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宝在一边认真的纠正道:“不对,应该喊阿姨!韩阿姨这样教的。”她教了嬴贝好多回喊阿姨,嬴贝都没有学会。
众人都被这两个小孩子的童真逗乐了,虽然觉得许寒芳教的称呼奇怪,却早已见怪不怪。
许寒芳愉快地抱起嬴贝,笑道:“好呀,你想听什么故事?”
“想听牛郎织女。”嬴贝稚嫩的童声很好听。
许寒芳一下子笑不出来了,牛郎织女?浩然曾说过不喜欢这个故事,如今二人和牛郎织女有何两样?牛郎织女至少还知道对方人在哪里,而自己连浩然在哪里都不知道!
她苦笑一下道:“阿姨今天不讲牛郎织女,这个故事讲过了,阿姨给你讲一个没听过的,——孔雀公主的故事。好不好?”
嬴宝和嬴贝拍着小手说:“好呀!好呀!”
许寒芳开始讲娓娓动听的故事。
刚讲完,众人还在回味。只听殿角一人鼓掌道:“好!讲得好!”
众人寻声观望,不知何时大王驾到。忙伏到地上接驾。
原来嬴政已经来了很久,他见许寒芳讲故事讲得眉飞色舞,众人听得津津有味,示意内侍和宫人不要喊驾,静静站在殿角听了起来。
他看着绘声绘色,手舞足蹈的许寒芳讲的投入开心,他也觉得很开心,还有点欣慰。他也很清楚自己对她早已有了特殊的感觉。
他从不缺女人,只要他想要,一天可以换上好几个。以往他看中了哪个女孩,无论是民间或是宫中原有的,只要一个手势示意近侍今晚送到寝宫,近侍就会把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女孩就会高兴激动得流泪。
可是对于她不一样,他不愿意强迫她。他想要一个真正喜欢他爱他的人。他早已厌倦了那些女子在他面前惟命是从,唯恐侍候不周的拘谨模样。
他知道身为君王,出口就是不可违抗的命令。但他不想用王命去压她,甚至想让她忘了他是大王,他想让她自己渐渐地真正喜欢上他。他也想追求平常人的那种幸福。
他有这个信心会俘获她的心。他想让她主动投入她的怀抱,只要她不说,他不会主动提起。
嬴政一边示意众人平身,一边走到许寒芳面前赞道:“你讲的真好!”
许寒芳笑笑:“谢大王夸奖。”她还是想在众人面前保留他做大王的威严,太随便了不合适。
嬴政皱了皱眉,不过顷刻已经明白,他感谢地冲她一笑。
众人识趣地退出大殿。
殿内只剩下许寒芳、嬴政、赵高三人。
许寒芳把脸扭到一边,连眼角的余光也不愿意看见这个讨厌的阉人。她是一个喜欢不喜欢都写在脸上的人。
嬴政看到许寒芳脸上厌恶的表情,又回头看看赵高,淡淡一笑。他走到近前说:“芳,我送给你一样礼物。”
许寒芳身体往后倾斜了个角度,诧异地道:“无功不受禄,干吗无缘无故送礼物给我?”可千万别送个礼物提个要求!受不了!
嬴政高深的一笑:“这个礼物你一定会喜欢。”又扭头沉声唤道:“赵高!”
赵高忙躬身走到近前,拘谨地跪下,恭敬地呈上一个盒子。
许寒芳好奇的看着。
嬴政缓缓打开盒子,眼睛却注视着许寒芳的反应。
许寒芳不以为然地弯腰一看,惊道:“呀!黄毛!”她一脸惊喜。——盒子里是一只和黄毛一模一样,毛茸茸可爱的小狗。
嬴政仔细看着许寒芳的反应,微笑着说:“黄毛丢后,我命人又照着黄毛找了一模一样的这只,然后让赵高训得它和黄毛的习性、本领也都一样了,才给你拿来。——喜欢吗?”
还真是用心良苦!看今天的情形,又是邻居又是黄毛,看来自己要想离开这个王宫比登天还难!许寒芳苦笑了一下道:“即使再好再一样也不是以前那一只了。”
想起黄毛的惨死,许寒芳忍不住瞪了赵高一眼,碰巧赵高也在偷眼看她,二人目光对视,赵高目光一跳,浑身一抖,垂下了头。
嬴政听许寒芳如此说有些扫兴,颓然地冲赵高挥挥手,赵高躬身准备退下。
许寒芳看见嬴政落寞的神情心里有些不忍,一个高高在上的王,为了自己如此煞费苦心,自己却不领情。叫道:“给我,我喜欢。”
赵高本已躬身退到门口,听见喊声,忙又往前快跑几步,恭谨的跪下,把盒子高高举过头顶。
许寒芳轻轻抱起小狗,细细看着。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狗长得像赵高,又对比着赵高的脸看看,真不愧是他调教的狗,连嘴脸、眼神都这么像!想到这里不禁撇着嘴角冷笑了一下。
嬴政见许寒芳看得专注,又突然笑了,也高兴起来。凑过脸来也看看,嘻道:“咦?赵高!这狗怎么长的这么像你?你不是照着你这个奴才的模样找的吧?”
