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三人都愣住,杜婉婷不由得看了如莲一眼,如莲晃了晃头,没主子的吩咐,她是不会随便下手,再说,她也从没杀过人。
杜婉婷顿时想到,莫非是端木涵,可细想不对,端木涵一早便是去了衙门:“去把揽月轩的婆子叫来,问问她阿琴姑娘几时出去的?”
小丫鬟出去不多时,揽月轩的婆子便立在房门处,恭敬的回话:“卯初时分,就起身出去了,说去走走,便再不见回来。”
“这么早?”杜婉婷心底很乱,园子里安了这么多人,池子边缘是浅水,却还能出事……
“奶奶。”如兰轻轻换了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先去老太太那儿。”杜婉婷说着,连早饭也不打算用,起身便往墨韵阁去。
杜婉婷到了老夫人那,大夫人与二夫人都在座,老夫人一见着她,便问道:“这个丫头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竟死那儿了?这事儿,要好好查一查。”后宅死个丫鬟,本不算什么,不过是遣个人去,告官府一声。但老夫人,却不希望宅子里成日出事,人人要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这时,管家求见,老夫人让他进来,管家道:“回老太太,仵作验过,那阿琴是冻死的,应是她落水时,周边没人,且水中有浮冰,较滑,她一时上不得岸。”
“园子里的那些人,都哪去了?”杜婉婷开口问道。
“奶奶,近日天冷,又下着雪,湖边结冰,卯时,一般人,谁会到那儿去。”管家转向杜婉婷,一五一十的回着:“仵作说了,这应是场意外。”
老夫人听着是意外,松了口气,对杜婉婷道:“既如此,你过会儿,让她家人支二十两银子,把她抬出去埋了。”
“是。”杜婉婷心里却不是这么想,卯时起身便出去,还到湖边,为什么?可惜,死人已经不会回答。
大夫人一眼盯着杜婉婷,心下也觉得奇怪……
韩御史准备趁午间得闲,让小厮去醉香楼提来一食盒山珍海味与两壶酒,并到城南雀跃楼拎了两只叫花鸡,约徐忧与端木涵与另两位御史,到台院后园子的暧阁内,温酒行令,权当谢徐家前日的邀请。
徐忧听说韩御史回请,恭敬不如从命,也令小厮回府,将烤具与生鹿肉拿来:“冬日喝酒,怎能少了烤鹿肉。”
小厮拿来鹿肉与烤具时,脸色异常难看,可以用‘哭丧着脸’四个字形容。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空着手的小厮,看的徐忧都伸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你,这……”
“阁老嘱咐我,过来仔细盯着三老爷,公务期间,不可多饮。”小厮笑着道,徐忧为大理寺官员,这段时间里,由台院配合其办案,故时常过来。
小厮见他说不出话来,随口小声道:“阁老的那幅字,赠了您侄女,哪里甘心,便想让叔父想个法子,让他再给写幅。”
“胡说八道。”徐忧怒道:“阁老要他的字,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用得着你来要?”
“小的就是来传话的。”小厮恭敬的回答道。
端木涵此时还在看昨夜未看完卷宗,记录着早年许家与陈家的案子,原来许陈两家本是姻亲,却因一处避暑行院,吵得不可开交,还打起了官司来,而后两家护院,甚至在京城里,都大打出手。
后又因为失了父亲的陈家女儿来京采选,不投本家叔伯亲戚,却投靠了舅家,更使陈家失了脸面,许陈两家彻底的翻了脸。而陈家这个女儿,就是太子的生母。
如此看来,太子与许家亲厚,也情有可缘,撇开许昭仪对太子的养育不提,这许家与太子也算有亲,晋东一事,就不好说,是不是太子默许。
沉吟片晌,端木涵又替自己的心急感到好笑,人才派出两日,想来,还未到晋东的地界,只要晋东消息传来,一切迷团,应该就能揭开……
衙役在门外禀报:“徐大人到。”
端木涵当即迎出公务房,与徐忧相互见礼,只见徐忧身后,还跟了一人进来,虽然身上小厮打扮,却是两眼直盯着他上下打量,再看他眼神闪着一道机敏的光,面皮白净,挂着一丝笑意,向他拱手行礼,一看,就不是个当差的样儿,端木微微点头,当是还礼。
☆、随从
徐忧见端木涵的举动;心想他是生了疑;便转身向他介绍那小厮:“这是家父的书童;今日来……”
小厮打断他的话:“小人不慎;让大人所赠与阁老的书法;被茶水泼着;阁老虽未责罚;却是痛心疾首,茶饭不思;小人只得央着三老爷,带小人来求大人再赐一幅。”
