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浦见李贞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脸色却更加涨红抽出被他握住的右手结结巴巴的道:“请你……请你不要再戏弄我了,好不好?”对于眼前时而温柔时而顽劣的李贞,钱浦第一次觉得惊慌失措。她一直自持的冷静与谨慎,只是在他几番试探下便摆下阵来。
她一双含着水润的眸子因为身子冷而微微颤抖,那眼神里带着卑微的哀求与恐惧。一时间李贞忽然对眼前这个看似像木头人一样的孩子涌起一丝怜惜,那种像是被主人丢弃的小猫一样的眼神刺进他心里。
可是李贞却更像是赌气一样将她试图挣脱的手抓得更紧,一旁又抓住藏在袖子中的另一只手。不顾她的挣扎摊开在长相,见她原本枯瘦的手指因为挤压而红肿李贞用纤细白皙的手指触摸在那指节上,让钱浦忍不住微颤虽然紧紧咬着牙口还是发出一丝低吟。李贞眯着一双桃花眼望着她紧锁的眉头道:“疼吗?”
钱浦对于陌生男子的关心,恐慌般摇着头。她虽然知道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便已然无法像寻常女子那般生活。她以男儿身活与世已经是世上最大逆不道的事情,便是不守男女之别又算什么。只是面对李贞这般亲昵,还是让她心中感到恐慌,一个女孩与男子这般接触还是让钱浦觉得羞愧难当。无形之中道德的枷锁更是压在她心间。
李贞见到眼前又红成苹果的小脸不禁一笑道:“你害羞个什么劲儿?我们都是男人,我拉一下你的手又不会怎么样……走吧!领你上船去上药,再寻个漂亮的姐姐陪你说说话。”
“什么……什么?”钱浦睁大了眼睛望着李贞,李贞却揪着她的胳膊将她一起带到了花船上。两人上了船,便见李贞回头对那艄公道:“麻烦船家了,明日一早还在老地方等我们。”
见两人上船,刚才那位搭讪的妇人便赶忙掀起帘子道:“馨奴都等您好久了,这船上的酒菜也早就备好了还请公子赏脸!”
李贞微微一笑,对着那妇人道:“自然不能让美人久候,只是劳烦妈妈将我这位小兄弟好好照顾了。寻人去岸上买一件干净的衣服给她,再带些药材回来她的手受伤了。”话毕李贞从衣袖中递给那妇人半两碎银子。那妇人赶忙谢道:“自是不能委屈了公子的小兄弟,一会子船便行到岸边。您只消与佳人一会,这些琐事自然不用你操心。”
李贞点点头,便松了钱浦的手进了那船舱。钱浦尴尬的望着眼前带着三朵桃红色绢花的妇人,那袖子极短露出白皙丰满的手臂,她穿着薄薄的轻纱领口露出一片雪白。如此打扮实在不像是寻常妇人,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想到平日的教诲家规,让钱浦脸一红低下头道:“不知……”
不待钱浦询问,那妇人却用香帕半遮着脸道:“看小公子眉清目秀的,还是个雏……小公子今年多大了,正好那边还有几个漂亮的姐姐一起聊聊。莫要坏了李公子的好事……”
钱浦听到这番话,半懂不懂的见那妇人的手欲要摸在自己脸上赶忙别过脸答道:“十二……二了,还请您带……带路……”
那妇人见她一脸害羞更起调侃之心,便引着钱浦绕过船舱来到另一边。果然那卷起的帘子下露出几张憔悴的脸。那妇人便指着钱浦道:“这是李公子的小兄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你们好生招呼着,我去给岸上置办些东西。”
那几个女孩便将钱浦围了起来,钱浦见状赶忙拨开她们。顾不得脸面,求救般朝着刚才李贞进去的地方跑去。钱浦惊慌失措的样子,自是引得身后一阵嬉笑之声不在话下。
钱浦欲要掀开那帘子却听到一阵女子娇喘道:“公子若是真的喜欢……怎么这么久才来……叫人家好生想念……”
钱浦听到这话不禁红了脸,站在门口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便似一个木头柱子一样杵在门口。虽然不知里面到底在做什么,可想到曾经绣儿和钱洵在自己房里那不堪的一幕自然让她又羞又窘。
正当她犹豫之时,却隔着帘子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让钱浦吓得险些叫出声来。他们……他们到底在做什么?钱浦忽然心中涌起些许好奇,可只是那么一瞬间她平日的教导又让她此时偷窥的举动甚感自责。钱浦不禁喃喃而语道:“圣人曰:非礼……勿……勿……”
她勿字还未说完,那帘中便传出一阵女子的娇喘道:“公子……您……您可真急……这还是白天呢……”
终于钱浦欲要转身离开,却听到李贞喘着粗气的声音道:“佳期难寻……馨奴既是风情之人……又岂会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她忍不住回望,恰在此时西风卷帘那桌案上叠着的两人。女子雪白透红的肌肤,李贞散下的长发掩不住胸前的袒露。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到男人的身体,让钱浦忍不住惊叫出声。李贞也吓了一跳,抬起头望着门外立着的木桩顿时失了兴致。那被李贞压在身下的女子不禁扬起脸见门外有人,顿时几分羞愧的撩起地上的衣袍遮住了胸前的春光。
不知过了多久,钱浦终于从刚才那一幕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时间她苍白的脸又鲜红转为酱紫,望了一眼江水她真的想要投江而亡了。见李贞一脸窘迫的望着自己,钱浦赶忙捂住眼睛道“你们……你们继续,我不是故意的……”
话毕钱浦赶忙转身躲到船舱侧边,摸着自己滚烫的脸还沉浸在刚才的惊吓之中不能自已。
不知过了多久,李贞将干净的衣服丢在她脸上。见她一脸惊愕的望着自己,不禁有些气结按着她的肩膀道:“你怕什么?”
