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她不由地微微一愣:什么时候,竟把沈白衣当做自己的倚靠了?为何,每每不由自主地想起沈白衣呢?
“颜颜知道是我,会更加不珍惜自己……她如此恨我,以至于要生生糟蹋自己……所以,才不得不求你……我知道,颜颜向来最听你的话,所以求你帮我。”苏墨急切哀求着,这些日子,他化作女子留在楼里,将颜颜的一切打听得清楚,知道许凝于颜颜心中有怎样的分量,他希望能够打动许凝,让她劝说颜颜,不求颜颜原谅,只求颜颜能够爱惜自己,莫要自轻自贱。
一直在旁边静观其变的楚秦忽然开口:“无心,且帮他罢。颜颜与他之间的恩怨,过后再让他细细述说。我敢保证,他对颜颜绝无恶意。而且,相信你也不喜欢颜颜被那些男人糟蹋。”
许凝沉默地盯了他一会,问:“他是你朋友?”
楚秦回答干脆:“是。”
许凝忽然笑了:“如此,你欠我一个人情。”
楚秦愣了下,明了她已经答应,微微一笑,“好。他日定当回报。”
“如此,我这就下去安排。”许凝将苏墨的手扒开,转身出了包厢。
片刻之后,再次返回。对心焦如焚的苏墨悠然一笑:“别担心。我都安排好了。颜颜绝不会被别人买了去。”
许凝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慢腾腾地喝着茶,“如今,给我说说你和颜颜之间的故事吧。”
楚秦拉着苏墨坐下。苏墨沉默了半晌,才慢慢开口,将他与颜颜之间的故事娓娓道来。
这是一个算是比较俗套的爱情故事吧。
颜颜,本姓李,名李颜。是苏墨的表妹。因母亲早亡,父亲忙于生意,常年在外奔波,家中无人照应,故而寄养在苏家。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可谓青梅竹马,郎情妾意。然而,最终却因李颜父亲无意中得到了一样绝世的宝物而发生了一场悲剧。
苏家,对那样宝物产生了贪婪之心。苏墨的父亲,为贪图那宝物,竟然为此勾结官府陷害李家。致李颜父亲惨死,家破人亡。而李颜,侥幸逃过一劫。最后却被迫沦落青楼。
为此,李颜恨苏家入骨,更恨苏墨。即使曾经相爱,然而家门血海深仇,刻骨铭心,岂可轻忘?!
所以,当苏墨前来纠缠,爱恨在她心中煎熬,以至于做出这样不理智的事情来。是在惩罚苏墨,还是在惩罚自己?谁能明白?
听完故事,许凝低头沉思。
楚秦没有开口,苏墨沉浸在哀伤中无可自拔。屋子里,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良久,许凝抬头看苏墨,沉声道:“你不该来的。当初颜颜家遭难,你没能阻止。之后颜颜流落青楼,你又在何处?这么些年,颜颜虽身在青楼,却难得平静。她生活得很好。你却忽然来打扰她的生活。打破了她心中的安宁。”
“我——”苏墨张口欲辩,却被许凝打断。
“老实说,我并不同情你,相反,我讨厌你!若非你的纠缠,也许颜颜会慢慢地淡忘过去,淡忘仇恨,直到、有一天,有个真心待她,值得她爱的男人出现,过上平淡且幸福的生活……苏墨,你为何还来呢?若想颜颜过得好,就请你,不要再纠缠她。”许凝说到最后,语气越冷,隐约有了警告的意味。
“若是因为你,颜颜受到伤害,我绝不会放过!”那个自己视为姐妹的女子,那样美好的女子,她觉不会容许别人来肆意伤害,绝不!
“一会,这里结束后,你到后院去找颜颜。若她不肯留你,你即刻就走。”许凝说完,搁下手中茶杯,看了眼楚秦,点点头,“我先告辞了。”
有些事有些结,到底还得当事人亲自解开才行。她想给苏墨一个机会,也想看看颜颜到底对苏墨的情,到底有多深!
出怡红别院的时候,已是深夜。风很凉,街上灯光有些暗淡,行人稀少,几分萧瑟。
许凝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暗处的人吩咐道:“备马。”听得身后脚步声,回头看时,却是楚秦。
“我送你回去?”楚秦走近来,询问。
许凝想了下,正犹豫着是否该拒绝了,却听得熟悉的声音朗声道:“不必。”话音落,一人自暗处飘掠而来。
须臾之间,许凝已落入熟悉的怀抱,“哥哥?!”
遇刺
“哥哥怎么来了?”许凝在他怀里,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斜眼偷偷瞥了下楚秦。下意识地,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与别的男子亲昵。即使,这个男人如今是自己的哥哥。
“呵呵,小野猫不乖哦——”碧无情旁若无人地轻轻咬了下她的耳朵,暧昧地低语:“竟敢偷偷溜出来,回去、定要好好地罚你……”
闻言,许凝的耳根一烫,身体有些僵硬。她自然知道妖孽口中的“惩罚”为何,也许是出于心虚,她不由地瞄向楚秦,怕他听出其中的意味。
妖孽何其敏感,早感觉到许凝今天的异样,似乎尽是因为平西将军,楚秦。小野猫何时竟与他扯上关系了?隐含锐利的目光,落在楚秦身上,不着痕迹地审视着,口中笑道,“怪道今夜的宫宴不见将军,原来是来此会美人来了。呵呵,也是,软玉温香满怀抱,岂不比那无聊透顶的宫宴来得畅快!”
