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跟四爷怎么了?才刚见着他一脸怒的,出了院子。”文嬷嬷走到床沿坐下,皱着眉头轻声问。
杜婉婷垂下了头,既像做错事的孩子,又像堵气,看都不敢看文嬷嬷一眼,心里比才刚端木涵在场时,还觉憋屈,扑至文嬷嬷身上,不作声。
“您该不会是……”文嬷嬷见她这般,猜测到了几分。
杜婉婷点了点头,遂后怏怏不乐的抬起眼:“不完全是这事,我只是告诉他,我怕他与父亲一样……”她本想说饥不择食,看文嬷嬷蹙眉盯着她,不敢说下去,只得恼道:“可他竟然喝我。”
“我的奶奶哟,他是侯爷的儿子,自然听不得有人提起侯爷的丑事,何况这顾姨娘当时还是太爷的丫鬟,儿子冷不丁的要了父亲的丫鬟……”文嬷嬷无奈道:“侯爷若是正儿八经的向太爷讨了去,那无人说他,可这,这算个什么事?这档子事,虽然大户常有发生,但这是家丑,忌讳……”
杜婉婷想辨解,却一句说不出,只能一一听完文嬷嬷的唠叨。现在她只觉得自己冤死了,早知道让老六被打上一顿,早知道就依文嬷嬷说的,一个字不提,早知道……
“算了,不碍事,以后不提就是,四爷也不是那般小气之人。”文嬷嬷拍拍她,安慰了几句:“您别想了,迟了,去吃点儿,歇着吧。”
杜婉婷缓缓抬起头:“四爷他……”本想问问端木涵去哪儿了,但一股恼意涌上心头,愤愤的道:“他吃过了,收了吧。”
起身让如兰进来给她卸妆梳洗,早早的上床侧身躺下,透透层层流苏金边红帐,双眸定定的望着掩上了的门,却始终不见人进入……
“四爷您回来了。”约过半个时辰,才听到在外屋值夜的如兰的声音,与一阵推门声。杜婉婷赶紧一转身,面朝内床内,假装睡着。
端木涵此时已经沐浴过,换过一身衣裳,见床上的帐子已经拉下,便轻轻掩上门,放轻脚步。
杜婉婷感觉到他在自己身边躺下,并掖了掖丝衾。他身上散出的男儿气息,让她身子一僵,屏住呼吸,仔细感觉着身后,却许久不见动静,悄悄转身看一眼,才发现他居然己经闭眼睡着了。本来杜婉婷还盘算着,只要端木涵哄她两句,她就道歉,好好服侍他一夜,将功补过,结果他竟然一句话不说,睡着了……杜婉婷气得坐起身来。
杜婉婷的动静,让端木涵微微睁开眼,慵懒的问:“怎么还不睡?”伸手把她按回床上:“快睡吧,明日还要早起拜祖祠。”手臂便拥在她腰上,闭上眼。
杜婉婷往他怀里钻了钻,鼻尖嗅到的清新的气息,让她的气消了一半,不多时,也进了梦乡……
谁也想不到,当晚大夫人便拉着端木玥,跑到老夫人那,哭着说杜婉婷今日来时,有个婆子将端木玥说的话透露给她,只怕这事万一传到老爷耳中,不会放过端木玥:“老太太明明下了禁令,却还有人这般大胆,根本不将家规放眼里。”老夫人一怒之下,命内院一位管事,去将那婆子药哑,以作警告。
大户人家,但凡有事被家中下人听见,又怕他们泄漏出去,这便是最好的方法,下人们基本没读过书,更别提写字。如此一来既不伤人性命,又堵了口。
端木淇此时已经以推端木玥落水为借口,被禁足在小院中,顾姨娘不唤她就从不出小院,也不见客。如此一来,只要端木涵得知这事,就一定是杜婉婷说的,即便杜婉婷说,这是大夫人口中听来的,也不会有人相信。她是嫡母,又是端木玥的生母,谁会认为她会告诉别人,自己的女儿道出父亲的丑事。即便端木涵相信杜婉婷,她一样能够罚她,若端木涵敢为他争辩,就更有文章可做。
端木玥眼泪晃悠悠地,似掉非掉的道:“连四哥哥也知道我说那样的混话吗,祖母,我该怎么办……”老夫人心疼的搂过她:“不会知道,你四嫂也不是个乱绞舌的人,子不言父过,以后你可要记得。”
“倒是我疏忽了,没有立即处置了他们。”大夫人抹了泪道,愧疚的对老夫人道:“反而让老太太操心。”
