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动作分不清到底是摸了下鼻子,还是捂了下鼻子,只是正好落在太后的眼里,则让她的脸色越发难看,视线一扫,发现身边的皇后等一众后妃都正襟危坐,低头敛眉,国师微微侧了下身子,连酒都不喝了,让太后娘娘的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白,当真是精彩万分。
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尿骚味,凤玥轻咳了一声,对着旁边的嬷嬷说道:“站着干什么?太后娘娘受了惊吓,还不快扶她老人家回宫歇息?”
那嬷嬷闻言,连忙上前扶着太后,太后也顺势站了起来,虽略微缓过了神来,但依然心肝“砰砰”乱跳着,都没有说一声就转身离开,却在这个时候,一些液体顺着她站起的动作,“嘀嗒”落在了地面,在此刻寂静的凝香殿内异常响亮。
下面的大臣因不明所以,皆是一脸茫然,但近处的几位却都知道那“嘀嗒”一声是什么,在几乎所有人都当什么也没有察觉的时候,却有一个人,极不合时宜的“噗”一声笑了出来。
赐婚
那一声笑在安静的凝香殿内显得非常响亮,让太后原本努力保持着的脸色猛然间阴沉了下来,只觉得刺耳极了。
转身冷冷看向笑得乐不可支的月王凤渊辰,却对上他那不羁的目光,神态之中丝毫不见对皇祖母的恭敬,甚至还在太后阴冷的视线下浑不在意的拿过娘子手中香喷喷的绣帕捂在鼻子前。
此番动作更让太后几乎晕厥过去,然而凤渊辰只是斜睨着太后身边同样脸色难看的嬷嬷,突然呵斥着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扶太后娘娘回去洗洗干净,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你这狗奴才怎这么没有眼力见儿?万一太后娘娘因此着凉,就算砍了你脑袋,也难赎你的罪过!”
那嬷嬷和太后皆是身子一僵,转头扫视一眼已经开始响起“嗡嗡”声的凝香殿内,太后明白若是再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让自己更加的难堪。
阴冷的盯了凤渊辰一眼,太后终于还是在嬷嬷宫女们的搀扶下落荒而逃。
在太后转身的瞬间,凤渊辰的眼神也猛然阴沉了下来,冷冷看着太后离开的背影,眼中有着怨恨、讥诮和嘲讽。
叶清瑶一直都注意着凤渊辰的神色,见他似乎对太后有着深仇大恨一般,不由转头看向身侧的师父老人家,却只听到他幽幽叹了口气,声音直接在她耳中响起:“当年他拼了性命的终于娶回王妃,随后元贞郡主曾怀有身孕,却被太后给……那次小产伤了身,以至于这九年来,两人至今没有子嗣。”
这话已经将其中的缘由说了清楚,再加上叶清瑶先前就听说过的九年前的那些事情,二皇子的事情也必然与太后脱不了干系,随后被削去王爵,流放三年,这些都是太后或者皇后的手笔,不怨恨,那才是奇了怪了!
不过如此一来,叶清瑶对这位三王爷的好感却是又增加了不少。她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也明白子嗣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有多么重要,不过凤渊辰却依然能够做到九年来始终如一,痴心不悔。
感受到了叶清瑶打量的视线,凤渊辰转头看了过来,脸上的阴沉之色已经收敛,看着没有丝毫闪避的看着他的叶清瑶,轻挑了下眉,随之薄唇轻勾,举起酒杯朝她遥遥敬了一杯。
叶清瑶亦是朝他浅笑点头,不过当看到他将要喝下杯中美酒却又突然顿住,低头看看美酒又看了眼太后先前坐的那个位置,为难的将酒杯放下并拿着帕子在面前挥了几下,似在驱赶着什么的时候,叶清瑶忍不住笑了出来。
凤玥自然是早就发现了三子的这些行为,对此却只是抽了抽嘴角,警告般的瞪了他一眼。
凝香殿内一干贵人,虽其中大部分还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太后娘娘和月王殿下的争斗却不是他们这些人能议论的,况且他们都知道月王殿下和太后娘娘,甚至是整个刘家都积怨已深,就连皇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样想着,却有大量的视线落到了一直安静坐着那边笑得温文尔雅的凤渊容身上,只因他们都知道月王早在几年前就明言退出皇储之争,但却并不表示他不可以给其他兄弟使些绊子。这些年来,他不知道坏了二皇子的多少好事,大皇子虽一直想要拉拢他,但却半点好处都没有得到,而又在现在,七殿下回来了。
凤渊容对周围的各种眼神视而不见,视线从凤渊辰的身上掠过最后落到叶清瑶的身上。
这个寿宴实在是太无聊,不过却也必须要面对这样的情况,那几个家伙今天的表现不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蹩脚的被作为刺客抓住。
外面依然闹哄哄,凝香殿内的气氛也一直压抑着,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听外面的响动,不过很显然,刺客很滑溜也很厉害,至今还没有被抓到。
叶清瑶也走回到国师大人旁边的位置坐下,安静的等待着时间的流逝,期间不时的落到她身上的视线都被她给忽视了,就算不看她也知道其中大部分是靖安侯府的那些人。
到最后,大半的皇宫侍卫都出动了,却依然没有能够抓到那几个刺客,倒是听说太后娘娘回到寝宫之后又发生了点意外,至于到底是什么意外,叶清瑶却也不得而知,因为太后宫中所有知情的人都闭上了嘴,只说太后娘娘的寝宫之中被贼人闯入。
夜已深,皇宫里还有大量的侍卫在到处搜索着,不过凝香殿内的气氛却是略微缓和了些,因为皇帝陛下终于发话,让他们各自都回家吧。
所有人都大松了一口气,正要告退,凤渊容却突然站了起来,说道:“诸位大人请先稍等一下。”
这一声让刚松下去的心又猛的提了上来,不过凤渊容在之后却没有再看他们,而是转身看向上方的凤玥,说道:“父皇,您先前说要在今日寿宴上为儿臣赐婚,请父皇下旨!”