许寒芳挑挑眉毛,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偷偷直乐。
瞬间,赵高的脸比黄瓜还绿,比倭瓜还难看。但马上又恢复了媚态,向上叩头道:“回大王,奴才对主上比它忠心。”这家伙确实会见风使舵,顺杆往上爬。逮住机会就来表白自己的忠心。
嬴政不耐烦地挥挥手。
看见赵高苦着脸退下。许寒芳那个乐就甭提了。哼!以后有机会了一定要好好整整你!
许寒芳和嬴政并肩走在御苑的小路上。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许寒芳抱着小狗,想着自己的心事。
嬴政很喜欢这种宁静的感觉,感觉有点像平民的散步,他想如果要是再能拉拉她的手就更好了!可是他没有提出来这个要求。他还是要等,等她开口。
二人不觉走到了内宫。
嬴政抬起头来才发现这是太后住的甘泉宫。
一道人工河环流整个甘泉宫,几座虹桥横架河上,半现半掩的出现在绿树掩映中。河是按照地形挖掘,由高往低,水流缓缓,此时夜深人静,能听见流水的潺潺声。小河尽头,汇集成一个小人工湖。岸边停着几艘小画舫在水中随波摇荡。
嬴政解了一艘小船的缆绳。
赵高刚要拿桨,看见大王摆了摆手,躬身退下守在岸边。
嬴政伸手想要扶许寒芳下船,许寒芳一笑老练的跳到船上。小时候在外婆家经常摇橹戏水。她看见湖水突然有种想游泳的冲动。夏天是不是可以游个泳?
嬴政操起小桨,慢慢划着。船桨击打着湖水荡起层层涟漪,发出悦耳的哗哗声。
许寒芳看着湖面倒影中的月亮和星星,试图在水面中寻觅那颗最亮的星星。
到了对岸,二人弃舟登陆。
不远处一座玉石楼上灯火辉煌。参天的阔叶树荫中,露出小楼的一角,树叶在夜风中婆娑起舞,影子在月光下跳动,如果不到近前,这栋雕栏玉砌的小楼,真还不容易发现。
二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嬴政突然站住了,脸色煞白,怒气冲冲地瞪着小楼,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看到嬴政的异样,许寒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留神看了看,耳边隐约一阵淫荡的笑声传来,有男人的,有女人的。
许寒芳立刻明白了。那座楼上住的一定是太后!嬴政发现了太后的奸情,只是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吕不韦还是廖毐。的2d
再看月光下的嬴政,紧握双拳,胸口剧烈地起伏,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眼皮一跳一跳的就要喷出火来。
许寒芳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见证这样一个历史时刻。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嬴政左右看看,回头走到船边拿起船桨气冲冲朝玉楼走去。许寒芳忙拉住他。其实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拉着他。
嬴政仿佛已失去理智,冷冷望了一眼拉他的许寒芳。那是能杀死人的目光!
看着这样的目光,许寒芳已经吓呆了,不自觉地就松开了手,不敢再拦。
嬴政把她撇开,继续朝前走,已走到楼下,抬脚上了台阶……已上到台阶上,只需要一伸手就可以触到房门。他的船桨已经举起,马上就有可能血溅当场!
难道和历史不一样?许寒芳惊得捂住了嘴。却看见嬴政突然停住了。他仰着脸站了一会儿,从腰上缓缓解下玉佩,弯腰放在地上。转身慢慢下了楼。
嬴政下来后,走到许寒芳身边,把手里的桨往地上狠狠一扔。探手拉住许寒芳沿着河岸往回走。
嬴政的步子迈得很大,走的很快,呼吸很急促很沉重。抓许寒芳的手抓的也很紧。
许寒芳一路小跑跟着,被抓的手腕又痛又麻已经没有知觉。另一只手只好紧紧抱紧小狗。
赵高看见大王回来,忙躬身施礼。
嬴政飞起一脚把赵高踹得仰面朝天。估计他把所有的怒气都出在这个倒霉鬼赵高身上。
赵高仰面跌倒嘴角流血,也不敢擦,惶恐地翻身爬起来,趴在地上,不敢动弹。他也不知道大王为何动怒。看见大王走远,才赶快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
许寒芳回头看看赵高的身影,幸灾乐祸地想:活该!踢死你活该!可看见赵高一瘸一拐地狼狈地跟在后面,像夹着尾巴的狗,突然又生了些许怜悯。他们这种人早已经没有自我,难怪性格变得扭曲。可又一想到将来赵高的所作所为,怜悯就立刻荡然无存,只剩了憎恶。
嬴政拉着许寒芳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宫殿蕲年殿。命令守在门口的虎贲军:“所有的人退到十丈之外。十丈之内不许有一个人,否则格杀勿论!”
