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一个人成了妖孽之后,会变成怎样吗?”
玄烨脸色大变,身侧,映月呼吸急促,双眼瞪向路易,“九哥,你——”
男子不等她将话说完,径自盯着不远处的玄烨,“会六亲不认,身体里,流淌的血不再是你自己的,而是充满兽性,从此,你不再是德高望重的权倾王,而是,人人喊打的一个妖孽,百姓容不下你,天下之大,也容不下你……”
“别说了!”映月阖上双眼,声音,如撕裂般痛不欲生,那样的场面,她不敢想,如果,死能换来成全的,这一瞬,她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可是……
偏偏……
“如果,真要下地狱的话……那就来吧。”玄烨的话。很是冷静。风吹散了他眼里的希翼,变得支离破碎。
一个失去了灵魂的人,还算是人吗?所以,才会被称作妖孽吧?
冰冷的眼泪,落在泛着寒光的匕首上,一滴,一圈地晕开,玄烨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哭,“映月,我若成魔,会记得你。”
会吗……
“哈哈——”耳边。传来路易尖锐的笑声,“记得有什么用。记住一个死人?”
玄烨眸底一沉,那双墨黑色的眸子聚起危险,“不要伤害她!”他欲要上前,九哥却是先一步,将抵在映月颈间的匕首,触在她的胸口。
他生生止住脚步,无力而屈辱得被要挟着,映月泪眼婆娑,不想让他因自己而陷入两难,“烨,不要管我,你走!”她说的如此决绝。因为她知道,不管今天玄烨是否成魔,她都得死。
“王位,在母妃死后,就无足轻重了。”
映月开始挣扎,就算他们拱手相让,又有何用,三王爷铁石心肠,已经丝毫不念及手足。
“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他是怎么成魔的。”路易在她耳边轻吐出这样一句话来,尔后,映月便感觉到胸口传来窒痛,她来不及闷哼,就看着匕首的尖端,已经刺入她心口。
鲜血,汩汩而下,她只觉一股温热顺着疼痛的源泉喷泄而出,玄烨瞬间变了脸色,眸光,转为赤红,“住手!”
“你若上前一步,我这就将她推下去,让你尸首都找不到!”路易作势,提着映月的领子将她向后压去。
男子见状,只得勒步,只是额上青筋直冒,顿觉无力。
匕首,再次推入一寸,那疼,像是凌迟一样,一寸寸,割据着她的肌肤,九哥的手上都是血,五指染红,森寒的匕首,已经没入她体内一半。
他们,竟是以如此残忍的方式,欲要将玄烨逼入绝境。
身子,因疼痛和失血而不住趔趄,脚底下的碎石七零八落滚下悬崖,玄烨面色苍白,差点就冲上前来,“映月——”
九哥,哪会那么容易让她死?大掌擒住她的腰带,顺带着,手里的匕首再次推入。
映月疼的弯下腰,脑子里一片空白,九哥握住她的肩膀,她不得不抬起头来,目光,同玄烨相触。
那样的眼神,是映月永远都忘不了的,悲痛欲绝,像是诀别一样,令人心碎,她看着玄烨逐渐氓灭人性,眼睁睁。看着那诡谲妖冶的紫晶色,将那正常的墨黑色取代。束在身后的银丝,寸寸成雪,玄烨的眼角处,勾勒出两道像是妖孤一样的图案,眉宇正中,邪火的图纹,冲破体内,形成一簇火焰。
周边,原先包围着他的黑衣人均面面相觑,吓得不知所措。
映月全身瘫软,却依旧,屏住最后一口气厉吼道,
玄烨抬起眼帘,目光怔怔地望向映月,他神色显得有些懵懂,在那双狭长的眼眸中,映月看到了漠然,以及陌生。
“他已经不认识你了。”路易语气极淡,停止手中动作。
玄烨站在原处,并未久留,就一步步逼了过来。九哥扣住映月的脖子,“你再过来,我就将她推下去。”
然,男子却是置若罔闻,挡在他前面的男子来不及让开,就见他长臂一伸,修长十指如紧箍般扣住对方的脖子,轻轻一扭,就没了气息。
杀气逼人,那样的眼神,就仿佛是死人般冰凉,冲上前欲要阻止的黑衣人,被硬生生撕断手臂,扭去头颅,映月惊惧地睁大双眼,这样的玄烨,是她全然陌生的,
”
残肢断臂,血流成河,垂在身侧的双手,鲜血顺着指缝汩汩而下,听到她的叫唤,玄烨全然不知,只是站在不远处,漠然地瞅着她。
“走!”九哥忽然抱住她的腰身,纵身一跃,跳下了万丈深渊。
悬崖上,男子只是看了看,就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身。
迎面而来的气压,令映月难受地喘不过气来,路易抱着她的手始终不松开,他稳住身形,在抓住一林藤蔓后,用尽轻功,带着映月跃入岩壁内的一处山洞。这儿,是他早就准好了的。
“映月——”里面,传来一道欣喜的声音,路易将她抱到山洞里面,映月头晕目眩,侧过头去一看,仿佛看到了天鸾的身影,难道,她已经死了吗?
