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萧栖迟惊叹了一声:“你想得真多,真详细。”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说道:“朕的心思就比较简单。要是哪个男人敢打你的主意,朕便一刀结果了他。”
沈江蓠惊奇地望着萧栖迟。她不明白萧栖迟怎么会想到还有其他男人打自己主意这回事情。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嘛。
“其实男人和女人的感受、渴望是一样的。男人需要女人的忠贞,女人当然也需要男人的忠贞。我爱你,怎会不敬你?怎舍得让你伤心?”
“等时间长了,我年纪大了,也许再浓烈的感情都会归于平淡。我也会对着年轻小姑娘的脸流流口水。就算你老了,我也会喜欢你经历过时光的脸。”他说着,手指从沈江蓠的脸颊轻轻划下。
沈江蓠翻了一□,撞进萧栖迟的怀里,发出闷闷的声音:“我再也不踢你了。”她终于明白,老天给她重生的机会,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遇上这个与众不同到像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你留鸾凤在宫里住下,没关系,我也不问你原因。我相信你。”沈江蓠一口气飞快地说。
萧栖迟却叹了口气,摇摇头:“不留了。明日起就准备送她回西维。你打点一些送西维后宫的礼罢。”
沈江蓠乖巧地点点头,又说道:“我不是有心插手朝政。只是发现鸾凤要有所动作,所以找了展落白,请他帮忙安排人在朝堂人帮我说几句话。”
想起白日里萧栖迟的意有所指,沈江蓠又上来了一分气:“我是不会去干涉朝政。但若有人意欲通过朝堂来攻击我,我也绝不坐以待毙。”
萧栖迟见她像只龇着獠牙的小狮子,笑了笑:“我是你的丈夫,你生气了不会找我帮你出气么?”
“那怎么一样?他们要帮你纳妃,这可是便宜你的好事。再说又有利于两国邦交。你岂会因为我不满就拒绝?”沈江蓠说完,又赶紧解释到:“当然啦,这只是我以前的想法。现在,以后都不会这样想了。以后我生气,就告诉你,你就去咬他,好不好?”
她一脸促狭地望着萧栖迟。
萧栖迟果然嗷呜一声扑上来,作势咬沈江蓠的脖子:“就这样,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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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谨办事也真是有效率,不过两三日功夫,便将沈江蓠找到展落白,展落白又安排蒋竹山之事查得清清楚楚。
他去面圣时,正巧遇上祁年也在御书房。一见祁年,陶谨不禁有些头皮发麻。他们俩真是天生八字不合。他总觉得祁年咋咋呼呼,嘴上没个把门的。从前他们私下谋划的时候,常去一些富户的园林里相聚,每当打赏下人时,祁年总爱当众掏出钱袋子——里面有多少金银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偏生他还总爱带很多。惹得那些下人们没少偷看。再有那钱袋子又做工精细,上面还绣了个“祁”字——万一叫人猜出身份如何是好?
为这事,他没少跟祁年说,低调低调。
谁知,祁年不但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还摆出那副神气——就像自己是个管家婆似的。
萧栖迟与祁年所谈之事并不避讳陶谨。
“如果时间提前,粮草准备不足,这是个大问题。”祁年皱着眉道。
所谓军马未动,粮草先行。萧栖迟当然清楚一军远征,粮草有多重要。国库存粮不够,本来是想等着收秋以后,必有大批新粮进库——祁年年后远征,就不缺粮草。但是他现在计划让祁年以护送鸾凤回西维为名,届时一举夺下那块三角之地。等不到秋收,就需要大笔的银子去市面上买粮。
可这样大一笔银子从何而来?
除非……
他见陶谨在一旁,便问道:“朕从前就听说孙太傅家门庭若市,生日之时更有百官朝贺的场面。你尽快查查他的底。”说着,他冲祁年笑一笑:“也许粮草、军费就都有着落了。”
孙太傅,既为太傅,当朝一品。曾是前朝中书令,位高权重。后来萧栖迟建立新朝,他便火速表明了忠心。也算见风使舵的标杆人物。他一转换阵营,搞得人心浮动,带动了一大批朝廷官员。
也算小有功绩了。萧栖迟便将他略微提拔了一下,擢为一品太傅。官阶极高,却毫无实权。孙太傅年纪也不小了,如此也算成功退居二线。皇帝都倒了,他作为一个前朝废帝的宠臣、权臣却能得此退路,已经难得了。
祁年听说萧栖迟有办法解决,他也没其他事情,便说自己要去军营转转,做好不日出发的准备。
陶谨将查到的结果一一禀报给萧栖迟。
萧栖迟一听与沈江蓠说的并无二致。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再告诉陶谨:“以调查孙太傅之事为要。半月之内必须要有一个结果。”
陶谨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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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政务,萧栖迟回凤藻宫。只见榻上,桌案上,摆了成山的东西。沈江蓠正指挥众人一一分派收拾。
“这是要做什么?”萧栖迟一边走过来,一边问。
沈江蓠回头,见是他来了,笑意涌上眉梢,答道:“不是你说要预备给西维的礼么?正在清点了。待我分派好,再拿着单子给你一一过目。”
萧栖迟摆摆手:“你做主就行。”
“再有,重阳快到了。我想着给我三妹妹府里赏赐些东西。上回见到我二妹妹,听她说江芷在婆家的日子很不好过。虽然我们俩从小关系就不好,她毕竟是我妹妹,我欺负欺负她就算了,总不能坐视她遭人作践。”
“以她那性子,要是赏赐东西给她,指不定被她给扔了。而且她必定也不懂将天家赏赐转送家里其他人来长脸。我索性直接送给他们府里的人。”
“她性格不改,就算你做这些,她也未必在他们府里立得起来。”萧栖迟添了一句。
沈江蓠叹了一声:“我如何不知,人的体面都是自己挣来的?赏些东西,不过是叫他们府里知道虽然沈府不如从前,可还有我这个做长姐的。”
萧栖迟将榻上的东西拨了拨,寻出一块空地来坐下,随口问了一句:“你可知道孙太傅?”
