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些时日你就会想通的。”
我缓缓闭上眼。
又是这一句！可是这次你我要如何才能想通？
小娥的死，我可以把罪过全部推在太子身上。老头儿和福伯的死，我也可以骗自己说人不是你杀的，要他们命的是康熙。
可是。。。可是这次我却再也骗不了自己。
想着小六淹没在箭雨中的身影，我的心又一阵刺痛。
“我累了，想休息。”
胤禛看着我沉默了半响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出了屋。
八月二十三，我敏感的察觉到王府异样的喜气。
“府里今儿个办喜事？”
宝笙吞吞吐吐的道：
“今儿。。。今儿个是王爷。。。是王爷。。。。。。”
“王爷纳侧福晋的日子？”
我缓缓垂下眼。接过宝笙的话。
宝笙有些惊讶的看着我，我面无表情的道：
“去备膳吧，我饿了。”
一整天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浑浑噩噩的到了晚上。
梳洗过后我便遣走宝笙习秋，穿着单衣散着发爬上软榻把窗户打开。
看着灯火通明的远处，我点燃烟枪，靠在窗口边抽了起来。
这场景和当年八爷娶郭络罗敏怡的时候还真是像啊！
自那晚后胤禛再没来过。想着历史上他对年氏的宠，我忽然觉得兜兜转转那么多年我竟是在走同样的路。
也许过不了多久。不用我求他放我走。那年氏也会向郭络罗敏怡一样想办法把我弄走。
自嘲的笑了笑，我抬起烟枪抽了口。
说真的，我能怪胤禛吗？
就像赵大爷说的，他们立场不同，是天生的敌对，总要有一方倒下。
而在我的潜意识中。我最不愿意倒下的人自然是胤禛。
所以，一直以来，我怪的人不是胤禛。而是我自己。
对于胤禛，我只是没办法面对他而已。
曾经我以为，来自未来的我早已洞悉了历史，便可以改变命运。
只是不曾想，冥冥之中一切早已经安排好了。
缓缓闭上眼睛。各种回忆涌上心头。
俏丽泛着红晕的小娥，憨厚耿直的小六。沉默寡言的福伯，满脸沟壑的老头儿，老爱耍帅的王晋轩。
“啊~~~~~！”
一声尖叫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顿时发现不知何时，天已经亮了。
我缓缓转头，便见宝笙跌坐在地上，习秋捂着嘴站在门口。
地上躺着一只打翻了的水壶，水缓缓朝四周蔓延开来。
有些不高兴回忆的兴致被人打断，皱着眉冷冷的扫了一眼宝笙。
“见鬼了？！”
只见宝笙一手杵着捂着嘴，一手指着我。
“妖。。。妖。。。妖怪！”
我眉头皱得更紧，疑惑的道。
“妖怪？”
没想到宝笙完全不理会我，连滚带爬的从冲出门，还边跑边喊。
“妖怪~！来人啊~！有妖怪！快来人啊~！”
………………………………………………………………………………………………………………………
我坐在铜镜前，看着原本的青丝一夜之间竟变成了满头的白发，缓缓的笑了。难怪宝笙会吓成那样。
曾经看白发魔女传的时候，觉得白发魔女那头白发真是酷毙了。如今才发现，想要这样一头白发可不容易。
拿起梳子缓缓梳理着这头“来之不易”的白发，没多会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吵杂。
“宝笙。你真的确定你看到的是妖怪？”
“我。。。我确定。那妖怪一身白衣，一头白发，而且面色苍白恐怖。”
白衣？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色单衣。
面色苍白恐怖？细细端详了下镜子的自己。面色是苍白了些，只是离这恐怖二字只怕是还有些距离吧。
我缓缓站起朝门口走去。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去看看。”
“还是不要吧，习秋已经去通知贝勒爷了。还是等贝勒爷来再说吧。”
“自从姑娘被掳走回来后我就一直觉得姑娘不对劲！现在看来，定是被什么妖怪附了身！”
“宝笙你别急，我们这就。。。。。。”
小太监看着站在门口的我，后面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
我冷冷的扫了一眼门口的宝笙和三个小太监。四人先是一愣，随后脚步不由自主的就往后退了好几步。
一个小太监抬起抖着不不行的手指着我。
“真。。。真的是。。。妖。。。。。。”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宝笙忽然道：
“你是何方妖怪。为什么要缠着我家姑娘！”
这宝笙居然还说得有板有眼，我没忍住冷笑一声。
“呵？缠着你家姑娘？”
就在这时另一个小太监忽然道：
“大家别怕她！现在是白天！我们一起把这妖怪绑了交给王爷发落！”
