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展舞不再害你,冥。
你有你的日子要过,这世,展舞注定也不能补偿你。和我走得近,只会害了你。
“不用麻烦,我们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要相处,该是大家相互关照。”
很长,有多长?
墨魂说,就是长到一切皆有可能,长到他得小心提防着我被勾走了魂,长到,反正比不过他牵着我的手的时间要短。
外面风和日丽,好久没有见过如此明媚的阳光了。
也许是在和暮把酒赌命时,也许是和墨魂相持闯荡时,也许更早,是未闯索魂,我还是我的展家小公主时?
等山看景不若低头听风,也许,有时候追逐的东西,恰恰是追逐过程中的的东西,譬如路遇墨魂携手,譬如,如此明媚的阳光。
一切,随缘罢。
能再见莫冥非,就已经是圆满了。
缘分与否,散了便是。
“不记挂了?”墨魂环过我,轻道。
“记挂什么?”
“还装!你见着那个姓莫的激动成这样,还说不记挂!”墨魂对着我脖颈就是一口,“说,回去后不和那姓莫的多说话!”
“人家姓段,不姓莫。”好痛……“人家是医生,怎么避免交流?”
不现实。白眼。
“还记得赌约么?你输了。”
“敢作敢当。”
“婚期提前,今晚……”
“啊?”
“啊什么啊,闭嘴!”
闭嘴?可,他分明在挑开我的嘴啊……
风过耳,舒心得很。
两世恩怨一世情缘,值不值得,谁说得清呢?
天知,地知,独独世人不知。
又有什么关系呢?
花未眠(番外)
“你……是谁?”
那天的天气很好,山间小屋的清晨笼了一层朝阳的红光。满是灰尘的门轻轻被推开,搅得空气里尘埃轻飏。
青暮本是去打水的,家里缸中的水已经不多,这里虽然是山间,距离水源还是有点距离的。推开门,就见着早上还在沉睡的人儿睁开了眼。阳光入了她的眼,亮晶晶的一片。青暮顿时觉得有几分晕眩,手里的水桶不知不觉落了地,水洒在了衣摆上,桶也滚到一边。
这一睁眼,距离上次火场救下她刚好七天六夜。
这一句话,距离火场里听到她最后的话刚好七天六夜。
“夜!”
三步并作两步,青暮急急冲到床边一把讲虚弱得随时会飞的人儿搂进怀里。你可算醒来了……再不醒,我都怕见不到了……
“你是谁?”
怀里的人儿有着微微的挣扎,虽然不重,却足以让他觉察到她的不满。青暮松了手,抬起眼小心地观望,夜,怎么了?不记得他了么?
天色有些昏暗,似乎要下雨。
“你知道你是谁吗?”轻柔一句,顺带着轻手理齐她有些凌乱的发丝。
“我叫……楚昕舞,是摘星楼的……”怀里的人儿想了半天,抬起头笑,她记得了!“可是……摘心楼是什么东西?”
她叫楚昕舞。
心又抽痛起来,分不清是听了她的话心痛还是续命的药效又发作了,青暮捂着胸口埋下头,低声呻吟着靠上床栏。脸色霎时惨白。夜,我好难受你知道么?难受得马上就要死了,你还不肯回来对不对?
“痛?”那么漂亮的脸皱成一团,一点也不好看。伸出手抚上那两道秀气的眉毛中间的皱痕,抚不平。楚昕舞眨眨眼,又把手放上了他正捂着的胸口,用力一按。“这样?”
