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一愣,这么说是真的,从北启赶回来的?
“你是说……”秦卿如同当头棒喝,“他本就决定回来的?”
“原本就是一个交易,暮澜修得到你,他回国继位。两不相欠,可是如今,他还是走了这一步,执意回来找你。”这女人就这么不相信别人?好吧,这点和君翊寒实在想象,两个人倒是绝配!蒙雨没好气道:“连玉玺都没来得及拿到手上,便集合了军队南下,不是为了你又是什么!”
军队?
怎么越来越复杂了!
秦卿此刻心里越发越混乱了,却听蒙雨又道:“总之你不能出去,只能在这里,等会他办完了事儿,自然带你走!”
“我要出去一趟!”秦卿本就是要出去一趟,别人可以不说,但心里深处总想去见见那位父亲。
“不行!”蒙雨斩钉截铁道:“你不能出去,谁知道你是不是去和暮澜修通气的!到底还是南沧国的人,谁知道你去了北启会不会成为为南沧效命的谍子!”
靠!这小子竟然是在怀疑她!好吧,在此之前,她可从来没有想过什么国家之分,因为说来说去,都是同一大陆上的子民,最多是立场不同罢了……
可现下她倒明白了,这里的人国家的概念大于一切。要让别人相信,她秦卿一个南沧国的人,能够为北启效命,实在是天方夜谭……
秦卿似乎知道些什么,冷笑着问道:“蒙雨,你实话告诉我。因为我是通天阁的间谍,但又由于我是南沧秦府的小姐,日后嫁给暮澜修便不会有可能再为他效命了……他其实是在当心这个,是与不是?”
蒙雨脸一沉,随即道:“何况是他,所有人都如此……因为你是南沧人,即便是到了北启,也会是个祸患……”
秦卿冷冷一笑,越过他就要踏出门外,却叫蒙雨伸手拦住。秦卿冷眼看了他,笑道:“我的身份的确尴尬,只是暮蒙雨你别忘记,你的身份好像和我是如出一辙!”
言毕,蒙雨果然缓缓放下手臂,只是望着她的眸光不再是警惕而怀疑,而是带着深深的同情与可怜,道:“我若是你,就绝不会想出去……”
看着他神色有异,秦卿更加疑惑,一股坏到爆的念头盘旋在心底。伸手推开蒙雨拦着的臂膀,一步便跑了出去。
一路过来都很平顺,走出大街,这一路秦卿算是熟门熟路了。
往秦府大街的一路,便是入了居民区,鲜少有人在此溜达。可今夜里不知道是不是城里的人都有些激动,整个南沧城的夜空都显得明晃晃的透亮,而且一路过来,竟是瞧见不少人来来往往。而且一个个碰见都还会勾肩搭背,厮耳几句。
秦卿正觉疑惑,只是大道一转,便是自家府门的官道。只是原本暗夜星空忽闪着的透亮光芒竟忽地更加刺眼起来,她眯着眼看了半晌,才惊觉,原是这一带上空是火光早就的明晃晃。
她不禁加快脚步往自家跑去,心中忐忑不定,终于还是深深地沉了下去。
此时此刻,秦府已是一片火海,难见其容。眼前之下,除了明亮的火光,便是黑色的浓烟。
秦卿不敢相信地盯着眼前的火海,左右探寻,确定这里就是秦府不错。她想要冲进去,却被一旁救火的民众拦住:“姑娘,你是不想活了?不能进去!”
秦卿挣脱他的束缚,急忙回身紧紧抓住他的臂膀,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里面可有人逃出来?”
那人脸庞上满是炭灰,已然瞧不清面容,只是火光映着他的眸子晶亮,他只摇了摇头失落道:“天干物燥,大府里常常会走水……这夜如此深,只怕里面人睡得太沉了……我们进不去,可在外边这么会儿,愣是没见过一个出来的……”
没一个出来!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人出来呢!
秦卿只觉得浑身无力,被人拦在外围,只能抬眼看着火光冲天,眼里蒙了雾,心里堵了石。
这火光实在太亮,刺得她的双眼一直流泪;这浓烟实在呛人,憋得她心里闷得想要尖叫!
她觉得喉咙里都干涩地说不出一句话来,连声音都难以发出来。她爆破过无数次,也见过飞乱的石子泥灰还有血肉模糊,可是眼前的火光,映的她难以直视,就好像从来都没有认真地看见自己内心的恐惧一般。
如今,这种恐惧,不断的放大不断的放大,她再也不能躲避。
终于,随着一阵马蹄声,两队士兵开道列队而来。
众人似乎看见希望,这么一支队伍,绝对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救火。连秦卿都不禁侧目,只是眼帘之下,那火光照映下,只见暮澜修悠然于高马之上,一袭耀眼紫衣,如今更是炫目非凡。
只是他眼眸生冷,唇边微笑,冷清而生硬地下着死命:“任何人都不准救火,里面不得跑出来一个活人,违者格杀勿论!”