几人忽然对视了一眼，然后竟目露凶色的朝我走了过来。
我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
一个小太监在离我三步距离的时候忽然朝我扑了过来。
我重重的倒在地上，头脑空白了瞬间。
等我反应过来几人已经开始拿出绳子开始绑我。
“我看这妖怪也不厉害嘛！这么轻轻松松就。。。。。。”
“都给我滚开！”
一个暴怒的吼声吓得几个小太监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跪在一边。
“王。。。王爷。。。。。。”
我喘息着缓缓从地上坐来，便见胤禛面色铁青的蹲下身边帮我解身上的绳子，边冷冷的道：
“苏培盛。把这几个妖言惑众的狗奴才拖下去，杖毙！”
杖毙？！
不知为何，杖毙二字忽然刺痛了我的耳膜，让我突然想起小娥。
“算了。”
看着皱着眉不做答复的胤禛，自小六死后，第一次我轻轻握住他的手。
“不要让我真的恨你。”
我看见胤禛的眸子闪过异样的光。他一把把我横抱起来。冷冷的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个小太监和宝笙。
“都给我滚下去！”
说完，不再理会几人抱着我进来屋子。苏培盛贴心的把门关上。
胤禛把我抱到床边，然后动作轻柔的把我放坐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道：
“你刚才话里的意思是你不恨我了？”
我缓缓垂下眼，自嘲的笑了笑。
“其实，我一直都没恨过你。我只是在恨我自己！”
胤禛忽然紧紧搂住我，下巴抵着我的头顶。
“别说傻话。”
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这感觉让我想起我和他分别四年再遇的情景。
“我没说傻话。我是真的恨自己。恨自己无用，恨老天无情！为什么一定要我经历这种事？为什么？”
胤禛搂着我的手臂收得更紧。声音微哑的道：
“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我抽涕着抬起头看他。
“真的。。。都过去了吗？”
胤禛缓缓低下头看着我。
“相信我！”
我。。。还能相信他吗？相信这个杀了我所以至亲的男人，相信这个利用我的男人吗？
“我。。。能信你吗？”
胤禛没有回答我。
只是低头，用他冰凉的唇便覆上我的。
第八十八章 谣言
第二日，在经过张太医，刘太医和李大夫的三堂会诊后，得出一结论。
我这症状和伍子胥过昭关时的情形类似。乃是忧思过度，才会导致一夜白头。
我看胤禛那表情好像对这个回答不是太满意，但是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几人一定不能把我的这事泄露出去。
李大夫几人连连点头称是，然后交代我一定要戒忧思，便留下药方子离开了。
我知道胤禛的心思。我这白发在现代的话许是没什么。可是在这古代，要是让别人知道了，那绝对是要惹大麻烦的。
看宝笙那天的反应就知道。
至于那张药方子我看了下，不外乎就是些首乌之类，可治须发早白的药物。
其实我知道，就算给我吃了白发魔女传上面，那传说中的天山雪莲都没有用。因为我这忧思是很难戒掉了。
那晚我想通了很多，觉得既然逝者已逝，为何还要再折磨生者。那些我欠下的债，就等我下了地狱慢慢还吧。
虽然我仍不能像以前那样对胤禛，可是我对他已经不再冷漠。胤禛也好像已经很满足似的，也不多求什么。
也许他觉得，随着时间的过去，我和他还是能回到从前的。
至于那年氏，我开始怀疑历史的真实性。因为从我和胤禛和好后，胤禛依旧和以前一样，除了我这落云居，就是落尘居。我一点都没看到胤禛到底哪里宠年氏了。
两个月后的一天，总是在院子里站站就走的十三忽然走进我的小屋。
我对他淡淡的笑笑，然后请他落坐后便让宝笙去上茶。
十三一直没说话，直到宝笙把茶上上来他喝了一口后才悠悠的道：“真的生疏了好多呢。”
我没说话，依旧是淡淡的笑。十三又沉默了半响。
“余夕，你怪我吗？”
我有些疑惑的问。
“怪你什么？”
十三盯着我那头白发。声音有些沉。
“若当初，我帮你…也许……”
我微微垂眼，打断十三。
“十三阿哥是因为怕余夕怪你所以才一直没有来看余夕吗？”
十三没有说话，我拿起桌上烟枪点燃吸了一口。
“其实，十三阿哥不来见余夕怕的不是余夕怪你。你过不了的是自己那关，因为你已经自责了。就像一直以来的余夕。”
我的话让十三微愕，片刻后他轻轻的笑了。
“我现在才发现，一直以来，最明白的那个人居然是你！”
我也笑了。
“明白又有什么用？要过得了自己那关才是真的。”
十三不再说话，静静的喝着茶。我见他喝完一盏茶便让宝笙又给他上了一盏。
直至第二盏茶喝了一半后他才又开口。
