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瞳瞧着她轻车熟路地给包扎,再看于时和于光未回,而这林中阴风吹过,心头森然,按了按胸口,打算说话转移注意力:“荣儿,你真是厉害。”
于荣动作未停,只抬头瞄了她一眼:“我八岁就能斩一条一丈长的蟒蛇,对付这两尺长的小青蛇,小菜一碟。”
“你们山中有很多蟒蛇?”
“嗯,不过都是养来给我们历练的。我们在山中无事,恰西将军就专门组织了一队精兵教习我们这些孩子。毒蛇算什么,最厉害的是个头小,毒性强的蝎子还有毒蜘蛛。今日若不是在这山里势单力薄,怕有蛇群报复,我早斩了那小青蛇给你报仇。”
顾清瞳瞧着她说话间自信满满,可是又孩子气地嘟着嘴,对于毒蛇咬了她分外郁闷,浅浅一笑:“我也没怎么样,被小青蛇咬一下就当是个提醒吧。”
于荣毕竟是个孩子,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还怕顾清瞳看轻她的本事,继续道:“这些毒蛇猛兽都不算什么,毕竟个头较大好提防,最难提防的是行动灵便,总爱攻人不备的小毒虫。适才我已在别处撒了药粉防蛇虫了,却没想到那小青蛇竟从什么地方钻了空子咬了你。”
顾清瞳看她包扎好了,还细心地检查了她身上其他地方,抿了抿唇:“荣儿,我没事了。我刚刚没睡着,它靠过来我就发觉了,也没其他虫子咬过我。”
“还好你警惕心重。”于荣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顾清瞳则有些汗颜,她不是警惕心重,而是睡在树上不习惯。
于荣倒也没注意上她的表情,只是皱了小小的眉头,看着于氏兄弟离开的方向:“他们俩怎么还没回来,这秦冕山难道会比浮云山深处更险?”
那两个男孩子虽然受过训练,但毕竟年少,顾清瞳也有些担心:“我们去寻?”
于荣缓缓摇头:“不了,我们不知他们是从哪条道走的,万一他们回来找不到就不好了。而且这地方树高草杂,我们一离开,未必还能找得回来。”
“那他们怎么找回来?”
“他们做了标记,自然能找得回来。”
“我们不能循着标记去找?”
“不能,他们绕来绕去,定然不止一条道,难以辨清。”
顾清瞳听她一条条否决,便噤了声。
于荣回头看她脸带颓色,弯了弯嘴角:“姐姐,不必担心,也不必自责,这是我们的专长,不会出事的。况且我们就是来保护你的,你自己也小心着就好。”
顾清瞳慎重点点头,在原地等待良久,于时才扒了一处草丛过来:“姐姐,因为我们适才猎了一头野猪,你这几天一直没吃什么好东西,我们就想着给你弄点猪肉吃吃。因此,才拖了些时间,快随我来。”
于荣本还想责怪于时几句,可是他已转身跑了,便拉了顾清瞳跟上。
这山上的芒草异常锋利,顾清瞳的衣裙都被划破了,但是她也顾不上了,只尽量追上于时的步伐。
于时和于光还真寻了一处干净的草地,附近还有一处泉水,细细的泉水从崖壁上流下来,积了一大池子。顾清瞳到达时,于光已将野猪肉洗干净,并置于火堆上烤炙了。
顾清瞳闻得肉香,再加上几日没吃上好的,此刻馋虫就被勾了出来,不过补充了体力第二日上路也轻松许多。
次日,四人上了半山腰,地势就开始变化,顾清瞳眼看着山谷下奇峰异石,身边则是飞瀑悬崖,远处明丽如画,脚下却是动人心魄。
半山腰山林浓密,顾清瞳眼见许多猛兽在附近蹿动,不过于时和于光嘴里发出阵阵低吼声,那些野兽便不敢靠近。
顾清瞳听着很像老虎的吼声,可偶尔又觉得像狼嚎,说不大清楚,只不过能防身就是好的。她加快步伐,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只希望尽快到达目的地。
直至第三日晌午,顾清瞳等才绕到了山后,从中间的山脊过去,踏到了另一个山头上。过了这个山头,便往下走,下边是山谷,毒蛇猛兽少了许多,相反奇花异草,蝶舞纷纷,清流蜿蜒,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现着七彩的虹光,异常美丽。若不是身有要事,顾清瞳想着,在此处盘桓几天欣赏美景也是件乐事。
但是一想到江尚衡,顾清瞳的脚步就停不下来了。
过了山谷之后,是一道长峡,顾清瞳抬头,两边悬崖陡峭,只看见青天一线。
在峡中阴仄黑暗,顾清瞳又没有时间观念,出了长峡之后,她以为已是第五天傍晚,没想到竟是晨早,他们竟然提前半天过了秦冕山。
于荣离了黑暗的狭道,看见长峡外头阳光明媚,遮了遮眼,然后低头看地图,咯咯笑了几声,对着顾清瞳,极致愉悦:“清瞳姐姐,我们已到了边境的西贝城外了。”
“西贝城?”