“哪个孙太傅?”
“就是从前的中书令孙季扬。”
沈江蓠“噢”了一声,突然凑到萧栖迟身边,眨着两只眼睛问到:“问他做什么?你要端掉他?”
萧栖迟简直要扶额:“我就问了一句,你便猜到这里?”
沈江蓠故作高深地摸了摸下巴,掐了掐手指:“山人夜观天象……”,自己撑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这有什么难猜?孙大人虽说已经投诚,但毕竟是前朝重臣,又是有名的贪官,若端掉他,不仅能趁机清除前朝残余势力,还能让国库进账一大笔。怎么看,他都是只肥美的待宰羔羊。”
萧栖迟就喜欢沈江蓠够灵透,笑着到:“你怎么知道他是贪官?”
“从前宫中饮宴时,见过几次他府里的女眷。夫人就不说了。他家的女儿们……”沈江蓠不禁啧啧有声:“穿得异常华贵。”她自己也是富贵中长大,没少见过好东西。宫中饮宴,赴宴之人皆是贵胄家眷,就在这样的场合中,孙大人的女儿还能以“华贵”让人惊叹,可见其“华贵”程度了。“就跟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的爹是贪官一样。”
“就怕事情不太好办。”二人突然迟异口同声问道。两人皆是一惊,对视一眼,都笑了。
“你说说,怎么不好办。”萧栖迟笑着问。
“孙大人贪得天下皆知,但前朝时他却称不上最得宠的大臣。肯定也有人动过他的心思,他却屹立不倒,必然有缘由和他的本事。”
第94章 治贪官(上)
所谓天下乌鸦一般黑;但凡进了官场,想两袖清风,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古往今来;如海瑞者——位居二品;遗产却只有几箱破衣服,能有几人?就算不贪污受贿,火耗、冰敬碳敬的潜规则总得与大家一同遵守罢?
所以说;调查孙太傅贪污受贿的证据并不难。但是,想要定他的罪也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孙太傅没有挪用公款;他任上的帐都相当清楚明白;没有亏空。
那巨额财产从何而来?工程回扣、拉关系枉法。其实说白了,孙太傅编织了一张极为巨大的网,只要他愿意;而又有人出得起价钱,他可以安排户部的工程,捞出刑部大狱里的人。世交好友之间,更甚。你的儿子来我手底下工作,那把我七舅姥爷的侄儿的同窗安排去你那儿罢。
这张网,是人情,也是权力。网住了京官,乃至地方的大半官员。
不过,贪是贪得厉害了些。孙太傅却也不是无能之人。他经手的那些工程不仅没有出事的,相反质量还相当好,很得民心。
当陶谨把这些禀报给萧栖迟的时候。萧栖迟沉默了。就为官之道,就贪污受贿,历史还真是从未进步。
才几日调查,陶谨带来的便有一串串的名单,账册、卷宗是两辆马车拉进宫里来的。所谓法不责众,萧栖迟看着那些名单,涌上一阵无力感。
若是一网打尽,那朝堂里还能剩下几人?地方官员尽数换去么?
