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多年前,冷宫里曾发生过一场大火,当时死了不少人,原来这贤妃娘娘竟然还活着吗?
她听到君修染的话就抬起了头,终于露出那乱发之中的脸。
看到这张几乎没有任何岁月痕迹,依然恍似少女般的面孔,君修染莫名的心中一动,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不过他并没有来得及多想,就被她的话给打断了。
“什么贤妃娘娘?你应该叫我娘亲的啊,快叫快叫!”
她的精神有些亢奋,神情十分的激动,紧紧的抱着君修染不放手,又哭又笑的,又带着那么几分得意的呢喃着:“我的儿子怎么会死呢?你这么健康,哪里体弱了?成佩兰那个贱人,竟敢串通宫女把我儿子给掉包走了,贱人贱人贱人!她以为我不知道,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连我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我明明看到我儿子在刚生出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只一眼就又闭上了眼睛,别人都没有看到,就我看到了。这双像紫宝石一样的眼睛。”
她松开了抱着他的手,转而上伸捧住了君修染的脸,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然后眉眼弯弯,开心的笑了起来。
君修染浑身僵硬得如同冰冷的岩石,本要将她推开的手不知何时已缓缓垂下,垂在身侧不断的轻轻颤抖着,就如同他那颗颤抖的心,而脑袋里面已经混乱成了浆糊一般,耳边嗡嗡的响着,似无知无觉了。
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女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个疯子啊,在二十年前就精神失常的疯女人,她的话怎么能相信?
可是,她为什么要凭空的说出这种话来?
儿子?掉包?还有……眼睛。
贤妃长大了眼睛很仔细的看着他,问道:“儿子,你是来看我的吗?还是说,你其实是来看成佩兰那个贱人的?她根本就不是你娘亲啊,她不是她不是!啊对了,这些年来,她有没有欺负你?对你好不好?我知道外面的那些人因为你的眼睛说你是妖魔转世,不喜欢你。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是故意要把你生成这样的,你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君修染只是僵立着,呆呆的看着她,混乱的思绪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他那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控制力,在此刻全部失去了应有的作用,变得不受他的指挥。
眼前的女人精神亢奋,满脸关切和紧张,正在仔仔细细的检查着他的身体是否健全。
他忽然伸手将她推开,转身便冲出了冷宫门外。
她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在地,抬头透过还没有关闭的宫门看着他飞掠而去的背影,有些恍惚茫然失措,眉头轻蹙起似乎很难过,然后却又咬着头发笑了起来,喃喃说着:“我儿子来看我了,嘻嘻,不说不说,谁都不告诉!”
然后转身慢悠悠的走了回去,身后,沉重的宫门轰然关闭。
没人知道冷宫内部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众人只看到三殿下从冷宫里面飞奔而出,脸色非常的难看。
于是就有人说,三殿下不忍见到母亲今日落魄,激动之下转身飞奔而出。
又有人说,三殿下与德妃娘娘并不是很和睦,说不定是被德妃娘娘责骂,三殿下不耐烦就转身离开了呢。
于是又有人说,再不和睦,那也是亲娘,况且三殿下对德妃娘娘那是一直都很敬重的。
宫中太监宫女们纷纷传扬,可君修染根本就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此刻的他,乱极了,比当初被德妃推出去从而遭受了三年苦难的时候,还要更加的乱。
他不管不顾,一路直接冲出了皇宫,连迎面而来的皇上都没有看见。
君皇帝转头看着他飞快离去,不禁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旁边的近侍忙躬身说道:“回皇上的话,听说三殿下先前去冷宫看望娘娘了,奴才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去冷宫了?
君皇帝凝眉,是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他如此一副好像深受刺激的模样?
他开口便要将旁边的人前去查探,但顿了一下,竟又把话给收了回去,再看了君修染飞奔而走的方向一眼,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已经看不见他的影子了。
然后,他转身,若无其事的继续走他自己的路。
而君修染,他出了皇宫之后,连马车也不管了,一闪身就又消失不见,吓了刚看到他并迎了上来的下属一跳,呆呆的看着主子消失的方向,脸色一点点的沉凝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
主子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不对!有问题!
端木恬正在树荫底下纳凉,这天气是越发的炎热了,即便她有内力护体,基本上可以说是寒暑不侵,但也觉得闷热得很。
正在她晃着蒲扇纳凉的时候,忽然一阵尘土飞扬,然后君修染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蹙眉抬头,却看到他脸色紧绷,神情僵硬,眼神散乱,这一副似大受刺激的模样,顿时让她心头猛的一跳,一下就站了起来,“发生什么事……呃?”