“啊!”青暮只觉得胸口撕裂一般,忍不住惨叫出声,几乎昏厥过去。
楚昕舞被突然的声响吓了一跳,缩到床尾。她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那个人脸上都是汗,连眼睛都红了。可她,只是帮他按了下啊,他叫得好响,像是不听话时爹爹吼她的时候。不知不觉便红了眼眶,眨眨眼,眼泪就出来了。委屈得蜷缩着,咬着嘴唇啜泣。
夜在哭……不可以晕倒。
青暮本来差点闭上眼昏睡过去,瞥见楚昕舞脸上的晶莹,狠命挣扎着起身挪到她身边,举起似是有千斤重的手拍拍她的背,柔声安慰。
“我没事,不痛的。”见她慢慢停下啜泣,青暮扯起一抹笑,凑到她耳边,“摘星楼是一种很好吃的点心,你饿的话,一会儿我做给你吃。”
“点心?”被他一说,楚昕舞才觉得好饿,好像三天不吃饭一样,赶紧点头,“好。”有爹爹做的好吃吗?
“可……可是,我现在好累,先睡会儿,你不许吵我,不然就不给你吃了……”
“好。”楚昕舞开心地应声,任由那个人靠在自己肩上睡着了。
只片刻,那个人的脑袋就从她肩上滑了下来,搁到了她腿上。不舒服地动了动腿调整姿势,楚昕舞瞥见他苍白的脸吐了吐舌头,他睡得好快啊,这么快就完全睡着了,这么大动作都没醒来,哈哈。
“好难吃!”
原来这就是摘星楼,哪有,哪有这么难吃的东西!又酸又苦又难吃!亏她还从早上盼望到了晚上,哼。楚昕舞气得瞪圆了眼,撅着嘴从鼻子里挤出气呼呼的一声。面前是一盘山果,大的小的红的绿的,却没一个甜的。
见到这副情景,青暮只有苦笑的份。本来想好醒来时下山去买些熟食回来蒙混一下,哪知这一晕厥醒来已是黄昏,山下酒楼虽然没关门,可让他扔下这神智只有五六岁的楚昕舞在山上又怎么放心。自己又油盐酱醋都不识,只好去后山摘了些野果回来,为此还差点跌下了山崖,没想到还是不行。
“夜,你饿了那么久了,吃一点吧。”
“我不叫夜我叫楚昕舞!不吃就是不吃!”这人好讨厌,叫错名字不说,还逼她吃这么难吃的东西,瞪他!
突然红光一闪,脖颈间冰凉一片。楚昕舞惊诧地抬眼,竟是那个人拿剑架上了她的脖子。刚才还看得人很舒服的眼睛,现在却像是爹爹手下那帮凶狠的叔叔一样,冷得让人发抖。
那剑经不住地在颤抖。
“你说你叫什么,想清楚了,是夜还是楚昕舞!”
好恐怖……他真的会杀了她!认知到这一点,楚昕舞战栗得站不住,怯懦地湿着眼眶看向青暮唤道:“暮……”这么漂亮的人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暮……
她叫的是暮。
青暮如同被凉水从头泼到了脚,一片冰凉。即使再气,他也不能杀了她啊。她,可是夜啊……他怎么可以拿剑指着夜!
“对不起。”缓缓放下墨魂剑,青暮埋下头理了理纷乱的情绪,再抬头时已是一脸笑意,“对不起昕舞,这样可以了么?不要气了。”对不起,夜。
“嗯……”泪眼。
“不要哭,我带你下山吃饭。”饿坏了吧。
“下山?”皱眉,好远。
青暮看在眼里,无奈地笑。悄悄提气试了一下,睡了一天,体力还算充沛。足下一点,将楚昕舞揽入怀中,衣袖一甩便飘然起身,怀抱着楚昕舞用轻功飞跃下山。
飞,飞起来了?哇——
楚昕舞在青暮怀里早忘了生气,被新奇的感觉笼罩着经不住想欢呼。好厉害!
“暮,你好厉害……”
“嗯。”青暮笑着眯起眼,压下胸口泛涌的腥甜。
“你头上有汗。”好多,很热吗?
