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江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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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江蓠-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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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道士正在庭院里走来走去,手里也不知端着什么法器。而院里的丫鬟、仆妇竟然在伺候这一众道士的饮食起居。

沈江蓠气得心内暴跳。

偏偏从这一日起,老太太渐渐有了起色,不吐不拉了,稍稍还能进些饮食。

清风道长说了,摇月馆是府内极阴之位。阴气常年外泄,冲撞了老太太。所以,他要在摇月馆做法。

这套说法何其荒谬!可偏偏有了效果。沈由仪不得不答应。摇月馆被闹了个乌烟瘴气。

道士在这里做法,沈江蓠自然是住不得了。赵夫人面有得色,正想吩咐她去跟江芷一起住。那就算是跟着自己了,哪里不能挤兑她一下?

不想沈江蓠抢先说了出来:“老太太病体沉重,我实在放不下心来,想去老太太那里日夜侍奉汤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夫人哪能不准?

沈江蓠就带着丫鬟一起去了老太太那里。她把大小丫鬟都带走了,就留了几个婆子看守屋子。走是走了,心里却憋着一股气。任谁看见自己屋子被折腾成那样,都不可能高兴。

至于清风那番话,她是绝对不相信的。

说什么阴气,自己住了那么久,怎么一点事情没有?反倒把隔了个门的老太太给冲撞了。

自打老太太病了以来,赵夫人是衣不解带,不眠不休,一直守在跟前。谁不赞一声贤惠?

老太太人在病中,身子虚弱,心也就脆弱,见赵夫人这样周到细致,心下感念,掉了好几次眼泪,把之前的嫌恶之心都去了好几分。

沈由仪毕竟公事繁忙,有赵夫人这样的贤内助替他在母亲跟前尽孝,不禁感叹到妾室毕竟只是摆设,说什么恩情?只有正室夫人才是真正的一家人,知疼着热。再加上赵夫人举荐道长有功,在府里越发体面受尊重。

反观沈江蓠,所处环境却越来越不妙。

道长只是说摇月馆有阴气。这种鬼神之说本就容易被人误传,家里人口又多,传来传去竟然有人开始说沈江蓠不祥。出生没多久先是克死了自己的亲娘,现在又克祖母,以后指不定还要克谁。

下人们胡乱说自然传不到沈江蓠耳朵里。

眼见老太太一天好似一天,院子被占之事她也不想追究了。

不想说闲话的人越来越多,到底是被她听到了。是流夏告诉她的,流夏则是从张姨娘处的姐妹那里听来的。

“叫她们说一说,我又不会少块肉。”沈江蓠倒也不是太在意,人多口杂的,谁能保证背后不被人议论几句?

等她察觉到不对的时候,事态已经严重得几成燎原之势。京师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人人都将这当做一件稀奇事来讲。

“听说国公府里请了道长在大小姐屋子里驱鬼呢。”

“哎哟,可不是吗?她一生出来就克死了亲娘,听说是天生的凶煞命格,刑克至亲。”

萧栖迟当然也听说了这件事。不过想他饱受马克思列宁唯物主义的熏陶,怎会相信这些形而上的虚妄之言。

沈江蓠被毁谤得越厉害,萧栖迟反而越高兴。他猜测古时不少人家还是相信阴阳之说的,估计一些潜在的竞争对手听说之后会打退堂鼓罢。竞争的对手少了,自己胜出的概率当然就大了。

眼下想必沈江蓠的心情亦不会太好。若是自己能雪中送炭,她岂不感恩戴德?

沈江蓠的心情确实不太好,简直是糟透了。摇月馆是她的闺房,从小长大的地方,房里哪一处不是自己精心布置过的?结果被糟蹋成这个样子!

清风告辞时,带着赵夫人赠的厚厚的谢仪。

可留在沈江蓠屋里的线香味、纸钱烧过的味道、还有那些道士们不知哪里带来的味道,简直是绕梁三日不绝。

她叫丫鬟婆子们足足洗了两天地板,鼻尖仍有异味。

沈由仪比沈江蓠更忧愁。他本来属意一户人家,颇愿意结下秦晋之好,不想一夜之间,江蓠竟成了蜚短流长的对象。

第33章 乞巧(捉虫)

赵夫人在沈府的日子顺遂了,娘家亲戚也渐渐敢上门行走了。

这不,王夫人带着丫鬟又来做客了。

赵夫人的脸色也好,笑嘻嘻的,吩咐丫鬟端了茶,上了点心,待王夫人坐下,才屏退左右,姑嫂俩说起了体己话。

“姑奶奶,我荐的那个清风道长不错罢?”

赵夫人笑着点点头:“真是神了,他说老夫人会生病,结果就真病了。”

王夫人压低了声音,像有机密大事一般在赵夫人耳边说道:“他呀,就是活神仙。哪怕隔着千里之外,只要一做法,不管是谁,都得病。”

“吓,”赵夫人一听这话,收去了喜色,反惊恐到:“你说是他做法叫老太太病的?这不是成了我害老太太么?”

