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这人世间除了许寒芳、巴清、嬴义之外,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还是在两个人一起初次赏风景、谈心事的地方。
精致的小菜,美丽的风景,一壶清茶煮在炉上,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淡淡的茶香。
两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女人;两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女人,又坐在了一起,一切就好像这山间的云朵一样显得不那么真实。
巴清坦诚地说:“巴家多亏了妹妹。”
许寒芳笑笑,呷了一口茶,眼睛望着山间的云,似乎有点无事可做,突然间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虚。
巴清侃侃说:“当初我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
许寒芳眼波随流云转动,怔怔地说:“我明白。”
巴清满心愧疚地说:“我躲闪你,一直以为是吕相国派你来彻查此事。我知道如果是我相公作了这样的事,巴家是会灭三族的。”
许寒芳目光幽幽一转,善解人意地笑笑:“我知道。所以,我才一直是暗中调查,并没有声张。连大王和吕相国也不知道此事。”
巴清见许寒芳如此诚挚,心里一颤,热泪夺眶而出,哽咽着说:“我错怪你了,我知道你在暗中调查此事,还处处提防着你。还企图用黄金收买你……”想起这些就羞得无地自容。
许寒芳诚挚地笑笑,给巴清倒了些茶水:“是我,我也会这样做。你这样做没有错。”她总是能站在对方考虑问题。
巴清感激地望着她,无助地说:“当时,我想唯一能替巴家说话的就是你。你对素不相识的工人和奴隶都如此好,你的善良不会置巴家的人于不顾。——那天,听说马车出了事,我知道如果你有个好歹,巴家就完了。后来还见你拿的那块红锦缎,以为你查出来了端倪,就躲到了这里。我死不足惜。我只希望你能有一丝仁慈之念,放过巴家的三族。”
许寒芳扑哧一笑,斜睨了巴清一眼,嗔道:“你还怪了解我?给我下个套?难怪一直觉得自己在别人的圈套中。”回想起这些感觉像做了一场梦,那么的不真实,苦笑一下道:“看来,只有我是最糊涂的!”
巴清说出心里话,也有了前所未有的轻松,笑着纠正:“妹妹不是糊涂,是善良。”笑容一敛正容道:“我感激妹妹。替我相公讨了个公道。还替我相公报了仇。”
许寒芳为巴家男主的死感到惋惜,巴家男主也是为此事所困,终日惶恐不安,最后还被斗介所害。突然想起来道:“你那晚为何神神秘秘地去祭巴福。”
巴清愣了一下,冷笑说:“还以为他是为了保护巴家自缢而死。所以我那晚去巴福那里,去超度他的亡魂,表示感谢。谁知道他竟然是如此下贱的一个人。”
许寒芳想起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钱财再多又怎样?人活着最重要的是快乐。禁不住又看了一眼巴清。她有巨额的财富,又怎样?她快乐吗?吕不韦富可敌国怎么样?到头来也不过是一抹黄土。
许寒芳看着过眼烟云,对自己说:我要快乐的活着,我要开心快乐地度过每一天!
一壶茶已经饮尽。
人生如茶,需要细细品味,才能体会其中滋味。入口时轻涩,再品时无味,回味时甘甜。细细感觉,口鼻中还留有淡淡的清香。
巴清起身从木桶中,往茶壶中续了些山泉水,看着纯净清澈的山泉水,心灵也觉得格外纯净。再看看澄净透明的她,娓娓说道:“妹妹,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妥当不妥当?”
“什么想法?”
