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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沈江蓠终于闲下来。每日便带着小皇子玩耍,还咦咦嗷嗷地叫他说话。可是年纪太小,只会一些模糊的发音,说不清楚,倒把沈江蓠逗得大笑。
奶娘从前也是在宫里做事的。前皇后有皇子时,可不像现在的皇后这样,全副心神地教养皇子。不仅喂母乳,还亲自带着玩儿,哄他睡觉。她这个奶娘倒轻松不少。
玩到一半,有人呈进来一封书函。沈江蓠接过来,小皇子盯着黄色的封壳,目不转睛地看。
沈江蓠捏了一下他的鼻子:“莫非将来是个读书好学的?”
说着,自己走到一边拆开信看过。然后将信纸拿到熏笼里燃尽了。蓝色火苗舔着黑色字迹。若小皇子再大些,必会认得刚刚被烧掉的“蒋久尚”三个字。
第104章 前女友的阴影
生了孩子以后;沈江蓠虽说也瘦了回来,但肚子一块始终软绵绵的。这几天;萧栖迟也不知怎么想的;睡觉时老爱捏着她的肚子;揉来揉去;还笑着说:“肥而不腻……”
气得沈江蓠牙根痒痒。
见沈江蓠生气了,萧栖迟又会扯他自己的肚皮,说:“我也是肥而不腻……”
沈江蓠没撑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萧栖迟便得了意。第二日下朝回来,从沈江蓠怀里接过小皇子;自己逗着玩儿。
小皇子已经一岁多;会说一些简单的话。看见父皇来抱自己了;立刻裂开嘴呵呵笑,还奶声奶气地说:“父皇……抱抱……”,说完,伸出胖胖的小手戳了戳萧栖迟的肚子,说:“肥而不腻……”
沈江蓠就等着这一刻,在一旁笑得差点从绣凳上摔下来。
小皇子立刻瞪圆了双眼,一脸惊恐,唤道:“母后……”
萧栖迟则赶忙上前,一手搀住沈江蓠,一手抱着小皇子:“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动作难度略大,便硌着了小皇子。他顿时摆出一副望眼欲穿的表情,可怜巴巴望着沈江蓠。沈江蓠赶紧接过来,放在榻上,看他摇摇摆摆扶着栏杆走路。
萧栖迟便在后面说道:“沈江夔果然已经有了孩子。两个儿子,大些的有三岁,小些的才几个月。我都叫人带回来了。”
“没表明身份罢?”
“没有,他大概以为孩子走失了罢。”
当初沈江蓠提出悄悄抱走孩子时,萧栖迟是反对的。不声不响盗走别人的孩子,纵使是对沈江夔,也太残酷了些。
岂料沈江蓠十分坚持:“你不了解。他要是知道孩子回了沈府,必然不肯干休。哪怕这几年有老爷压着,他回不来。以后等孩子长大了,终究是隐患。”
“只怕纸包不住火。”
“走一步是一步了。”沈江蓠偷偷望了萧栖迟一眼。有朝一日他要是知道自己做下的事情,会如何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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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江节盯着谢仪姝微微隆起的肚子,眼里却是满满的怒火。
今日那两个兔崽子进了门,他才知道原来老太太早派人找了沈江夔的孽种回来。沈江夔做过什么并不重要,他已经被这个家族除名,再无翻身之日。沈江节还以为这就是最终的结果。
他从小在沈江夔的阴影下长大,二十来年,憋了多少气,受了多少不平!当初,为了寻一个庇护,见着长姐在府里当家以后,便在人前有意无意地透露自己与长姐过从甚密的假消息。那段时间,不仅府里下人对自己尊敬不少,就连沈江夔也再少来挑自己的错。沈江节本以为这就是好日子了。
谁料,好运还在后面。后来,沈江夔也不知做了什么事情被赶出府去。沈江节成为这府里唯一的儿子。虽然朝代更迭,沈府的爵位没有了。但是这诺大家业不由自己,还能由谁继承?
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可现在,找回沈江夔的孽种,其用意不言自明!他上半辈子活在沈江夔的阴影下,难道下半辈子还要活在他两个儿子的阴影下?!
谢仪姝心思简单,却也并非完全不懂此举用意。她亦是庶女,懂得这个身份的悲哀。她将手轻轻放上沈江节的肩头:“夫君不用着急,偌大一个沈府,岂会因为来了两个稚童就无你我立锥之地?再说夫君身为男子,又有功名在身,何患前程受阻呢?”
不料,沈江节却一把甩开了她的手:“你一介女流懂什么!你以为我是担心缺口饭吃?!我是咽不下这口气!我比他沈江夔差些什么?又比那两个尿泡种子差些什么?凭什么我就要给他们让道!”