王夫人不乐意了,真没想到这个姑奶奶平日里一副厉害样子,却是个没胆量的:“事情都做了,你现在说这个岂不晚了?况且老太太不病,怎么显你的小心和贤惠?一个好端端的活人,那是说病就病的?自然有些方法。”

王夫人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现在说后悔可是没用的。还有,我说姑奶奶,我可只荐了清风道长过来,道长也只做做法,治好老夫人的病。也不知什么人那么大的胆子竟敢诋毁国公府大小姐的名声!”

王夫人疑问的口气,目光却全停在了赵夫人身上,打量得赵夫人那张风韵犹存的脸烧了个通红。

“甫儿最近怎样了?”赵夫人实在扛不住王夫人的目光,话锋一转。

“好着呐,尤其是听说姑奶奶答应了,现在也不出去瞎跑了。”

赵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乞巧节将近,家家户户的女儿家都忙了起来。本朝风俗,乞巧节当天,未出嫁的女儿都要亲手做一盏花灯,灯里放上自己亲手绣的荷包,一起放到河里,敬献河神。

这也是女儿家难得可以出门的一天。

沈家四姐妹如今都在忙这个。八岁的沈江芫东看看细看看,见只有自己手里的荷包歪七扭八不成样子,嘴一瘪,扔到一旁,就开始撒娇:“三姐姐的最好看了,三姐姐你帮我也做一个嘛。”

沈江蔓凑上去一瞧,笑道:“四妹妹,你绣的这个是炸了毛的小野鸭?”

沈江芫羞红了脸,一把夺过来:“这明明是仙鹤好不好?”

众人一齐笑了起来,沈江蓠按着肚子,直呼“哎哟,没见过腿这么粗的仙鹤哎。你绣的时候是不是想着平日里吃的鸡腿?”

沈江芷笑着从沈江芫手里抢来一看,笑个不住:“你这个要是献给河神,河神估计要生气罢。”

沈江芫撅着嘴,扭身坐到一旁,不再搭理三个姐姐。

沈江蓠扭了扭脖子:“低了半天头,脖子都酸了,我要回去歇歇。”

难得休沐,沈由仪推掉应酬,进内院去看望老太太。

老太太年纪大了的人,虽是暑月也不用冰,新鲜瓜果都只拿井水侵了,微凉而已。老人家正吃桃,见儿子来了,就叫丫鬟赶紧去端了冰镇的酸梅汤来祛暑。

沈由仪在老太太身旁坐下,说起儿女们的事情:“前些日子,礼部尚书周大人曾私下向我打听过家中女孩儿情况,我猜他有意于江蓠。可是这几日,为着道士做法的事情,倒惹得外边好些人说江蓠的是非。周大人便也没提起,昨日,却向我问起了江芷的情况。”

老太太冷哼一声:“我沈府的闺女岂是这样叫他挑挑拣拣的?”

“儿子也是这样想,当下就回绝了。”

老太太叹了一声:“都是我把篱丫头给耽误了。”

“老太太千万不可这样想,这样轻信流言蜚语的人家,就是肯娶江蓠,我还不愿意嫁女儿。”

老太太笑了一下,郑重说道:“我活了这些年,什么没见过?哪有世家大族能一直显赫的?我看篱丫头是个有主意的,若是嫁一个有真才实学的,哪怕家里贫寒些也不怕。”

“说句私心的话。家里两个嫡女,篱丫头、芷丫头。芷丫头的模样出挑,是王公贵族钟意的人选。篱丫头性子刚强,有主意,嫁一个正经清流出身的才俊,两人也能一步一步往上走好。两个女儿,一个加深了上层贵族圈的联系;一个获得了实权派的支持。这样,无论如何,沈家都将立于不败之地。”

“我起初也是这样想,但是真能一步步走上权臣之路,定非凡人。我就担心江蓠压不住,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放心,篱丫头,不是个简单的。只是,这条路难走,要苦了她了。”

沈由仪也明白。沈江芷嫁去侯门公府,多年习惯的生活方式依然不便。而沈江蓠娇养多年,骤然嫁去贫寒人家,日子艰难许是自己都难以想象。况且这是豪赌,成了,将来或许是一品诰命,不成,终生碌碌。可是,既然姓了沈,为了沈家,就必须去自己合适的地方。

“秋闱在即,我会在进士科中留意的……”

“珍珠姐姐,你从哪儿来?”

门外赫然传来沈江蓠的声音。沈由仪与老太太赶紧停了话头。

只见沈江蓠笑意盈盈地走进来:“咦,老爷也在这里?”

