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安危,说完就持剑冲了出去。
任莹莹垂着头,心里安定下来:他总算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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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莹莹低着头想事情,那少年却是好奇地打量着她。
这少年正是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此时拜入华山派门下一年左右,时年十二岁。他受岳不群夫妇大恩,心内感激,只道要认真习武,以酬师父师娘一番栽培。因此他每日习剑御气从不喊累,很得岳不群看重。
他初来华山,便知道师父师娘有一独生爱女,生得清灵秀气。他本是爱玩的性子,纵使一开始因为岳灵珊是师父师娘的独女而尊重之,禁不住岳灵珊爱缠着他玩,慢慢地便待如亲妹子一般了……
今日听闻岳灵珊高烧不退,令狐冲心内焦急担忧,是以一结束了每日的练习就疾奔而来,要瞧一瞧这小妹子病得怎样了。正碰上岳夫人与被掳来的任莹莹。
他一整日都在练武,并不知道任莹莹身份,又听师娘要他“看护好这孩子”,自然遵从。他一边打量任莹莹,一边猜测这孩子是什么人。
任莹莹被他看得心下不耐烦,心道:这个渣男不会真就这么一直盯着吧?!那她要怎么逃出去?!
虽说有人上山来接应,但是要攻入华山派掌门人的卧房隔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那样一来目的明显,任莹莹一定会被提前转移的。最好是她能自己跑出去,隐到山林里,又或者往山脚下跑……这样得救的几率会高一点。
心中计议停当,任莹莹抬起头来,冲着少年甜甜一笑,声音软软地道:“你是不是华山派的大弟子令狐冲啊?”
令狐冲方才一直看着任莹莹垂着头,隐约可见脸上的难过之意,此刻突然见她笑了,纵然眼犹红肿,看起来还是一团可爱。他愣了一愣,笑道:“是啊,小妹妹你知道啊?”
他一开口,任莹莹登时觉得浑身一雷。
日后成为武林中话题人物,引无数少女碎芳心的风流倜傥潇洒不羁的令狐冲现在还是公鸭嗓啊!!!变声期的少年你伤不起啊!!!听变声期少年说话的小女孩你更伤不起啊!!!
任莹莹等着身上的一阵爽雷滚过后,继续甜笑道:“我听人家说道少年英雄,为首的就是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呢!今日我看你一脸正气,跟岳掌门如出一辙,心下就想:这位莫不就是江湖中人交口称赞的令狐冲少侠了?一问之下果然就是!”
任莹莹说着神情激动起来,果然是一副仰慕姿态,“我听闻能少年有为之人都是上一世带来的灵秀之气,今世能从手相中看出来——你给我看一看,好伐?”
令狐冲平生最敬师父,任莹莹这番话可谓夸到他心坎里去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憨憨地将手伸了出来,操着一副公鸭桑道:“小妹子,我看你刚刚哭过,可是有人欺负你啦?你告诉哥哥,我去替你出气!”
好啊,去把那个费彬喂蚂蚁!
任莹莹将令狐冲的左手捏住,抬头对着令狐冲一笑,令狐冲目光自然落在她的脸上——就在这时,任莹莹手指一动,一针扎下!
令狐冲只觉得手上微痛——任莹莹到底不是东方不败,令狐冲看她脸上神色知道不对——他倒也机警,立刻反手擒住任莹莹手腕,正要问话,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令狐冲身子一软倒了下去,任莹莹手腕被他捏紧,整个人被带得从椅子上栽了下来,膝盖摔得生痛。任莹莹咬着牙抽着冷气看自己的手腕——好在令狐冲捏住的并不是她的手腕,而是手腕上的银镯子。她拼命想把银镯子脱下来,岳不群取走另一只镯子时轻而易举,捏一下就好了,她却是直到把手腕脱去一层油皮才得以脱身。
她抱着手腕嘶嘶抽气,瞪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令狐冲,忍不住恨恨地踢了一脚:真是前世有仇!
她往窗户那边跑去,正要翻窗离开,猛听得一阵小女孩的哭声从床上传来……岳灵珊!
