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强娶大臣之妻。
难怪绿果说这事是个忌讳。
这一切好像跟她没什么关系,但事实上关系大了去了。
她虽被贬为清娘,但是有一个贵妃亲娘,同母异父的太子弟弟,指腹为婚的镇远侯府世子。
韩裕安、玉卿公子和江尚衡肯定是太子党,可瑞王又觊觎着皇位,所以才找上了她。
但是她与他们的身份尊卑差距已摆在面前,也不知瑞王究竟看上了她哪一点。拿来威胁馨妃?拉拢韩裕安和江尚衡?
好像是说得通的,但是也不过是她的臆测而已,并没有真凭实据。
但是她知道一点,她那个同母异父的太子弟弟很危险,连带着,馨妃也很危险,韩裕安、玉卿公子、江尚衡的日子估计也不安稳。不过,一个人一旦和朝堂有了瓜葛,哪里还会有安稳可言呢?
顾清瞳在屋内坐了良久,问了绿果韩裕安回来没有。她却答没有,不过她在知味斋的事情倒是被压下来了,外面没什么人议论,花好月圆阁更是没人知道。
“瞳儿。”顾清瞳的思绪仍旧混乱,季宸却软软地唤着她的名字进了院子。
“橙子?”
季宸将绿果和芒香都支开,才悄悄地在她耳畔问道:“瞳儿,我听说你昨日在王府碰上馨妃娘娘了?”
“是。”
“我可怜的瞳儿。”季宸却抱了她,抹着眼角的泪,比她这个当事人还伤心。
似乎她身边的每个人都觉得她很可怜很辛苦,顾清瞳自己对眼前的情势更多的却是迷茫。顾清瞳心想季宸应该比她知道的还多,奈何她实在不能多说。这畏手畏脚的本不是她的风格,可眼下,她也只能装着。
季宸见她沉默,却以为她心里苦不堪言,揉着她的脸颊:“瞳儿,你不要伤心,没有爹娘,没有兄弟,你还有我呢。”
顾清瞳听她这么说,一颗心顿时温暖起来,满满的都是感动,握了她的手:“橙子,有你这样一个朋友,此生足矣。”
“瞳儿,我们本就一起长大,而且若不是我父亲的疏忽也不会连累相爷。相爷多么耿直的一个人,却被一个昏君以莫须有的罪名加害。你等着,那老皇帝定然会遭天谴,为你们报仇。”
顾清瞳瞧着她眼含泪光,满面的愤恨几乎扭曲了她好看的脸。而她不知道的事情,或许可以从季宸口中套出来:“橙子,你父亲也不是故意,我爹,只能说他生不逢时,没遇上明君。”
“那根本就是昏君,暴君。我爹爹不过被人陷害,没早察觉,结果昏君就说相爷指使下面的人谋反。如果他是个明君,稍微一查便知猎场的鹿群不是我爹爹放的。”季宸忽而停顿了一下,抚着她的面颊,“不过,也许那狗皇帝早谋划好了。你看他的时机瞅得多准,顾相爷下狱,当夜就押了夫人进宫,第二日就说相爷畏罪自杀了。”
顾清瞳早猜到馨妃娘娘大概是被皇帝强行掠入宫中,可从季宸口中听来,也气得浑身发抖。
“本来你我也逃不过株连的下场,还好馨妃娘娘忍辱负重,用自己保全了我们。只是你哥哥却惨死,我那未出生的弟弟也再也没有机会看这人间景象。”季宸说着说着,嚎啕大哭起来。
顾清瞳这时候才知道,季宸,是个和她一般遭遇的姑娘。而美丽的馨妃娘娘,是她娘没错,不过是为了保护两个女娃娃忍辱苟活。眼下,顾清瞳对自己的身世差不多了解了,但还有一事不解,安慰了季宸半晌,缓缓道:“玉卿公子赎了我的娘的簪子给我,义父也将我娘最爱的玉镯交给了我。可是瑞王强取了我的簪子和玉镯,也不知是不是要拿来威胁我娘。”
“瑞王夺了你的簪子和玉镯?”季宸大惊。
“是。”
“你这事与阮娘说了吗?”
