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雅的语气很坚定,好像什么也逃不过她的法眼那般,只是令靖涵疑惑的是,她又怎么知道随安打从回宫那天起,还没有找过她一次。
有时,靖涵望着门外的白雪,患得患失地怅望,随安威胁她回来也只是满足他自己的虚荣心,虚荣心满足了,自然不会把她想起。或者,他就是为了惩罚她,有意冷落她,让她孤老深宫。
“他爱到哪个妃子那里去就到那里去,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管不着,也不想去管。”靖涵说这话的时候,心是那般的酸,他真的一点都不爱自己了吗?倘若不爱,为什么不念在昔日的情分上,放她一马,至少她还能用少向往已久的自由。倘若爱,为什么长达半个月都未踏进醉花斋一步,看来他口口声声的山盟海誓也只不过是骗人的把戏。
想到这里,一滴晶莹的泪从她的眼里缓缓地滑落,脚下的那一块砖头,立刻溅开了一朵好像梅花一样的泪痕。她为他哭了,受了那么多的磨难都没有哭,可是现在她却为了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哭了……
梦雅看靖涵的眼里闪着泪花,心里立刻急了起来,摆着手解释道:“其实,皇帝哥哥没来找你也是有原因的,我听母后说了,缅甸告急,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御书房了想法设法,和大臣们议政直到深夜,为的就是阻止一场没有必要的杀戮。不过你放心,他已经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说什么倘若得不到你的心,他宁愿后宫无妃。哎,真是一个‘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专一好男人,倘若将来我能嫁给这样的一个好男人,真是不枉此生了。”
他对她的所作所为也配得上是爱吗?威胁她留下也算得上是爱吗?
原来他没到醉花斋使这个原因,那么柳依怎么说随安连续几晚都到过她那里?他真的和大臣商议政事直到深夜么?靖涵摇了摇头,不知道是柳依说谎,还是梦雅有意替随安解围。
“那他的身子承受得了吗?”靖涵低着头,想不到自己还是很关心他,无法对他绝情起来。
“怎么?你关心他啊,那你为什么不去探望他。”梦雅浅浅地笑着,深切地看着靖涵的眼神,试探她到底爱随安到底有多深。
靖涵的双眸沉了下去,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中的那折梅,闻了一下,“御书房是一个禁地,又怎么是我这等草芥说进就进的。再说了,他在那里不有几十个嫔妃啊太医之类的侍候着么?哪用得着我来为他操心了。”
4
梦雅缓步走到她的身后,知道她是口是心非,“真的一点都不挂心么?”
“不挂,有什么可挂心的,再说了,留在宫里也不是我心甘情愿的。”靖涵满脸清冷地说道,心里却在思索着随安现在究竟在干什么,是不是在为缅甸的是心烦意乱。
话音刚落,忽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他看了靖涵一眼,行礼道:“臣参见蒋才人,参见梦雅格格。”
靖涵看到他憔悴的神情,就好像干燥的禾草一样,鼻子不禁一酸,是自己对不起他,自己的心从来就没往她的身上放。倘若当初不提出和他交往,或许她现在也不会陷得这么深,大家也不会这么痛苦。
“你怎么没有……”靖涵看了一眼梦雅,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梦雅明白她的意思,就浅浅笑着道:“我要到母后那里一趟,你们慢慢聊吧。”
说完,又忍不住打量了直营一眼,只见他身穿一件华丽的紫罗袍,腰系丝銮宝带,样貌清秀俊俏,行动典雅。双眸闪闪,犹如天上的繁星。英气逼人,耀如火焰。眉宇之间神采飞扬,气质袭人。
她一直以为随安是天下最美的男人,想不到眼前的他更胜一筹,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直营的身上,心不停地“扑扑”跳着。
片刻,她依依不舍地扭头离开,靖涵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对她尽是感激。
“你怎么回到宫里?被皇上看见了,恐怕会人头不保。”靖涵不是在恐吓他,而是很清楚地明白随安的脾性,他就是心胸狭小,喜欢喝这种没用的干醋。
他再也不是山头那个没有心计的随安了,他早就在宫闱的斗争中学会了生存,学会了心狠手辣。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惊无险地活下来。
“我要长留在宫中了。”直营虽然是一个万分喜欢自由的男人,但是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那种黯然伤神的神色。因为留在宫中,即使不能拥她入怀,但是能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她,感应到她呼吸的气息,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这样他便心满意足了。
“长期留在宫里?皇上答应你的?”靖涵实在想不明随安耍的是什么花招,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眼中钉留在身边,莫非他想牢牢地看着他,倘若一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他立马杀了直营,砍草除根?