快步进到殿内,嬴政举起几案开始疯狂的砸东西。像一只发了怒的雄狮。
许寒芳怀里的小狗吓得瑟瑟发抖,她轻轻抚摸小狗站在殿角呆呆地看着。她知道他现在有多痛苦,他也是人,需要发泄。
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嬴政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坐在台阶上,痛苦地捂住脸。
许寒芳不知道该怎么劝,这种事能怎么劝?只有静静坐在一边陪着。她把小狗放在地上让其自由地活动,小狗好奇的嗅着散乱在地上的书简。
过了很久,嬴政冷冷地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声音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许寒芳默默摇摇头。
嬴政冷笑一下,接着说:“这就是蕲年殿的议事厅,我每天就是在这里召开御前会议。”
许寒芳静静听着,这个时候嬴政可能最需要的是听众。
嬴政猛地又站了起来,吓了许寒芳一跳。
他走到台阶上,指着正中间的位置,五官扭曲,恶狠狠地道:“我!每天就是坐在这个位置充当傀儡,每次议会我就像一个被人操纵的傀儡,所议的事有了结论,吕不韦点头,我就说可以,吕不韦摇头,我就说再议。”他咆哮着说:“这种日子我受够了!受够了!”
许寒芳轻轻点头:“我明白。”她明白做傀儡的滋味有多难受。
“不!你不明白!”嬴政抓着她的两只胳膊,咬牙切齿地说:“你不明白这种日子有多痛苦。”
嬴政又开始在屋内狂躁地走动:“你不知道,刚才我看到那一幕是什么感觉。我想立刻上前杀了他们!杀了那对奸夫淫妇。”
“可是你没有那样做。”许寒芳盯着嬴政,她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接着他的话往下说,什么时候该闭嘴。现在正是需要引导嬴政把心里的怨气全说出来的时候。上大学时的心理学课程不是白学的。
嬴政仰起头,长长吐了一口气,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是呀,我没有杀了他们。”转头又问:“——你知道为什么吗?”目光阴冷。
许寒芳对视着嬴政阴冷的目光,坚定地说:“因为那个人是你的母亲,你爱你的母亲。”她在他阴冷的目光背后捕捉到了爱,尽管这爱藏的很深很深。
嬴政一愣,没想到她能说出他的心里话。
嬴政又颓然地坐下:“所以,我留下一块玉佩,希望母亲不要忘了还有我这个儿子。希望她能顾及我的感受。”
许寒芳心道:可是她会顾及你的感受吗?一个曾经被当作交易品的女人,一个被锁在深宫大内寂寞的女人,一个拥有至高权利的女人,如果一旦有了爱情,就会因为爱情变得疯狂。但是这些如何能对他说出口?
许久,嬴政沉声道:“但是,还有一个原因。”声音出奇的平静。
许寒芳注视着他,等着他自己说出来。
嬴政的目光很阴沉,阴沉得让你看不见里面的东西,声音变得既冷静又阴沉:“现在所有的权利都在太后和吕不韦手里。刚才我如果冲进去,死的人有可能就是我。他们两个联手要想废了我,很容易。”
许寒芳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她望着嬴政。佩服他在看似失去理智的时候还能保持如此清醒,把局势分析的如此透彻。
“所以我要忍,我要忍到我亲政那一天。还有两年——可是我连两天也等不下去……”嬴政痛苦地埋下头,他的内心一定很矛盾。
许寒芳在他身边蹲下,轻轻鼓励道:“你可以,你一定可以!你想想雏鹰展翅的故事,它在飞起来之前一定要经历很多挫折,跌很多跟头,才可以展翅飞上天空。”
嬴政怔怔地望着她,发现她总是能找出最好方式鼓励自己,给自己信心。自言自语问:“我真的可以忍吗?”
许寒芳进一步鼓励:“你能忍的!你能忍的!你只要想一想,秦国还等着你去治理,天下还等待你去统一,你就能忍!因为你要忙的事情太多,所以你不能让这样无关大局的事,扰乱了你的心智,一切等你自己亲政时再说!”
嬴政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说:“等到我亲政的那一天,就是吕不韦的死期。”他的眼中露出怨恨和狠毒。
看看外面,天好像快要亮了。
许寒芳站在窗边,隔着镂窗看着夜幕苍穹,缓缓说:“你看,启明星已经升起,天就快亮了。”
嬴政走到近前抬手推开窗子,看着茫茫夜色,喃喃道:“我的启明星何时升起?”
许寒芳想起历史,安慰他说:“快了,很快就会升起。相信我!”
嬴政深邃的目光中闪烁着充满希望的光芒。
天已经亮了。的81
许寒芳转身看着屋内一片狼藉,问道:“是不是早朝时间快到了?”
“嗯。”嬴政轻轻点头。
“我去叫人来给你准备一下上早朝。”许寒芳抬脚刚要走,嬴政轻轻拉住她,低声道:“芳,谢谢你。”
许寒芳莞尔一笑:“别忘了我们是朋友,朋友还谢什么?”她刻意强调了朋友两个字。
嬴政也笑了。刚才还像个疯狂野兽的他现在看起来又像个大孩子。
近侍和宫女进来收拾狼藉。
赵高战战兢兢进来行过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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