“没有。”
“我去与阮娘说。”季宸说着话,就慌慌张张跑走了。
顾清瞳虽不知阮娘与镯子有什么关系,但是阮娘那一声姐姐情真意切,叫的就是馨妃,也该是有点关系的。只是季宸那心急火燎的样儿,在她看来,玉镯定是有大来头的。
“姐姐,姐姐!”洛雪突然大喊着从门外奔进来,一下子跪在她脚边,满面的泪水,声音听着都觉凄恻。
“洛雪,怎么了?”顾清瞳忙扶起她来,“你今日不是学声乐去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她说着就吩咐绿果给她捏布巾子来擦脸,但是洛雪却摇摇头,又跪下了。
“姐姐,求你,求你救救我妹妹。”
“你妹妹?洛晓不是在梁珞纤那里嘛,怎么?”
“我妹妹不知怎的,惹了梁清娘生气,结果一大早的,梁清娘让人把她扒了外衣放在院子里,还打了她好几鞭子。我妹妹身子弱,今天太阳又猛,这会儿已经晕倒在地上了。可是梁清娘不发话,没人敢救她。”
顾清瞳一听,这梁珞纤也够歹毒的,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本就不懂事,但是怎么也不会犯天大的错。而且怎么说,洛晓也是阮娘分配给她带的徒弟,不是丫头,她起身就往络纤阁去。
“姐姐,快点。”洛雪看她肯救妹妹,略微放心,但是想起妹妹那惨白的面容来,还是揪心得很,着急地催促。早知道梁清娘才是心狠的那个,当初就该让妹妹跟着顾清娘的,如今她是好心办坏事。没想到她好吃好喝地有人伺候,妹妹却在络纤阁挨打挨饿,而且怕梁清娘打骂根本不敢跟她这个姐姐说。
若不是今日事情闹大了,她还不知道妹妹过的是水深火热的日子。
络纤阁就在旁边,顾清瞳过个门就看到有好几个丫头小厮在那儿指指点点。一个小姑娘只着亵衣亵裤倒在地上,背上和胸前几道红痕看着怵目惊心。她忙令绿果和秋露去扶洛晓,却见她面色惨白,浑身颤抖,有人碰到她,她就慌乱地直甩手,生怕又被打。
顾清瞳瞧着她眼睛都没睁,却对她们如此戒备,一副可怜样,只得吩咐洛雪按住了她的手,亲自抱了她起来。
“顾清瞳,你做什么!”梁珞纤听说顾清瞳来“打抱不平”,气冲冲地就从屋内冲了出来,指着顾清瞳。
25对峙
顾清瞳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说呢?”
“她是我的人,你也敢动!”
“你是你的徒儿,但不是你的人。不过敢不敢动,你我心知肚明。”
“你!”这个梁珞纤的战斗力跟她确实不在一个档次上,顾清瞳深觉无趣,转身就走。
“顾清瞳,她是我的人,你给我放下!”
“她是我徒儿的妹妹,我徒儿如今求我救她,我不可能坐视不理。”顾清瞳看洛晓已开始说胡话,摸了摸洛晓的额头,滚烫,吩咐秋露去叫大夫,出了院子。
梁珞纤发觉她完全不顾忌她,腾腾腾就追了出来,扳过顾清瞳的肩头就抢她怀中的洛晓。
洛雪见状,心里一急就扑过去狠狠地咬了她一口。
梁珞纤手臂吃痛,重重地甩了洛雪一巴掌才从她口中脱出来,可手臂上两排牙齿印森然,鲜红的血液流出来,吓了旁的丫鬟一大跳。
洛雪被她打得跌倒在地,半边脸肿起,嘴角鲜血流出,手背也擦破了。
顾清瞳忙将怀里的洛晓交给绿果,看了看洛雪,朝着梁珞纤就扬了手。
“住手!”
