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安宫,浓烈的血腥味弥漫,惹得人心神不宁。
“皇兄、母后。”轩辕皓挥手温柔的扯下搭在沈静瑜身上的披风,随手递给一旁的宫人。
轩辕麟听见身后的声响,久蹙的眉终于舒展,他来了,那季聍宇也应该遵旨前来,只是,回头只见一男一女,并无旁人。
“聍宇在入夜时分就已离府,还未归来。”轩辕皓解释道。
“这可如何是好?”太后不由自主的长叹一声,朝着身后的老嬷嬷点点头。
老嬷嬷示意的回复点头,她深知太后此举之意,当务之急,保皇子。
“皇上,可否让静瑜进去瞧瞧大姐?”沈静瑜掌心紧握收拾好的包裹,咬了咬唇,探头探脑的望着产房看去。
“不行,产房不吉利,听话啊,咱们就在外面。”轩辕皓不容置疑的拒绝。
沈静瑜犹豫三分,瞧瞧和颜悦色的辰王,又看看若有所思的太后,再望望心绪不安的皇上,上前一步,义无反顾的跪地:“请皇上恩准沈静瑜为皇贵妃娘娘接生。”
“什么?”轩辕皓一把抱起跪下的小女人,低了低语气,悄声问道:“瑜儿别闹了,你又不懂医,接什么生。”
“放心,朕不会让你姐姐出事的。”轩辕麟摇摇头,这时候了,人人添乱。
“王爷,我说的是真的,姐姐这种情况,不剖腹是不可能了。”
一语说出,惊呆一室人。
太后脸色瞬间铁青,皇上眉头不由紧皱,连辰王也是哭笑不得。
沈静瑜义正言辞的继续说:“虽然在这里剖腹危险性大,没有输液装置,更没有那些医学仪器,可是目前只有死马当活马医,贵妃出血不止,已力竭,再拖下去,必定是母子三人俱亡,如若剖腹,静瑜有一半把握保住贵妃。请皇上恩准。”
“瑜儿,不闹了,你可知道剖……腹……是什么意思吗?”辰王震惊,这话从她嘴里说出这么这么理所当然?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随意出口剖肚子?
“王爷,你不相信我?”她看着他,眼里静静的如同一池秋水,在烛火的映照下盈盈泛光。
轩辕皓抬手轻柔的抚摸过小丫头微微泛红的脸颊,从上而下,滑过眉梢,顺过嘴角,吟笑:“我怎么不相信你,我只是担心你手染鲜血会害怕。”
“我没事,我以前是干这行的,怎么会害怕呢?”她说的不以为意,显然忘记了自己目前只有十四岁。
以前是干这行的?轩辕皓心底苦笑:这丫头语不惊人死不休。
“皇儿,让辰王妃试试看吧,里面那群庸医连个主意都没有,拖下去只会害的胎儿憋死腹中,你要记得皇子是最重要的。”太后一手扶额,冷冷说道。
轩辕麟双手成拳,听着里面轻微的说话声,还有那侍女的啜泣声,无可奈何的点点头:“辰王妃,拜托你了。”
沈静瑜如释重负的拽紧手里的包裹一步一步进入内室,拨开那扇门,挑起那串玉珠帘,绕过那扇梅兰竹屏风,瞬间,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紧了紧眉,径直走到床前。
绣着芙蓉的红色锦被下,一张早已失了血色的脸昏昏欲睡,她的手紧紧的拽着那高高隆起的腹部,指间筋骨分明,显然是痛的极了。
“我查过史书,熬一碗,不,两碗麻沸散过来。”沈静瑜语气平稳的对着身后的太医说道,又着急的拿出银针。
太医不明所以,环顾左右,一双双炙热的目光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看着年龄不过及笄,她竟吩咐他们煎药?