“能和妹妹认识是一种缘分。我本是孤儿,相公去后,我在这世上就没有一个亲人。妹妹,我的生命是因为你而得到重生,你又救了巴家整个家族。妹妹的大恩,今生我不知以何为报。如果不嫌弃,我们拜为结拜姐妹如何?今后,只要是妹妹的事,我理当竭尽所能。”
许寒芳听了这番话,一种亲切感涌入心田,在这个时代,我也是孤儿,也没有亲人,能有这样一个结拜姐妹,何乐而不为?笑着道:“你要不嫌我是一个穷光蛋,我很乐意。”
“巴家能有今天,你功不可没。你打理巴家,使巴家的事业蒸蒸日上,巴家的财富理应有你一半。”巴清说的是肺腑之言。
“哈哈,那我岂不是有了一个随时提款机?”许寒芳大笑。
“提款机?”巴清略一思索,似乎已经明白,莞尔一笑。
结拜的程序并不像电视上演的那么复杂,二人只是跪在山边,对着源远流长的江河、绵延不断的群山说了几句誓言,磕了三个头,就算礼成。
许寒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多大年龄,不过就算按穿回来前的年龄算,也是巴清稍大些。二人自此以姐妹相称。
嬴义和巴家家仆听说二人结拜了姐妹,都觉意外和惊喜。
许寒芳和巴清二人又从新坐下。
突然,巫山的云雾散开,一抹阳光洒在二人身上。
拨开云雾,看着万丈霞光,许寒芳重重喘了一口气,语带双关地说:“真的是天晴了。太阳都出来了。”
巴清目光迷离地望着晴空,喃喃地自言自语:“没想到我会和吕相国的人做姐妹。”言下之意颇为意外。
突然好奇巴家和吕不韦的关系,许寒芳问道:“吕相国和巴家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巴清一怔回答:“妹妹你不知道吗?”见许寒芳轻轻摇头,侃侃道:“吕不韦利用权势和资本,大量控制、收买巴蜀的矿产及木材资源,利用这些铜铁制成兵器,除了壮大秦国军队外,也间接控制了秦国的兵器工业。另外,他原有的珠宝、木材、食盐等生意并未停歇,随着秦国的扩张,这方面的生意也日益扩大。但他发现秦国商业人才甚少,以招收门客和蓄养僮仆的名义,广为招揽和训练商业及工业人才,最盛时所谓僮仆人数超过万人。因为巴家在此地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他利用权势以所谓的合作形式,把巴家强行收在门下,控制巴家。”
许寒芳从话语中隐约捕捉到了巴家的一丝不满,心念一闪道:“吕不韦已经老了,未来秦国是大王的天下。大王现在正需要像巴家这样的支持。”
巴清忽闪着明亮的双目,揣摩着许寒芳话的含义,搞不清是试探还是真言。
许寒芳毫无遮掩地说:“其实我这次来大王也曾秘密令我搞清楚吕不韦的产业,笼络巴家。所以我希望你能支持大王。他会是一代非凡的君主,他会完成统一六国的霸业。”
巴清眼眸中释放着异彩,坦诚地说:“妹妹放心,既然有妹妹这句话。今后不管何时何地,我们巴家都会尽鼎立辅佐大王,完成他的霸业。”言罢又忍不住想:如果巴家有了大王的幕后支持,今后还有何惧?
许寒芳望着言辞坚定的巴清,难道这就是后来巴家捐巨资修长城的起因?她不得而知。无“官”一身轻,接下来的日子,许寒芳日子过的无比的惬意。巴家事务全部交还给巴清。自己每天就是游山玩水,不亦乐乎。用她的话说就是“这几天,太爽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玩。”
吕不韦的使命也OK了,嬴政的任务也完成了,感觉颇有点韦小宝左右逢源的感觉,还多少有些得意。
来巴郡既有了嬴义这个朋友,又有了巴清这个好姐妹,真是无比的开心。最让她兴奋的是,自己亲手成就了巴家的未来,使这个庞大家族的事业锦上添花。
想起自己一手改变了巴家的命运,拯救了这么多人,也无比的自豪。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厌烦的管理专业,却在这里大派用场。每次想到这里,就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和兴奋。
现在“韩姑娘”的大名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要她走到大街上到处都有人给她打招呼,甚至经常会有几个工人跑到近前恭敬地磕上一个头,表示感谢。总是吓她一大跳。
心情好看什么感觉都好。天空也蓝了,风景也美了,走大街上就连人也觉得没有一个丑的,全是美的。甚至看着老太太脸上的皱纹也觉得是美的,一切都是美的。
就连嬴义偶尔的拘谨态度也没觉得像以前那样闹心。女人就是感性的,情绪也总是随着心情忽起忽落。
信马走到郊外。立马江边,极目远眺,望着江面,但觉天高地广,一阵风吹来,云动树摇,水波荡漾,让人耳目一新。
许寒芳兴致勃勃地跳下马,在地上蹦了两下,像个孩子似得哈哈大笑:“好轻松哦!解放了!自由了!”
嬴义站在一边笑得也很开心。她开心他也总是跟着开心。
身后的虎贲军也是满脸笑意地看着许寒芳。
喊到“自由了”,许寒芳突然一阵失落。我究竟何时才能真的自由?许寒芳走了几步,在江边找个凉快的树荫处躺下。望着蓝天上的悠悠白云,兀自神伤。
嬴义默默守候在一旁。轻声问。“您怎么了?”他发现她的情绪突然低落下来。
“没有!没什么。”许寒芳极力掩饰自己的失落。
微风吹过,飘来阵阵荷香。
许寒芳坐起身转头四处查找荷花香味的来源。不远处,江水被引入一个人工湖泊,人工湖有方圆几里地那么大。盛开的荷花在碧绿的荷叶中随风舞蹈。
“我看看有没有莲蓬,去给您摘些?”嬴义轻轻问。
他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许寒芳迷惑地望着眼前这个至刚至柔的男人。忠诚善良、细心体贴、善解人意、高大挺拔、五官刚毅……仿佛所有的优点都集中在他身上。
许寒芳理了理长发,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甩头一笑说:“你快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了。——走,我们一起去看看有没有莲蓬!”一跃从地上跳起来抬脚就走。哈哈,他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吧?