此话一出,满殿的淑女闺秀都纷纷亮了眼睛,看向凤渊容的眼神情意绵绵什么的自是不在话下,有大量的粉红泡泡朝凤渊容飘荡了过来。
不过这些粉红泡泡还没有触碰到凤渊容的衣角,就被叶清瑶无情的打碎了,同时打碎的还有一颗颗春情盎然的少女之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师爱徒叶清瑶风华绝代、才智无双,与朔亲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今赐婚于朔王为正妃,择日成婚,钦赐!”
这个结果似乎并没有太出人意料,即便是那些前一秒还粉红泡泡飞扬的淑女闺秀们,也都是羡慕嫉妒恨的看了叶清瑶一眼,跪伏在地齐呼万岁,等凤渊容和叶清瑶接了圣旨后,才起身告退。
离开之前,靖安侯府的众人似乎想要上前来与叶清瑶说几句话,不过却被适时过来的几个公公给挡住了,而叶清瑶亦不曾看他们一眼。这让靖安侯府的一众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叶灵荞,脸上满是嫉恨,而叶灵茹,虽然她努力表现出她那可爱天真的模样,但却难掩眼底那闪烁的嫉妒。
又几位从他们身旁经过的大臣或者夫人公子小姐们,都会忍不住瞥他们一眼,那眼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偶尔有几个会同情的看他们一眼,然后摇头叹息着离开。
踩出个大包
离开皇宫的马车内,叶清瑶和师父相对而坐,手里捏着一份明黄的圣旨,向来神情淡淡的脸上比平常柔和了许多。
没有人会对这次赐婚表现出丝毫的不满,尽管叶清瑶是有名的灾星转世,命硬克父克母克夫,还被靖安侯府逐出了门外,但只国师大人的亲传弟子这一个身份就将前面的那许多毫无悬念的压制了下去。
甚至,叶清瑶都怀疑明天就会有新的流言传出,比如叶清瑶并非灾星转世,而是天降神女,才会在出生之时天现异象。至于父母的双亡是因为她命硬克父克母克夫,就更加的说不通。因为当年叶景龙死在战场上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呢,一直等到消息从边关传到了京城,都已经过了许多天。至于母亲的难产,女人生孩子难产的实在太多,就连当年容贵妃娘娘也是难产呢,难道说朔王殿下也命硬克母?
同样的一件事,总是能够说成完全不同的结果,这全凭那一张嘴。
国师摸着胡子看对面的宝贝徒弟,这个一直在他眼皮子下的丫头,不知什么时候竟已经这么大了,都要嫁人了,即便要嫁的也是他的徒弟,但国师大人却依然有种要嫁女儿的不舍。
话说,他的两个徒弟竟都是清冷的性子,从小就懂事非常,一点也不需要大人们操心。只是这样想起来,国师大人却有些心酸和遗憾,他多希望宝贝徒弟能跟他撒撒娇神马滴啊!
“瑶瑶,你打算如何处置靖安侯府的那帮人?”
师父的问题将叶清瑶从沉思中打断,抬头看向他,觉得他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但她还是回答道:“他们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我哪里有什么资格去处置他们?”
国师大人嘴角一抽,他家宝贝徒儿果然是冷情的人,不过听到这样的回答,他表示非常欣慰!
哼,那帮人,要利用他家瑶瑶了就不管不顾的将她接了回来,一没有利用价值就没有任何犹豫的逐出家门,现在发现还有更大的利用价值没有被他们发掘,便又像绿皮苍蝇似的凑了上来,哼哼!
虽然逐出家门那件事是叶清瑶刻意挑起的,但国师大人可不会这样去想,再说就算真是她先挑起的,那靖安侯府只怕也是看着瑶瑶就厌烦的,不然哪里能这么轻易的就真将她给逐出家门了啊?
