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初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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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夜初晓-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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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这个冷血的动物!我们木家哪有你这种人!” 木思轩猛地站起身,指着我痛骂道。

“你最好能把我送走,我还不想呆这里呢!”我本来就没想来,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还要受所谓哥哥的责骂,越发地想念自己的父母。

“够了!二哥、四妹,你们别再争吵了!娘的尸骨都还未寒,别忘了刚刚才答应过娘的话。”木思媛说道。声音虽不大,却带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威慑力。

木思轩缓缓地坐了下去,不再言语。

我也不再吭声。

一会,莲姨带着几个人过来了。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六十来岁,身体胖胖的,相貌厚道之人,大概就是忠伯吧。后面跟了一些年纪不等的男女。他们看起来都很难过,显然莲姨已告知了他们我娘去世的噩耗。

他们走到我娘尸身前,一齐跪下,磕了几个响头。

忠伯说,已经让人在布置灵堂,寿衣孝服也已叫人去赶制了。老夫人已派人连夜去通知了,其他亲戚明天一早派人去通知。学堂那边,明天再派人去请几天假。

学堂?!“怎么我还要上学吗?”

“当然。”木思轩答了一句。

过了半小时左右,来了个仆人说:“灵堂已经布置好了,可以把夫人移过去了。”

“这么快?难道半夜也可以去买白布?”我奇怪道。

“白绫原本是为你准备的。只是莲姨坚持说你没死,才没布置灵堂。” 木思轩斜瞥了我一眼。

原来是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却死了。我苦笑了一下。

这时,莲姨走到塌前,准备抱起我娘。

木思轩阻止了她,说应该由他来。他抱着娘,走路依然很稳健,似乎并不费劲。真看不出来,并不强壮的他居然力气很大。

一路上,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白绫做成的挽幛,走了五六分钟来到灵堂。只见三四十名仆人悲伤地站在堂内,原本很大的空间都显得拥挤了。灵堂的布置和电视里的很像,四周挂满白绫,北面的墙上贴着大大的白纸黑字的“奠”字,下面的供桌上摆着供饭、供果、点心、白烛、香炉等各种物品。灵堂中南北向摆放着一张木板搭成的灵床,上面铺着黄绸寿字的褥子。

木思轩把娘的尸身头南脚北地在灵床上放下安置好,在灵床前点上一盏长明灯。

他对众人说道:“今夜守灵,有我们兄妹二人就够了。其他人都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不走,我也要守。”我说。

“随便你。”

忠伯和仆人们都散了。莲姨也去休息了。

我们三人在灵床旁的蒲垫上跪下,陷入哀伤的情绪之中。木思轩时不时地给娘烧上些纸箔。

纸烛的烟气在堂内弥漫着。

第三章 夜谈

跪了一会,觉得很无聊,我从来都没有跪过这么长时间。他们看起来倒是很有耐性。

“我怎么会落水的?”我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问道。这感觉真是怪异,21世纪的我居然来到这个时空询问自己的死因。

木思媛的脸瞬间白了,愧疚的表情浮了上来:“是我不好。我以为你又……”

木思轩打断她的话:“不是你的错,那只是个意外。”

“不要替我推卸责任,那本来就是我的错。我把事情的原委讲给你听。” 木思媛说道,“二十那天下午,我带着如意在听月亭弹琴。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你和青荷一起走过来。你一到我面前,就用双手在琴弦上乱拨。我的琴声被迫中断。”

“我怎么这样?”

“你一贯如此,顽劣得很。” 木思轩插了一句。

“我责怪了你几句。你气嘟嘟地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后吐到地上,皱眉说道:‘太难吃了!真不是人吃的!’青荷说:‘要不拿去喂鱼?’你点点头,拿起盘子,和青荷嘀嘀咕咕地去了右边的水榭。我心道,你去喂鱼也好,便拾掇了下心情,续起刚才断了的曲子。过了一段时间,我突然听到‘啊!’的一声尖叫。回首一看,见你正从一处坏掉的栏杆处掉往水里。青荷慌张地站在缺口旁,她伸手拉你却没能拉到。‘扑通’一声,你没入水中,很快就沉了下去,连手都看不到了。青荷忙趴到缺口处试图去救你,但是根本够不着。我当时没着急,以为你又是和我们闹着玩的。我们三个都不会水,所以我想去找其他人帮忙。我就叫如意去了水榭,自己则跑去前院。我找到忠伯,告诉他你又落水了。他让几位家丁随我回到后园。如意和青荷两个都趴在缺口处。她们见来了人,站起了身。如意尖叫道:‘四小姐已经沉到水底了!’家丁们纷纷跳下水。我心里慌张了起来,但还是想:不会的,上次你不也没事。一会功夫,家丁们七手八脚地把你从水里抱上来。但你身体已经冰冷,再也没了呼吸和心跳。我真的好后悔,都是我的错,我根本没想到事情会成这样。如果当初我不责备你,你就不会去水榭。如果我不去前院,而是直接去找木棍之类的东西救你,你就不会死。”

“掉进水里也不着急?还以为闹着玩?出了事后悔有什么用?”我不禁心中有气,我这一死,青荷、我娘、还有那个圣轩辕都先后因此死掉了。

“是我不对。” 木思媛深深自责道。

“别这么蛮横!” 木思轩责备我道,“上次你害得媛儿病了十几天,这次你怎么能怨她?”

