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筵设在主院大厅,灯火辉煌,所有的仆人在厨房和大厅间游走,忙里忙外,没有人会注意到她,正合她意。她必须好好想想接下来的棋该怎么走,老太爷的寿筵结束后,就意味着事情终将有个结果。
华思染一个人静静地走着,远离主院的喧嚣。
在参天的古树下,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是他……
他为何这么早就离席了?他可是宴席的主人呀。
正思索着要不要走近,一想起他漠然的眼神,她退缩了。他不会愿意见到她的……
在她犹豫之际,那人大步走向她。
男人在她面前立定,黝黑的眸子凝视着她,不语。
她亦看着他,他的眼不似刚才的冰冷,让她有些安心。混着酒气的鼻息吹在她的颊上,令人脸红熏醉。
“您喝了不少酒。”她启口,淡淡地微笑。
“我没醉。”男人的嗓音嘶哑,像在压抑着什么。
“您喝多了。”她说。
“我没醉。”他重复,眼眸晶亮。“我现在很清醒。”
“好。您没醉。”只有醉鬼才会老嚷嚷着自己没醉吧。华思染忍不住“扑哧”轻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他皱眉不解地问。
笑他像个孩子。华思染摇摇头,终究还是没敢斗胆说出来。
在风御轩眼里,她笑得像是一个包容孩子胡闹的母亲,温柔美丽,不带丝毫矫揉造作,如春风拂过心灵,让人……
“砰——啪——”一声巨响,烟火腾空而起,照亮夜空,炸开五彩斑斓的图案。
震耳欲聋的声响也掩盖住华思染的惊喘。
他又吻她了……
不满足只在外头游移,他用舌撬开她的贝齿,与她的嬉戏。唇舌纠缠,火花四溅。
沉醉在他狂纵的热吻里,华思染无法思考。她想起之前杜二公子在园子里想要亲她的事,那种感觉就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怎么吐也吐不出来。而他的吻不会让他觉得恶心,她甚至是喜欢他吻她的。
停!华思染骤然推开他。
他们不是夫妻,他却正在做只有她的丈夫才能对她做的事情!
风御轩不解地望她。“怎么了?”他的声音带着不稳定的喘息,眸子里泛滥着澎湃的情欲。看她满脸通红地瞪着眼,呼吸和他的一样乱了规律。他倏忽地笑了,“还是没有进步啊……”
“你不该再轻薄我的……”不理会他的侃调,她嗔道。他上次离去时,哀叹里透着失望,宴席上看她的目光布满冷意。他不该又来招惹她的……
“闭上眼!”他再次拥她入怀。
她纳闷。
“乖。”他轻柔哄道。语气里充满怜爱和柔情。
她的心一动,听话地依言行事。
只觉得他温热的唇印上的额头,到眉,到眼,到颊,到颈,依次而下。
不知何时衣襟已被解开,她张开眼。他的吻落至胸口停下,渐渐加重,在她微微泛红的肌肤上烙下印记,深红色的印记。
他抬首,呼了口气,闭上眼,与她耳鬓厮磨。
他在她耳边喃喃:
“你,是我的。”
第43章:第十章 生情(4)
三天了,老太爷的寿筵已经结束整整三天了。仆人们取下高高悬挂的红灯笼,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一切很正常,却又很不正常。
风家的人准备如何安排三家小姐?一点动静也没有啊。
华思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过了今晚就是四天了。她在等,赵郡主和杜家小姐也在等,等着最后的结果。
风家主子突然变得很忙,在饭桌上经常不见人影;就连风老太爷也整日笑呵呵地东拉西扯,仿佛压根忘了选亲这回事儿似的。
本来,他们能等,她也能等。但现在的她却受不了这种漫无止尽的煎熬,在风家主子对她做了那些事之后。他们不是夫妻,却有着夫妻才能有的亲昵。胸口的红色烙印犹在,令她看了心惊。他在想什么?
“你,是我的。”她想起寿筵那晚他的低喃。
不,她不是谁的,她从来就是她自己的。
她会来洛阳,是来要自由的!她必须让他明白!
皎洁的月光下,华思染跑得气喘吁吁。
总算到了,她猛地推开门,接触到风家主子诧异目光的同时,她也倒抽了一口冷气,两把冰冷的大刀无情地架在她的脖子上。只要她稍稍移动,必定血溅当场。
历代风府当家的贴身护卫——风家十二骑,风家的死士。每晚轮流守护风家主子,武功高强,反应敏捷。
他们一定把她当成了刺客。
“放开她!”风御轩斥声命令。
“有没有伤到?”他走近,托起她下巴,不放心地察看。
她摇头,是她太鲁莽了。
“你们都下去吧,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他吩咐。
“是。”两名强壮如熊的黑衣人领命,关上门,隐到暗处。
“你……”原想问她为什么这么晚来找他,以他对她的了解,必然是发生了大事,才会让她不分时间地跑来。但在见到她光裸的双足时,变成了低喝:“你竟然光着脚过来!”