二人撇下虎贲军来到湖边。
许寒芳摘了片荷叶顶在脑袋上挡着太阳,又拿了一片荷叶扣在嬴义头上。
嬴义头上顶了个茎杆很长的荷叶,荷叶的茎杆还被许寒芳刻意处理过,样子像拖了个小尾巴,和严肃方正的五官配在一起,看起来非常有意思。许寒芳哈哈笑着,还美其名曰:这叫造型。
嬴义翻着眼睛往上看,却什么也看不到。只好用手摸了摸头上长长的“小尾巴”,一脸的无可奈何。没办法!自己早已经习惯了被她捉弄。军人严肃正统的形象不知何时早已经被自己扫地出门,荡然无存。
这个季节摘莲蓬尚早,二人沿着湖边走了一段,发现岸边的早熟的莲蓬寥寥无几。
许寒芳踮起脚尖往湖中间看了看。略带遗憾的说:“你看,湖中间好像有莲蓬。可惜够不到。”
嬴义想了想,环顾了一下四周,神秘地说道:“你等着!”笑呵呵地走开。
许寒芳看见嬴义走到一个小船旁边,和舟子比手划脚说了些什么。然后又点点头,那架势好像是向舟子请教如何划船。然后冲着她招了招手。
许寒芳兴冲冲跑了过去。
“二位小心!”舟子推了一下小船,笑着叮咛。
“谢谢!”二人同时答道,很默契。两个人又为难得的默契相视一笑。
上了船,嬴义显得有些紧张,摇橹的动作也不是那么协调。
许寒芳好奇地问道:“你为何如此紧张?”
嬴义略带羞涩地回答:“我不会水,所以有些头晕。”脸红红的。
许寒芳取笑道:“哈!终于让我知道有个你不会的了。——你不会游泳。”乐得手舞足蹈。小船也跟着乱晃。
嬴义紧张地大叫:“哎呀!不要晃!不要晃!船翻了!”
许寒芳看着嬴义的反应,再看他头顶的荷叶,笑得更是浑身乱颤,东倒西歪。
嬴义紧张地握着船桨,一动也不敢动,表情惊恐万分。
想起来嬴义不会游泳还能来划船实属不易。许寒芳心里涌起一阵感动,他这样做也是为了让我高兴吧?这才老老实实坐着,但还是止不住地笑。
嬴义皱眉认真地看了看清澈的湖水,自去专心地摇橹。
湖面上清新的风吹得人心情舒畅。
许寒芳用手撩着清澈的湖水,哼着动听的小曲,很快忘记了烦恼。
嬴义端坐着操着船桨,微笑不语。他的悟性真的很好,不一会摇桨就已经摇得动作很协调,很熟练。
小船在碧波上荡漾。向荷叶慢慢靠近。许寒芳如愿以偿探手摘了几个莲蓬,满足地说:“这下好了,没白来。——你是怎样借到船的?”禁不住有些好奇。
嬴义红了脸说道:“我说你是我家小姐,家人管得严,好不容易出门一趟,没能尽兴,想借船到湖中一游……”
许寒芳故意笑着揶揄:“哈哈!没想到嬴大人也会编谎言?”
嬴义从来没有说过谎,本来就不善于说谎的他,能说出这样半真半假的谎言已经很不容易。此刻脸更红。辩白道:“我这也不算谎言……”他想说你出趟宫确实不容易,可是觉得此话不妥,又把话咽了回去。
许寒芳把摘下的莲蓬放在裙子上,剥了一颗莲子放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吃着,边吃还边点头:“嗯!好吃好吃!——给你也吃。”歪着头递过去一个莲篷。
嬴义想抬手去接,可是手里操着两只船桨,船桨没有地方可放。遗憾的摇摇头:“您吃吧,我还要划船。”
许寒芳想也没想地说:“我喂你吧!”认真地剥了一个莲子递到嬴义嘴边。
嬴义愣了一下,还是微微张开了口,把莲子含在口里,慢慢嚼着。莲子吃在嘴里脆脆的甜甜的,莲子的芯却苦苦的涩涩的。
许寒芳也剥了一个放到自己嘴里。二人相视一笑。
不知为何,二人突然不自在起来,一种莫名的感觉袭上心头,心跳突然加快。
为何我会有心跳加速的感觉?许寒芳目光飘忽不定地瞅着水面,瞅着碧绿的荷叶,风中摇摆不定的荷花。突然想起一句话:十年修的同船渡,百年修的共枕眠。
同船的人我已经找到。共枕的人在哪里?回过头却发现嬴义正在呆呆地望着她,不知他是否能看透自己的心事?许寒芳尴尬地笑笑。
嬴义正望着许寒芳出神,看到许寒芳猛地回头,猛地一惊,不自然地低下头,握着船桨用力摇了几下。小船猛地向前滑行了几米。
二人都没有说话。只有美丽的湖光山色,让人陶醉。
沉默了片刻。的3a
“你(你)……”二人同时开口,又都同时停住。
“你(你)先说……”二人又是同时开口,同时停住。
“你(你)累吗?”二人居然第三次同时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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