“是。”于荣指着远处的村庄,“过了那个村子,我们就到了西贝城,不出意料的话,我们傍晚时分就可以进城见到将军了。”
“好,那我们继续走。”顾清瞳也高兴起来,可是脚下却一软,跌倒在地。
于光和于时忙上前扶了她坐到一旁,于荣脱了她的鞋袜一看,竟然浮肿了:“姐姐,这两天走的路实在太多,你又不得休息,浮肿了。”
顾清瞳看了看异样的小腿肚和胀大的脚背,伸手戳了戳,没有知觉,拧了眉:“我们必须尽快进城。”
于荣为难地看看于时和于光,摇摇头:“不行,再走下去,你的脚就废了。”
顾清瞳张嘴还想说,于荣继续道:“先前我们心头也着急,没注意上姐姐的脚,这会儿都这样了,断不能让姐姐这双脚再遭罪。”
于时也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荣儿,给姐姐擦上,先缓着。这附近都是些没用劣等草药,我方才就见山谷中有许多珍贵药草,我去山谷里找找有没有舒筋活血的草药。”
“好。”于荣接过,已在顾清瞳腿脚上擦拭起来,于时则与于光一道离开了。
顾清瞳脚上虽擦了药油,但是还是毫无感觉,她甚至狠心在脚背上掐了掐,看到留了一个青痕,也没有痛感。
于荣捉住了她的手指,语气中尽是心疼:“姐姐,有将军在,江世子不会有事的,不要太心急。你这双脚若毁了,将军反倒怪我们,我们也于心难安呐。”
顾清瞳隐隐见她眼中有雾气,微微叹了口气,点点头,侧头看着山峡:他们从谷中走到这里花了一天,于时和于光往谷中寻草药,往返至少也得一天一夜。
于荣看着在这儿坐着也不是办法,望了望远处的村庄,在顾清瞳坐着的石块下塞了一张纸条,扶她起来:“姐姐,我们去前边的村子里借住一晚。”
“好。”顾清瞳脚下无知觉,只能凭着本能直起身子,倚在于荣身上往前走。
虽然眼看着很近,但是那村庄也隔了三里远,不过常人走一刻钟也能到了。于荣承受着她的重量,还得在她实在不能走动时休息一会儿,这样缓慢的前进,三里远的距离竟花了一个时辰才到。
顾清瞳看于荣一直抿着唇,想到她也累了五六天,心头很是自责,但也无可奈何。
到了村子里,不过十几户人家,但是二人寻了好几家,竟然没有一个人。
于荣心头震惊:“这里的人呢?”
“许是进城了,毕竟两国交战,这边境的村民最容易遭殃,进城有军队保护最好不过。”
于荣听了顾清瞳的解释,觉得也对,点点头,挑了一处干净的房舍推门进去:“姐姐,我们就在这儿暂待吧。”
“好。”顾清瞳坐在房中,环顾一圈,倒还干净,院中还有鸡鸭,看到陌生人进来也没什么反应,只有一条大黄狗叫了一下,还被于荣吓跑了。
于荣瞅了瞅屋中的存货和米粮,便准备烧饭做菜。
只是没多久,顾清瞳就听到村外似有马蹄声,还微有金属撞击的声音:“不好,有人被炊烟引来了,不知是敌是我。荣儿,我们得尽快躲起来。”
于荣也早听到了外间异样,可是顾清瞳不能快步走动,更不能逃。她只能抱了灶台后边的堆成堆的柴禾,扶了顾清瞳坐下,然后取了一人高的柴禾来给她遮上。自己则跳出了院子,在院子后边的小路上留下一串脚印,然后挑了处水潭潜下。
顾清瞳听得有人进了屋,发现无人便出了院子,而后往于荣逃走的方向去了。她知道于荣功夫了得,而且一个人行动灵便,逃脱这些人不是问题,放心地松了口气。
可是,她突然听到有人在拨动身前的柴禾:难道被人发现了?
