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你自由!”只是轻轻的吐出一句,花铎似乎也放开了心中所有的积压。
事情解决得好快,如此这般容易,自己便摆脱了诸多的束缚,当真的迎来这一刻,楚潇然反而是异常的平静,却不知改说些什么。
“可是……”想了好久,楚潇然还是开口道,两国之间的纠葛,真的便是花铎一句话可以解决的问题吗?!
“我会和大汗说的,你不用操心两国的战事。”花铎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抢先说道。
大汗?!楚潇然心内一沉,小心翼翼的犹豫着问道:“他,不是你的……父汗?”
“他不是,”花铎眸中闪过一丝忿恨的眼神,又透着无力和不甘,平复了一下,又淡淡道,“但我提的要求,他还是会尽量尊重的。”
楚潇然忽然感到一分悲哀,一种深沉的悲哀,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甚至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此时的心伤,究竟是为了花铎,还是为了她自己……
“那么,你要什么?”沉吟了半晌,楚潇然抬头问道。
“我本该要些什么,”花铎低声道,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是平素面具戴的太过自然,还是抑郁的情绪积压太久,面对这个陌生的女子,他居然一次次流露出自己最真实的心情,黯然道,“但是,我什么也不想要。”
“为什么?”楚潇然本不该问,走到这步,凌霄国与昆仑国之间的障碍,基本上可以说扫除了一大半,她本该适时的将自己“高高挂起”,见好就收,可她却由着心问道。
花铎却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注视着湖面,清澈湛蓝。
“黯然**者,唯别而已矣!”楚潇然不知不觉的吟出江淹这句诗,算是劝慰吧!她轻轻的继续说道,“无论你别离了什么,失去了什么,花铎,我都真心祝愿你能幸福的生活,别离,不过是为了再相聚!”
“别离,不过是为了再相聚……”花铎反复轻声念着这句话,楚潇然看得到,念到最后,他的眼角竟滑下了两行清泪,原来都是真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楚潇然,你不用感激我,也不必心怀愧疚,父汗的遗愿,是征服昆仑这片大草原,我会完成他的遗志!所以,我才答应与你和平解除婚约,现在不动凌霄国,但当我昆仑壮大强盛的那一天,便也是我入主凌霄之时!”花铎语气坚定道。
“花铎,当初和亲要嫁的人是你,我很幸运,你是真正的大英雄,男子汉!”楚潇然看到花铎又恢复他锐利而充满光芒的眼神,不禁也雀跃道。
花铎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竟忍不住将手抚上了她的脸庞,眼神也变得温柔迷离起来,声音有些嘶哑的唤着:“霓儿……”
楚潇然一惊,看着他渐近的脸庞,头脑瞬间空白后,立刻清醒过来,立即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
花铎此时也从臆想中挣脱出来,有些尴尬道:“对不起!”
楚潇然知道他也是无心冒犯,也没有生气,便轻轻的摇了摇头,语气中反而带着三分同情,柔声道:“我很像她?这也是你不为难我的原因之一吧?!”
花铎先是惊了一下,随即便释然道:“是啊,很像,一样的聪慧玲珑,一样的率真可爱!只是,她若像你一般,这样随性而为,若是她也像一样勇于反抗,该多好!”
花铎说起她的时候,眉眼中浸着的尽是温柔与幸福,本就剑眉星目,线条刚毅的他,这一刻,却是多了分侠骨柔情,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英俊,就似每个少女梦中出现的英雄一般!
楚潇然的嘴角也不自主的随之勾起,淡淡道:“原来我和这位霓儿姑娘竟是境遇相似呢,相比于我,她一定是位识大体,知进退的好姑娘,一定是一位美丽又善良的好姑娘!”
花铎看向她,眼神中充满好奇,嘴角挂着笑意道:“真不愧是聪慧异常呢,真好奇你这小脑袋,究竟怎么能反应的如此之快,虽不曾蒙面,但说起来,你倒真是她的知己!”
楚潇然呵呵一笑,道:“她也如此聪慧,所以你也要相信她会幸福,你也要幸福,你们彼此的信仰要像你们的爱情一样坚强,不是吗?!”
说完后楚潇然低下头,想想自己今天对花铎说的话,煽情指数还真是够高,不禁自己狠狠鄙视了自已一下,可她希望花铎和他所爱的人幸福,却是确确实实的出自真心!
“谢谢你!”花铎笑道,笑容像他的瞳仁一般澄澈。
“不客气!”楚潇然可算有机会把这句雷倒她的话送还了回去,又调皮的眨眨眼道,“现在,你也该送我回去了吧?”