楚秦略一颔首,客气道:“容定侯见笑了。”心中,却是困惑。这碧无情与自己交集并不多,何以此刻竟隐约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敌意?还有——眼微垂,淡淡掠过他紧抱许凝的手:他与妹妹之间相处的方式,是否太过亲密?那妩媚横生的眸中,潜藏的霸道的占有欲,又是为何?
许凝感觉到他目光的异样,心中微微忐忑,更是急着要挣脱碧无情的禁锢。
“今夜晚了,不然本侯定要与将军饮上一杯。”碧无情搂紧企图挣脱自己怀抱的许凝,对楚秦妖娆一笑,“以谢将军到舍妹的照顾……改日定当请平西将军喝上一杯。告辞。”语毕,抱着许凝飞身而起,落在马背之上。
许凝回眸,心中有些空落。莫非,就这样离开,就这样放过这次接近他的机会……她不甘心!心思一定,忙地阻止碧无情:“哥哥,等等。我还有句话要与平西将军说。”
许凝挣脱碧无情,翻身跃下马,朝楚秦飞快地奔过去,附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了句,旋即又快速地折回去,跳上马,和碧无情一起策马离去。
楚秦惊诧地盯着他们远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
*
翌日,许凝一大早地就换上紫色的骑装,瞒着碧无情,兴致勃勃地骑着马儿飞跑出城。半个时辰之后,来到离城六十里外的玉阙山。
以前,经常跟云流一起来此骑马打猎。对此山的地形很是熟悉。不一会,便来到一处草坡。
心,忽然有些紧张起来。她昨晚对楚秦说“欠的那个人情,明天还吧。明日辰时骑马到玉阙山斜哗子坡等。”
不知道,他会不会依言前来?而他果真前来,她又该怎么做?说些什么呢?她是否太过冲动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拨开眼前遮挡的枝叶,展目望去,只见斜坡上,一匹健硕的马儿正在悠闲地啃着微黄的草,马上黑袍莽带的俊毅少年,举目望向远处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阳光洒在他身上,如同披着华贵的外衣,更突显他的凛然气度。
他果真来了!许凝的心跳漏了一拍。痴望片刻,才终于策马奔过去。
早在此等候多时的楚秦闻声望来,只见紫色衣衫的少女策马奔来,发丝随风飞舞,嘴角含笑,眉梢含情,神采奕奕,光彩照人。心中蓦然一动,眼神刹那恍惚,却又很快地沉淀,深邃的眼,沉沉若井。
“你来了。”许凝勒住马,微笑着看着他,阳光在眼底流转,几分迷醉。
楚秦波澜不兴地点点头,直入主题:“碧小姐,想要我做些什么?”
客气而疏离的态度,让许凝的热情瞬息降温。她不明白,昨夜里还几分亲近的他,怎地今天就换了态度?是因为,昨夜里有求于人,而今天,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么?
好你个楚秦,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人!有些难过有些气恼,定了定神,许凝的语气已经冷落下来:“没什么。只是听闻平西将军骑术与箭术了得,想与你比试一番罢了。”
既然你无意,我又何必死缠烂打地不放。你终究不是他,不是他。罢了,今日便算是做一个了断罢。断了自己那一份痴念,也好。
楚秦沉吟了下,道:“好。怎么比?”
许凝环顾四周,想了下,“比打猎吧。以一个时辰为限,看看最后谁打的猎物最多,谁的猎物更有价值,以此来判定输赢。”
“赢如何?输又如何?”楚秦目光一动,盯着她,慢悠悠地问。
“赢的人,可以向输的人提一个要求。”许凝说完,不再看他一眼,转身策马飞离,很快地钻入了林子。
楚秦沉默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片刻,也调转马头,开始了打猎。
转眼,大半个时辰过去。许凝已经打了不少猎物,可谓收获颇丰。只是,她并不满意。
猎物虽多,却都是些兔子之类的寻常动物。高价值的猎物,并没有猎到。她并不是把输赢看得很重的人,只是,这一次,她不想输,也不能输。事关自己的尊严,事关她对楚秦最后的执念。
茂密的树丛一动,有个白影飞速地掠过,许凝眼前一亮:那是什么?白白的有些像是熊,却又拥有着熊所不具备的速度。奇怪的动物!
惊异间,已经策马追过去,一面挽起弓箭,瞄准——“咻!”离弦之箭如风似电,追着猎物,“噗”,深深地扎入了皮肉中。
“中了!”许凝大喜,忙地驱马上前,却见白色的如同獐子般大小的奇怪动物身上,竟插着两支箭羽。
不由地略为一怔:另一支,是楚秦的?!
抬眸望去,只见不远处楚秦立在马上,手中犹举着弓,也正朝自己看来。
许凝看看他,再低头看看地上挣扎不休的小动物,扬眉笑问:“怎么办?这算你的还是我的?要不要,猜拳决定?”