顾清瞳一听,居然是韩裕安回来了,扬起的手不得不收了回来,憋着气福身:“义父。”
韩裕安板着脸扫了她们一眼,心中了然,指着一旁唯唯诺诺的几个小厮:“你们几个,将这两姐妹送到艳虹那里去。”
“是。”
顾清瞳担心地看了一眼洛雪,还想将她要回来,但是韩裕安一个眼神就把她的话逼了回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姐妹被送走。她心里想想,还是她太不淡定了。
韩裕安吩咐人去叫大夫来给梁珞纤看伤,瞅了顾清瞳一眼:“瞳瞳,你跟义父来。”
“是。”顾清瞳心想他对梁珞纤的态度怎么突然好了这么多,反倒对自己摆脸色,扁了扁嘴,跟上他的脚步。
韩裕安进了屋看到一张臭脸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似乎觉得她太过孩子气,扯了扯嘴角:“瞳瞳,在怪义父?”
“没有。”顾清瞳口是心非,嘴上说着没有,面上表情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与韩裕安接触过后,她发现他是完完全全地包容她,当自己女儿一般。她也已开始把他当成自己的亲人,因此在他面前也愿意闹闹小性子。
韩裕安哈哈一笑:“瞳瞳,如今都是个大姑娘了,还闹小孩子脾气。”
“哼。”
韩裕安笑了一阵才缓缓道:“梁珞纤前段日子去严相爷府上为公主和严家三公子试婚,结果相爷看上了她,欲娶为续弦。这梁珞纤说不定还真有造化,因此义父如今也对她客气了些。”
“什么?”顾清瞳心想试婚女不都是终身不嫁的嘛,除非改户籍换身份。不过相爷既看上了她,那么换身份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不在意外人的说法和眼光。
“严相爷与梁珞纤的母亲是青梅竹马,只是被她父亲横刀夺爱。梁珞纤与她母亲长得非常相像,相爷对梁珞纤也说不准是不是真心实意,但是看在她娘的份上,定然不会亏待她。因此,我们还是小心些好。”
“是。”顾清瞳没想到梁珞纤竟然要嫁个老头子,而且极可能是拿她当替身的老头子。不过她对身份那么看重,大概也是情愿的。
韩裕安看她面色平静,眼珠子却滴溜溜直转,敲了一下桌面。
顾清瞳顿时回过神来,诧异地瞅着他,她还想问话,门外却有人敲了门。
“阁主。”
敢在韩裕安谈话的时候过来敲门,定然是大事,韩裕安应了一声,外面的人已进来了。
“何事?”
“宛丘公主和严家三公子的事吹了,眼下皇上想让公主下嫁威远侯府。”
“公主和梁家?”
“是。”
韩裕安定定地看了顾清瞳一眼:“难不成公主想让瞳瞳去试婚?”
“是,据说公主不满严家三公子,就是因为梁清娘。而之前因为顾清娘未得空,公主才错过了,这次无论如何都要顾清娘去。”
“好,我知道了。”韩裕安点头。
“但是公主的轿子已来接人了。”
“这么快?”顾清瞳一惊,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是,公主说是要顾清娘去熟悉一下宫中规矩。”那人的说话声渐轻,似乎也觉不妥。
韩裕安暗暗叹了口气,前一批顶级清娘刚刚隐退,梁珞纤公主不要,顾清瞳并未进过宫,难免会犯错。若有其他人选,他还真舍不得让她去。不过宛丘公主已经点了她,只能替她打点了。
“全忠,你亲自送顾清娘过去,让绿果好好看着。”
“是。”
顾清瞳还想回屋换件衣裳,结果出了门就被几个嬷嬷推搡着往轿子上去了。
进了宫门,顾清瞳又换乘了辇轿,没多久就进了一处名为倚霞殿的宫殿。
顾清瞳偷偷地瞅了一眼,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女孩子端坐在主位上,圆润的脸庞看着还稚嫩,唇红齿白,但是一双眼睛却是充满了戏谑,而且满满的不屑,确实是个在宫中长大的姑娘。
“民女顾清瞳见过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顾清瞳恭恭敬敬地见礼。
“你就是顾清瞳?”