蛮横?他居然用这个词?“为什么这样说我?怎么又害她病了?”

“去年中秋节……” 木思轩说道。

“别说了,都过去了。” 木思媛打断道。

木思轩皱了皱眉,说:“别阻止我。是该让她明白她自己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去年八月十六下午,我、媛儿、初晓、初雨几人在荷花池畔的清雨轩里谈论诗词文章。你放假在家,也跑来凑热闹。但只过了一会,你就觉得无趣,带着青荷走了出去,说是去摘莲蓬剥莲子吃。”

“初晓、初雨是谁?”我问道。

“我们的表哥、表姐。” 木思轩接着说道,“你出去了,我们都很高兴,继续谈论着诗词。过了一盏茶时间,我们听见‘扑通’一声巨响。然后听到青荷在外面大声呼叫:‘救命啊!快来人啦!四小姐掉到池子里面了!’我们赶紧跑出去,四周都没见你踪影,看样子是真的落了水。青荷一见我们出来,就对我们喊叫,说你在她那里不小心滑了一下掉进水里。我们跑过去一看,那池边的青苔上果真有脚印滑过的痕迹。那处水面上的浮萍原本散开过,但我们赶到时又已聚起来,根本看不清水中情形。我、初晓、清竹、冬阳四人立即跳进池里。初雨、冬梅跑去前院。媛儿、芯兰则跑回清雨轩去找竹竿、木棒。我们在青荷说的落水处摸了好一会都没找到你,只好钻出水面。正觉奇怪之际,听见青荷大叫道:‘四小姐在那里!’我们朝她指着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双小手在远处的水面上胡乱挥舞,看起来十分诡异。明明在这里落水,怎么跑那里去了?我们游了过去。这时媛儿从清雨轩里跑出来,手里还拿了根细长竹竿。她离你比较近,一见你挥舞双手,赶紧跑过去,将竹竿伸到你手里。哪知你两手抓住竹竿猛地一拽,将媛儿拉入水中。”

“很是恶劣。”实在令人汗颜。

“知道就好,不要再像以前一样。” 木思轩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当时我们愤怒极了,暗暗发誓,这次绝对不会再轻饶你。我们赶紧游过去,手忙脚乱地救起媛儿。她已经呛了好几口水,身体也有点发抖。我抱起媛儿和他们一齐上了岸。这时,初雨、冬梅带着几个家丁来了。我让家丁们到水里搜寻你,然后抱着媛儿进了清雨轩,初晓、初雨也跟着进去了。但一进门,我们都快气疯了!你居然独自坐在书桌旁悠闲地剥莲子!不知道是不是我们救媛儿时你趁机爬上岸的,我们居然没人注意到。你见我们进来,得意地笑了笑:‘莲子不错,大家都来尝尝。’初晓愤怒地对你嚷道:‘太过分了!’他冲到你面前,甩了你一个耳光。你愣住了,笑容僵在脸上。只见你缓缓站起身,眼里燃烧着的怒火似能把人毁灭。‘我恨死你了!’一声尖叫之后,你居然将比你大五岁的初晓扑倒在地,对他又抓又咬又打。初晓被吓呆了,居然没反抗,任你扭打。初雨想将你们分开,一个不留神,吃了你一拳。这时初晓回过神来,一把将你推开,而你又继续扑上前去。我只好放下媛儿,赶忙将你们扯开。你,脸有五指印,头发散乱,衣服凌乱不堪。他,涨得紫红的脸上多了几道血痕,左眼青紫,右面颊印上了牙印,嘴唇被咬得红肿,衣服也被扯破了。初晓一言不发,悲伤地看了看大家,离开了清雨轩。初雨也跟着走了出去。本来说好玩半个月的,初晓、初雨他们当天就收拾衣物回了苏州。”

“真难以想象!”以前的我这么猛?

“没有哪家的女孩子像你这样野蛮的。奶奶她真不该请人教你武功。你仗着自己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到处欺负人。”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当天夜里,媛儿就发起烧来。大夫说她受了惊吓,又在身子不适的时候浸了凉水才会生病的。媛儿这一病,病了十来天才完全康复。作为这次闯祸的惩罚,奶奶打了你二十戒尺,并罚你连续三个月每晚跪两个时辰搓衣板。三天后,姑父居然上门提亲,说你和初晓有了肌肤之亲,初晓应该对你负责。奶奶倒是挺乐意的,但娘却一口回绝了姑父。娘当时说:‘只是两个小孩子家打闹着玩的,岂可当真?况且妍儿还这么小。如果真要结亲,可以把媛儿嫁给初晓。’但奶奶又不高兴了,说媛儿是太后指名要入宫的。姑父只好返回了苏州。过了些天,媛儿病好后,给你求了情,三个月改成了二十天。那件事发生以后,你脾气变得更加古怪,成天板着脸,好像谁都欠你钱似的。媛儿想逗你开心,你却对她恶言相向。”