“映月,怎么会伤成这样?”女子帮忙将她放下来,盖上锦被后,才发现她已经陷入昏迷。
“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包扎伤口的方法,我前几天教过你,她只是流了很多血,并没有伤及要害,草药和食物我放在这,你好好照顾她,过几天。
我会将东西再送过来。”路易席地而坐,面具下的俊脸,神色复杂。
“谢谢你。”天鸾并不知道他是谁,可直觉告诉她,他至少不是坏人。
路易见她将映月的衣衫用剪子剪开,便转过了身,“等伤好了之后,不要让她到处乱走,外面的人,都以为你们死了,你要看住她,等天下稳定后,自然就没有人会来留意你们的去向。”
“是。“她撕开映月的内衣,将血渍擦拭干净后,涂上金疮药。
路易没有多作逗留,他还要回去向三王爷禀报,仔细地吩咐几句后,他就离开了。
“这是我特意带回来的,嘱咐府里的大夫好生煎煮,每日给她服一次。”
“妹妹,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这是爷走得时候吩咐大夫准备的,许是觉得你身子弱,想要给你补补。”
“我已经给她服过药了。”
“什么时候动手?”
“今晚。”
“我父亲说,他能帮爷谈成一笔很大的买卖,到时候,便能富可敌国,可唯一的条件,就是要除了你,我父亲也是为了我好,刚开始,这个提议与我来说很荒谬,可你知道更荒唐的是什么吗?爷他,居然答应了,他答应了,哈哈哈——”
“可想而知,这所谓的感情能有多深呢?”
“你可知道,你们若再相遇,你若再次死在她的手中,死后,你就再不能转世为人。”
“不是她,是他们,是他们!”映月嘴中牢牢念及,额头上,冷汗涔涔冒出,天鸾将湿巾放在她额头上后,赶忙开始熬制药材。
“这事,并不如你所见…”映月睁开眼,就见阎王端坐在宝座上,她跪在堂下,难道,自己真的死了?
上次,前生的记忆,就是在这被打断,映月瘫坐在地,“就算知道了真相,又如何?”
阎王并不言语,宽大的袖子一甩,就见那面阴阳镜中,出现了奇怪的景象。映月半坐起身,只见自己穿着一身古怪的衣服,站在一个框架前面。里面的场景,她依稀记得,是一个,带着面具,连眼泪都是紫色的男子。
“走了啦,商场都要关门了,要看电视回家看嘛!”画面中,另一人过来勾着她的手臂,她定睛一看,竟然是景瑟!
映月瞠目结舌,面向那阴阳镜,“艳红……”
阴阳镜,变幻莫测,她看到男子迎风站在悬崖上,身边,尸横遍野,有些人,是贾官家暗中派来的,如今,却都躺在了地上。玄烨的身上都是血,白净的衣袍,已经被染红,他坐在峭壁上,眼睛毫无焦距地望向下方。
落寞的神色,那样的孤寂,像是初生的婴孩般,对这陌生的世界,既害怕,又陌生。
阴阳镜,再度转换,她看见前世,自己熟睡的面容,他将药材交到夫人手上,吩咐她一天一次给自己煎服。男子离开的时候。目光留恋。在坐上马车之际,一名贴身小厮笑呵呵道,“爷,您真是体贴,为了替小夫人寻得这幅药材,可算是跋山涉水。”
骄中,男子只是淡淡一笑,“她身子弱,这是强身的,希望能有用。”
阴阳镜,背景换了,男子穿着绛紫色的衣服,那种衣服,是爷最喜欢的,男子浅浅的笑着,在景瑟耳边说,“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他转过身,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映月惊怔,双目圆睁,“怎……怎么会这样?”
“早就说过,这事,并不如你所见……”阎王无视她眼中的懊悔,世人便是这样,以为自己眼睛看见的,就是真的。
“我,我要回去!”映月后知后觉,这儿可是阎王殿,她不想死。
“你阳寿未尽,只不过被三世情缘所束,一世,你含恨而终,如今,他已入入魔道,这,是你们的二世,”阎王不急不缓道,“如果过得了这个坎,那么到了三世,你们自然还会相遇。”
映月望向那面阴阳镜,三世,就是现代?
她坐在冰冷的地上,前因后果,这纠缠至今的三世记忆,令映月头痛欲裂。
“我……我能救得了他吗?”
“每一把锁,都会有一把钥匙。”
阴阳镜,在映月面前瞬间消散,她眼前一黑,喘息着喊出声来,“钥匙!”
“映月?”天鸾急急忙忙跑过来,忙按住她乱动的身子,“什么钥匙?
