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晨儿,可以了。”义父见我这副表情,赶紧圆场,“晨儿,你哥哥那边我去交代,你回来吧,可别扰了莫执事雅兴!”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我顺从地回到义父身边,不再多做纠缠。
“晨儿啊,等下还有客人要你接待,你的任务就暂且放下吧。”
还有客人,而且是要我亲自接待的客人?
我悄悄瞟了眼莫冥非和墨衣他们,你们最好给我提高警惕!我的毒酒没有成功,不代表你们今天就安全了。半年是离殇阁的任务极限,今天可没像前两次那么容易对付!
毒酒不成,青月痕又借机挨了过来。
“对不起,属下失手。”我作势要跪地行礼。
青月痕赶紧扶住我,莞尔一笑:“晨儿,不要紧,谁任务失败都要受罚,独独你这个少小姐不要紧。不然,父亲可要唯我是问了。”
“可半年之期……”
离殇阁暗杀,每两个月为一轮回,一回失败,必定要等到两个月后才第二次动手。而暗杀莫冥非已经两次失败,第三次再失败,就表示离殇阁已经没有能力狙杀此人,必须放弃。这就上离殇阁所谓的半年之期。据说从创立离殇阁到现在,只有区区数人逃过狙杀,最近十年,更是失误率为零。
“没关系,失误的不止莫冥非一个。”青月痕收敛了笑颜,有些出神地移开视线,“半年前接到暗杀摘星楼主楚昕舞的委托,因为我的一时兴起,答应了她的委托。现在……早过了半年之期,而且楚昕舞本人半年前也莫明失踪,生死不明。看来,离殇阁的招牌是要砸在我手上了……”
“哥哥在烦恼的是楚昕舞生死不明还是委托没完成?”我巧笑。
“我也不清楚……”青月痕垂下眼眸,“眼下该担心的是莫冥非。第一方案失败了,只能起用第二方案了。”
第二方案?
“你打算怎么做?”
“直截了当。”
话音才落,便有好几个身影,从院落的各个方向同时向莫冥非所在的位子突然袭去!身形之快,令我都难以看清!只觉得眨眼的工夫,三剑一刀已经直指莫冥非的喉,心,腰,腹四大要害!且无一不精准无比!
剑光划过我的眼,我的身体却一动也动不了。只觉得那四个行刺的人身周环绕着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叫人不能动弹!杀气可以凌厉至此,哪怕在索魂也从未出现过。这一刻,我才真真切切体会到什么才叫做杀人夺命。他们要命,怕是连阎王都得交人!
这才是离殇阁!只有出不起的价,没有买不到的命的离殇个阁!从头到尾,都只是我一相情愿地在低估离殇阁的真正实力,不过杀了几个他们的次等杀手,便天真地以为这就是他们的全部实力,甚至想把离殇阁玩弄于股掌之间。殊不知即使身处内部半年,他们的核心力量也从未在我面前展露过!一个存在了那么多年的神话般的杀手组织,岂是我一个人颠覆得了的?
晨曦如旧
莫冥非!
突然感觉手上有奇怪的触感,老王爷的手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扣上了我的手腕!力道不重,却足以让我了解到他阻止我行动的警告!身边便是这次行动的最终元凶,青月痕。两层胁迫,根本没有我行动的空间!
“晨儿!”义父从未对我疾言厉色过,此刻的声音说不上严厉,却有足够的魄力让我镇定,“不要冲动。”
不要冲动?怎么不叫我冲动!莫冥非生死一线,我却什么也做不了,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杀!这是我一意孤行的惩罚么?因为我的执念,竟要一个真心待我的人白白送命!
“莫执事!”
弦清的惊呼中,三剑一刀已经直接抵上莫冥非!
鲜血飞溅。
眼前尽是刺眼的鲜红。颈部的血流及胸口,胸口的血倘下前襟,腰腹包裹住身周,顷刻间,活生生地将莫冥非染成了一个血人!
没有一刻的清醒,莫冥非还未来得及看凶手一眼,就缓缓倒了下去。
自然也没有看我。
我从头到尾,都只是冷眼旁观的晨,他没有认出我。而我,也没能救他!
“莫执事!”弦清赶紧扶起莫冥非,眼神在抚上他动脉的时候僵住,然后,缓缓放下了他的身体,让他在地上躺平。
我心一紧,指甲硬生生掐进手心。
“郡国王爷!我们到你府上贺寿,却换来执事丧命,”墨衣逼近青月痕,“你作何解释!”
他死了,那样的莫冥非竟然死了。
你究竟想干什么?你需要什么东西,我都可以给你,你真的要我的命说一声就好了……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做决定让所有人都当呆子!