“皇上口谕所有人听从辰王妃调遣,还不快去煎药?”公公面色冷淡的说。
太医不敢抗旨,鱼贯而出。
喧闹的一室只剩下几人,一个个不知所措的看着正在解开贵妃衣襟的双手,瞠目、结舌、哑然。
“嗯?”沈静琳被腹内的阵痛再一次惊醒,睁开眼的那一霎那,竟恍惚的以为眼前是阵阵幻觉,一定是幻觉,否则她怎会看见她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姐姐你醒了?太好了,接下来你听我的话,我会保住你和皇子的。”沈静瑜挑起一根银针,跳闪的烛火下,一道微弱的光芒迸发,瞬间迷晕了床上之人的双眸。
沈静琳不敢置信的怒目圆睁,真的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手里拿着什么?
“你……出去。”费力的挤出几个字,沈静琳又一次的脱力的浑身无力。
“你放心,我是来救你的,别乱动。”沈静瑜双手压制在她的身上,不知身下之人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她。
“滚,我不会相信你有那么好的心,你恨不得我死,恨不得你娘坐上我娘的位置——”
“你真的多虑了,唉。”沈静瑜拿出另一根银针,对着一旁呆怵的两名宫女说道:“按住你家主子。”
“沈静瑜,你给……本宫……滚……出去,你们……两个没听到……本宫的话吗?把她……丢出去。”沈静琳气喘不止的大声吼道。
寝宫外,轩辕皓白了三分脸色,双手不由自主捏成拳,心里腹诽:今日你最好别活着回来,否则,本王会让你再死一次。
☆、第九章 华丽丽的昏倒
轩辕麟皱了皱眉,试图解释什么,却被内室传出的一声惊呼打断了话。
“啊!沈静瑜,你……不得好死!”
“七弟,朕……琳儿只是太痛了,一时胡言乱语,你别当真。”轩辕麟叹了叹气,别人不知辰王心里的小算盘,他何尝不知,那个沈静瑜可是他朝思暮想期盼了整整五年的女人啊。
“臣弟只希望龙子平安无事,别的,与臣弟无关。”
内室,低沉的谩骂声还在继续,只是床上的人早已是气力不济,只得双目死死的瞪着继续在她身上扎针的人影儿。
沈静瑜快速扎下沈静琳的内关、郄门、心前三大强心穴,已保证失血过多的情况下心脏会正常跳动。
太医很快端着麻沸散入室,强灌着沈静琳喝了整整两大碗。
一刻钟后,沈静瑜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一把小刀,一根手指大小,这是她特意嘱咐打造的,刀柄易拿,刀锋锐利,最主要的是轻便,用于手术绝佳必备之品。
在亮出那把刀刃时,在场众人无一不倒吸一口冷气,这气氛,那飘荡在辰王妃脸颊上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就如一室的黑暗中露出两点闪闪发光,尽显诡异。
沈静琳贴身婢女惊慌失措的挡在贵妃身前,双手似有拦住沈静瑜的冲动,她这行为,她这心思,她这接下来的动作,明摆着就是想要、想要——
“让开。”沈静瑜一把掀开挡路的某女,径直走到床边,深吸一口气。
高高隆起的腹部暴露在烛火下,有一种苍白的妖娆。
沈静瑜举起手中的刀刃,贴近她的小腹下,轻快的刀锋划过那白皙的皮肤,瞬间,血如同珠子一般一颗颗涌现,惊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沈静琳感觉不到痛楚了,身体内麻麻痒痒,好像有什么凉凉的东西划过了自己的肚子,胸口处有些烦闷,却无任何不适,渐渐的,昏昏沉沉,越发的感觉力不从心,再一次的昏睡了过去。
沈静瑜剖开了她的肚子,血,狂妄的从她的指间滑过,她面不改色的用手掌撑开伤口,又是一刀划下,随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声啼哭震惊了整座夜城。
安静,落针可闻,除了那一声微弱的孩啼。
紧接着,又是一声啼哭,比先前那一声微微显弱,沈静瑜手抱着孩子,轻拍后背,气息微弱,她急急喊道:“马上为小皇子诊脉,母体憋了太久,有些窒息了。”
众人被先前那血淋淋的一幕震得动弹不得,一个个惊愕不安的仍旧看着床上面无血色已显灰败的贵妃,这是保小舍大吗?