任莹莹心里一惊,从窗沿上又摔了下来,方才摔伤的膝盖又先触地,只疼得她连心里都一抽一抽的。却也顾不上这么多,床上那岳灵珊还在哇哇大哭……
任莹莹单脚跳了过去,两手齐上捂住岳灵珊的嘴,只有闷闷的挣扎声传了出来……任莹莹瞪着这个四岁小妞,低声自语道:真是欠小师妹的!见岳灵珊在她的武力镇压下安静了下来,乌溜溜的眼睛定定的瞅着她看,任莹莹有心放手,却又怕一放手这小姑娘又哭……到时候引了人来看到被放倒了的令狐冲,那她可就离大去之日不远矣……
任莹莹看了一眼还只有四岁的岳灵珊,又瞅瞅躺在地上的令狐冲,咬咬牙,索性将你们师兄妹送做堆,一起麻翻了算了!银针轻扎,岳小妞登时睡了过去……
任莹莹心道,算是姐姐这次对不住你了,大不了以后给你把“小林子”绑了来……
她不敢多做耽搁,立时翻窗而出。
此时暮色四合,纵是寒冬,华山上亦有草木未凋。任莹莹直往林子深处而去,也不敢走小道,只是沿着地势,在枝叶掩护下往低处跑去。
她衣着单薄,薄底绣鞋早在破庙外就被雪水浸湿了,此刻夜风一吹,整个人如树上叶片一般簌簌发抖。林中树木无人修剪,枝桠横生;更有低矮灌木,枝上生刺;任莹莹从中穿行,一路被刺,腿上布料渐渐褴褛,雪白的小腿被拉出道道血痕,脚下偶尔踩到尖碎石子也是阵阵刺痛。
极遥远的地方传来阵阵喊杀声,她也不知道是否已有人得知她逃了。只听得林中鸟兽声声可怖,遥看天上半轮黄月如同鬼眼一样,任莹莹心里又是不安又是害怕,只是咬着嘴唇不哭,只是闷着头往山下跑……
许许多多念头如潮水般涌上脑海,她想到这一日种种遭遇难堪,心里又悔又恨,冬日的夜风如刀剑一般刮在脸上。她仿佛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麻木了一样地往山下跑着,边跑边想:我以后定要好好习武,叫他们谁都没法欺负于我!我以后再也不可这样得过且过,总觉得天塌下来还有便宜老爹顶着!
她断了的小指随着每跑一步的晃动都是一阵剧痛,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这份委屈与屈辱。她咬着下唇跌跌撞撞往山下跑,肺里像是着了火,两条腿也变得不像是她自己的。委屈裹着酸气冲上鼻子,任莹莹拼命忍下眼中的湿润,又想,若是能重来一次,她宁愿做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也不要坐着日月教的大小姐……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偏偏每个人都算计她……东方不败是这样,那些名门正派的混蛋也是这样,说不定她的便宜老爹也是这样……她又有什么值得被这样图谋?!
顶了这个身份,若是能力不及,连活命都难……她喘息着,心道自己竟然还不如原本那个四岁的任盈盈看得清楚,只想着混日子,也不想想日子让不让她混!
她以前总觉得这些已经是万人之上的高手还想着谋夺武林秘籍可笑可叹,如今才知道他不去夺,便有别人夺去;别人夺了练成功夫,便没了不夺之人的活路。身处江湖,只要武功不是天下第一,这条命便不是自己的。
如任我行,如东方不败,如岳不群——身处高位,若无绝顶武功,若不谋划势力,便如小儿怀金过闹市,命在旦夕。
这个道理于任我行的独女——任盈盈,一样适用。
林子里越发安静下来,任莹莹一眼望去,却觉得到处都是
14、误君百年身(中) 。。。
鬼影重重,时而有被惊起的鸟雀展翅飞去,都会惊得她心跳一阵加快——生怕是华山派的人追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跑了多久,还要跑多久,只是跑下去,跑下去……离了这个人人都想图谋她的地方……一整日粒米未进,滴水未喝,胃里空得发疼,疼到发木……脑海中一阵清醒一阵昏沉……只是跑下去……
若是能逃出去,要拼命学武功,以后……
以后一把针撒出去,把这些坏人都放倒……
突然一只手臂将她拎了起来,任莹莹大惊,不吵不闹不挣扎,反手就将扣在指间的银针扎了过去……不妨那人似乎早知她的反应,立时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任莹莹心里悲愤,只道要被抓回去了。她抬眼一看,却见来人眉间蹙起,脸上似笑非笑,白雪月光之间,一派风华难掩——正是东方不败。
任盈盈心里一呆,两行泪便淌了出来。她埋首在东方不败怀中,闻着他衣襟间洁净的气息,心里一静,便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晕了,只是睡着了……恩,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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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误君百年身(下) 。。。
东方不败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胸前的小家伙,眉头紧皱——任何一个有轻微洁癖的人,都不会在衣襟被别人的汗水泪水还有近似口水的不明液体浸湿的情况下,保持愉快的神情。
一旁的林子里突然闪出来一名黑衣男子,他追随东方不败已久,对东方不败的习性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此刻黑衣男子伸出手臂,看了任莹莹一眼,低声询问道:“副教主,是否让属下来……”帮你解决掉这个敢弄脏老大衣服还睡得呼呼的小丫头——属下帮您抱?