成亲以来,谢仪姝第一次见沈江节发这么大火。尤其是他脸上的阴鸷之色,吓得谢仪姝心头一颤。她不敢再说话,退至一边,默默掉泪。
沈江节也不去安慰,而是抬脚出了门。他一定要让所有人看看,自己绝不是无用之人!他要这府里上上下下都向自己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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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于赋如愿以偿,当上三司使。户部副使闫大人气得一连好几日没睡好觉。从副使到正使,看着只有半步之遥。这半步走十年都未必走得到。
闫大人年纪与朱大人相当。想熬死朱大人自己再上的可能性比较小了。看来以后都得在朱大人手底下办事了。
为了留好退路,往后部里好见面,朱大人的宴席上,闫大人还是带着礼去了。
这是一次小范围的聚会,来的都是朝中权贵。既为权贵,都是混得有些年头,攒了不少资历的。难免花白了胡子或者两鬓。即便有些年轻有为的,如陶谨之流,头发还很茂盛,牙齿也还建康,但脸上也有了沧桑。
在这群人里,沈江节鲜嫩得就像刚冒头的嫩芽。
他虽然经常自恃国舅身份,往来一些达官显贵的宴席。但是头一回同时面对如此多的显贵,气场一下就焉了。连“国舅”两个字听在耳里都似有些别扭。
还好,他带来的礼是当日成亲之时沈江蓠亲赏的。东西贵重就不说了,关键是皇后所赐,说出来好听。
把朱大人乐得喜笑颜开。
几杯酒之后,朱大人便私底下与陶谨说,想将沈江节调来三司省。沈江节并不是一个能力极为突出的人,在大理寺也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
既然他二人交好,何不做这顺水人情?陶谨立刻拱了拱手:“得朱大人青眼,陶某即便再不舍得也要忍痛割贤。”陶谨能到今天这个位置,当然不只是因为严谨和仔细。短短一句话,卖了朱大人的人情,又捧了沈江节。
过了两日,朱大人才将此话告诉给沈江节。不仅将他调至三司省,还升了官阶,委了差事。
“部里要派人去全国巡查盐铁。调你来主要就是为了这事。南边富庶,你就去巡南边几州。”
沈江节几乎被这从天而降的馅饼砸昏了头,点头不住,又连连说道:“多谢大人抬爱。大人知遇之恩,江节粉身碎骨亦难以为报。”
“你我之间,不说这些。”朱大人很是慈祥地笑了笑:“你虽不在我门下,但我一直待你比门生更亲近。你我两家又是世交,说是子侄辈亦不为过。”
沈江节心花都开了,连忙说:“大人有什么缺的,或者部里有需要的,下官一总带了回来。”
朱大人却正了脸色到:“快不必如此!若是为了私利,老夫也不坐这位置了。”
沈江节略有些尴尬,正想解释,只听朱大人又说道:“老夫在此位置,不仅是要为陛下解忧,为苍生谋福利,亦是要为满朝同僚打算。陛下已经下令降低工商之税。国库收入必将大减。盐铁向来是税收之重,你此去,务必厘清盐铁账目,不可使一人偷漏。”
“是,属下明白。”
“对了,部里的李主事是从南边调来的,对于盐铁政务十分熟悉。你带他一起去,于你必然大有助益。”
沈江节领命而去。
李主事出发前又特地讨了朱大人的意思。两人不是在部里见的面,而是在朱大人府邸的偏厅。
李主事来过多次,也算熟悉了。
“盐务你比老夫还熟,就没什么要交代的了。只是这回不进部里的库,你另计一本帐。还有铁,报个产出降低什么的。走水路另运回京城来。一定不可使第三人知道。”
“下官明白。”
“还有,那沈江节到底是皇后的弟弟,打出他的名号好办事,就是收银子也得多收些。万一出了什么问题都推往他身上就是了。”
说完话,朱大人只送到门边就进来了。他走回桌案边,笔走龙蛇,写满了一页纸。小心折放好,唤了心腹跟班的过来:“你知道送去哪里的。”
那人也不多话,只点了点头:“老爷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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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税政策顺利施行之后,萧栖迟得以喘一口气,政务不再那么繁忙。那日午后,突然接到沈江蓠的帖子,说在御花园关月阁已备下酒水,只等他驾临赏光。
也是好久没有放松了。此时去正好赏关月阁下一池荷花。穿越前,他是个理科生,常被前女友嘲笑说没文化。他几乎没看过什么诗词,就在微博上看见过一句话,一幅图,却记了很久。
爱如水墨青花,何惧霎那芳华。
还是个营销账号转发的。这句诗,配着满图墨染之中的一直荷花,一瞬间就击中了他。想起来,真是够酸的,更酸的是,他还特地去百度了一下,原来是徐志摩写的。
古人,尤其是文人,当然还有闺阁女子喜欢赏个花什么的。萧栖迟从来不感兴趣,也就爱看一眼这荷花了。一会儿要是当着沈江蓠的面吟出来,她是会惊为天人,还是嫌弃自己没有格律平仄?
