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于清雅不是没有想过向沈于卿坦白身份,但是想到那残酷的宫变,和自己肚中的孩儿的安全,她终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而且就在当初她外逃的时候,皇帝为了她的安全,给了她一张人皮面具,这就是为什么刚才一见面时,沈于卿没有认出她来,而她却心中大惊的原因。
沈于卿对崇于清雅一直很好,包括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就是现在的沈从容,简直就是如同己出,而崇于清雅也一直很感激沈于卿,何况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她一个柔弱的女子根本无法独自生存,更别说带着一个孩子,所以她一直说服自己,她一直接受着沈于卿对她毫无保留的爱,只是为了她和孩子的安全。
可是沈于卿也发现,不论他做什么,做的多么好,却不能博得他心爱的女人的爱慕之心的时候,沈于卿也曾心灰意冷,一度沉醉于烟花巷,甚至不惜一切娶了别的女人为妾,而他对于那些女人,并不是因为爱,却只是想以此激怒崇于清雅,就算她发怒也好,发怒,就说明她也在乎他。
可是她并没有,对于沈于卿做什么事情,她从来不过问,而且都很支持。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崇文国的皇帝平叛了宫变,真正的大权在握,这时他派人四处寻找当初被他送出宫的崇于清雅。
可是搜寻的工作十分艰难,用了差不多三年的时间,才打听到原来崇于清雅已经辗转流落到了尚武国,而且还成了尚武国靖远侯的夫人。
崇文国皇帝亲自悄悄潜入尚武国,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崇于清雅和孩子,可是崇于清雅害怕沈于卿会伤心,不愿意那样悄无声息的走。
二人计划一番,制造了一出崇于清雅假死的戏。
沈于卿发现崇于清雅死后,数日夜不能寐,伤心欲绝。
而崇文国皇帝依照计划带出了崇于清雅,就在派人去带出沈从容的时候却出了纰漏,导致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而自那以后,沈于卿却卖了原来的宅子,重新置办了宅子,离开了那个让他伤心的老宅。
崇于清雅跟着皇帝回到崇文国后,几次想要派人去带回女儿,可是都被朝中的事情耽搁了。
后来,太医发现皇上早已中毒,原来在那次宫变中,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未被揪出,但是他却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被人下毒,待到发现的时候早已中毒很深,太医们也束手无策。
皇帝因为当时的皇子崇于真,也就是现在的稼木真年纪尚小,不放心传位于他,于是将皇位传给了崇于清雅。
成为了女皇的崇于清雅每天更是忙碌于政事,根本没有机会再去找沈从容的下落,以至于后来被沈云苓趁虚而入。
而当初毒医鬼仙愿意牺牲自己数年的功力为沈于卿治疗的时候,也是因为他听女皇每次提起靖远侯的时候都很是内疚,也知道他和女皇之间的事情,所以才不顾自己的功力替沈于卿治疗,也算是替女皇对沈于卿的补偿。
得知了事情的前前后后,众人各自心事重重。
沈从容虽然得知了沈于卿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但是想到自己也并非最初的沈从容,而她的记忆中关于沈于卿的那些,全是父亲对她的宠溺,所以她并不会因此而认这个父亲,倒是女皇,虽然是她的亲生母亲,可是却并未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
不过沈从容并不在乎这些,毕竟莫名成了一国公主,似乎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而最为失落的,恐怕便是稼木真,没有想到,沈从容竟然会是自己的亲妹妹,想到自己在初见沈从容时的亲切,已经后来对沈从容一些莫名的感觉,稼木真只觉得心中一阵莫名的失落。
“现在,总算所有的事情都水落石出了。”毒医鬼仙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然后问道:“对了,你们说一直在崇文国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即墨无双向毒医鬼仙讲了太后的情况,毒医鬼仙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好吧,那我再跟你们走一趟。”
闻言,女皇说道:“我自知始终无法弥补亏欠你们父女的恩情,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留下来,随我同去崇文国,让我尽地主之谊,好好的补偿这些年对你们的欠缺。”崇于清雅的语气十分诚恳。
而沈从容看了看沈于卿,她知道父亲自然是很希望能和女皇多相处一段时间的,当下便点了点头答应。
翌日,大军班师回朝,即墨无双本来想陪着沈从容,可是考虑到太后的情况,只得忍痛与毒医鬼仙先一步回去。而沈从容则陪着父亲随女皇和稼木真一起去了崇文国。