回程的路上,两人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也没有再策马狂奔,只是慢慢的踱了营地,回去的时候,天色都已晚了下来。
待从马上下来之时,楚潇然和花铎已像是推心置腹的多年老友一般,互相道了别,楚潇然便心情愉悦的向营地内走去。
今天这趟不白出去,她可谓替凌霄国立了大功一件,想起省了秦殇众人等许多麻烦,楚潇然心中更像是乐开了花,连步伐都跟着跳跃起来。
“楚潇然,你去哪了?”只是还未进营,一旁的秦殇便语气不善的质问道。
楚潇然看了看他,都有点起鸡皮疙瘩的感觉,他用不用这么……黑着一张死人脸?!
花铎番外 缘起缘灭皆是她
“驾!驾!驾!”
一连串银铃般的娇笑声,一匹白马,一朵红云,仿佛踏着绿浪冉冉而来,初遇霓儿那一年,花铎只有十四岁。
不经意的一瞄,霓儿骑在一匹白马上,穿了一身绛红色的猎装,仍着白弓鞋,英姿飒爽,明艳动人,宛若桃蕾初绽。
也许有种缥缈叫做缘分,大概花铎自已也不会想到,只一眼,从此在他的生命中,再也略不去这一抹灵动的身影。
她,是草原上第一美女,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郡主,是英雄贵胄争先追逐的对象。
而他,是伟大的昆仑汗的十四子,文武双全,聪明睿智,是草原上最年轻的萨哈达。
一场赛马,一柄金刀,当那年花铎骑着神骏的黑驹胜利归来时,回首间,也看到了霓儿眼中闪烁着的晶莹光芒。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敖包相会、情定终身,草原上清歌蔓草的年华,他与她就这样在欢声笑语中,驰骋而过。
然而,仅仅是一年之后,草原上发生了第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花铎的父汗莫名其妙的死于大帐之中,准确的说,是被人暗杀。花铎永远忘不掉,他亲眼见到的,父汗脖颈上那一抹青紫色的勒痕。
接踵而来的便是无休止的算计、陷害、内乱,你争我夺……
毫无疑问,作为大汗生前最喜爱的儿子,花铎处于争斗的漩涡;而仅仅十六岁,没有任何军功的他,又因对于汗位之争,完全构不成威胁,而远远被抛离在权利的边缘。
造化弄人,内乱持续了大半年,尸横遍野后,登上汗位的不是别人,正是花铎的叔父,霓儿的父亲——乌尔烈。
尽管在花铎最无助、最迷茫的时候,霓儿一直陪着他,开解他、劝慰他,不离不弃,可在这一刻,一切深情都蓦然变得有些可笑……
看着霓儿日渐消瘦的面庞,他明白,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于是他牵着她的手,在圣洁的扎木错旁许下:“霓儿,我会做个大英雄,如父汗一般,征服这片草原,送给你,送给你的……父亲,我花铎愿俯首称臣,换你真心笑容!”
然而,好景不长,两人紧紧相拥之时,却从未想到,三月之后,竟又生变故……
那是花铎第一次率兵出征,怀着一腔热血,系着他们的爱,他拼杀于征伐特穆部的前线,却如何也料想不到,等待他战胜归来的霓儿,竟也面临着一场惨酷的“战争”!
由于内乱造成的影响,草原的格局已出现岌岌可危的状况,作为如今的昆仑汗,乌尔烈急需寻找一个盟友,为笼络巴亥部,他决心下嫁她最心爱的女儿,换来昆仑的稳定昌盛。
面对霓儿的抵死不从,乌尔烈更是决绝的下了最狠心的警告:如若她不和亲,他不能拿自己的女儿怎样,却要拿前线战斗的花铎来抵命。
于是便有了这样一副场景,花铎,当他挂着帅旗,凯旋归来之时,迎来的却不是爱人热切期盼的眼神,而是霓儿已身着嫁衣,嫁作她人妇……
花铎怨过,恨过,绝望过,可当他得知真相,心爱的女子的牺牲终身幸福,全是为了保住他的命,只一瞬间,他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与信仰……
那个他用尽全力爱的女子,早已在他人的马背之上,她的一颦一笑,从此为他人而牵动绽放,自此以后,万里黄沙,茫茫草原,模糊了她的音容笑貌……可这份爱,他终究是葬不掉,割不了!
于是,每一场大小战争,花铎都自请出战,无论艰苦与否……现如今,他战功显赫,成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十四王。只是,佳人已不再,英雄终显悲凉,弦为知音断,他的一曲大风歌向谁而唱?