暮澜修已然下了死命,“任何人都不准救火,里面不得跑出来一个活人,违者格杀勿论。”
秦府里火光冲天,照得整个玄武大街上的天空都是诡异的火红色,透着每一张涨得通红的脸,睁大了眼睛瞪着火光。
目及之处,皆是火色。只是那最醒目的吟风楼,大火正在慢慢向上吞噬,好似一锅炉般,即将被付之一炬。只是在熊熊火色之下,秦卿似乎仍旧能清楚地听见吟风楼顶,那阵阵风声与铃声。
清晰而泠然,动人而悲凉。
枣红马悠悠上前,停在秦卿的跟前。那生硬的马鞭伸向秦卿,抵在她的下巴上。手腕上一个用力,马鞭生硬的有些疼,硬生生将低着头的秦卿给抬起了脸庞来。
目光之下,那骑在枣红大马上居高临下的太子,仍旧是晚宴上的紫衣盛装,带着无所谓却又心痛的语气道:“啧啧,真是可惜了巧夺天工的吟风楼了……可惜啊!”
秦卿仰着脸,一双眸子无喜无悲,只淡淡地看着他笑然的脸。
暮澜修颇有些吃惊,道:“看来我还是高估了秦家在你心中的地位,现下看来,你竟然一点一丝的痛苦也没有,真是无趣!”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当做游戏的乐趣?”秦卿冷声道。
“是!也不是!”暮澜修收回马鞭,直直背脊,冷眼看着秦卿的双眸,道:“秦卿啊秦卿,你若是能够乖乖地待在我太子府中,今夜里便是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只是可惜,你偏偏要离开,那我也没有办法。”
“呵!原来殿下也是被逼无奈?”秦卿冷笑道。
只是心里的悲凉,已经无法排挤,只能用笑来掩盖心里的哀凉。熊熊大火之下,热浪涛涛,她却浑身冰凉。
忽地,只见火光里冲出一个满身是火的人来,只能听见他凄厉的尖叫声,哪里还能瞧得出是谁人来。秦卿抬起头盯着那全身是火的人,叫着跑过之处,人们尽皆散开,远远地看着他活活被烧死,终于像是一根了无生气的木炭一般,倒在了地上,再无动静。
人们都别开眸子不去看他,唯独秦卿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具烧焦了的死尸,无声无语,好像一定要认出这个男人是谁一般。
暮澜修看着秦卿冷静的脸庞,心中微微一凛,随即一拉缰绳,道:“来人,请太子妃上轿,回府。”
言语一毕,秦卿就被身后的奴才们狠狠一退,她厌恶地回身一看。却瞧见那奴才一副欠扁的嬉笑样,弓着身子笑道:“太子妃,请!”
秦卿转脸瞧见正被人扬起轿帘的空轿,稳当当地停在正前方,只见她抱胸独立,冷笑道:“暮澜修,你灭我满门,竟还想要我跟你走?不觉得太可笑了点吗?”
暮澜修原驾着马在前,闻言一拉缰绳停了下来,也不回身,只淡淡转了转侧脸,笑道:“灭你满门?卿儿是忘记了,我太子府宴请众官,宴会至今还没有结束,令堂秦相爷可还在我府中呢,怎么能说是灭了你满门呢?”
果然,此话一出,秦卿便狠狠抬眼瞪着他。
暮澜修又接着道:“秦相爷在太子府饮酒有些醉意,便在府里歇息了。本宫听闻京城走水,特来查探,不想正好是秦府大宅,卿儿怎么能说是本宫灭你满门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呢?”
秦卿的眸子紧紧盯着暮澜修,这个男人演起戏来,丝毫不比自己差呢!这种事情,竟然能这般言笑着说出口来,真是不简单!
“怎么?还上不上轿?”暮澜修微微俯下身子,冷冷盯着她的眼。
秦卿默默在心里一叹,又望了眼火光重重的秦府大宅,手掌一紧,立时踏进了轿子。只是甫一进去,只听见轿子四周铁链一响,两边的帘子俱是铁布密封,她立时明白自己已经是瓮中之鳖!
轿子已经被抬起,悠悠然跟在暮澜修的身后。执刀的士兵随着他们一同离开,只是留下的众人,远远地瞧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再回身瞧这漫天大火,竟还是无一人敢上前搭救。观火的人心底虽是过意不去,可细想想,现下瞧这火势,估计也不会有人生还了。
芙蓉殿里,灯火如昼,下人们跪满一地。
暮澜修独身立在上首,冷冷地瞧着下面里唯一站着的一袭清影。她眸光清冷,却一丝害怕也无。
“我父亲呢?”秦卿终于开口,冷冷问道。
暮澜修一怔,随即忽地一笑,道:“谁知道呢?老丞相不胜酒力,可能已经回府了吧……哎呀,秦府大火,似乎无一人逃脱,没准老丞相已经命丧火海了,也说不定呢!”
“暮澜修!”秦卿心中怒火中烧,一个箭步上前,脆生生道:“别以为谁都能让你当猴耍!我父亲究竟在哪里!”
“秦卿……”暮澜修上前,与她面对面地正视,“我从来都不认为你是那只猴,而我也不可能成为你的那只猴子!”