看得出女皇真的很内疚,亲自陪同他们父女游山玩水,在他们面前,一点没有一国之君的架子,着实像一个贴心的母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沈从容只是觉得不习惯。而她也感觉得到,自从知道了她是稼木真的妹妹后,稼木真看她的眼神,似乎与原来不一样了,而且说话也更多了一个哥哥的样子,却不似先前那样爱开玩笑。
到了第七日的时候,正是崇文国百花节。
这一天,不管男女老少都会外出,逛花街,放花灯,会热闹一整天。
沈从容一行人也来凑热闹。
这些日子因为两国的战事,神经一直绷得很紧,可是现在,满街都是欢歌笑语,轻松愉悦的气氛让沈从容也被感染。
沈从容和父亲在河中放过花灯后,看到了街边的一个小摊上正在卖各式各样的面具,她满心欢喜的挑了一个戴在脸上,可是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和沈于卿以及女皇他们冲散了。
沈从容飞起几步,脚下生风,便向他们追去,却突然重重的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抬眼,一个高大的男人,同他一样,脸上带着一副滑稽的面具,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
“喂,你走路不长眼睛啊。”沈从容揉了揉碰在他身上的脑袋,气呼呼的说道:“说吧,你要怎么赔偿本小姐?”听那话的意思,像是吃定了他。
而那人也不急不躁,只是不温不火的说道:“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今晚我给你侍寝,算我的赔偿好不好。”
熟悉的声音,沈从容面具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的表情,紧接着一阵风吹过,一股清爽而熟悉的淡淡的薄荷香扑鼻而来。
沈从容毫不犹豫的伸手揭下挨了那男子扣在脸上的面具。
只见面具下,一张绝美的脸庞,配上一个浅浅的包含爱意的笑容,以及那荡漾在眼中的柔情呃宠溺,不禁让街边的少女芳心暗许。
没想到即墨无双会突然出现这里,沈从容虽然故作镇静,但是心中却依然很高兴。
“谁要你侍寝啊。”沈从容小声的嘟囔道。
即墨无双却微微的笑了笑,然后把头凑到了沈从容的耳边,轻声的说道:“那我早已经把我和我的一切都给你了,现在除了你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你说要我怎么赔呢?”语气很轻微,但是却充满了孩子气和几许宠溺。
即墨无双的呼吸轻轻的打落在沈从容的耳垂上,痒痒的。
而他们这幅画面,在别人看来,是那么的亲密,那么的暧昧,那么的容易让人遐想连连。
“你不是应该在宫中陪着太后么,怎么突然跑这里来了。”沈从容感觉到了即墨无双逐渐沉重的呼吸,轻轻的推了推他,两人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
“太后早就好了,现在只是等着见自己的儿媳呢。”即墨无双打趣的说道,然后突然转过脸,轻轻的拿下沈从容脸上的面具,认真的说道:“而我嘛,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夫人。”那神情,倒是及其认真。
沈从容还没来得及开口,即墨无双又抢先说道:“夫人,我觉得有病了。”不似一点开玩笑的样子。
“哦?”沈从容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知道,她可是医中高手,他有没有病,她只需看几眼便一清二楚。
即墨无双却依旧十分认真的说道:“我觉得我患了一离开夫人就痛苦的要死病……”说着嘴角浮现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沈从容伸手在他腰间轻轻的掐了一下,小声的说了句“没正型”,可是心中却感觉十分甜蜜。
而即墨无双更是不顾接上的人来人往,轻轻伸手环住了沈从容的腰,把沈从容往怀中拉了拉,沈从容则轻轻的依靠在男人高大坚实的肩膀上。
第二日,沈从容便随着摄政王先行离开,回了尚武国。
看得出,女皇很想留下沈从容,可是她已经见识过了沈从容的性格和脾气,何况看到有像即墨无双那么优秀那么独一无二的男人疼爱她,也十分放心。
而稼木真似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和沈从容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沈从容和即墨无双回到尚武国后,沈从容便得知了一个消息。
方景书快要临盆了,她这才想起自己当初的那些目的,最近被这些事情都忙得她快要忘了她复仇的最初的计划了。
不过幸好,她赶上了,并没有错过。
静伯侯府中难得的喜气洋洋。
静伯侯宇文舒因为得罪了丞相,现在被削了封号爵位,而他失去了那些原本就是方景瑜的店铺后,一下子没有了实力继续支持闵亲王的大业,闵亲王也把他当做一只狗一样一脚踢开了。
如今的宇文舒,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静伯侯了。
而现在,对于他来讲,恐怕只有眼下这一件事情是值得他欢喜的,快要进入而立之年的他,现在即将迎接自己的孩子,他还是很兴奋的。