多年后的夜晚,早已只剩他一个人仰望天上的繁星,他听到了一个女孩的歌唱,那样欢快跳跃的音符,似乎让他又回到了,曾经与霓儿纵横驰骋在草原之上的青涩华年……
一曲唱罢,他忍不住为这个女孩击掌,岂料到,这片草原之上,他竟头一次见到有不认得他的女孩,更巧的是,她竟然就是那个“逃婚”的女孩——湘宁公主!
这也是第一次,花铎再次见到一个女孩,直爽,率真,仿佛当年的霓儿一般!
他邀她来参观赛马大会,他将她带到与霓儿充满回忆的扎木错边,却渐渐分不清哪一个是记忆中的霓儿,哪一个是楚潇然……
从前,霓儿光着小脚丫,小心翼翼的展开手臂保持平衡,在一块块光滑的石子上轻跃着,调皮道:“听说,凌霄人叫扎木错天空之湖,不过,我还是喜欢扎木错这个名字!”
他做梦也想不到,十年之后,他会在一样的地点,从另一个女子口中听到如出一辙的话!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花铎觉得有这样一个女子,陪伴他下半生,也算是一种归宿,他问她嫁不嫁?
不嫁!楚潇然是那么直接的给出答案,丝毫不做作,她如霓儿一般聪慧玲珑,率性之处却又更胜一分,她不嫁,他便也不纠缠,放她自由!
他承诺不为难凌霄国分毫,而她竟通过蛛丝马迹,牵出他的前尘往事,十年来憋在心底的话,花铎怎么也想不到,他竟会对一个陌生人倾诉!
楚潇然说,你们彼此的信仰要像你们的爱情一样坚强!这正是他找寻了多年的答案,他抬起头来,不让眼泪掉下。
霓儿,你可听得到,总有一天,我会征服这草原,送给你作为礼物,如果这辈子我欠你的不能兑现,那就等到下辈子……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找你的一丝气息。
那一月,我转过了所有经轮,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纹。
那一年,我磕长头拥抱尘埃,不为朝佛,只为贴着了你的温暖。
那一世,我翻遍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
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
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乞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
那一日,垒起玛尼堆,不为修德,只为投下心湖的石子。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这一世,转山不为轮回,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PS:这个番外总算完工了,一直觉得有必要交代一下花铎的事情,却又不想写在正文之中,描绘了这样一个情景,关于花铎的方面也会暂时告一段落,下一章视角会回到主角身上来,至于剧情……坚决不剧透,偷笑中!
第五十四章 往昔倾诉(上)
“出去了!”楚潇然随意的应道,折腾了一整天,这会儿她着实有些累。
秦殇嘴角不经意的抽动了一下,冷哼道:“和你的和亲对象?昆仑国十四王子花铎吗?”
“是啊!”楚潇然有点不敢看他,底气不足道。
在她看来,秦殇一直表情怪异的黑着脸,八成是因为她没有去议事,放皇帝的鸽子,其实也应该算是蛮严重的事情,还好是在外面,再加上她对秦殇的秉性也有所了解,否则就算给楚潇然十八个胆,她也不敢这么做!
如果说还有什么,楚潇然能想到的,就是……秦殇大概会有一点点吃醋吧!可是,经过这次与易邪共乘的事情,即使这一点,她也有些不确定!
“你心虚什么?”秦殇眯起眼睛,语气渐渐冰冷下来。
“你到底要问什么?”楚潇然抬起头反问道,她最讨厌别人这样一步步的质问,这会让她感觉自己像个玩物!
“你和花铎是什么关系?”秦殇语气中丝毫不带感情的接着问道。
“朋友。”楚潇然脱口而出。
“怪不得!”秦殇冷笑一声,语调凌厉起来,继续道,“你的目的达到了?终于肯说了?”
“我什么目的?!”楚潇然一愣,忽然想起今天已经完美的解决了和亲问题,表情便又柔和下来,微笑道,“哦,和亲呀,原来你都知道了,我还正想告诉你呢!”
秦殇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一瞬间仿佛定住一般,过了半晌,才声音有些嘶哑道:“楚潇然,装了这么久,辛苦吧?!朕,好骗吧?!”
楚潇然闻言一惊,才发觉两人方才的对话中,似乎出了什么问题,便抬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搞错了,我……”
楚潇然话刚说了一半,秦殇无力的摆了摆手,打断她道:“随朕进来吧!”
“楚潇然,朕待你如何?”待二人进入大帐之中,秦殇转过身来,平静道。
“不算好吧!”楚潇然撇了撇嘴答道,实在搞不清秦殇今天又抽的哪股邪风!
“原来是这样的啊!”秦殇眼神中掠过一丝痛楚,随即嘴角一挑,苦笑道。
“你知道吗?其实,朕是想保护你的!”见楚潇然不语,秦殇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
“皇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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