我只是想帮你。
我从来都只有看着你的资格,你的圈子,就像和我在两个不同的世界,即使靠得再进,哪怕我再想进去,都触及不到。
不管你要去干什么,小心点,我不在。
莫冥非,你知不知道你的嘱咐让我小心得连你命系一线都救不了!你是要我认清自己有几斤几两对不对?让我为自己的卤莽不负责任付出代价!你安的什么心!
不是说我要你的命只要说一声就可以了吗?我不想要!命那种垃圾我不稀罕!
所以,你,别死算了,好不好?
“青王爷,你作何解释!”
老王爷慢慢拨开我紧握的拳头,用力握了握,放开。“来人!拿下刺客!”
“我去!”
我冷笑,一挥手,袖中藏剑便牢握在手,直指四人而去!姓莫的,夜瞳我替你报仇,可不要说我欠你的!
“晨儿!”青月痕在后面呼唤。
晨儿?哼,现在挥剑的不是晨,不是楚昕舞,而是夜瞳!莫冥非一心关怀的不是晨,不是楚昕舞,而是早就被我当作死人的夜瞳。他即是因为夜瞳的一意孤行而丧命,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便只能是以夜瞳的身份,替他报仇!
随着一剑未中,先发制人的机会错失,四个杀手也有了空隙调整状态集中力量对付我。依然是合作无间的姿态,只不过这次不是突袭,所以招式没了之前的速度,却凌厉了数倍不止,招招要命!
来往不过数十招,我的招式已经有些凌乱,而他们还是看不出一点破绽。再这样下去,恐怕迟早败下阵来!真不愧是离殇阁,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无懈可击!如今之计,只能放手一博各个击破!
我看准拿刀的那个体力开始不支,对其他人只防不攻,一心袭向那个人。转身直刺!
倏地,一道光亮闪过,手腕处穿来剧痛!
手中的剑随之掉落。
一个杀手,武器如果离手,就相当于丢了半条命!
冥,没报成仇,我把这条本来就多余的命赔给你。
但至少,可以帮你报四分之一的仇!我杂乱地躲避满眼的刀剑,集中精力悄悄调整袖中的十字弓,趁着他们准备给我最后一击的空挡,随便找了个目标发射!
箭离弦而出,直直插入其中一人胸膛,而我也失去了平衡。
只需片刻,刀影就要落到我身上了。
“晨儿!住手!”义父惊叫,却也已经阻止不了杀手们已经挥出的刀剑。
突然,赤色的光芒闪过。
刀剑尽断!
“刀剑即毁,你们还有脸继续么?”
轻轻地柔媚声调,却阴冷得厉害。
墨魂剑?——暮!
话音才落,活着的几个人竟纷纷掏出匕首,毫不迟疑地朝自己腰腹要害一刺而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倒地。
许久,没有人说话。
面对今天沉默的暮,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慢慢走到我身后,轻轻地,伸手环住我的脖子,埋首靠在了我肩上。
“暮?”
“还有个问题没问完呢,谁说你可以死了?我要离殇阁杀你,后悔了……找不到你,好久了……”不知道是搁在我的肩头的关系,还是其他原因,暮的声音很是含糊。
莫冥非,算是替你报仇了。 我抬起头,望向弦清和墨衣。却发现墨衣看到我在望她,居然扯了扯嘴角,眨眨眼?
“晨儿,你怎么样?”义父走下来,看到还在我身后的暮,微微有些尴尬,“暮,可以放开我干女儿么?”
他认得暮?!
暮,半年不见, 似乎越发让人看不透了。
“暮……”虽然被他环抱着没有什么感觉,但毕竟是众目睽睽,尴尬是避免不了的,更何况当下形势怪异得很,还有个高深莫测的义父在场。作为离殇阁的晨,郡国王府的少小姐,我的立场很是敏感。
“不要动,”暮压在我肩头的力量明显加重了些。我甚至可以感触到背上紧贴着的,暮的心跳声,。很快,如耳边凌乱的呼吸声一般毫无章法,像是心情剧烈波动后强行压下的余乱。与此相反的,是他镇定沙哑的嗓音,“这样就好了,夜。”
他唤我,夜?竟然毫不费力地认出我!“放手!”我小声呵斥,稍稍挣扎,赫然发现肩上的手居然有些颤抖!“你怎么了?”
“运气差……抱错地方了,”暮在我耳边轻笑,“刚好挡了支毒镖的道儿……夜,人家可是为你受的伤,可别忘了养我下半辈子……红颜薄命哪……”
毒镖!我的脑袋轰的一响。
“你受伤了?解药在哪?那个人身上吗?撑不撑得住?”
“只要你别乱动。”暮按耐下我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动作,柔声安慰,“离殇阁的毒对我是没有作用的,只是轻伤,夜别紧张。哎,老王爷,“他的话锋一转,扬上对向义父,“我伤得快死了,你救是不救?