钱浦却本能的向后退缩,可身子已经抵在木板上便只是无力的挣扎。李贞见状按住她蠕动的身子道:“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钱浦伸手指着李贞义正言辞的指责道:“你……你yin……乱!”脱口而出之后,钱浦却更是后悔从未想过自己会说出那个字更是窘迫。
李贞见钱浦如此正经的样子不禁好笑,本来刚才被打断好事有些气恼此时也消了一半。望了一眼那半掩的珠帘道:“什么叫yin乱,不懂规矩碰了不该碰的女人才叫yin乱!文人骚客与妓子佳人相会,这叫风流懂吗?如果一个男人宠妾算得上吗?小屁孩,也不知你这脑子里都装这些什么?”
钱浦见李贞这般厚颜无耻的解释气结的说不出话来,李贞此时却觉得作为一个男人很有义务开导尚未成年还处于幼稚阶段的钱浦。于是叹了口气道:“你生于大家之中,自然知道通房丫鬟是做什么的吧!”
“作妾……”钱浦自然知道哪些丫鬟与旁人不同,哪些人虽然身份低却有着翻身立足的可能。
“你又可知妾是做什么的?”李贞好脾气的循循善诱道,钱浦几分迷惑的道:“妾……不就是内屋伺候的吗?伺候主人是妾的本分自然算不得那个。”
李贞听到她这番回答终于找到了症结所在,悄悄凑到钱浦的耳边道:“妾和妓女一样都是陪主人睡觉的……唯一的不同,一个只有一个主人,一个会有很多主人。所以,她们没有什么区别。她们的职责就是让我们身心愉悦,对于这一类女人……我们会爱上那些年轻的身体,光泽而质感的肌肤,温软耳语的缠绵……但爱的只是身体。”
钱浦听到这番话不禁打起冷颤,伸手将李贞推开道:“你……你这是在玩弄她们!你这个坏人!”
李贞见钱浦这般冥顽不化不禁有些气结,哼了一声道:“在这个世间女人本来就是男人的附庸,我们给了她们身份,地位,还有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生活。自然总是要付出一点点代价,谈不上什么玩弄。不过是一场公证的交易罢了……就像馨奴,她不伺候我还是一样要伺候别的男人!这一夜与谁春宵,对一个妓女而言没有什么不同……我坏?!你只是年纪尚小还不知其中之乐罢了!以后说不定,你还比我更坏……小东西,以后和师兄我好好学着点。”话毕李贞故意揪了一下钱浦的鼻子,见她厌恶的将脸扭做一团却更觉这个木讷古板的小师弟可爱有趣。
正文 第二十五章庆德四年夏。馨奴
钱浦别过脸去,不去理会李贞这番无赖之词。抬头见一位穿着藕荷色纱群的女子,简单的挽着头发站在几步之外的地方望着两人。她有一双清澈的漆黑的眸子,柳叶细眉,白净的脸庞带着几分清秀之气。眉宇之间有一种介于少女与成年女子之间的娇媚之态,那纤细的腰身上系着一条碧绿的丝带随风而舞。此情此景让钱浦心中一叹,眼前的女子正是楚楚动人我见尤怜。钱浦望着眼前比自己高些的女子,不禁有些发愣,两人的面庞居然有几分相似。
李贞望着她一脸木然,不禁回头道:“原来是馨奴……”馨奴?!钱浦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又红了脸,想到刚才目睹的那一幕顿时小脸上冒出些许冷汗。
馨奴见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跪着走了半步对着钱浦见礼道:“这位公子,奴家这厢有礼了!”
钱浦见馨奴走过了,却好似看到凶神恶煞一般伸着手掌推脱道:“你……你别过来……啊。”想到自己不小心看到两人不堪之事,钱浦更是窘迫不安。馨奴不禁有些尴尬,李贞却笑着将她拉起来道:“呆子,你怕一个女人做什么?”