楚秦头一偏,眼里闪过一分笑意,忽然飞身而起,一跃过来,许凝还未反应过来,他已提着猎物安然地坐回马背上,一如她般,扬扬眉毛:“现在,你说呢?”
呃,堂堂亲王世子,平西大将军竟然耍无赖?!许凝怔了怔,旋即缓缓地举起弓,搭上箭,对着他慢慢笑道:“要命,还是要猎物?”
她倒看看,谁更无赖,哼!
楚秦顿住,几分错愕。看她充满挑衅的笑意,非但没有恼怒,反而,觉得几分好笑。嗯,还有一分、可爱……
“怎么?看来平西将军的命,还不如一只畜生重要。竟然犹豫这么久!”许凝扯着嘴,毫不留情地讽刺。
言罢,把弓拉开一分,一触即发。然,下一刻,却神色大变,骇然惊呼:“当心!”手上一松,箭矢飞射,对上另一只射向他后背的暗箭。
“啪。”两箭相撞,双双坠地。
顷刻,却有更多的箭自林中射出,箭雨如蝗,密密朝楚秦罩来。
楚秦拔剑格挡,箭矢纷纷落地。只是,百密一疏,一个不慎,肩上中了一箭。此时,马儿因中箭,吃痛发狂,人立而起,猛然将楚秦甩下马。楚秦趁势就地一滚,躲过射来的箭矢。
“该死!”许凝低咒一声,滑下马背,紧抱马腹,驱马疯狂地冲过去。暗藏飞刀射向林间,急切大呼:“楚秦,上马!”
楚秦闻言,抓住她的手,顺势爬上马腹,如她般紧紧抱住。许凝在马身上狠狠刺了一刀,马儿吃痛,嘶鸣着朝箭雨狂奔而去。
很快,便被箭矢扎成了蜂窝,软倒在地。二人趁机松手,滚倒在草丛里。
数十个黑衣蒙面人顷刻跳了出来,将二人团团合围。
是温柔,还是错觉
黑衣人不发一言,提着刀兵刺来,楚秦将肩头的箭杆一折,旋即一跃而起,提剑相接,冰刃碰撞之声,尖锐异常。
许凝眉头一皱,在地上一个打滚,避开朝自己刺来的刀剑,双手飞刀射出,两名黑衣刺客不及防备,薄如柳叶的飞刀深深扎入他们的脖颈,瞬间倒地身亡。
许凝才得以喘一口气,却又有两名黑衣刺客前来对付她,由于有了防备,她的飞刀尽数被挡开去,眼见着就要丧命刀下,楚秦见势忙地一跃过来,将她一把提起,免作了刀下亡魂。
楚秦一面将她护在怀中,一面对敌。纵是武艺高强,肩上受了伤,又多了许凝掣肘,难免有些束手束脚,不多时,身上竟中了一剑。隐隐有不敌之势。
许凝一面暗自心焦,一面不时见机发射飞刀,以护楚秦背后空门。然,终究力所难及,一个不慎,有一名刺客的剑迅疾如电般刺向他的背心。许凝心底一凉,下意识地伸手去挡。
剑切入手臂,剧痛刹那流遍全身,许凝猛然吸气,滚烫的血已经洒了楚秦背后衣衫。
“怎么了?”楚秦惊觉有异,急切相询,却又分身乏术,无法兼顾。
许凝咬牙忍痛,“没事。”忽然记起什么,未受伤的手在怀中摸索,摸出一个小纸包。
“屏息闭气!”对楚秦小声道了句,见他点头,忙地将手中纸包打开,对着周围的黑衣人大喊一声:“看毒——”随即,手一扬,白色的粉末瞬间飘洒开去。
黑衣刺客闻言,急忙躲避。“走!”许凝沉声一喝,楚秦唇一抿,猛然提气抱着她飞跃而起,冲出包围圈,运用轻功飞快地逃走。
“追!”黑衣人意识到那些粉末根本无毒之后,紧追不舍。
手臂上痛到麻木,血犹在汩汩流淌,许凝的意识有些昏沉,渐渐地闭上眼睛,唯有耳边风声呼呼不绝。
久了,便连风声也听不到了,仿佛那风声也被随之而来的黑暗所吞没。
当许凝醒过来时,已在一处安全的所在。这是个隐秘的山洞,黑沉沉的有些阴凉,唯有透过洞口茂密的枝叶的月光洒入一线清明。
已经,是晚上了吗?许凝的目光转到自己受伤的右臂,衣袖已经被撕扯下来,伤口已经包扎好。疼痛隐隐,血迹斑驳。
视线游离,发现楚秦就在自己身边。他正靠着旁边的石壁,斜歪着,月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苍白得透明。地上躺着一只沾血的箭头,他肩头的伤已经处理好。此刻,似乎还在沉睡中。
许凝爬坐起身,安静地注视着他的容颜,心思有些复杂难明。本已经打算要放弃他了,可如今,似乎又纠缠到一块。命运,总是那样的神奇。
不多久,楚秦醒过来,慢慢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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