“其实我一直过不了自己那关。所以…今天来我也是受人之托。”
我抽了口烟。淡淡的道：
“是受嫡福晋之托吧。”
“你感觉还是那么敏锐。”
“为了年氏？”
十三抬起茶喝了一口。
“年羹尧现在已经是四川巡抚，封疆大使。他这个人文才武略，沉稳内敛办事能力极强。年羹尧对四哥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四哥会娶年氏也是因为年羹尧。”
我想说，这个我知道，年羹尧对胤禛有多重要我也比你清楚。但是我没说，只是示意十三继续。
看着我的淡然，十三眼里闪过一丝内疚。然后继续道：“最近年羹尧经常借病推托四哥。懒于家中。四嫂说，年羹尧曾不只一次去找过她，称其自己只有那么一个妹妹，见妹妹日渐憔悴，内心十分不忍。”
呵～～说来说去不就是说胤禛让他妹妹活守寡了么？不过那年羹尧倒是有胆识，居然敢拒胤禛。他也不想想他有今天是谁给的！
“请十三阿哥转告嫡福晋。余夕明白嫡福晋的意思。可是有些东西不是我余夕说了算的。若是余夕说的真能有用，也不至于累得自己一夜白头！”
我站起身下逐客令。
“余夕觉得这事找王爷商量应该比找我商量更有用。十三阿哥请回吧。”
十三沉默了会站起身，端详了我会叹了口气。
“好好照顾自己。”
……………………………………………………………………………………
晚上。我问胤禛。
“四爷，年羹尧对你拿乔了？”
胤禛皱了皱眉没说话，我继续道：
“余夕有件事一直想问四爷。”
“什么事？”
“记得当年四爷不是连见都懒得见那年羹尧一眼，何为后来会如此重用他？”
胤禛看着我沉默了会道：
“因为你说过，年羹尧文才武略。颇有大将之风。”
我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就因为我那句？
胤禛看我那表情嘴角微微扬起。
“那时我刚从辛科尔沁草原回来。苏培盛说年羹尧又来求见。我忽然想起你，便见了他。谈了几句。觉得这人还行便也就用了。后来发现，他确实是个能办实事的人。”
我暗暗心惊，原来胤禛会用年羹尧是因为我！
胤禛一把把还有些懵的我拉进怀里。
“怎么？十三今日来找你和你说了年羹尧？”
我轻笑。
“十三会说什么你哪会不知道，还问我。”
“我想听你说。”
我斜瞟了他一眼，暗暗好笑。现在的他居然会撒娇。
“我只是觉得，你这样一直让年氏守活寡好吗？”
胤禛忽然冷着声音道：
“不过就是个奴才，本王的事哪里轮得到他来管。”
……………………………………………………………………………
日子又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我又迎来了康熙四十九年。
一切都好像真的平静了下来。我开始觉得也许就像胤禛说的，一切都已经过去。
二月，十三跟着康熙去了五台山，胤禛也忙了起来。
近日。德妃身体不适，胤禛经常进宫侍疾，晚上有时候也不回来。
我坐在软榻上抽着烟，窗外传来三更的打更声。
我轻轻叹了口气，看了今晚胤禛也不会回来了。
我放下烟枪，准备就寝，却听到敲门声。
“谁？”
“姑娘，是宝笙。”
宝笙？不是早让她休息去了吗？
“进来吧。”
不一会，我见宝笙端着一碗汤走了进了。
我眉头微皱，宝笙却笑嘻嘻的把汤放在桌上。
“姑娘。这是王爷进宫前特意吩咐厨房给姑娘熬的参汤。宝笙见姑娘还没睡就去厨房端来了。”
我眉头皱得更紧，因为宝笙的话说得是那么蹩脚。
“宝笙，你跟我多长时间了？”
宝笙端起汤走到我身边。疑惑的道：
“回姑娘，有五年了。”
我接过宝笙手里的碗，然后把参汤放在软榻上的小案上，然后淡淡的道：“既然跟了我这么久，那你觉得我这个人傻吗？”
我的话让把停在碗上的视线拉到我身上。
“宝笙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我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回身盯着宝笙道：“我只是想知道，这碗参汤是王爷叫你送的，还是嫡福晋让你送的。”
宝笙面色一下变得苍白，然后结结巴巴的道：“当，当然是。是王爷叫奴才送的。”
我冷笑一声。
“我不知道嫡福晋给了你什么承诺，居然让你有胆量来送这碗汤。”
我顿了顿，然后眼睛紧紧盯着宝笙。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可以告诉我吗？是什么样的承诺可以让你连命都不要？”
宝笙的脸更白了。几乎找不到一丝血色。
“不可能…不可能…姑娘怎么可能……”
“不可能会知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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