“愣着做什么?快点,我还要为贵妃缝合伤口。”语罢,沈静瑜神情冷淡的将孩子放在宫人的怀中,又继续低头捯饬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在衡山的五年,她知晓这个国家缝合伤口的是丝线,可惜剖腹产有两道伤口,子宫缝合不可用不能吸收的丝线缝制,幸好她误打误撞提炼出了羊肠线,在这个高科技匮乏的古代,她觉得自己太天才了,创造了当年邓爷爷在南海画圈的神话(怎么提炼的,脑补吧脑补)。
一枚细小的针穿透过那血肉模糊的伤口,褪尽了血色的脸渐渐的变得红润,沈静瑜不由自主的覆上自己的额头,一头的冷汗淋漓。
“补气血、复元气的药方你们应该懂得吧。”沈静瑜洗净了双手上那浓浓的血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太医院首不敢置信的为贵妃把了脉,虽然脉息很弱,但绝无性命之忧,只需好好调养补气血就可安然无恙,长喘了一口气后,他的目光不知不觉的移向那已经处理好的伤口处,血早已止住,伤口不大,止血也快,最主要的是从剖腹到缝合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这个不过十四岁的辰王妃,能有如此能耐?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贵妃皇子皆无大碍了。”公公喜逐颜开的跪地通报,一时之间,鸦雀无声的晨安宫阵阵恭贺。
宫墙外,大臣井然有序的朝拜天子。
“好,赏,宣旨下去,皇贵妃沈静琳诞下皇儿,钦赐大赦天下,但凡非十恶不赦者即日赦罪,恩赦海宁、江淮、蒲东三地免赋税三年,京城免赋税一年,皇儿之幸,普天同庆。钦此!”
轩辕皓眼见虚敞的内宫被一双纤细的手推开,急忙上前,紧紧的抱住那看似弱不禁风的身体,轻轻的抚摸过她苍白的脸色,心疼的拭去那额前的冷汗。
“王爷,我成功了。”话音一落,她虚脱的倒进他的怀中,阔别五年,终于可以再次拿起那把手术刀,心愿于此实现,竟安心的昏睡而去。
“瑜儿?瑜儿?”轩辕皓诧异的打横抱起怀里的娇人,心底狠狠攥紧。
寝殿内,淡淡的杜若香隐隐飘荡,缕缕香烟静谧的掀过那颗颗珠帘,绕过屋子的一墙一角,静静的,惹得满屋子淡淡含香。
“王妃主子累及所致,休息片刻便可无碍。”太医战兢的颔首回复。
“累及所致?”轩辕皓脸色更沉一分,瞥了一眼地上瑟瑟发抖之人,冷冷说道:“下去吧。”
“是,王爷。”太医身形颤抖的退出寝殿,夜风凉凉的从后背拂过,竟又不自觉的冷噤不止。
王爷的一双眼,形同鬼魅,让人不寒而栗。
☆、第十章 明目张胆的窥视
映日余光静静的从虚掩的窗户探射而进,滤过层层障碍,如同斑驳星光点点而下。
“好痛。”床上的人微微抖动手臂,感觉右臂好似被一辆越野车碾压而过,一阵麻,一阵酸,又是一阵痛。
“嗯?”枕在床边的某人睁了睁睡意惺忪的眼眸,突然间醒悟了什么,猛然惊醒。
四目对视,一切尽在无言中……
沈静瑜莫名的望着青丝凌乱,衣衫略显不整的某王,怔了怔,刚刚她看见了什么?好像是一张俊美不凡的脸颊上泛着点点邪魅的笑意,又像似六月暑热遇上了百年大雪,刹那间,冷暖不知。
他的眸,如同星辰,熠熠生辉;他的颜,形似娇花,朵朵绽放;他的神,恍若寒雪,冷若冰霜。
这个人,不笑不言,不答不辨,绝美的容颜上两颗星辉闪动,却是在珠穆朗玛峰上。
冷,他好冷,冷到让人不敢近距离接触,这是沈静瑜第二印象。
昨晚,洞房花烛,微弱的烛光遮挡了他寒俊的气势,如今,阳光旭日下,他原形毕露了。
轩辕皓定了定神,面前的她,一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神,有些恐惧,又有些彷徨,她在害怕?