好歹,他家瑶瑶也是叶景龙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呢。况且若靖安侯府的人真是待瑶瑶好的,她是怎么也不会挑起那件事。
国师大人摸着胡子哼哼了两声,自家的徒弟他自然清楚,宝贝徒弟虽不是什么好人,但向来知恩图报,别人对她好,她便不会做那白眼狼,即便做不到加倍的好回去,但也不会故意找他们不痛快。
“乖徒儿,你是要彻底跟叶家断绝关系了?”
“恩,本来就没多少关系。”
“可不管如何,你都是叶家的女儿,即便是他们对不起你在先,你身为后辈也不该心怀怨恨。”
叶清瑶微微歪起了脑袋,睨着他,问道:“师父想要说什么?”
国师大人笑得像只狐狸,说道:“叶家的那个老夫人可是个精明的人,这些年靖安侯府全由她撑着呢。她绝不会轻易的放弃你这个香甜可口的大蛋糕,肯定会想着法的把你给迎回去,那个什么逐出家门什么的,只是一时气急,才会做出了这样的糊涂事。恩,话说瑶瑶啊,你上次做的那个蛋糕挺好吃的,什么时候再做个出来?”
“就像她先前在太后寿宴开始前讲的那样?而且如此一来,还有可能让一些不明就里的人认为是她不仁不义不孝。”叶清瑶没有理会师父最后的那句话,脸上一抹冷光划过,笑得渗人,说道,“那我倒要看看,他们敢把我逼到什么地步,若我不高兴了,我不介意让靖安侯府从此消失在金玥国朝堂之上。”
什么狗屁亲人家人,她的家人和亲人是生了她却已死去的爹娘,将她养育成人的外婆和舅舅舅母他们,还有彤彤小轩,更有师父和师兄,甚至那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也早就算是半个家人,另外半个则是朋友。而这其中唯独没有靖安侯府,没有叶老夫人,更没有那些个什么夫人小姐少爷的!
先前会回到京城也不过就是看在死去的父亲面上,还有防止他们以此作文章。不过现在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们若还继续纠缠不休,她可不是会让人随便拿捏的,杀了他们还不至于,让他们日子难过对现在的她来说轻而易举。
想起刚才在凝香殿内看到的叶老夫人那个算计的眼神,国师大人不由皱起了眉头,但当看到对面宝贝徒弟那平静的表情时候,眉头又马上舒展了开来。他相信自家徒儿的能力,若连一个叶老夫人都对付不了,可就枉费身为他堂堂国师的弟子了!
马车没有任何阻碍的出了皇宫大门,一路朝着国师府行去,不过在走了一会儿之后马车突然慢了下来,朔王府的马车也缓缓朝这边过来,速度很慢,马儿只是在一步步缓慢走动而已。
一阵轻风吹过,国师大人的马车速度又加快了,等到国师大人的马车消失在转角后,朔王府的马车才慢慢加速,转过了另外一个拐角。
叶清瑶一进马车,就有一个脑袋猛的从马车木板下钻了出来,双眼闪亮亮的看着她,欢欣的喊了一声:“二姐姐!”
叶清瑶脸色一黑,抬脚便将那颗脑袋踩了回去,不顾他的哀嚎,冷冷说道:“闭嘴!”
这可才刚离开皇宫大门呢,若是被人察觉到朔王的马车里藏有不曾在寿宴上出现的人,谁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麻烦!
凤渊容懒洋洋的斜坐在软凳上,笑看着云清轩那个小鬼被一脚踩到马车底下,笑得很是圆满。伸手将叶清瑶拉进了怀里,下巴轻抵在她肩膀,朝她脖子吹着气说道:“才刚分别,没想到瑶儿这么快就又想念我了,真好。”
叶清瑶侧头横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去纠正他的故意误会,而是就这么静静窝在他的怀里,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一时静谧,只剩马车木轮的“辘辘”声。
又行走了一段路,眼看就快要到朔王府,马车底下的那几个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一个个都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的,只是那眼睛,却是闪亮亮的。
一下子多出七个人来,马车内顿时就拥挤了起来,这还幸亏凤渊容的马车够大,不然只怕就能把马车给撑破了。
云清轩看着美人在怀的凤渊容,而起那个美人还是他的二姐姐,顿时就不乐意了,二话不说就朝叶清瑶凑了过去,指着肿起了一个包的额头说道:“二姐姐,你踩得我好痛啊,你帮我揉揉嘛!”
凤渊容怀抱一紧,埋首在了叶清瑶的颈窝,轻咬着她的脖子说道:“瑶儿,我胸口好痛,你帮我揉揉吧。”
叶清瑶被他咬得浑身一颤,微红了俏脸,哪里还有心思去管被她踩了一个包的云清轩,当然她也没有去揉某人的胸口。
云清轩瞪大了眼睛,气咻咻的盯着凤渊容,毫不含糊的抬脚就踹了过去,却不想凤渊容随手一抓正好抓住了他的脚脖子,然后在云清轩尚未来得及变招时手臂一抡,将他给抡出了马车外。
伴随着云清轩的惨叫,“砰”的好大一声响,只可怜马车内没有一个人同情他,就连叶清瑶也只当什么都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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