端木涵看了徐忧一眼;像在确认小厮所言真假,徐忧对于这段真假渗半的话,只能选择无奈的苦笑,端木涵当即转身,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宣纸,上书“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辨若讷”,却不急着给他。
徐忧顿时不好意思起来,瞪了那名小厮一眼,小厮高兴上前正要接过书法,神情还有些得意,却被端木涵拦下,淡漠的道:“不知是府上哪位公子,在下总不能连自己的字画,赠与谁都不知吧。”
“这是在下的……”徐忧皱了皱眉,只得说实话。
“在下徐露”徐露打断徐忧,上前行礼。
端木涵瞬间一怔,施礼道:“原来是六公子,失敬!”原本想开口为徐露解释的徐忧,听端木涵这般称呼她,便住了嘴。心想端木涵这是将徐露,误认为是她那几乎足不出户,不图功名的才子胞兄——徐陆。
午时,众人在暖阁饮酒行令,那徐露怕暴露了自己女子的身份,只做了一首《天净沙》的小令,便在一旁看他们温酒烤鹿肉,而几人也因才子在场,格外卖力,这场午宴倒是尽兴。
酒足饭饱,徐忧想让他先回去,转身到他身边,小声道:“书画既已拿到手,你便回吧。”
“哪有白吃白拿就走人的?我出来时,与阁老交待过,不急着回。”徐露的目光,清悠得看着手上的茶盏,闲适的吹了吹,喝得那个惬意。
徐忧无可奈何的回了座,徐露这才抬眼,望着端木涵的身影……
众人散去后,韩御史对端木涵道:“端木大人好才气,连徐才子都上门求字。”
“阁老错爱,不足挂齿,今日班门弄斧了。”端木涵对他的话并不感到奇怪,只淡淡一笑。
但总想把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探得明明白白韩御史又有疑惑:“可这才子,今儿象是没有大显身手。”
端木涵缓缓道:“想必是不想灌醉咱们,招阁老的训吧。”韩御史似乎了解的点点的,也只能同意这个解释,那可是名振京城的才子之一,要拿出真本事,那他不输得烂醉三日才怪,在衙门后院里……
端木敏得知阿琴死了,就认定是杜婉婷下的手,直奔墨韵阁,指着杜婉婷道:“母亲,这很明显,是这毒妇不过表面接受阿琴,实际上,她根本就是蛇蝎心肠。”
杜婉婷理都没理他,一直低着头,捉模着怎么查出,阿琴的真正死因,园子里安排了那么人,阿琴落水定会喊叫,一个人都没听见,这实在说不过去。
“糊说八道,那丫鬟天蒙蒙亮,自个儿跑到湖边,滑入水里冻死,那是天要绝她,能怨得了谁?”老夫人嗔了他一眼。
端木敏见老夫人,为袒护杜婉婷,而骂他这个亲儿子,咬着牙,恶狠狠的盯着杜婉婷,那模样像足了一只要吃人的狼。却邮杜婉婷对上他的目光,眼神中似乎带着蔑视的冷笑。
端木敏更是生气,冲上前去,想抓住杜婉婷就给她一个巴掌,杜婉婷第一反映就是俯□去,护住肚子。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刮子,在她的头顶响起,她却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而后传来的,便是侯爷的怒骂声:“这等事你也做的出来。”
端木敏被这一打,似乎清醒了些,见侯爷站在面前,心里一抽抽的发紧,可是侯爷此时是当着后宅女眷们的面,抽了他一个巴掌,这让他日后,怎么在府里抬头,顿时愤恨不已:“她是什么东西,你竟然为她,而打你的亲弟弟,呵,莫不是母亲还健在,你们父子婆媳,这就合着想逼走我?好,我走。”借着这一股怒气,端木敏转身就往宅外跑去,也顾不上自己身无分文……
“我这是作了什么孽,老天怎么不收了我去,让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兄弟反目……”老夫人坐在座上,捶胸顿足,痛哭不已,谁劝都不理:“老太爷,老太爷您睁眼看看,您的儿孙们,把府里闹成了什么样子,我还有什么脸面去地下见您。”
侯爷原地跪下,以膝盖代步,跪走到老夫人面前,拉着老夫人的手,肯求道:“母亲息怒,是孩儿该死,一时气愤,失手打了弟弟,母亲要打要罚,只管冲着孩儿来,莫气坏身子。”
在场众人见侯爷跪下,通通随着他一道,跪在地上,无声的啼哭,分不清孰真孰假……
杜婉婷却只是静静的跪着,心想若是端木涵看到这样的场面,会是作何感想,一定也很难过吧,这便是表面风光的钟鸣鼎食之家,世上人人羡慕的清贵勋爵之府。
端木敏好了伤疤忘了疼,离了府,见无处可去,转身又直奔晓楼画坊,他今日荷包虽然多有不便,但‘天下谁人不识君’,这一行当,自是个个认得,倒肯他赊账。
抱着姑娘,端木敏却睹物思人,不由又想起风韵柔美的申三娘,紧接着就为自己抱不平,恨不得有朝一日,让全府上下,包括端木政,都恭恭敬敬的跪迎他回府,看着他高高在上,大摇大摆的从他们面前走过,让人把端木涵夫妇拖出府去。