东方不败没有理会升职心切的下属,依旧皱着眉头瞅着窝在自己怀里的小家伙——她看上去糟透了:做工精良的绣鞋上沾满了湿泥,裤子被坏破露出雪白的小腿和腿上一道道的划痕,左手小指被人为捏断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弯曲着,冻到微微发青的脸上一对长长的睫毛浸泡在未干的泪水里……可是却睡得那么香甜,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泪水还没有干透唇角已经翘起来了……仿佛她已经睡在一张安全的床上,仿佛这不是在冬夜的林中,而是春天的花海……
东方不败看着她,突然双目微微一合露出一个类似准备微笑的神情来,只是他并没有微笑,而是伸手轻轻捏住了睡得正香的某小猪的鼻子……然后他之前脸上的神情延续下去,如果不是他脸上的棱角太过冷硬,他的属下一定能认出这种表情并且立刻疯掉——这分明就是一个恶作剧的孩子才会有的样子和举动啊!
只是现在毫不了解真实情况的忠心耿耿的下属,一脸恭敬地在心底抓狂地想着:难道头头这是想要让小姐窒息而死?!现在和教主翻脸动手有几成胜算?!等离开华山再灭了小姐岂不是更安全?!呜呜,其实小姐看上去好可怜的……要不要劝劝头头呢?!要不要呢?!万一头头生气了呢?!
抓狂的下属依旧在纠结中……
某只小猪却顺其自然地张开了嘴巴,怡然自得地继续睡觉,还发出了微微的鼾声……东方不败嘴角微微一抽,有些无趣地收回手指,盯着小家伙的睡容看了片刻,微微一笑……就在此时,一滴口水准确地透过衣襟的缝隙落在了他的里衣上,带来一股绝对称不上舒服的湿漉漉的触感——东方不败的微笑僵硬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边垂着头的下属,冷冷道:“你来。”
下属不敢太靠近,站在离东方不败两臂开外的地方伸长了手臂去接睡梦中的任莹莹。东方不败单手托着任莹莹将她送出——睡梦中的任莹莹死死攥紧东方不败胸前的衣襟——他越是将她往外送,她越是抓紧往他怀里钻……
任莹莹梦到她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睡在一张通了电热毯的柔软舒适的床上,一切都温馨而美好……突然,有人在门内要将她推出去,门打开了,外面冰封千里,大雪飘飞……她死死攀着门框,想要爬回开了电热毯的床上去,那个人却一定要将她推到寒冷的屋外去……
下属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双手环住任莹莹的腰,要将她拔出来……
……K?A?O!
不仅有人从门里往外推,还有人从门外往外拉!任莹莹在梦中大怒,又踢又骂又挣扎……
东方不败看一眼死赖在怀中不肯挪窝的小妞,见她渐渐不安稳起来,合起的眼皮下的眼珠迅速地转动着,泛紫的唇瓣也动起来,发出几声不明意义的呢喃。他对下属做了个制止的眼神,叹了口气将这小家伙又收回到自己怀中来,循着来路往山下走去。
下属呆在原地,只觉得头发丝都因为过度惊吓竖了起来!他……他……他刚刚听到了什么?!副教主他……副教主他……竟然叹气了?!他此生最崇拜的杀人不眨眼算无遗策的副教主竟然叹气了?!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您什么时候请副教主喝了杯茶教会了他叹气这种正常人会做的事情啊?
等到几乎看不到月光下东方不败的背影时,石化了的下属才惊醒过来,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追了上去……
***
这一觉睡得香甜,第二日任莹莹醒来的时候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神清气爽。但是几乎是立刻的,她感受到了来自全身各处的疼痛,分别源自:过度哭泣的眼睛,被冷风吹夋的皮肤,脱皮的手腕,断掉的小指,划伤的小腿,已经肿胀磨伤的双脚……还有被东方不败捏红肿的鼻翼,只能说某人对于“轻轻”的力度理解与大多数人有所差异……
东方不败就坐在她睡床斜对面的书桌前,见她醒了便走过来坐到了床边。
任莹莹打量着东方不败,一瞬间只有五个字能概括她此刻的心情:羡慕嫉妒恨!
这个变态昨天不是还一副伤得要死掉被下毒动不了的模样吗?!怎么一夜之间又变回玉树临风凛然不可侵犯的格调了?!看这厮脸上惬意的神情怎么也不像是身上有伤口的人啊!为什么她现在就疼得想要去死!
任莹莹看着自己被裹得粽子一样的手和腿,闷着头不想跟东方不败有什么沟通:我们没有共同语言,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