“你们都下去。”暮澜修冷冷对跪在地上的众人道。
匍匐在地的仆人们闻言,立时恭恭敬敬地爬着退将出去。唯独小桃儿满眼悲戚,抬头看了眼秦卿,才不舍得将门关严实了。
暮澜修回过脸,见秦卿不语,接着道:“暮回雪忽然抛弃原来自由自在的日子不过,跑到大殿里议论起国事来,不都是因为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在满朝文武面前,直言自己非你不娶,怕也是因为你有意无意的挑拨吧?你真的以为我会不知道?看来我不仅仅低估了你,竟然还低估了我那可爱的弟弟!哎……到底是父皇最为宠爱的皇子,怎么争都争不来的!若是别人,只单单因为在恩前失言,就可以打道回府,直接派遣送回封地便可,可是如今,竟然不搭理他的过失,还要明着帮他!若是再这般下去,恐怕连我太子之位都要双手奉上给他了吧!”
暮澜修越说越是激动,双目赤红,脸上因为愤恨而僵硬,只见他双手紧握,似是要掐进自己的肉里,才能够解恨一般!
秦卿冷笑一声,既然你都这么生气了,也不再多她再激她一激了,“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皇上自打多久之前就一直病着吧,他一直撑到现在,可不就是等着这一天吗!”
哼,从她走近这个南沧国开始,便听闻南沧皇帝久病缠身的消息,一直到现在都没痊愈。还别说,没准就是皇后和太子这二人下的毒手。
果然,只见暮澜修满脸异样的红光,透着难以言明的骄傲与神气,昂着头道:“不用担心,他的病很快就会结束了……对了,我差点忘记了,你连夜逃出府去,恐怕还没听说吧……皇帝今夜里大喜过望,准备喜上加喜,明日既是我们的大婚之日,也是我登基为皇的好日子!”
秦卿立时转过头看他,只见他一脸得意,不似开着玩笑。若当真是这样,她不免为暮回雪担忧起来,“你倒真能做得出,自己的父亲也能下得了手!”
暮澜修闻言,眸子微微一黯,冷冷道:“我的确下不了手,因此我也没有下手……只是皇后见不得他再帮着贱人的儿子,才忍不住在平时的药里多加了一点点!他也并没有死透,而是终日昏睡不醒,不言,不语,不动而已。”
植物人?
呵,权利的诱惑究竟是有多大,竟然能让眼前本来风度翩翩的公子,成为一个弑父夺位的可怕可怜人!
秦卿垂下眸子,“你就这么等不及,大婚之日里登基为帝?”
“哈哈!”暮澜修大笑,上前一把搂住秦卿的腰,脸庞慢慢逼近,几乎贴在她冰凉的脸庞上,听得他道:“这样不好吗?你一举成为了南沧国的皇后,不高兴吗?”
皇后?
真是开玩笑?在几个时辰之前,有个男人告诉自己,要她做他的皇后;如今这个男人竟然也要她做他的皇后!
不是四国还有两国吗,东晋西玄,那边有没有人要皇后的,赶紧来。她秦卿如今都快成为皇后专业户了!
秦卿稍稍往后移了移,奈何暮澜修的手紧紧抵在后腰,不让她有丝毫远离的机会。她冷冷一笑,道:“皇后?我倒真是不稀罕!”
暮澜修闻言,似乎也早在他意料之中,只见他笑着放开了手,叹了口气道:“那你稀罕做谁的皇后呢?暮回雪?还是……君翊寒?”
秦卿一愣,转脸看他。
暮澜修眸光深深,冷笑道:“早告诉你别当我是猴子一样让你们耍!我一直都很纳闷通天阁的人来找我合作,要求竟然是助北启质子回国。可平日里瞧着君翊寒那受气的模样,倒不似是有什么能耐的人……所以我便也就答应了,要知道通天阁的势力还是可以的,我若然得到他们的帮助,必然是如虎添翼!”
他上前伸出手,细细地抹上秦卿的脸庞,只见他忽地勾起唇瓣一笑,道:“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怀疑到君翊寒的野心吗?”
秦卿自然不说话,只冷冷盯着他。
暮澜修自顾自接着道:“因为你。一个能耐那般平庸的人,何以会得到你的芳心,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的花灯送与给他!”
“暮回雪因为你,君翊寒也是因为你……那么我可还有什么理由,不能得到你?而且我得到了你,便就能制得住暮回雪那好弟弟!你说不是吗?”
秦卿冷眼听着他的独白,可心里那忐忑上下的心情忽地一片平静。暮回雪……得到了她秦卿,便就能制住暮回雪了么?
呵,她的魅力哪有那般大。只是好像又不得不相信一般,毕竟好像不仅仅暮澜修,就连君翊寒似乎都相信不疑了。
若然君翊寒当真是为了暮回雪,才开始在乎自己,对她说要她做他的皇后。若然如此……似乎,她自始至终都是在扮演棋子的角儿。
毫无察觉,毫不反抗。这该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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