“是。”
“抬起头来让本公主瞧瞧。”宛丘公主抬着下巴,却又对她有些好奇,瞪着微微有些小的眼睛。
顾清瞳便小心翼翼抬了头,看她一眼又垂下眼眸。
“嗯,确实长得不错,比那什么梁珞纤看得顺眼多了。”
“谢公主夸奖。”
宛丘公主轻轻笑了一下,一撇嘴:“说你一句好听的,还真当本公主夸你了。”
顾清瞳刚刚弯起的嘴角立马垮了下去,悻悻地笑了一声。
“你除了会试婚,还会干什么?”
“民女会几样乐器。”
宛丘公主顿时来了兴趣,喊着旁边一个嬷嬷:“李嬷嬷,你去将本宫的埙拿来,让她吹。”
顾清瞳还以为她会让她干什么,幸好是吹埙,对于她来说,箫还比较难,埙反倒简单。
宛丘公主本是觉得吹埙的人少,她未必会,想要为难她,才挑了这个。没想到她拿到埙还一脸高兴,随口就吹了一曲。
大多数埙曲都是古朴、悠扬、悲壮,令人感伤怀古。宛丘公主不喜欢如泣如诉的空灵之曲,只爱欢喜之声,摆了摆手就让李嬷嬷给她换唢呐。
顾清瞳手里拿着唢呐,不禁无语:这公主的审美还真真是特别,居然要她吹唢呐。
“公主殿下,太子殿下来了。”
正在她为难之时,却听人报太子来了,顾清瞳心里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可是太子袁泓衍已进了大殿,顾清瞳回身低头行大礼,却被他阻住了。
太子未等她出声,就朝着宛丘公主道:“宛丘姐姐,这就是鼎鼎大名的顾清娘了?”
“是啊。”宛丘不知道他意欲何为,只淡淡地答了。
“仿仪是明日的事罢?”
“嗯。”
“那今日大概无事了,我借去玩会儿,可否?”
公主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但是馨妃是皇贵妃,比她母亲淑妃还高了一级。而且她这个公主并不怎么受宠,因此当着太子殿下,她也不敢拒绝:“太子喜欢借去玩会儿,但是明日定要还给我。”
“嗯,谢谢宛丘姐姐。”太子殿下端的是恭恭敬敬的样,却已吩咐嬷嬷带了顾清瞳走。
顾清瞳跟在嬷嬷身后,看着前方淡黄色的身影,这个十二岁的小正太居然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都说太子仁德,深得人心,她是没看出来,但是谦和有礼倒是真的,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顾清娘,你觉得那边的蔷薇长得如何?”
顾清瞳闻言看了看御花园中艳红瑰丽的蔷薇:“蔷薇一般在五月开花,如今才三月,这蔷薇花在园丁的栽培下开得这么热闹,看着都令人欢喜。”
“嗯,确实,本太子也非常喜欢,你去摘几朵来,放到本宫宫中去。”
顾清瞳看了看他身边的太监宫女,还有两个嬷嬷,有人使唤还不要,偏要她去,故意为难她的吧。不过顾清瞳还是去了。
因为蔷薇带刺,平日里园丁们怕伤着贵妃美人的,都用篱笆拦着。顾清瞳还得提着裙摆爬进去,这一爬一过,还勾破了裙角。她抬头瞅了太子一眼,他正饶有兴味地瞧着她。
尽管他们是姐弟,但他是天之骄子,顾清瞳却是个卑贱的清娘,她也不巴望他对她多好。如今他为难她,他高兴,那就让他高兴吧。
“本宫要中间那朵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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