“你替我擦。”
山间的日子过得总是特别的快,初来是还是满目萧条的深秋,眨眼间已是一目苍绿。距离祭风教之战已有五月。转眼又是一春至。
五个月,楚昕舞的无病无灾,身体却越来越虚弱,如今已是性命岌岌可危。
火场里早就把她的精气消耗完了,拖了五个月已经不容易。青暮知道,他的夜早就已经不在了,这五个月,不过是楚昕舞残存的神智罢了。即便如此,仍然是上苍的厚赐了吧。
“是谁?”没有多少力气,好奇心还是不改。
“男的叫若,女的叫墨衣。”青暮抱着楚昕舞到门前草地坐下,“他们来送喜帖,要成亲。”
自从上次分别,墨衣来见过夜一次。得知她成了这副样子就没有见面,没想到这次来竟然是送喜帖,更没想到她会和摘心楼的那个泠若走到了一起。这倒成就了江湖上的一段人中龙凤佳话。从此摘心楼应该会更稳定吧。只可惜名亡实存的离殇阁,就只能靠年迈的父亲支撑了。
“成亲是什么?”
“成亲就是两个人一直一直在一起,吃饭,散步,干什么都在一起。”
“那我们成亲了吗?”楚昕舞微微喘息,好累,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困。
“没有。”
没有吗?差点睡着了,听到这话又清醒了过来,疑惑地抬头望了望身后靠着的青暮。他们不是一直在一起的吗,为什么没有成亲?
“我们成亲好不好?”那两个人看起来都快发光了,是‘成亲’乐得?
“不好。”
“为什么?”
“你不是夜。”
不是夜就不行的,楚昕舞也不行。
“好困。”
下了趟山,参加完墨衣和泠若的婚礼,楚昕舞是被抱着上山的。青暮的身上总是暖暖的,哪怕自己有力气,也会赖着不走的吧。可是,这次是真的没有力气了,眼睛都睁不开,就像是一直往下沉一样。
不知不觉,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
这一觉,楚昕舞睡得特别不舒服,还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被绑着鞭打,浑身上下都是伤口,痛得就要死掉。
那个人,叫……莫冥非?
“昕舞,醒醒。”
抱着楚昕舞回到家里,青暮才发现她的脸色看不出一点活人的血色。忙查看心跳,发现还在,便轻轻呼唤。
算算日子,的确和当初大夫说的差不多了,五个月,出了火场的楚昕舞还剩五个月的日子可活。
楚昕舞缓缓睁开眼,眼里有过一丝波澜。
“你,没杀我?”
青暮的手僵在半空,轻轻垂下。微笑起来。“杀了,现在是一年后。”弥留之际,她记得楚昕舞的一切了么?
“摘星楼不是点心。”
没想到她第二句话会是这个,青暮一愣,随即想起了当初那个摘星楼是点心的谎言,笑得直咳嗽,笑得捂住了胸口,血出来了都不自晓。
“原来是你……可惜这辈子没缘分了,下辈子,找……叫夜的女子……”
夜,只要想起这个名字,心就被填得满满的,是酸是甜,是苦是乐已经分不清。
真的有下辈子么?
如果有,我一定一开始就在你身边。
怀里的人儿已然闭了眼,没了呼吸。
都结束了……
埋下头,在那刻在自己灵魂里的容颜上印下一吻,我的夜,走好,等我。
等我追上你的步伐,等我找你。
听闻续命是续一分命,耗七分神。那神随着夜消失了会如何,青暮没有想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半年六月未满。
最后的记忆是夜的坟头开了花,是他在夜入葬那天播的种。
花香四溢,不赏可惜。便灌了壶好酒相陪,夜月对饮,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梦里依稀是夜惯常的冷睨,皱眉轻呼,暮!不要胡闹!
知道了。
梦中自己眯起眼讨好地笑了笑,拉过夜的手,终于找到你了,我才不放手!
一人,一壶,花间。
嘴角含笑。
青暮离开的时候,距离楚昕舞离去正好十天。
未满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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