华思染低头,才发现她冲动地连鞋袜也没穿,只披了件单衣。“我忘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这女人……”他无奈。一把抱起她。
“啊……”华思染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定神,自己已经坐在风御轩的膝上。他抱着她,坐在床榻上,姿势暧昧。
他伸手拿来床边架子上的帕巾擦拭她足上沾染的灰尘,并检查她的脚背,又从床头柜里却出药膏。“你该感谢打扫院落的仆人,因为他们打扫得干净,才让你的脚只是有少许擦伤。”他揶揄着,手里擦药的动作却未停。
她咬唇,埋在他的怀里,自知理亏地闭嘴,默默地享受此刻的宁静,还有他的温柔……那将会是她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怀里的人难得地柔顺,风御轩的薄唇微勾。兰姨说,再驯服的小猫,逼急了也会有出爪伤人的一天。他已经抛弃心中的挣扎,下了决心,并付诸行动。既然老天把她送到他的面前,他就要把握住。这只小猫,他要定了。
他细心地替她上药,在冰冷的触感传入掌心时,他突然低咒:“该死!”
华思染吓得抬头,对上风御轩生气的眼。
“你想在大热的天着凉是不是!”她的裸足凉得像冰块。
他用温热的手裹住她的足,帮她捂暖。
“别……”她欲缩回脚。
“怎么了?”他不放。
“我……我没有裹脚。”六岁时,爹纳妾,娘悲痛欲绝,吃斋念佛不问家事。她就偷偷地把裹脚布给拆了。爹常年奔波在外,不管家里的杂事;二娘向来拿她没辙,管不到她。三寸金莲是大户人家小姐身份的象征。杜家小姐就有一双小脚,这也是她唯一佩服杜家小姐到五体投地的地方。裹脚,很疼的……
风御轩英眉上挑,不以为然地说:“我从不觉得女人的美丽和脚的尺寸有多大关系。”粽子般大小的脚,走起路来不累吗?
“谢谢……”她低头。
他扬眉不语,继续给她捂脚。
她的双手抵着他的胸膛。他的外衣已经褪下,身上只着中衣,白日里梳起的长发,如今披散在背后,还有几根发丝零乱地散垂在额前,为他增添了几分狂放和不羁,与白天给人的印象大相径庭。倘若不是她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他大概要就寝了吧。
隔着薄薄的衣料,感受到他的肌肤散着热气,通过十指传入她的心房。当初,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她就一直在猜测,风家主子的衣袍下肯定有一副肌肉纠结的好身材。今天……
她抵抗不住诱惑,用手指在他的胸肌上戳了一下,果然硬如磐石,有弹性的磐石。
玩心倏起,再用力戳一下。啊,手指有点痛。
“你在做什么?!”他的大掌握住她不规矩的手,黑眸里的火焰激烫,“小心玩得不可收拾!”他沉声警告。
华思染暗暗地吐了吐粉舌,心想自己着实有点过分,居然对他毛手毛脚。
“好了。”他拿起床头的丝被,盖上她的双脚。抱起她,把她放正,“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么晚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原本冻到麻木的脚,有了暖意和知觉,脚背上伤口的疼痛逐渐清晰了起来。
幸福的感觉美好却短暂。人,终是要回到现实。
她眨了眨眼,然后定定地望着他,她要把他的样子,他对她的温柔和怜惜全都牢牢地刻在心上。
最后,她开口,平静且出奇地坚定:
“我,要回扬州!”
第44章:【番外】之 他(1)
(一)风御轩
我,风御轩,风家第三十二代的继承人,坐拥风家世代积累的财富,就算是皇帝也要忌惮几分。
心里有个声音在问他:你,快乐吗?
快乐是什么?快乐的感觉是指在母亲的怀里撒娇耍性,听着母亲哼唱着小调酣然入睡的那份随性和安心吗?如果是,那他五岁之后就再有没有快乐过了。
五岁,稚童的年纪。当其他同龄的孩子骑着竹马无忧无虑地到处乱窜的时候,他便开始为成为一个出色的风府继承人做准备。他懂的,很早就懂得,他这一生注定为风家而活。他是风御轩,更是风家的主子,背负着风氏一族上千人的命运。
风家的主子大多晚婚。并不是说风家的男人都清心寡欲,只是,为了能在家族里站稳脚跟,奔波于扩展风家的产业,又有多少时间去风花雪月,儿女情长?