想到这,端木敏便想攀上燕郡王,而且有些后悔当初纳申三娘,惹了孙家,断了他走太子这条捷径,否则一定更加事半功倍。
午后,端木敏到金玉满堂,戴掌柜一见是荣庆府的人,让伙计招呼客人,自己笑脸迎了上来:“二老爷,今儿怎么有空赏脸,不知您是要金器还是玉器。”
“这杜家生意做得还真大,不会是把侯府的东西也搬来了吧。”端木敏四处瞧瞧,看似玩笑的冷冷说道。
戴掌柜心底一冷,脸上笑得更开:“二老爷说笑,荣庆侯府里就连日常所用的人参,想必都有历经百年的,何况其它。这铺子,不过卖些近年时新的小物,图个新气罢了,哪能与府里比。”人参放个百年,即便是外观上没有变化,内里也已经是朽木。
“你的意思是说,侯府里如今是吃老本?看来老四这媳妇,胡说八道的本事还真不小。”端木敏没有放过一丝冷嘲杜婉婷的机会。
戴掌柜笑道:“小老儿的意思是,府上勋贵之家,定是件件珍品古董,这铺子庙小……”
端木敏今儿是有事而来,不便与他斗嘴皮子下去:“行了,今儿我来,是想找个象样的物件,送人的,你去挑个我瞧瞧。”
“二夫爷里间请。”戴掌柜请端木敏入暧阁,招了位伙计,附耳吩咐几句,那伙计点头应下,便入了库房。
端木敏刚坐下,伙计就小心的捧着两个精美的大红锦盒过来,戴掌柜接过一个,打开来:“三色玉薄花壁瓶,算得上是一件极品,别说送人,进贡都绰绰有余了。”一个极薄的壁瓶,却不是烧瓷而成,而是一块带着黄翡绿翠与紫罗兰的三色玉石雕成,不同的颜色雕成不同的纹饰,混然天成。
端木敏左右仔细看过,心里晓得这是件宝贝,便道:“就它了。”
“是。”戴掌柜亲自又将它小心的安放在锦盒内,拿缎带绑好,递上,不想端木敏提了就走,戴掌柜当即一愣,忙上前道:“二老爷,这壁瓶一千两银子。”
“与府上算去。”端木敏有些个不耐烦。
戴掌柜恭恭敬敬的道:“那还请二老爷与四奶奶说一声,小老儿不敢擅自作主。”
“放肆,我是她二叔。”端木敏脸面下不来,对着戴掌柜吼道。
戴掌柜是由杜家出来的掌柜,只听杜婉婷的,才不管你什么二叔不二叔,拦着,就是不让端木敏离开,并使了个眼色,让一个伙计走一遭,请示杜婉婷……
谁知伙计还没回来,便有一个五十开外的壮老儿,上金玉满堂找他:“二老爷,您可让我好找,还请借一步说话。”
“你又是谁?有什么话这里说。”端木敏看那老头儿的个头,心里就暗暗有些虚。
“这……是。”得了端木敏这话,那老头儿先二话不说的把他狠狠打了一顿,而且打得那个巧,面上手上,一点儿伤都没有。
打完了人,老头儿恭敬的行礼道:“二老爷,小老儿姓朱,日后便随您左右差遣,您瞧小老儿这功夫,还成吧?”
而后转向掌柜:“还望掌柜莫提此事。”
戴掌柜已经看得张嘴结舌,只惊讶的点点头,想不通这会是谁的手笔。
端木敏痛得缩在榻椅上:“你要什么?我身上只有这个,真没钱。”说着,伸手要解腰上的玉佩,却慌忙的怎么也解不下。
“月银不急着给,以后随您鞍前马后,您有事,就尽管吩咐……”朱老儿按了按手指关节,嗒嗒嗒嗒……的一阵连响。端木敏欲哭无泪,不知道自己惹了哪路神仙……
端木敏怕了这朱老头,只能回荣庆侯府,心想他不会跟来,随知,朱老儿竟然真当自己是他的随从,跟着入了府,端木敏厚着脸皮,去找侯爷,要他想法子,赶走这个瘟神。
☆、意外
朱老汉随在端木敏身后;快到侯府门口时;对端木敏说:“小老儿的卖身契已经在府里;今后还仰仗二老爷赏口饭吃;您可千万不能断了小老儿的活路;否则咱们好好的主仆当不得;却成了冤家;就不美了。”并做了个请的手势:“老爷可是现在回府?”
端木敏听朱老汉这么说,脸上一抽一抽的;心底更慌更怕,才刚虽然没有伤他筋骨;但确是非常疼痛的,心想他会不会是侯爷派来监视他的,又见朱老汉随他入了府,还向门迎点了点头,看着象两人熟识一般,端木敏更是瞬间蒙了。
逃似的到墨韵阁内,要见老夫人,指望老夫人定会护着他,可朱老汉还是一直跟着他,在大院门口,就看见张管家领着大夫出来。端木敏上前问过,才知道老夫人已经病倒,侯爷正在里边服侍,朱老汉还好心的提醒道:“老爷,侯爷此时想必正在气头上,不如您缓缓再进去?”端木敏顿时脚下象生了根,不知道是怕他还是怕侯爷,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竟然挪不动地儿了。
张管家将大夫送到院子外,让小厮领着出去,便转身向端木敏恭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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