸蛋贴着他的胸口。
秦忧倒抽一口凉气,一个翻身,滚落塌下。她揉着摔痛的臀部,满脸迷茫之色。“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在马车上?我的马儿呢?”
“秋水一并牵着。”白逸尘淡淡道。
“啊。那我师父呢?”
“……”
“我明明……莫非我做梦了?不对啊,我从来不做梦的,怎么突然做起梦来?”
“是人就会做梦。”
“我怎么不记得?”
“那是你一醒来就忘了。”
“是么?那我头一次记得的梦,就是师父不要我了?这是不是不好的兆头啊?”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许这是你内心深处最担心的事。”
“我担心师父不要我?怎么会?我吃饱了太闲么?没事担这个心!师父才不会不要我,她最疼我了,这世上对我最好最好的人就是师父了!她才不会不要我!”说到最后,秦忧简直就是掷地有声了,却也将那股思念之情完全勾了出来,她眸中泪珠儿乱转,忍了忍,终于滑落下来,索性坐在一旁“哇哇”痛哭,将离岛以来所受的种种歧视、冷遇、委屈、气苦……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喂,你哭什么?”宋青莲蹙眉瞪她。
秦忧一怔,抬起泪眸望望她,紧咬下唇,硬是将眼泪吞下肚去,拭去泪痕,声音沙哑道:“我要下车。”
白逸尘静静地望着她,一言不发。
“快让秋水把车停下!”
“为什么?”
秦忧惊讶的瞪着他。“为什么?当然是我要下车啊!”
“为什么要下车?”
天哪!这个白逸尘真是个怪胎啊!秦忧一时被他问得张口结舌,好半晌方结结巴巴道:“你……你不是讨厌我么?那、那我干嘛还要自讨没趣啊?”秦忧说着,心里微微发涩。
“我没讨厌你。”白逸尘的声音蓦然透出一股彻骨的寒冷。
秦忧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咕哝一句:“谁信?”
一转眼,望见宋青莲僵硬的坐在原处,眸中隐隐闪过一记阴沉的光,先前的明朗娇媚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秦忧眨眨眼,但愿自己看错了,心中仍是凛了凛,再度对白逸尘道:“快让我下车!”
白逸尘剑眉轻蹙。“我是妖怪么?会吃了你?”
老天哪!他到底哪根筋转错了?秦忧鬼使神差的抬起身,将手心贴上他额头,喃喃自语:“不发烧啊。莫非我还在做梦?梦里也做梦?太古怪了!”
忽觉小手一暖,白逸尘将她的手自额际抓了下来。秦忧一惊,坏了!最近自己为何总是做些莫名其妙的蠢事?这回肯定又要被他……还未担心完,便发现白逸尘不但未甩开她的手,反而轻轻挽起她右手衣袖,露出那道已结痂的伤痕。
秦忧惊疑不定,不知他要做什么,想将手抽回,他却握得紧紧的,竟然抽不动。这家伙的力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白逸尘细细审视了一下伤口,淡淡道:“多抹一天药,脚上的伤如何了?”
“啊?哦,差不多,差不多。”
秦忧呆呆的望着他,觉得自己愈来愈像某人说的是个白痴了。
“你暂时在马车上呆着吧。”
秦忧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你……确定你没生病?呃,除了发烧之外的病?”她用手指指脑袋,暗示他。
白逸尘冷眼一扫,她马上弃械投降。“失言!呵呵,失言!你健康得很,就像外面跑的马儿一样”
秦忧倏地捂住嘴,缩缩脖子,偷偷吐了下小舌头,眼角余光蓦然捕捉到白逸尘深黝的黑眸中有一抹可以勉强称之为柔软的东西一闪即逝,她刚要细看,他却将脸别开了。
这时,不甘被人遗忘的宋青莲开口了
“逸尘哥哥,你不是说不认识他么?”
白逸尘淡淡道:“我本来就不知她叫什么。”
“哦,那……你叫什么?”她转而望向秦忧。
秦忧略一迟疑,道:“秦忧,无忧无虑的忧。”
宋青莲点点头。“听见你的梦话了。”
“呃?我说梦话了?”
宋青莲撇撇嘴。“又是忧儿、又是师父的乱哭乱叫。”
“哦……”
马车内归于沉寂。
秦忧坐在白逸尘身边,浑身便像突然长了刺般不自在,动了动身子,喃喃道:“马车何时才停啊?”下一刻,她右边身子便一阵发寒,转眼一瞧,果然白逸尘正冷冷瞪着她,双眸含冰,明显的闪过一丝恼怒。
他定是嫌自己话太多了,秦忧垂下小脑袋,努力反省。
“逸尘哥哥,能不能叫秋水停一下马车啊?”宋青莲忽然有些焦急的问。
咦?她干嘛?内急?
白逸尘让秋水停了马车,宋青莲飞快的跳下去,四下张望一阵,朝路旁一片林子走去。
秦忧自窗口缩回脑袋,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无聊,却可以分散注意力,因为她时时刻刻、分分秒秒,每一颗细胞皆强烈的感觉到身边那座大冰山的存在,好闻的味道,温热的呼吸,甚至冷冷的眸光,无一不刺激着她变得极为脆弱敏感的神经,此时,哪怕只轻轻戳她一下,她也定会尖叫一声,然后大跳起来。
“秦忧是你的真名?”白逸尘忽然开口,秦忧果然吓得浑身一震。
“啊,是,是啊。”
“那你在说之前,为何还要犹豫一下?”