次日一早,大夫人早早得便带又端木玥过来,老夫人好早起,其他人又还未到,三人便唠叨起家常来,正说一会子,外头的丫鬟唤了声:“四爷、四奶奶来了。”将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屏风处……
端木涵进来时,厉色扫过端木玥,目光落在了大夫人身上,与杜婉婷恭敬的向老夫人及夫人问安道。
端木玥打了一寒颤,低下头不敢看他。
老夫人与大夫人见他看端木玥的眼神,便猜到他已经知道了,再瞄了眼立在他身边,低眉顺目,头抬未抬一下的杜婉婷,就更明了,杜婉婷是个恬静的,但从不是这么小媳妇样儿。老夫人沉声问端木涵道:“可是知道昨日,你二妹子被老六推下水的事了?”
“是 。”端木涵看了杜婉婷一眼,皱了皱眉,如实回答。
端木玥立即低下了头,大夫人没好气的道:“什么大不了的事,怎么还传到你的耳中去了,这是哪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这般多嘴多事,都混说了些什么?”说罢,厉色瞥了眼杜婉婷。
端木涵被这一问,顿时板了脸,老夫人狠狠瞪了大夫人一眼道:“你要叫他说什么?我不是下了禁令吗?”大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出格,一脸幽怨的向老夫人请罪。
端木玥扁着嘴,坐在一边欲泣不泣,大夫人目光锁着杜婉婷,冷冷的道:〃今日是老四将封官之事告谢祖宗的日子,却有人不守老太太禁令,被罚了药哑,怎么说也算不得好事。”大夫人以当家人的身份,雍荣的道:“老四媳妇今日便多拜会子祖祠,给你男人祀祀福,明儿一早出来梳洗如何。”话虽这么说,心中却希望能够有个法子,让她明日也出不来……
老夫人只当是,大夫人恼杜婉婷乱绞舌,将端木玥说道父亲的话,告知与人,一时气不过,才如此,便也只看了她一眼,瞥开眼去。端木涵是晚辈,且杜婉婷的确犯了禁令,这也是事实,他也没有话说。
杜婉婷此时不得不佩服文嬷嬷,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竟然早就算到她要被大夫人套上,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想想端木涵一早对她爱理不理的样,就来气。那种丑事又不是她干的,也不是她翻出来骂人的,被大夫人这么一说,却成了她的错,说混话的坐一旁,倒罚了她,什么世道?杜婉婷此时才真正后悔,自己在大夫人面前的小媳妇样。
拜祖祠结束后,杜婉婷一个人跪在祠堂正中,正宽敞的祠堂中,显得渺小而虔诚……
祠堂的门被上了锁,就连中饭都没有办法送入,杜婉婷肚子中的馋虫,开始猛叫,只得对着祖宗牌位再三保证:列祖列宗赏口饭吃,一定痛改前非,再不信那恶婆婆的鬼话……
心底念叨着,瞧瞧左右,确定四下只有她一人,便起身走到供桌前,将叠成塔型的苹果,最上边及边上的拿起,伸手极小心的从中间取出一粒,再把拿起的几颗仔细放好,让人看不出中间空一粒,却突然手指一疼,苹果都散到供桌上……
杜婉婷吹着手指,看了四下,并没有人,也不管苹果散乱不散乱,正要抓起一粒,却见一包油纸包落在桌面……
好奇的打开油纸包,里边是一荷叶包,烧鸡荷包饭的的香气,嗅得杜婉婷极不淑女的咽着口水,且不急待的先咬上一口,才开始边吃边着磨,这好东西哪来的,大中午撞鬼,应该还不至于……
☆、55祠堂
杜婉婷一手抓着荷叶包;一手拿了粒苹果;正准备咬;头顶处竟传来端木涵的声音:“你还要拿?”瞬间;人已经立在她面前:“这是供品,哪能吃?”