虽然他现在家道中落,可是这个孩子如今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只不过长孙玉并不是很高兴,虽然不高兴,但是却无可奈何。而她也还一直记得那个毒医鬼仙的弟子玲珑警告过她的话,要她别想再方景书的身上动什么歪念头,否则她大可以让她的手再断一次。
而方景书却因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而变得愈加的飞扬跋扈,趾高气昂。她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完全一副他就是宇文府的第一夫人一样,甚至连长孙玉也不放在眼里。
方景书看到宇文舒一直处处忍让着她,就连长孙玉虽然看她的眼神十分嫌恶,但是却也不敢多说什么时,她心中更是得意。
而她清楚的记得,她在馥雅阁去求这个孩子的时候,沈从容可是向她保证过,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会是个男孩,虽然心中还有些怀疑,但是她日夜祈求菩萨保佑她肚中的孩子是个男孩。
现在眼见快要临盆,方景书虽然还在为自己并未能名正言顺的嫁给宇文舒而气恼,可是她是真的很爱宇文舒,所以她只想借肚子中这个孩子保住她在宇文府的一席地位。
沈从容得知这个消息后,又以毒医鬼仙的弟子玲珑的身份出现在了长孙玉面前。
看到神出鬼没的沈从容时,长孙玉吓了一大跳,可是当她认出了来人正是玲珑的时候,不悦的说道:“你当初让我不要打方景书的主意,可是现在她快要生下宇文舒的长子了。”长孙玉当然不愿意让一个没有名分的女人上下宇文府的长子,何况这个女人还时常和自己过不去。
玲珑那半张面具下的红唇微微上扬,只见她笑了笑,然后说道:“你怕什么,我早说过让你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长孙玉虽然还是不悦,但是疑惑的问道:“什么好戏,她生孩子有什么好看的。”
沈从容似乎并没有在乎长孙玉的不悦,只是慢条斯理的说道:“再过两天她便会临盆,到时候,你别忘了多叫些你的好朋友们来一起看好戏。”沈从容的语气中,充满了戏谑和引人遐想的魅力。
让长孙玉忍不住问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沈从容白了她一眼,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是两天后而已,一定会有好戏让你看个够,你别忘了我的吩咐。”
说完,还不等长孙玉再细问,沈从容已经一晃身不见了。
长孙玉虽然很是怀疑,但是却依然按照沈从容的吩咐去做了,两日后,她随便找了个理由便邀请了很多朋友来宇文府。
而来者非富即贵,宇文舒也很高兴,他现在被闵亲王唾弃,想要通过别的途径再次夺回曾经的荣耀,就得主要依靠长孙丞相,可是长孙丞相却对这个宇文舒十分厌恶。
这一天,宇文府上聚集了年轻才俊,就连即墨无心也被长孙玉邀请来了。
“可是你告诉我今天来会有好戏看的。”即墨无心不放心的对长孙玉说道。
“放心吧。”长孙玉拍着胸脯保证。因为早晨开始,她就让侍女去盯着方景书那边,今天她果然很异常,像是要生了,而宇文舒已经请来了接生婆,就在准备着。
既然那个玲珑连孩子的出生时日都能说的那么准确,她便不再怀疑其他。
果然,不出多时,侍女便向长孙玉汇报说姐上坡已经进了房间,并且让下人们去烧开水,看样子是快要生了。
长孙玉这时候提议大家一起去等着看看刚出生的孩子,这些公子小姐们往日寻欢作乐,还从来没有见过刚刚出生的孩子,便都欣然答应,一起前往方景书的庭院。
“喂,你有毛病吧,那个贱女人生孩子,你还这么有兴致。”即墨无心疑惑的看着长孙玉。
“这你就别管了,你只管一会儿看好戏就行了。”长孙玉神秘的说道,虽然她也不知道玲珑口中的好戏到底是什么。
而门外,宇文舒正在紧张的踱步,虽然他也对方景书很是厌倦,但是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名副其实的成为真正的父亲了,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激动。
而这个时候,他欣赏突然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想到了自己曾经亲手打掉了自己的第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想起了方景瑜临死前看着他的眼神,宇文舒心中一阵颤栗,他干过的坏事,那些报应不会落在孩子的身上吧。
可是转眼,他的思绪便被屋里一声惊恐的尖叫声打断。
听得出来,那尖叫声来自接生婆,紧接着,那接生婆便仍然一边尖叫不止一边疯狂的从屋里冲了出来。
“妖怪,妖怪啊!”那接生婆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扭曲不堪。直接从屋里冲了出来,众人也拦不住,她便直直的冲了出去。
宇文舒心中十分疑惑,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的走进了屋子。
长孙玉想,这八成就是那个玲珑所说的好戏了,于是也毫不犹豫的跟着宇文舒走进了屋子。而那些公子小姐们更是急于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把那个接生婆吓成了那样,也纷纷挤着进去。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