正想得出神,迎面过来一队女官。人人手里提一个小花篮,里面放了些花花草草。见圣驾到,一个个屏气凝神,屈身问安。
萧栖迟早习惯了她们的恭肃与拘谨,随意地抬了抬手,示意平身。却连道目光都懒得飘过去。
事后,他回想起来,当时之所以略微看了一眼,不是因为她们的花篮,也不是因为她们整齐划一的服饰,更不是因为年轻姑娘身上清爽而格外吸引男人的味道。到底是为什么呢?也许只是那一刻,老天爷想开个玩笑而已。
萧栖迟的目光快速扫过,却在第五个姑娘身上惊诧地停住了。
从侧面看上去,那是一张像极了季扬的脸。像得似乎下一个瞬间,她就会大笑着往自己身上扑来。
他情不自禁又多看了好几眼。
又没那么像了。女官显然更年轻,才十六七岁的样子罢。身上还有一种古代女子特有的温婉,是他在现代女人身上从未见过的情致。许是因为年纪小,又是见到天子,那女官眼神之中带有略微惊恐的天真,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转了转眼珠,又有两分好奇的探究。
穿越前,已过而立之年的林念城只有过季扬一个女朋友。他曾经想过要将她永远留在身边,给她幸福。
可是季扬拒绝了。
季扬是bbc,出生于约克,在伦敦长大。黄种女孩的外表下,有一颗不知是白还是黄的心。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的教室外面。
她穿灰色的针织开衫,白色吊带,黑色短裤,以及黑色船鞋,却围了一条红得像火般的围巾。那时候虽是初夏,但腐国那个天气,盛夏时也只有一个星期的温度能接近三十度。初夏也就意味着可能气温骤然降至二十度以下。可是她像所有白人女孩一样露着大白腿。在寒风瑟瑟里悠然自得。
同时,她还能背诵中国古代最冷僻的诗句。那些不曾被唐诗三百首记录下来的句子,她能脱口而出。
季扬,曾经是他绝口不提的心上的窟窿。
忍了很久,萧栖迟终于没忍住,开口问身旁的魏公公:“刚刚过去的那些女官是哪个局的?”
魏公公心里默默地剧烈地惊诧了一回。在宫里好几年了,陛下从未曾问过关于任何一个宫女或者女官的只言片语。仿佛后宫这么多人,只有皇后一人在他眼里是女人。
“是……尚服局的罢……”魏公公激动得声音都在打颤,竭尽全力回思方才陛下的表情。看上的是谁呢?要不要额外加以照看?还是今晚就给陛下送去?
……
萧栖迟却再未说话,再未询问。他竭力压下心头所有好奇,一再地在心里重复,那是一个与季扬毫无关系的人。哪怕就是季扬,也是已经消散的云烟。
而他的妻子正在前面等着。
第105章 回忆与吃醋并行
魏公公等了半晌;不见陛下问名字;一时也猜不透方才陛下那一问到底是有意抑或无意。
而后来,帝后在关月阁对饮之时;陛下更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执着皇后的手;说朝堂趣闻;还拿尹丞相越来越稀疏的头发取乐。真是太不厚道了!
魏公公忍不住偷眼看了好几回沈江蓠。他是萧栖迟的贴身太监;时时刻刻跟着。满朝文武都不若他了解帝后之间的感情罢。陛下待皇后,真的是很好的。以他的角度来看,这份好甚至值得被史官记下一笔:帝后情深。
本朝就不说了,萧栖迟是开国皇帝,前头没有可供参照的例子。就拿前朝来说,他读书不多,不知道更早以前的皇帝是怎样,但是行宫里住的废帝,以及废帝他爹,后宫不说三千佳丽,也是有一二百的。
莫说帝王之家,就是寻常百姓,有些钱的,也要弄几个人在后院住着。陛下怎么就甘心守着皇后娘娘一人呢?
说句诛心的实话,皇后娘娘也算不上天姿国色。长眉凤目的与陛下倒有一点想象,眸光一闪,锋利得像刀。
虽然自从皇后入主后宫以来,待宫人们算得上亲切,几乎没有发威动怒过。但不知为何,仍旧让人打从心底地有两分紧张。
大约就是因为那眼神罢。
帝后二人,称是极相称的。
沈江蓠的酒量也不错,喝的又是果酒,不知不觉一大壶下去,二人却都丝毫未变颜色。她也没察觉出萧栖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只有萧栖迟自己知道,心思晕乎乎的,转来转去,一直转到另一个时空。
他和季扬在一起六年。从大二开始,到研究生结束,还有三年的工作时间。后三年,他在香港。她满世界地跑。msn、facebook、电话。
又一次季扬跑到非洲,凌晨时突然打电话给他。说发了高烧,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那晚季扬一直不肯放下电话,断断续续地说话。季扬从未像那晚那样黏过他,一直缠着他说只想听到他的声音。
季扬还在电话里给他背了两句诗: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一个多月以后,他才知道。那次季扬的团队与当地人起了冲突,季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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