“啊?”这家伙眼睛好厉害!“哦,师父告诉我,独自行走江湖,逢人但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
白逸尘斜睨她一眼。“你的话何止说了十分?一颗心也不知抛到何处去了。”
“我……我哪有啊。”
“你父母呢?”
“他们啊,我出生没多久就都死啦。我是师父捡到的,被她带到一座无人小岛上相依为命。上上个月我及笄,师父闭关的日子到了,就让我闯荡江湖了。”秦忧说着,竟未发觉她的“及笄”二字早就不打自招她的女儿身了。
“你这是第一次离开小岛,离开你师父?”
“嗯。”
“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这么白痴。”
“什么!你这个……”秦忧气呼呼的直起腰,便要开战,却倏地噤了声。因为,她看见白逸尘笑了,没错,虽然只是唇角向上微微勾了勾,但的的确确是笑了,而且,正是那种能令城墙塌倒一片的笑。
秦忧一颗心“怦怦”乱跳,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用手指着他,迟疑道:“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白逸尘微微垂眸,不吭声。
“原来你也会笑啊。”
白逸尘睨她一眼。“我是人,当然会笑。”
“是么?我还以为你是座冰山哩。”秦忧嘻嘻而笑。“那你为何总不笑呢?你笑起来很好看哪!”
白逸尘微微撇开脸,淡淡道:“没有什么值得笑的。”
“哦?”秦忧狐疑的望着他。“那……你是觉得我很可笑了?”
白逸尘望望她,突然掩嘴轻咳了声,道:“她回来了。”
“呃?什么?”
秦忧话音刚落,车门打开,宋青莲迈了上来,边擦着额上的汗水,边娇声道:“逸尘哥哥,外面好晒哦。”见白逸尘不说话,便转向秦忧道:“你每天都骑马,不热么?”
“当然热!”热死啦!戴着这层讨厌的面具,有汗也没法擦。唉,何时才能见到展俊涵,将这该死的面具摘掉啊!
“可是,我怎么没见你出汗?”
“啊?啊,马车里阴凉嘛,再说,有座冰山在,凉快多了。”秦忧呵呵笑,顿了顿道:“你怎么不问他?他也没出汗啊。”
“逸尘哥哥啊,他向来不怕冷,也不怕热的。”
秦忧惊讶的瞪着身旁的人。“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白逸尘瞟她一眼,闭目养神。
“什么嘛,又不理人了,真是不禁夸!”秦忧小声嘀咕。
马车继续前行,三人皆沉默。秦忧悄悄做了几个深呼吸,对面的宋青莲说话了:“坐在这里好累哦,秦忧,咱们换一下位置吧?”
“啊?好好。”
两人欢欢喜喜的换过位置,宋青莲一坐上软榻,便挽住兀自闭目养神的白逸尘的手臂,撒娇道:“逸尘哥哥,你不要一直闭着眼睛嘛,我们马上要分开了,你怎么还是不理我啊?”
秦忧怔了怔,看见白逸尘睁开了眼睛,宋青莲立时笑如春花,竟将脑袋向他肩头靠了过去。
秦忧轻抽口气,瞪大眼望着她,眼看那颗漂亮的头颅稳稳的靠在了宽宽的肩膀上,她不忍再看,赶忙撇开脸,口中蓦地涌上一股又苦又涩的味道,令她微微蹙起双眉。她霍的立起来,。coM电子书低头道:“我……我还是……跟秋水一起赶车吧。”说罢,逃也似的钻了出去。
秋水见身边猛然多了个人,吓了一跳,及待看清是秦忧时,更是又吓了一跳。
“你?你做什么?”
“跟你作伴啊。”秦忧笑嘻嘻道。
“作伴?免了!”秋水翻她一眼,顿了顿,“少爷让你过来的?”
“啊,嗯。”
“我就说嘛,少爷怎会对你这么好?还把你抱进马车里睡觉,原来是有其他用意。”
“你说什么?我是你家少爷抱上马车来的?”
“你睡得跟死猪一样,叫都叫不醒,放你一个在那儿睡,不是让狼叼走,就是让强盗宰了。看在你帮我们赶过强盗的份上,又刚刚吃了你半只鸡,少爷只好如此了。他从来不欠别人什么,当然也不愿欠你人情。所以,有些人趁早别沾沾自喜了,还以为自己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啊?做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说什么?!”秦忧猛地一瞪眼,奋力一推他,再踹上一脚,秋水猝不及防,惊呼一声,竟被她推落马车,打了几个滚后,呻吟着趴在地上。
秦忧一步跳下,一手指着秋水,一手叉腰,恶狠狠道:“臭小子!你少自作聪明!谁想当凤凰了?你说!谁是癞蛤蟆?说啊!”
“臭丫头,我又没说你,你……心虚什么?”秋水一边爬起来,一边哼哼唧唧的道。
“你放屁!”秦忧气得上前踢他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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