“你……”杜婉婷一看到他,就觉鼻头发酸;听这个呆板的传统男叫不能拿,她就偏要拿;偏要吃,当着他的面,捞起一粒,狠狠咬了一口;一瞪眼;转身,跪在蒲垫上吃起来。
端木涵皱了皱眉,只得将带来的一粒苹果,放到大盘中,并将供桌收拾好。
杜婉婷听到身后的声响,转过头,见他在摆盘,没好气的道:“你来作什么?就怕我吃了供品?”
“这些供品,明日一早便会收了去分与众人。”端木涵平静的道。
供品多少都是有个明数,拿去分与众人一旦不够数,今日就杜婉婷一个人跪在这里,会是什么后果,连杜婉婷自己都不敢想象,祭祀,可是世间第一要事,慎重到不能再慎重。
让她跪着却不给饭吃,明摆着要逼人犯罪,杜婉婷霍得起身骂道:“大热的天,还不让到屋内去,让我跪在这里烤,连一口水都不给,就算吃你个果子怎么了?侯府虐待新媳妇,名声也不见得好听。”
“你手上拿着什么?不就是吃的?”端木涵收好果盘,走到杜婉婷身边,手中又拿出一粒桃,打着扇子沉声道:“就是怕你拿了供品,才先给你垫垫,午后便会有人给你送饭来,母亲还不至于做落人口舌之事。”若说了解大夫人,可能家中没几个能胜过端木涵,而了解杜婉婷的,也非端木涵莫属。
杜婉婷嗔了他一眼,恼怒的咬了两口苹果,连同咬了几口的荷叶包,一道丢到他怀里,又拿走他手中的桃子,却见他一点儿不恼。
想他一个大男子,心思能细到怕她吃了供品再次受罚,心下又有些软,瞥了他一眼,矜持的问道:“你是怕我偷嘴,特地给我送来……”
端木涵面无表情,打着扇子平静道:“如莲一早被你支到庄子上,文嬷嬷怕你挨不住,偷嘴吃,在外头急得团团转又进不来,我便替她拿进来了。”
杜婉婷狠狠将头转向另一边,冷哼一声:“就知道……”咬了一口桃子喃喃道:“我就是被晒死,你也不会哼上一声。”
端木涵没有再说话,掏出条帕子递给她:“擦干净。”
杜婉婷见着一愣,但想想自己嫁过来这么久,从来都是服侍他,今日让他也服侍一回,是理所当然,而且,要不是因为他吃饱没事干,去药哑端木玥院中的婆子,她怎么至于跪在这里?
沉着脸的接了帕子,擦后手微微一张,帕子飘落在端木涵怀里,端木涵只默默收回袖中,依旧打着扇子……突然刷得的合了扇,轻声提醒:“来人了。”走到院中,跃出庭出。
杜婉婷连回头都还来不及,端木涵已经消失,望着身后空荡荡的庭院,眼眶渐红。
不多时,祠堂的院门便被打开,一位婆子提着提盒随祠堂的管事向她走来,见杜婉婷红着眼眶瞥开脸,只当她是个软弱的,跪个祠堂,就委屈起来了。便将饭菜取出放置在盒盖上,取笑道:“哟,奶奶这为四爷祀福,怎还祀哭了?许是不乐意?万一太太关心起您来,您叫婆子可怎么回答?”