馨奴含情脉脉的望着李贞道:“馨奴昨日学了新曲子,请二位公子鉴赏一番如何?”李贞望了一眼钱浦道:“自然是我们的耳福,不过这江面景色别致若是才外面演奏有美景相伴,想来更是别致。”
馨奴点点头不消片刻,便抱着一把琵琶坐在船头。钱浦望着眼前的馨奴不禁心中一阵唏嘘,这江面上还有往来之人一个女子家便是娼妓出身抛头露面又演奏乐曲甚是惹人注意,实在是行为失检。对于李贞这种无理的要求,却也毫不顾忌的答应实在是……
“还不进舱中换衣服,小心着凉了我可不会伺候你。”李贞见钱浦痴痴的望着馨奴忽然涌出一丝不悦道。
钱浦赶忙抱着衣服进了舱中,不敢打量陌生女子的闺房躲在一扇屏风后面匆匆换下。从舱外传出一阵清脆的琵琶声,让钱浦不禁一愣知是馨奴在演奏。心中不禁揣测,若自己此时出去会不会又瞧见两人的亲密。
伴着江上阵阵清风飘来清丽的女声唱道:“最是那梦中一抹魂……只道梦醒枕边泪……昨日缠绵蜡未尽……今日便作陌路人……”钱浦缓缓走出那船舱望着馨奴的背影,忽然有些出神。她虽然不懂这曲中所叹为何物,却因着那婉转中带着淡淡的忧郁而莫名一叹。
“最是那岁月催人老,只道今生难逢君……此去一别重逢日,红颜白发君不识……飘似浮萍非妾意,误入风尘懒回头……”钱浦听到此处不免生出几分自怜之心,当日若不是自己遇见钱氏和曾氏一步步赢得了现在的一切。若被歹人所救,那么自己的下场又会比馨奴好到哪里……便是慈儿也难保不落入风尘之中,成为男人们的玩物。想到这里钱浦不禁对眼前的馨奴多了几分同情之感,可所有的感情也只有那么一叹便又恢复了平日的常色。
对于绣儿,对于馨奴这般苦命的女子她始终除了同情却什么也给不了。可自己的同情对于她们来说却是最无用的东西,而自己小心翼翼盘算的每一步却都是为了自己和慈儿不至于沦落于此番不堪之地。纵然前方有千难万险,纵然她选择了这条背离世俗之路,纵然她的未来是一片黑暗,她也只能这般走下去。飘似浮萍非妾意,误入风尘懒回头……她何尝又能回得了头呢!
一曲终了,馨奴或是因有所感已然泪湿娇颜。李贞沉默的半晌,却一叹道:“馨奴这嗓音是极妙的,可实在不适合这哀怨之声。这曲也是好曲,只是这词太过直白失去了婉约的美态,实在败笔之作。”
馨奴不禁转头对着李贞行礼道:“恳请李公子为这曲重新润色,不知公子可否愿为馨奴微言劳神提笔?”
李贞伸手抚摸着馨奴半裸的玉颈轻轻抚弄在她脸上道:“美人相邀,自是不敢拒绝。不过,馨奴这红润的眼睛真是不美了。”
李贞的答应让馨奴的脸上顿时由悲转喜。钱浦身后不知是谁一叹轻声道:“果然,越是风流的男子越是薄情。馨奴姐姐心系与李公子许久,却不过是痴情难负。每年这一约又如何,不过是春梦无痕罢了。”
钱浦不禁回头望着一个比自己还要矮些的女孩子站在自己身后,又望了不远处的馨奴此时正靠在李贞身上带着些许笑意……这样的场景让钱浦有些茫然。
(这几句无法对仗工整的词,出自作者胡诌。俺不是词人,所以请不要拍俺。)
正文 第二十六章章庆德四年夏。薄纱
因钱浦那一闹的扫兴,李贞并未留宿花船而是带着钱浦到岸边的旅馆留宿。两人又行了半个月的水路方才一路逆水而行,到了传闻中的东学书院。在李贞身边习惯了,钱浦才终于从当日的恐慌中渐渐恢复。虽然她跟在李贞身边做书童,但却因着伴读听闻韩学士讲学在学问中受益不少。有时向李贞请教一些诗词中地名,典故的出处见他皆对答如流,滔滔不绝,钱浦心中的确对李贞学识渊博生出几分佩服。他虽然行为放荡不羁却也是一个在学问上极为钻研认真之人。
韩学士和严师傅一样都要求学生勤勉,便是对宠爱有佳的爱徒李贞亦是不能免于每日一篇练笔之作。对于从古文中抽出的断句为题,比起吟诗作赋的风雅之情而言并未李贞之爱。平日里两人常在书房厮磨,李才子便也知钱浦这个小师弟的确有几分真功夫。于是,钱浦这个书童便担当起代做习作之劳。钱浦虽然也头疼这些命题出处刁钻的习作,在严师傅那里亦是被折磨的苦不堪言可即为书童自然要尽职尽责伺候主人。对于李贞时而无来由的捉弄与奚落,钱浦已经渐渐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用乖巧顺从便能让李贞兴趣全无之后,却得到了小呆这个赐名……
钱浦在东学书院的日子除了要忍受李贞的捉弄,却也比起钱府中的压抑与苦闷轻松了不少。书院建于山脉之中,既隔离俗世之扰又给人一种雄浑之气。静心于此,不过是几个月的时日连李贞也发觉钱浦的文采与行书之气大有长进。不过钱浦安心的求学生活却因为书院中要来一位不速之客而打断。
因着李贞的一位好友要来书院采风,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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