久经战场,他不怒自威,叱咤朝堂,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江湖、江山、名誉、富贵,早已是过眼云烟。
而她,不食人间烟火的纯净,恰似一池碧波,清纯干净,而他,一身血腥,双手沾满鲜红,就如嗜血鬼魔,罪孽深重。
“你在害怕?”弱弱的,他微低的语气问道。
沈静瑜感觉气势的消弱,浑身一震,竟情不自禁的挠挠自己混乱的长发,傻笑:“我在想你为什么会娶我?”
“你很美。”
“……”很美?沈静瑜咂舌,记得圣旨是在五年前颁下的,原来那个时候开始他就看出了她五年后一定会出尘不染、美若天仙?
“你很可爱。”
“我不记得我见过你。”沈静瑜摇摇头,仔细留意初来乍到时遇见的种种,这种大神级别的,好像未曾有过印象。
“你唱的歌很好听。”
他含笑,冰冷似寒的面容上嘴角微微上翘,恍若隔世般,她傻了眼。他笑了,笑的满面春风,就如一朵娇艳欲滴的芙蓉在他绝美的脸颊上瞬间绽放,百花争艳,不敌他一二。
潘安美吗?美,什么证明……绣花鞋!
轩辕皓美吗?美,什么证明……被亮瞎的眼。
“当年的你,很可爱,很美,很动人,有一种让人想要囚禁在自己身边的冲动。”
“……”沉默。
“当然本王有点喜欢把自己钟情的东西留在身边,恰好跟皇兄提了一句。”
“……”继续沉默。
“没想到皇兄自作主张下旨赐婚。”轩辕皓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无人知晓当年他是如何先斩后奏逼得皇上赐婚朝堂,又是如何‘和颜悦色’与沈相约定婚期,最后,提前举行婚礼。
“可是现在的我……还不懂……男女之事。”她低垂下眸,淡淡说道。
“没关系,这事不急,咱们慢慢来。”他坐在她的身边,手不由自主的握上她的手,指尖的片刻温柔带着点点芬芳,像似她发梢上隐隐而出的香草气息,很淡,很轻。
王府内,大红喜字未曾褪去,一样的喜庆,一样的不减昨日。
沈静瑜安静的坐在窗前,秋日落叶随着微风飘荡天地,缓缓的,陨落了一地。
“主子,今日奕王过府,让奴婢问问你去不去前厅用膳?”筱琦推门而进,暖暖的屋子里刹那间一阵寒气迎面而来,惊的窗前的身影微微一抖。
沈静瑜顿了顿,犹豫三分,问道:“如果我不想去呢?”
“王爷只唤奴婢问您愿不愿去,如若不愿,便可在寝殿里为您布晚膳。”她颔首回复。
“奕王是四王爷?”沈静瑜咬咬尾指,历史上排行第四的都是大有所成,这个四爷虽然不可能谋朝篡位、自立为王,那也应该有什么过人之处,否则,他对得起四爷这个称号吗。
“奕王主子是四爷。”
“成,我去吧。”提着长长裙摆,火红的裙纱如同妖娆的血逶迤一地而去。
红霞余晖,红衣似火,红霜满面,倩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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