杜婉婷正因端木涵离开,而恼着,再听婆子这种带着威胁的话,心底就一股子火气往上窜:“现在什么时辰,可听过“过时饱”?这会子拿饭进来做什么?拿出去。府里的丫鬟婆子都没人管了吗?还敢误主子的饭点,越来越没规矩了。”
恭恭敬敬立在一旁,诸事不理的管事,抬眼看了杜婉婷一眼。跪这的,多数都是被罚,这饭早点提来晚点提来,还从来没有人哼上一声。
婆子也讶异杜婉婷的突然硬气,这是大夫人的吩咐,让她迟些提饭过去,自己觉得没有错,便也没好气的道:“奶奶这可就冤枉婆子,今儿太太吩咐,奶奶跪祠堂辛苦,特地让老太太,赏了两道她平日最爱吃的素菜给奶奶,那菜极难作,厨房忙到了这会子才成,哪知道婆子喜滋滋的提来,奶奶还不领情。”
“哦,你说厨房两道菜做到这会子?那明日的宴席,想来要摆到明年去了吧?老太太平日的午饭七菜两汤,可是前一夜就备下的?”杜婉婷也懒得再与这婆子多说:“行了,你下去吧,你这话我记下了。”
严管事只管眼观鼻,鼻观心。
那婆子却是手足无措,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见杜婉婷不在理会她,只好收了,准备回大夫人去,走到供桌前时,又仔细看了看桌上的供品,杜婉婷头都没回,淡淡的道:“你一个婆子,还替严管事查起祠堂的耗子窝来了?”
“唐婆子,你该出去了。”严管事听这话,立即挥手赶唐婆子出去。虽然他知道唐婆子是瞅瞅供品,是否被杜婉婷吃了,但被杜婉婷这一冷声,就成了唐婆子怀疑祠堂的打理来了,这还不赶人,他岂不成了软柿子。
两人走后不久,杜婉婷似乎又感到身边,有股她极熟息的气息,转身,便见端木涵又已站在她的身后,心里甜得忘了前一刻还与他置气,伸出一只手,娇媚的看着他:“脚麻了,我想起来。”
端木涵拉起她,杜婉婷便扑到他身上:“还以为你就这么,丢下我走了,这里这么热……”
“明知道热还……”端木涵浅笑着反驳,话音未落,便被杜婉婷抢先了去,狡黠的笑道:“这里没人,不怕人见着……”
端木涵扶她在一旁阴凉处坐下,将带来的一羊皮水壶递给她,张开扇子,继续给她扇着,春睏秋乏夏打盹,不一会儿,杜婉婷便靠他身上睡着了……
端木玥在老夫人佛堂内,念一句佛,捡一粒豆子,因老夫人也在场,想偷懒都不能,好容易捡了两百多颗豆子,已经近午时。此时她的<金钢经>已分派给端木鸿的侍墨丫鬟、小厮们去抄。
回到大夫人那,刚用过中饭不久,便有丫鬟来回:“侯爷派张管事来传话,四爷回过老太太,明日一早去坊口,查看施粥之事安排的如何,二姑娘将为四爷所抄的经文,交与侯爷便可,由侯爷代为交与许方丈加持。”
“什么?老四自己去安排施粥?”大夫人越想越气,心想端木涵够狡猾,自己跑去露脸、作善人。
立即叫出端木鸿,要他去侯爷那,请侯爷准他与端木涵一道去……
端木玥气得跳起:“这四哥哥是故意的,施个粥算什么?还要他去查看?这分明是害我。”经文交给侯爷,侯爷是认得她的字,要是被看出是代抄的,还不拔了她的皮。”
“他岂止是害你一个,还有你哥哥,你也看到,你父亲近来对他越来越信任,你哥哥可断不能落到他后头去。否则,咱娘仨将来岂不是要看他的脸色。”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夫人也急得跳脚,可想想自己将来,为了儿子得到侯有的继承权,咬咬牙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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