人们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而他迟迟不愿成亲的原因是在于,母亲独守空闺的泪落得他心疼。
他反复告诉自己,一定要忽视心中的那份疼痛。喜怒不形于色是一个商人基本的准则,而心软则是一个商人致命的要害。
他不想再看到一个无辜的女人孤独地坐在华丽空荡的房里哭泣,在他还有借口抗拒之前。
然而,逃是逃不掉的。风氏家训:风氏男子必须在而立之年以前完婚。
父亲召我过去,问:“你可有喜欢的姑娘?”
我摇了摇头。
“叫媒人选几个合适的姑娘,你自己挑一个娶进门吧。”
合适?是说家世相当吧。
见我不作声,父亲捋了捋长须,“似乎草率了点,乘寿宴的当口,把几家小姐请到府里住段日子,再定吧。”
我点了点头。“爹没别的事,儿子告辞。”
父亲颔首。
我退了出去。即使身为风家的当家主子,婚姻也只是利益的工具。
他是为风家而生,为风家而活,他早就看透。风家需要继承人,他不得不成亲。
他有点同情那个还没有过门的女人,那个将会成为他结发妻的女人。
怜悯只在心里驻留了片刻,他告诫自己:风家的男人没有儿女情长!
(二)初见
有人在打量他,他敏锐的直觉这么告诉他,一边和面前的年轻男子寒暄,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扫去。
视线定在一个穿着淡紫衣裙的姑娘身上,婢女为她打着伞,生怕她会淋着雨。
她应该就是华家小姐了吧。媒人怎么向他夸她的?
扬州华府,千金华思染。芳华二八,贞静如莲华。
贞静的莲花吗?人如其名。
正在这时,若有所思的莲华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又突然低首。他侧头一看,原来又是莫靖在施展他的勾魂大法。想起多日前,莫靖自认天下无敌的灿笑被赵郡主冷冷地瞪了回去之后,信心倍受打击的吃鳖模样,大快人心。今天……
“来,见过风府当家,风御轩,风爷。这是舍妹。闺名思染。”恍神间,莲华已经站在他的身前。
“华姑娘,幸会。”他说。
“奴家,见过风爷。”
她的声音不似郡主的清冷,也不似相国千金的软侬,淡定平和。
莲华抬头,对上他的眼眸,没有闪躲。
她没有傲人的美貌,但眼里盈盈的笑意深深地吸引住了他。
(三)他的困惑
她唤他风爷,恭敬有礼。
只是,他……有这么老吗?他不禁自问。
他不否认平日里自己表现得不苟言笑,严词厉色。
莫靖常常嬉笑地说在他和雷澈身边待久了,都快不记得什么是笑了。
杜小姐叫他轩哥哥,赵郡主称他风公子,到她的口中,竟变成了爷字辈。
他抚上自己的侧脸,再次自问:他真的已经那么老了吗?
第45章:【番外】之 他(2)
(四)相国千金
相国千金是个美人,巧笑倩兮,顾盼生姿。
不过,她的热情,叫人有些吃不消。
“轩哥哥派人送来的翡翠白玉兔,我很喜欢呢。”相国千金的双颊扬着娇态的笑。
“杜小姐喜欢就好。”他答,面无表情。华家小姐在琳琅阁里相中一只翡翠白玉兔。他便叫仆人送了去。当然,他也叫人往赵郡主和相国千金的房里各送去一个。洗尘宴上,相国千金借二娘的口要紫纱缎的那次亦然。
在最后有定数之前,他不想让人觉得他偏爱某一家的小姐。更何况她们的要求对风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昨天我叫香屏端来的补品,轩哥哥喝了吗?”
“让杜小姐费心了。”其实,婢女刚走,补品进就了莫靖的五脏庙。
“轩哥哥不要太辛苦才好。”
“多谢杜小姐的关心。”相国千金望着他,眸子里填满了爱慕,但他的心就是动不起来。
“听说府里的牡丹开得正艳,月如想去瞧瞧。”
“我这就叫人去安排。”他示意雷澈。
“轩哥哥……不去吗?”相国千金的笑颜暗下。
“风某还有些公事要忙,恕在下无法奉陪。雷澈自会将一切安排妥当,让杜小姐满意。”赏花一向不是他的兴趣。
“轩哥哥公事繁忙,但人总是要休息的。何不去花园里散散心?”相国千金的言下之意,他明白。就是因为明白,所以他更不想去。
瞧见相国千金一脸期望,推辞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杜小姐说的是。”当朝相国的面子,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雷澈,去告知郡主和华小姐。午膳过后,我邀她们去园里赏花。”
听到这话,相国千金怔了一下,像是有话要说,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她向他福了福身,带着婢女退了下去。
清静的早晨就这么被搅和了,他的心情有点糟糕。
出去透透气吧。
(五)偷听
蜜蜂,平日在园子里嗡嗡打转的小东西,他从来不会去注意。如今,他对它们,再也不敢小觑。
为女子簪花所代表的含义他怎会不懂?且不说簪花是对女子示爱的表现。假使簪了,他有心维持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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