本该持续三天两夜的寿宴,因为意外重重,只用了一天就草草结束。大好的日子,血溅当场,好在义父没什么忌讳,而后也没出什么乱子,一切又回到了井然有序,宴会结束得还算顺利。只不过很多疑问还没有找到合理的解释,让我很不塌实。
其一,其实静下来想想,莫冥非的死还有待考证。即使是高手突击,莫冥非怎么可能连一点防御的姿势都没有,完全是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杀?当时的我被涌上心头的悲愤冲昏了头脑,根本连最基本的检查确认都没有做就直接冲了上去报仇。究竟倒地的是不是莫冥非本人,还是个疑问。
其二,青月痕认识暮可以说得通,是因为暮的委托,义父又怎么会认识?更不用说在他受伤之后居然同意他暂住在郡国王府!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或许是一个父亲对搭救自己女儿的恩人的报答,合情合理,一旦套上郡国王府是离殇阁总部这层关系,一切就成了万万不可能的事!论报恩,完全可以把他送到最好的医馆救治,何苦惹个麻烦回府?
其三,在我要冲上去救冥的时候,义父是真真切切地握住了我的手组织我行动。为什么,他究竟知道我多少,这也是我最没有把握的。
思来想去,太多的疑问压在胸口,弄得我睡意全无,反反复复翻来覆去不能安适,反而越发焦躁起来。
窗外,月正明。虽已深秋,院中的景色倒未见凋零。
竹影摇曳,静谧的夜有些阴冷,却也别有一番风味,让我很安心。不管在哪里,似乎夜晚永远是适合我的。之前是有任务,现在,我只能说是犯贱了。
从没注意过郡国王府的景色。偶然发现,还真是别致。既然无眠,我索性披了件衣服,踏出房门,也好让凉风整理一下纷乱的情绪,顺便欣赏别院景致,安定心神。
待曦之末谓之晨,别院以我的名字为延伸,叫做待曦园。我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除了这个名字的由来,其他的,我就一概不知了。平时除了出任务,我也从未踏出过待曦园,更不用说是游览整个王府。只是今晚不知怎么的,不经意地漫步,竟不知不觉出了待曦园。
出便出了,义父并没有给我下什么禁令。只是如何回去,对向来不识路的我,倒真成了问题。偏偏随意逛到的这个别院竟也如我的待曦园一般,没有半个侍卫。这该叫我如何是好?
偶然间,瞥见陌生别院门口的题字,竟和我待曦阁和谐得紧。
向晚居。
这会是谁的住所?离殇阁的人?
院里累积着厚厚的尘土,估计已经废弃很多年。我稍稍停留了会儿就转身离开,没有进去。
夜还很长,既然找不到回去的路,找出去的路应该问题不大吧。再多的围墙,也有翻尽的时候。至于郡国王府的少小姐翻墙出府是什么概念,就不是我该考虑的了。
摘星楼。
这才是我失眠的真正原因么。看着不知不觉走到的目的地,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你心里根本就放不下莫冥非,才想证实他有没有死吧。可我又该以什么身份进去?楚昕舞,还是晨?
摘星楼无灯无火,静得诡异。执事丧命,却无半点祭奠的东西,连平时长明的迎客灯笼都没点上。
半年之阁,是物逝人非,还是只等我归?
无论如何,今晚是归不得。我叹了口气,扯了扯肩上就快滑落的外衣。深秋长夜,果然是凉意居多。既然连楼里都没莫冥非已死的迹象,我这趟夜游,也总算是心满意足而归。
终于了解,被伙伴的计划隔离在外的滋味真的不好受,而我,一直都在做着伤害真心关心我的人,一直都让他们处于我现在的状况之中么?
呆站了一会儿,就在我转身离去的瞬间,赫然发现不远处伫立的身影,愣住。
没有丁点儿声响的夜,那个身影不知道站了多久,静得像是要溶进夜里。风吹得他衣摆摇曳,整个人像是要飞起来一般,触手可及的距离,却仿佛可望而不可即。
这样的夜,也许他只能模糊看到我的身影,我却可以看清他。他清冷的身形,和与之完全不匹配的,仿佛要将我看穿的,灼热目光。
他一直站在那里,等我么?
风更大了,几乎要吹落我的外衣。我只好伸手揪着衣襟,慢慢走近他。
“冥。”走到他身前,我才低低地唤了声,却不知道怎么接下文。有很多事情要问,很多话要讲,到了嘴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沉默。
听到我的称呼,他猛地低下头,不再看我的眼。
然后,我抓着前襟的手上,有什么东西坠落。湿湿的一帝,带着些许温热,却似乎要灼烧我被寒风吹得冰冷的手。
我的心一颤。
那样冰冷决绝的莫冥非,冥啊……什么时候已经被我逼到这个地步了?
能为我至此,你叫我如何回报?我,可能没有心你知道么?没有心可以交付,你让我拿什么给你!
知道手上的温热逐渐化为冰冷,也迟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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