她想到这里,背自然是一阵清凉,“直营,你快走吧,深宫这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根本就不适合你。”
“难道就适合你?我留下来,对你也有一个照应,不是吗?”直营平静地看着她,浅浅地笑着,露出白白的牙齿,在她面前他总是这么神闲气定,“靖涵,不要说了,即使这里是地狱,只要你在这里,我都要留下来。你是知道的,有你的地方,那就是我的世界充满阳光和快乐的地方。倘若让我离开这里,我会活不下去,会死掉,从军的那些年就好像过着行尸走肉一样的生活,只有一想到你,我才挣扎过来了。”
靖涵的看着他,深情的双目中蕴含泪光点点,“是我害了你,害你用情太深,但是你是知道的,我们是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的。”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心甘情愿留下来,只要能在背后默默地守护着你,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直营……”靖涵叹了一口气,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
5
太阳终于出来了,也退去了冬天的寒意,梅林里的梅花依然争先恐后地开得满枝头皆是。
聚宝阁,皇宫的藏书楼,只见小太监忙碌地搬着里面的书出来晒,靖涵慢慢地走了过去,闻到的是一阵挥之不散的酸腐味。
她看了一眼里面,阁内高耸至顶的书架,就好像小山似的,堆满了书。里面光线昏暗,不宜阅览,只作藏书之用。走过书架,有一所广阔的偏房,通透明亮,并且设有御座,是皇上阅读的地方。
靖涵不动神色地走了进去,书楼的管事太监立马应了上来,恭恭敬敬地道:“蒋才人想看什么书,让奴才给您去取。”
靖涵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不必了,我随意翻翻,你还是干你自己分内的事吧。”
“是,才人教训的是。”太监一脸不悦地离开了。
靖涵愣了一下,回想着自己所说的话,自己什么时候教训他了。她看了太监远去的背影,不禁皱了皱眉头,等自己走了,他想必会说自己心高气傲,刚来宫里不久,就学会教训奴才了。
想不到一句简单平常的话,也能招人话柄。
算了,口生在别人的嘴上,别人要说什么,她也无理阻止。想到这里,她随手拿下了一本《红楼梦》,翻开了扉页,只见上面写着几行题字,是随安写的。字体遒劲有力,力透纸背,挥洒出一个男人的阳刚之美。
靖涵把书合了起来,放了回去,很快一个精美的锦盒吸引了她注意,锦盒外边是红色的,上边绣着手工精致的花边。
她打开了锦盒,这时一个小太监看见了,脸吓得面如土色,怀里的书也径直摔到地上,“天啊,蒋才人,这些是各个地上送来的奏折,照理说除了当今圣上,谁也不能览阅,包括太后。”
小太监又怕靖涵以为自己针对她,所以有补充了最后一句,“自古以来,后宫的女人都是不能干预政事的。”
“这样啊……”靖涵看到太监的脸上尽是恐慌,她清澈的目光中扫过了几许的失望,正欲把锦盒放回去,却传来了总管太监如刀划过玻璃那般刺耳的声音。
“既然蒋才人想看,那就让她看,我们就当什么也没有看见,那不就行了吗?”总管太监有意拉拢靖涵,在皇宫这里,谁都知道皇上对她万般宠爱在一身。
倘若他们要想升官发财,光宗耀祖的话,她是万万得罪不得的。
“我真的能看?”靖涵笑着问道,她太有兴趣知道这些年随安是怎么走过来的。
“才人尽管放心去看,我们什么也没有看到。”总管太监说道,希望她以后能在皇上的身边多替他美言几句。
“是,刚才是奴才的失误。”小太监也哈着背,心有神会地不停点头,既然总管都这么说了,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倘若出事的话,首先领罪的,绝对不是他。
靖涵找了一个地方做了下来,兴致勃勃地拿出那些黄色的折子,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地写道:“……陇西长年滴雨未降,百姓长年失收,还请皇上免除税收,并且开仓相救,以接燃眉之急……”
“……臣冒死弹劾扬州知府赵天逸,不思勤勉报国,反而纵容属下侵占农田,搜刮民脂民膏,欺诈百姓,恳请皇上明察,以正国法……。”
“……”
靖涵看了十来本,已是腰酸背痛,心里一下子也痛了起来,随安这个已过之君也不是常人能当的,原来他每日面对的是这种令人烦忧的事情。再者,还要时时刻刻打醒十二分精神,避免各方对大清的侵略,还有留意对他皇位虎视眈眈的小人。
他活着,实在太痛苦了,之前是她不能体谅他,只是一味追求自己的自由,从来就没有站在他的立场上想过问题。
靖涵叹了一口气,眼眶微有些发热,他是变了很多,但是也是为了生存下来,再说了,他也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对百姓的疾苦感同身受……
6
靖涵回到醉花斋,却发现随安站在窗前百无聊赖地踱来踱去,他一见她回来,马上应了上去道:“你到哪里去了?朕等了你小半天。”
靖涵看见他担忧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悠悠地坐了下来,道:“也就是一个人到宫里到处走走,皇宫虽大,却没地方可去。”
“那朕多一点来陪你,好不好?”随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浅浅地笑着,这个女人终于留在自己的身边了,再也没有机会从自己的身边逃跑了。
靖涵的脸马上就红了,害羞地点点头,“明月,去点一点檀香吧,这些日子皇上也累了,让他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
“是。”明月很快就拿来了一小快檀香,点了起来,然后退了下去。
随安拉起她柔软的手,就好像摸着一块光滑的布料一样,他的嘴唇慢慢地靠近了她的脸,沉醉地吻着她,“靖涵,答应朕,忘记他,安安心心当朕的女人,好不?”