话没说完,就被他忽然伸手,用力的抱进了怀里。
耳边,他的气息有些紊乱,胸口,他的心跳很急促,还有这与她相贴的身体,也十分的僵硬。
她怔了怔,然后反手也紧紧的抱住了他。
“发生什么事了?”
☆、第一卷 第三十七章 谁的儿子
“恬恬,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并不是她的儿子,不然她为何能如此狠心的对我?”
树荫下两人相拥在一起,她轻抚着他的背,他紧搂着她的软软身子,如此过了许久,久到他的呼吸心跳都一点点的平静了下来,他一直僵硬的身子也渐渐的缓和了下来,他突然如此问道。
端木恬闻言一怔,从他怀里抬头看他,看到他嘴角紧抿,神情冷峻,眼底还有些散乱,显然思绪依然混乱,并没有真的平静下来。
这个一看就知道定然是受了强烈刺激而心绪不定的柔弱模样,让人看着便忍不住的觉得心疼。
“怎么突然这样说?发生什么事了吗?”是受了怎样的刺激,竟让他都露出这样的神情来?还有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他眉心一点点凝结,又将她搂紧在怀里,抱得很紧,紧到她都感觉到身体在隐隐作痛。
她不声不响的由着他抱,思绪却一点点的打开,思索着他今天有可能会遇到的事情。
他说过,他要进宫去看看那位冷宫里的母妃,现在却突然如此反应,那定然是在那里受了刺激。可是,是怎样的刺激,让他失态至此?
从来没见过他这般的混乱茫然和无措,这样的他,让她也不禁跟着有些无措,不由得越发用力的抱紧了他。
“恬恬。”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我今日去冷宫看望母妃,没见到。”
“怎么了?”没见到?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贴着她磨蹭了两下,说道:“刚进冷宫,就遇到了一个父皇的弃妃,是在二十年前因为精神失常,刺杀父皇而被打入冷宫的贤妃。她……她说,我才是她的儿子。”
她震惊之下猛然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让人不敢置信,可君修染如此表现却又是为何?因为他相信了那个疯妃的话?
他的眉心越发凝结,搂着她的手都在不可抑制的颤抖,神色散乱,喃喃说着:“二十年前,德妃与贤妃几乎同时有孕,并在同一天生下了两个儿子,便是我和四皇弟。四皇弟刚一出现就被查出有不足之症,怕是养不大的,随之果然在四个月后夭折了。贤妃深受打击,以至于变得神志不清,一次在父皇去看望她的时候意图刺杀父皇,并刺伤了他。太后和皇后欲要将她处死,是父皇怜她痛失亲子而只将她打入冷宫。”
端木恬的手轻轻握紧,环绕在他的腰上更用力了些,抬头看着他的脸色,问道:“你今天遇到她了?她说你才是她的儿子?”
“嗯。”
“她还说了别的什么?你相信了她的话吗?”
他的神情又开始恍惚,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她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神志不清精神失常了,我怎么能相信一个疯女人说的话?可是……可是她说,当年德妃与她宫女勾结,将她的孩子给掉包走了,她在她儿子刚出生的时候,曾看到他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只有她一个人看到,紫色的眼睛。”
真不喜欢看到他如此虚弱的模样。
端木恬嘴角紧抿,眼底渗出了丝丝森凉的气息,手上却用力抱着他似想要给他支撑的力量,因为她知道这件事对他的刺激是何等样的巨大。
德妃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母亲,甚至她对他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配为一个母亲!
三岁时,他被她一刀穿胸。
七岁时,他被她推向了深渊地狱并以此重获了皇上的怜惜。
三年磨难后他回来,到现在的这整整十年中,她亦从不曾对他有丝毫的母爱,即便他已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人避而远之,被排挤被谩骂被诅咒的妖魔转世。
从出生开始到现在,他从来也没有享受过一丝一毫的母亲的关怀,直至今日,他早已对这些死心,也再不将那个女人当作是母亲。
但是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恨他的那位所谓母妃,尤其他在看到六公主承欢德妃膝下的时候,神情是格外的凌厉。
然而现在,突然冲出来一个人,说她才是他的母亲,德妃根本就不是,这让他一时间如何能接受得了?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端木恬忽然开口,说道,“那么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被掉了包,也知道是何人所为,却为什么当年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他此时思绪混乱,根本就平静不下来好好的想一想这件事情,那么,她替他来想!