为了这事,一连多日,萧栖迟都在御书房与陶谨商讨处理之法。人还是要办的,但是不可牵涉太广。现在还未到整顿吏治的时机。既要打掉孙太傅,又要稳定朝堂之心。
沈江蓠见萧栖迟这几日回宫越发晚了,脸色也不好看。便叫她自己宫里的小厨房变着花样地作甜点、炖汤水,送去御书房。
连带的陶谨也饱了不少口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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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说,陶谨行事也算低调,但是他调查了不出半月,孙太傅那边就得知了消息。
孙太傅半眯着眼睛,斜靠在花梨木百子千孙榻上。他身后是一扇十二折花梨屏风,绘的是十二节气。
他在想,陛下此举,到底是何用意?不可能是为了借打击自己来清除前朝势力。因为自打当了这劳什子太傅以来,他确实已有了养老之意。不曾培植羽翼,求甚东山再起。尽管有时候看着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们谈论“这个人不错,可为知县;那个人罪不至此,革除不用就是了。”他确实吹了吹胡子,相当不屑。权利欲像一条小虫钻在五脏之中,满肚子都是麻痒难忍。
奈何,他现在想插手,也无人再买他的帐。
孙太傅其实也不怕查,因为几乎满朝文武都曾是他的同党。萧栖迟当了皇帝,总还需要人做事罢?把所有人都抓了,这个庞大的帝国如何运转?
可是,不能不防。
他即刻命人请来了夫人。孙太傅夫人娘家姓殷,已经五十开外,话不多,是个再贤良不过的夫人。但是也不能说不是个厉害的人物。孙太傅如此有钱,怎会没有几个妾侍?两个妾,十余个通房丫头,给孙太傅生了八个女儿,六个儿子,还不算殷夫人嫡出的两子三女。
殷夫人从不管孙太傅纳妾之事,只是牢牢抓住了府里的财政大权。不仅仅只是夫人的嫁妆,还包括了孙太傅的所有进项——合法的,不合法的。
再得宠的妾也罢,也受老爷疼爱的庶出子女也好,都得在殷夫人手下讨生活。谁人不恭恭敬敬?
殷夫人身体已经发福,再加上一张圆圆的脸,又保养得好,乍一看,真如寺庙里佛像一般。
“你清点一下库房里的东西,贵重的、值钱的统统打点出来,或寄放,或运去乡下,即刻就要做。越快越好,谁都不能透露。东西全都悄悄运出去。”
殷夫人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一听这话就明白孙太傅必是惹上事情了。此刻不仅不急,反叮咛到:“我看老爷这官不如不做了。告老还乡,享不尽的清福,何必在这里提心吊胆?”
孙太傅点点头:“夫人说得有理。”他二十岁入京,转眼已四十余载。所谓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再回去时,或许真该有人笑问,客从何处来?
“夫人帮我打点五万银子,就当用这些买一个平安罢。”
“吓?”殷夫人一切都好,就是把银钱看得格外重些:“要这么多?”
“这是要送给陛下买平安的!”孙太傅略微有些不满,也有些肉疼——他要是不心疼钱就不会这样死命地贪了。
“我看三万尽够了罢。”殷夫人伸出三个手指头晃了晃,又加重了语气:“三万哪!多少人当一辈子官儿也挣不到这些俸禄。”
孙太傅自己也有些心疼,听殷夫人一说,就道:“三万就三万罢,许是够了。毕竟老夫还是有功劳在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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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栖迟没想到,六十岁的孙太傅跟着自己到了御书房之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怎么了?太傅有话好好说。”
啪嗒一声,孙太傅跪在萧栖迟跟前,抽抽噎噎到:“老臣自知年纪大了,于国无用,再也不能帮陛下分忧了。”
萧栖迟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声。
孙太傅擦了一把老泪:“老臣二十岁入京,为官已有三十余载。辞别故里更有四十余载。这些日子,老臣父母的容颜,故乡的一草一木尽皆入梦。他们都在叫老臣回去哪……”
孙太傅说得凄怆,又因是老泪纵横,看得人分外心酸。
萧栖迟一把扶起他,招手叫小太监拿了椅子过来,给他坐下:“太傅想是思乡而已。如太傅这般,正当坐镇朝中,怎可轻言辞官?”
“老臣自己知道自己事。年纪大了,眼睛花了,耳朵、腿脚都不中用了。纵使想为国效力,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老臣只希望回到家乡,能够埋骨桑梓。”
话说到这里,真有些悲切了。
萧栖迟原地踱了两步,千算万算没算到这老狐狸会辞官。若人一走,家就不好抄了。谁知道他把东西都藏哪儿去了!
孙太傅偷偷打量了萧栖迟的脸色,又接着道:“老臣临走之前,还有几句忠言想劝慰陛下。”
人说忠言逆耳。可孙太傅的忠言也太好听了些。
“陛下天纵英才,为江山社稷操劳,但也要时刻以身子保养为要。陛下康健才是社稷之福。老臣这一走,再不能辅佐陛下,再不能报答陛下君恩……只有一生为官,攒了三万银子,愿意全部捐给国库,为黎民百姓之用。”
萧栖迟大吃一惊,连连推辞:“这如何可以?你一生积蓄,自然用来养老。”
“老臣年过六十,活不了几年了。再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老臣也管不了。去了乡下,更是没有花钱的去处。就当是老臣为百姓,为陛下所尽的最后一份心意罢。”
这一出孙太傅演得实在是太好了。萧栖迟当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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