“她受了惩罚,心里不好受,只是发了点小孩子脾气。”木思媛辩解道。

“你到现在还维护她。就像这次出事,也不能算是你的错。谁会想到水性好的她会出事?”木思轩对她说道。

“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说。

“不,责任主要在我自己。如果不是有上一次的事情,这次应该不会成这样,我就像那个喊狼来了的小孩一样最终害了自己。”明白了前因后果,终于也能理解他们了。

“那个喊狼来了的小孩?什么意思?”他们问道。

“和周幽王的烽火戏诸侯类似的一个故事。”那个狼来了的寓言好像是国外的吧。我把内容大致讲了一遍。

他们惊讶连连,均道,以前对历史一无所知的我居然也知道了烽火戏诸侯,还会讲连他们都没听过的故事。

我诚挚地说:“我对我以前的恶劣行径向你们道歉,请求得到你们的原谅。今后我不会再胡搅蛮横了。也希望你们别再用以前的眼光看我,能真正和我融洽相处。”

“好!一言为定!”他们和我击掌为誓。

我想,娘看到我们这样一定会很高兴,还有我那遥远时空的父母,我只有好好活着,也许你们的心灵才能得到安慰。

来了几个小时,都还不知道现在是何年何月何日,也不知道自己的年龄。想到这里,我问了出来。

他们告诉我,今天是奉贤二十年的三月二十四,下月初八是我十岁生日,没几天了。

奉贤?宋朝有这年号吗?没印象。我现在是十岁,有点小,还要好久才能长大。既然我是十岁,那他们就是十三了,个子好高啊。

他们给我介绍了家里的大致情况。我爹木钰生前为静海侯,除拥有世袭的爵位外还做丝绸生意。如果他还活着,今年该有三十八了。爹的前妻在生产大姐后去世。大姐名思婉,今年十八,两年前嫁往了金陵徐家。我们的娘白淑妍是爹娶的继室,今年三十五。爹去世后,生意由娘和莲姨打理。奶奶唐敏今年五十七,太后的亲妹妹,人很和善,此时正在金陵陪伴怀孕的大姐。

二哥木思轩在爹去世后已经袭得了爵位,是个名副其实的侯爷了。但他说这个爵位没什么大不了的,天底下多的是,而媛儿则很可能会进宫做太子妃。

木思媛说,她才不想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还说要像姑姑一样与自己喜爱的人相守,当年姑姑为了姑父连皇后之位都抛弃了。

我便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连皇后之位都不要?

木思媛说,这要从太后说起。太后不太受先帝宠爱,一生只生育了一位公主。当今圣上是先帝长子,其生母为当时的徐淑妃,她产后血崩而亡。先帝仅立其为康王,并无意立为嗣。太后将康王视为己子,抚养其长大。盛元八年,康王六岁时,宫中备受恩宠的刘贵妃诞下一子,即瑞王明晟。(越听越觉得不对,这宋朝不是历史上的那个?)先帝一度欲立瑞王为太子,但均被外曾祖父和一班大臣阻止。他们说,立皇嗣应该立嫡立长,瑞王仅为皇三子,不可为嗣。盛元十二年冬,康王终于被立为太子。刘贵妃很不甘心,她意欲加害太子,幸被太后识破。先帝得知此事后将刘贵妃打入冷宫。刘贵妃父亲在军中很有势力,见女儿被贬,意欲谋反,被现任皇后冯仪之父冯舜用计除去。宪宗便将当时年仅十岁的冯仪赐给十一岁的太子做了良娣。盛元十八年五月,先帝驾崩,庙号宪宗。十六岁的太子登基,冯良娣被立为贵妃。皇上认为自己能够登基为帝多亏唐、冯、徐三家,欲对三家大肆封赏。但当时外曾祖父已经去世,唐家仅剩太后和奶奶二人。太后说,她已经不奢求什么了,若真的要封赏就封赏木家吧。皇上便封了奶奶为一品荣贵夫人,又欲将爷爷的静海侯加封为静海公。但被爷爷拒绝。爷爷说:“微臣并无寸功不敢受赏,恐遭天下非议。”皇上非常赞赏,叹道:“有父如此,其女品格必高。”他有意将皇后之位留给姑姑木锦,那年姑姑才九岁。次年,改元奉贤。奉贤三年四月,皇上纳了位胡人女子为德妃,遭到文武百官的强烈反对,据说当时金銮殿上撞死的大臣就有好几位。不久后,从各地赶来的数千士子聚集在正阳门前,要求处死德妃。百般无奈下,太后将德妃鸩杀。天下为此事议论纷纷。当时皇上为平息言论,下了禁口令。此后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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