53乐师
“云治;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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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身前的人收了手;往屋外走;“这里的村民虽离开了;但是存粮足够;很多好物也没来得及带走,全都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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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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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瞳一听,竟是来劫掠的,既然如此,定然不是辕朝国军队;那就是云穹国的了。而且另外一个人叫他云治;她更确定了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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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云治的人并未离开;而是一直注意着屋内,方才还有人在烧饭,这会儿居然没人,他不认为区区小老百姓有多么好的身手。他又往屋内扫了一眼,柴禾那边有异样,只是下一刻他看到一只老鼠跑出来,见到有人,咻地一声又往里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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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瞳脚上没有知觉,但是声音还是听到了,她低头一看,竟是一只灰毛老鼠扒拉在她脚边,还发出吱吱的声音。她顿觉恶心,想到外面还有人,狠狠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惊叫。可是她不动,那小老鼠还爬到她脚背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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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觉得难以忍受的时候,眼前的柴火突然被人挑开,顾清瞳对上了一双邪邪的眼:“这里果然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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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鼠受了惊,已然蹿开,顾清瞳自知再躲也无用,放开了嘴巴,只沉默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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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治上前一把拉起她,压到自己怀里,挑了她的下巴:“没想到还是个美人,这偏僻的小村子里居然有如此美妙人物,真真是大惊喜。小美人,笑一声给本王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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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瞳静默无言,倔强地别过了脸,只是听他自称本王,心头更加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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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还挺倔。”云治微微笑了笑,一把扛起她就往外走,“既如此,就随本王回去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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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瞳无力反抗,这时候自然不会自不量力地想要逃跑,反而惹恼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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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治,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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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瞳倒挂着,但是微微抬了头就看到云治身后站了一个人,只是看不见腰以上的部位,只知道是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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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治朗声一笑,拍了拍顾清瞳的背:“云杉,我找到一个美人,带回去好好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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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杉皱了眉:“此番是出来接应云琰的,不是出来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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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琰么,嗯,都说今日就会到这儿了,结果到现在还不见人影,也不知是不是被辕朝国发现了。”云治说着已经扛着顾清瞳走开,走到一匹黑鬃马前,将她打横扔在马背上,上马就甩马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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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治,不可胡闹。这女人来路不明,万一是奸细可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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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细?”云治好笑地看顾清瞳一眼,“你见过腿脚不便的奸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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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杉听他这么说,低头看了看她光裸的小腿和脚背,浮肿且带着青色,确实有异:“但是,即使这样,你也不能贸贸然带回去。漂亮女人皆毒物,你忘了之前的教训么。还是说,你觉得她很像清初,又带回去当替身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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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治的脸色霎时就变了:“我不与你争辩,你独自等云琰吧,他爱回不回,反正在辕朝国那么久了,突然回来也不知是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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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瞳还巴望着那云杉能说服云治将她扔下,结果云治被戳了痛处,反倒要提前回去,还不肯等他们要接应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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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治在马背上也故意为难顾清瞳,总往颠簸的斜坡上跑,颠得她一阵阵反胃,可是她既不反抗也不出声,顿觉无趣,只加快了速度往蓝卡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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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云琰?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蓝卡,此刻不是应该还在秦冕山谷么?”可是,在城门口处,云治却看到了他不愿见到的人,急急拉住缰绳,引得马蹄高扬,嘶鸣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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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瞳被颠簸地浑身散架,加上黑马突然停下,更是腹中难受之极,她此刻虽知道前方有人,也未能睁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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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琰扫了云治一眼,并未在意,可是看到马背上的顾清瞳,却是神色一变:“你,她怎么在你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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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得?”云治坐在高头大马上,对于这个离开近八年的懦弱王兄并无好感,见他居然认得这女人,讥讽地勾了勾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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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琰是徒步从秦冕峰上下来的,此刻没有代步工具,看着云治居高临下,面上尽是不屑,又担心顾清瞳受了什么苛待,上前就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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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云治哪里会让他,一甩马鞭就在他手背上打出了血:“她是我看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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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琰也毫不相让,抓住顾清瞳的腰:“可是她已经是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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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治哪里会信他,一夹马肚子,大喝一声,已经甩开他往前奔,进了蓝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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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云杉听得士兵报告这边的动静,也打马过来了:“云琰,你竟已到了,怎么不等我们到秦冕峰下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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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琰微微点头,看了看云治离开的方向:“他哪里掳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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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秦冕峰下找你,结果见到早已人去楼空的大埠村有人烟,就去看一眼。那个女人躲在里面,被云治发现了,许是看着很像清初,就劫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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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初么……”云琰不说话了,看了看万里无云的蓝天,微微叹了口气,抬脚就往城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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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瞳随着云治进城,还被扔在了一间黑屋子里头,浑身的骨头就跟散了架一般,但是云治没有进一步为难她,只是冷冷看她一眼就走了。她抚了抚身上的痛处,想起刚刚的声音,那竟然是云乐师。她一直不知道云乐师叫什么名字,今次才知道他叫云琰,还跟云穹皇室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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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在辕朝国潜伏那么多年,还痴迷于原来的顾清瞳,这会儿偏偏又回来了,顾清瞳有些看不透这个看起来有些懦弱却极其偏执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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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乐师既对她有情,定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云治玩弄。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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