老太太、沈由仪都见她神色如常,应该什么都没有听到。

萧栖迟知道了乞巧的风俗,高兴得很,白日里就在沈府附近逛来逛去。一直等到马车出来,他料定是小姐们的车,便悄悄跟了上去。

一直行到护城河边,沈江蓠四姊妹才从马车里出来。一人手里拿着一盏花灯,迤逦行至河边。

只见河边已经聚集了许多年轻女子,看发髻,皆是未出嫁的女孩儿。靓妆丽服,言笑晏晏。

河边一排酒楼,坐了不少年轻公子,正看着下边指指点点。时而窃笑,时而高声吟诵。

下边的女孩儿听见有人吟诗,一齐抬头往上看去,看见鲜衣昂扬的少年公子,不少人心里咯噔一跳,就红了脸。

日头刚刚沉下去,一片余晖落在半江水面。要等月上枝头,放花灯才正式开始。

沈江蓠姊妹到了不久,就看见宋家姊妹陆续到了,其他家的姊妹们有早到的,也有晚到的。大家便各自去找交好的小姐妹,去说私房话了。

眼见黑夜如夜鸦的羽翼,覆盖了整片天空。河两旁千盏万盏灯笼一时亮起,灯火之下,少年女子脸庞柔腻如在烟雾之中。

萧栖迟一瞬间就觉得自己心都软了。他望着不远处的沈江蓠,突然有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他在河堤边坐下,看着沈江蓠将花灯放入水中,又合掌虔心许了愿。

沈江蓠刚刚站起,看着花灯越飘越远,河中星星点点,不知几多。只觉眼前画面真是好看。

她真想转头去找宋辛夷,不想突然一个人影从河堤一跃而下,端端正正落在眼前。

萧栖迟。

两人四目相接,背后是一河的星点之光。周围人声喧哗却恍若无闻。

明知是做戏,可是气氛太融洽,连演的人都有些真假难辨起来。

“好巧,沈小姐。居然于这万千人之中,你我恰好遇见。”

沈江蓠脸上一热,所幸天色暗,看不真切。她刚刚真有一点晃神,一身白衣的萧栖迟不知为何让周围一切为之一暗。

“不知小姐许了何愿?”

“这岂是能随便说的?”

两人仿若熟识已久的人般说了几句闲话,都觉得舒心畅意,甚是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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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妨,沈江蓠突然唤了一声:“表弟。”

萧栖迟半天没反应过来,问了一句:“什么?”只有徐楚良才叫他表弟,刚刚应是听错了罢。

沈江蓠笑笑:“没什么……”她心下奇怪,若萧栖迟记得前一世的事情,刚刚自己有心试探,他理应直接回答才是。难道他不是重生的?

沈江蓠又问了他家庭情况,果然与前一世无异。

可是前一世的他并没有与自己再次相遇,也断不会如此款款而谈。他,绝对不是前一世的萧栖迟。

“你表哥中了探花罢?”沈江蓠突然一问。

萧栖迟更加奇怪:“表哥连举人尚未考。”

“那我记错了。”如果上天让他变成现在这个人,那么他的命运想必不凡罢。沈江蓠收回除掉他的心思,不如赌一把大的。

无疑,沈江蓠对自己的印象很好。萧栖迟似乎眼见自己迎娶白富美、出任ceo,走上人生巅峰。不想美梦就在最美的时刻醒来。

季将军突然大发雷霆,不仅将其革职不用,而且赶出季府来。

一时之间,萧栖迟真惶惶如丧家之犬。一来不好意思回徐府,必有无数白眼等着自己。二来身边余钱不多,连个栖身之地,接济之人都找不到。

想他穿越之前何等逍遥,是多少人上赶着巴结的对象!穿越之后,徐府虽然待他一般,倒也衣食不愁,何曾到过这样食不果腹的地步?

什么雄心,什么白富美,此刻还比不上一个肉包子来的实在!

他想过很多种办法,偷、抢、骗。可是羞耻心像扎在心里的刺。

到最后,他终于想到了沈江蓠。

其实他是很骄傲的。家人从祖辈起就是高官。虽然从小受到教育说要谦虚,可是让他从何谦虚起?几乎每天都有人夸奖他,似乎他真是不世出的英才一般。那么多的人讨好他,那么多的事情他点点头就能办好。

他真的从未遇过任何挫折。

然而穿越之后,似乎所有挫折在一夜之间全部找上他。没人有再将他放在眼里,今日说着看好他的话,回头就忘记了。没有人不遗余力地帮他,才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他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如此艰辛。

如今,他不仅要去求人,更要求一个女人。

原来自己曾经所在的那个圈子是如此难以跻身。

临走之前,萧栖迟用手掌捂着脸,一点点温热的湿意浸透了掌心。

他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沈江蓠答应得很干脆,出手亦很大方。

她将自己攒的私房银子全部拿给了萧栖迟,并承诺会给他谋一个位置。银子里附了一张小纸条,娟秀的字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是的,我们都要去过绝境,方知生之坚韧。

第34章 交易

萧栖迟顺利去了军中,是拱卫京师的龙卫禁军。他在侍卫马军衙门下,去报名的那天见到是都虞候王冕。

王冕年届四十,看上去不太像军人,总是笑眯眯的,待人颇为和气。

在正式进入军队之前,萧栖迟托人捎话给沈江蓠,说想当面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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