他闻言茫然,摇头道:“我不知道。”
“她若知道儿子被掉了包,自然也就知道她自己手上的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她的,那孩子死了,她为何竟会深受打击以至于神志不清精神失常?”
“我不知道。”
“就算神志不清,疯疯癫癫,她又为什么竟会做出刺杀皇上这样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摇头,眉宇纠结,神情恍惚,竟似乎要哭了。
端木恬怔忪的看着他,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就全部收了回去,松开环在他腰间的手,抬起,用力的搂上了他的脖子,然后踮起脚尖狠狠的吻住了他。
他微一震,然后疯狂的索吻,似要将这满腔的混乱,满腹的缠结,还有那不知从何而来的伤心悲愤和让他几欲癫狂的愤懑绝望全部都发泄出去。
夜色降临,他在喝了端木恬亲手送上的一杯加了料的茶之后沉沉睡了过去。
将他搬到床上躺好,端木恬站在床边静静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才转身,翻出了窗外。
窗外楼下,有月白身影站在月桂树下,背对着她,静静的似乎在等着什么,听到身后的响动他便转过了身来,看着她眉头轻蹙,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端木恬嘴角微勾,难得俏皮的说道:“你猜。”
他轻叹了口气,说道:“自从跟他又扯上关系之后,你就几乎没有过一天的安生日子,现在还想要去为他夜闯冷宫。妹妹,你自己都已经决定好了吗?”
她闻言神色一正,很认真很严肃的点了点头,道:“我已经决定了!虽然我现在还无法确定到底有多爱他,但他是我到目前为止唯一倾心,并愿意出嫁的人。哥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这些事情我愿意去和他一起面对,并且也请哥哥你相信,我们一定能解决得很好。”
端木璟静静的凝视着她,然后转身,道:“皇宫不好闯,今晚我陪你一起去。”
“哥哥?”
“走吧,再不走你房里的那个人就要醒了。”
“嗯,谢哥哥。”
“你何时对我也这么客气了?”他浅笑看了她一眼,拉着她便走,轻声的,似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他与我们都不同,我们虽母亲早逝,但还有父亲,现在又有祖母和小叔这些亲人,他却什么都不曾拥有过,皇上虽信任喜欢他,但身为帝王,总是不可能如寻常人一样的。”
她沉默着,然后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今晚月黑风高,真适合做那杀人放火,偷鸡摸狗的事情,兄妹两出了端木王府,便一路朝皇宫的方向而去。
今日端木璟带路,这是他要求的,她便也听着,谁让他是哥哥呢。
他们并没有往皇宫前方进去,而是直接从后方飞掠而进,小心避开所有的守卫和巡逻,一路来到了那最偏僻的地方。
到了那里之后,两人却都没有马上进入,而是静静站在黑暗之中。
端木璟说:“妹妹,那冷宫周围虽看似没有任何守卫,但在暗中却隐藏着至少两名高手,要小心。”
她点头,道:“我知道,我从君修染那里知道了那两名守卫所在的大概位置,跟我走。”
说着便一下子从黑暗中窜了出去。
她行走的路线有些奇怪,走走停停,一直来到冷宫的侧方,然后忽然飞身而起,翻过那高耸的围墙进入到了里面。
冷宫的里面反而是最安全的,除了几个弃妃之外,再无其他的人。
这个清冷的宫殿内,十分的幽冷黑暗,站在杂草丛生的院子里,便仿似来到了荒芜的深郊野外,恍惚中好像这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你一个人。
端木璟也来到了身旁,轻声问道:“知道德妃和那贤妃住在哪里吗?”
“不知。”
“那就找找吧,也就这么大点的一个地方。”
“嗯。”
进了这里之后,两人便再无所顾忌,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寻找了过去,然后他们看到有人在黑暗中对镜梳妆,有人在房间里独自跳舞,有人坐在窗台前驱赶着炎热和蚊虫,还有人则已早早的上了床睡觉安歇。
一路过去,兄妹两忽然停下了脚步,因为他们听到了有些不太和谐的声音正从前方的房间里传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忙小心的走了过去。
随着接近,他们终于听清楚了那“砰砰砰”的似乎是什么东西砸着地面的声音,在这个声音之外,还有人嬉笑着轻声问着:“成佩兰,我儿子呢?你是不是欺负我儿子了?”
成佩兰?那不是德妃娘娘的闺名?
兄妹两听到这一句话,不禁对视了一眼,然后迅速的朝那边靠近了过去。
他们小心的贴在角落里透过缝隙朝屋内张望,因为天色太暗,又没有灯烛光亮,只有从屋外廊下的两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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