双眸咻地睁开,映月刚要起身,便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她张望四侧,淡散的目光,这才注意到身前女子,“姐,姐姐?”
“映月,你没事,太好了。”天鸾欣喜上前,用手试探她额头,也不发烫了。
“姐姐?你怎么……”映月满目吃惊,有些不敢相信。
“那晚,死的人是怜翠,”天鸾声音暗哑,擦了擦眼角的湿润,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山洞了。“后来,我才知道是那个截面具的人,救了我。”
“九哥?”映月嘴角干裂,胸口依旧疼痛无比,“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再说,他救了天鸾,而让怜翠替死,又是出于何目的?
女子摇了摇头,将煎煮好的药汁送到她嘴边,“快把药喝了,身子养好才最重要。”
“姐姐,我要去找玄烨……”她平躺在山洞内,泪流不止。
天鸾有些慌手慌脚,忙将药碗放下,“王爷他怎么了?”
映月只是哭,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她不顾伤口是否裂开,一再想要起身,天鸾力气小,只能用身体压着她,“映月,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就你现在这样的伤势,想要出这个山洞都危险。”
“姐姐,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都说收手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
走在路上,玄烨的耳边,好像总会听到哭声,他走走停停,好像遗漏了什么,自己却又找不回来。潜意识中,他想起五月盟的路,回去的时候,已经接近清晨时分。
贾管家一直在盟外焦急地守候,他不敢告诉老太君,生怕她担心。他来回踱着步子,老脸上,满是担虑。
“贾管家快看,是王爷回来了——”侍卫手一指,果见玄烨策马而来。
贾管家放眼望去,一颗心总算落定,玄烨已经下马,他赶忙迎上去,“王爷,您总算回来,”老奴担心…”
剩下的话,在贾管家看清楚那张脸后,硬是卡在了喉咙口,玄烨步上石阶,同他四目相接。
“王……”他眼眶一酸,瞳仁放大。
男子不冷不热地睨了他一眼,气定神闲地走向前。
门口,看守的侍卫一个个瞪大双眼,挡在门口的一名侍卫来不及让开,脚下像是被钉住一样,直到玄烨走到跟前,这才如临大敌般,狼狈得往后栽去,连连爬跪着将前路让出来。
玄烨大步走了进去,那些个侍卫,均面色惊骇,“贾管家……”
他扬起右手。示意他们噤声,“方才看到的,对外,谁都不许说出去。”
几人面面相觑,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自然不敢乱说话。
长廊上,两名丫鬟交头接耳,并排走着,手上的托盘突然被迎面而来的男子撞翻,其中一人踉跄后,刚要出声,话,便被来人那双凛冽诡异的眸子给逼了回去。
艰难地站稳身子,丫鬟指了指玄烨背后,“谁,谁啊?”
另一人瞠目结舌。赶忙抓着同伴的衣袖。“好……好像是王爷。”
二人惊怔,杵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转身欲要离开时,就见贾管家匆匆忙忙赶过来,朝着玄烨的方向而去。
丫鬟们对望一眼,先前被撞倒的那人压低声音,凑到同伴耳边说道,“你看清楚了吗,那人是谁?”
“我……我没看清脸,可王爷出去的时候,就是穿的这身衣裳。”
丫鬟紧闭双唇,拉着对方的手大步离开,走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后,这才神秘开口,“我看清楚了,那是王爷,先前就有传闻,说权倾王是妖孽转世……”丫鬟瞅了瞅四侧,见无人,便大着胆子揣测,“他方才的模样,好吓人……”
“你是说?”同伴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丫鬟捏紧她的手,脸色有些苍白,“快回去吧,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我,我怕……”
二人相偎着离开,总觉得这个萧索的夜,像是有猛兽厉鬼出没一般。
窸窣的脚步声,隐约有些小心翼翼,王煜来到雅芳的院子前,他刚要走进去,便有些犹豫,这么晚了,若是被人看见的话,不免生出闲话。
就在踌躇时,却见院门被一下打开,他以为是雅芳,可定睛一看,却是两名侍卫,抬着一副担架走出来。
一块白布下,依稀能辨出是个人形,王煜心中顿感不安,“两位,请问这是?”
“哦,是王大夫啊,”走在前面的侍卫认识他,便停住脚感叹道,“是这个院的主子,死了几天了,还是前来发放月薪的嬷嬷发现的,要不然的话……”
后半句话,王煜再也听不进去,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脸上血色全无,“能让我看看吗?”
侍卫知道他是盟内的大夫,故而并未多想,将担架放了下来,“是被人割破喉咙死的,身上也没有别的伤口。”
掀开白布,露出的脸,正是雅芳,手指有些颤抖,王煜将白布掀到女子胸前,果然见她咽喉被割断,凝固的血色,衬得那张脸更为惨白。她面目狰狞,活活窒息而死,这样的痛苦,让王煜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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