靖涵轻轻地推开了他,咬了咬牙,别这头:“皇上,我和他真的只是兄妹关系,难道你不相信妾身。”
随安愣了一下,明月般的目光看着她生气的小脸蛋,然后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一个香吻有贴了上去,“朕相信你,只要是你说的,朕都相信你。”
他吻到激动处,全身的神经都激动上来了,用力地把她抱起,轻轻地放下床上,慢慢地解开了她的衣服。
很快,靖涵似雪的肌肤尽在他的眼下,她犹豫了一下就一把扣住了随安的脖子,忘情地吻着他胸脯。他的胸脯很结实,能给她一种从没有过的安全,她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精神不禁为之一抖。
“随安,你会永远爱我吗?”
“会的,除了你,我的心里再也没有别人的位置了。”他的手如同鱼一下反反复复抚摸着她光滑的皮肤。
靖涵“啊”了一下,随安的下面进到了她的身子里,就好像蛇一样,来来往往地往里面钻,然后爬到里面偷走她的心。
事后,靖涵把头贴在他的胸脯上,用余光看着他,问道:“随安,我们真的能永远在一起吗?”
“能,为什么不能?”随安理着她的头发,指了一下她的鼻子,“傻丫头,不要胡思乱想,朕的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人。朕答应你,一定会立你为后,好不?”
“我才不在乎那顶凤冠,只要能在你的身边,那我就心满意足了。”靖涵浅浅地笑着,听到随安这么想,心里就好像灌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那好,我们永远都不要吵架了。”
“恩。”
她的心也怪怪的,这个男人,真的值得托付终身吗?
7
“阎侍卫,这边请。”小太监为直营引着路,把他带到随安的面前。
随安从醉花斋回来,对于靖涵心里还有没有直营,他不敢确定,但是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把她给抢走。
“末将……卑职参见皇上。”直营行礼,实在不明白皇上的心里究竟想着些什么,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留在身边,做宫里的侍卫?
难道随安是想让直营亲眼看到靖涵和他出双入对,让他痛苦?
随安手捧着一杯茶水,上等的碧螺春在水里翻腾舒卷着,就好像水底里游着的鱼一样,“起来吧。”
“谢皇上。”直营抬起了头,无意扫到随安炯炯有神的眸子,背却是一阵寒凉。
“你知道朕为什么找你来这里么?”随安喝了一口茶,放了下来,淡淡地问道。
“卑职自知天生愚钝,不知道皇上的用意是什么?”
“那你猜猜?”随安笑了笑,打量着他俊俏的面孔说道。
“卑职不敢揣摩皇上的心思。”直营听了随安的话,立马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说道。他不是怕死,而是怕说错话,会祸及到靖涵。
“不用太紧张,朕今天召你来也只是聊聊天,和你说个事。”随安对小太监事了一个眼色,小太监很快就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在直营的身边,然后低垂着头退去。随安指着椅子,笑了笑,给人有一种藏刀那般奸诈的感觉,“坐吧。”
“谢皇上。”直营走到椅子的旁边,拂了一下长袍的,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皇上想和朕说什么事,但说无妨。”
随安挺拔的长眉微微蹙起,思忖了片刻,“朕觉得你的人品不错,想把梦雅格格许配给你,不知道你的意下如何。”
说完,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直营,只见他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就好像变幻莫测的云一样。怎么,难道他还对靖涵有什么非分之想?随安之所以会有这个想法,就是要断了他这个念头。
直营愣了一下,内心就像暗涛汹涌的大海一样,久久不能平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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