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贱名晓茶。”
“哦?这个名字倒是与幽香和百合般配。”
此话一出,那侍妾当下吓得瘫软在地,“妾身知错了,求夫人饶命啊……”平日里夫人很少会来这个花园的,早知道今日有客人在,她就不邀姐妹们来放风筝了。
不过是想要显摆侯爷送她的风筝,没想到这一次,连性命都要搭进去。
云清歌看着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厌恶。南宫傲月难道就是为了看这张脸求饶的模样,才征集了这么多侍妾吗?她不想看见这些脸,这会让她想起从前的愚蠢天真。
乔兰注意到云清歌的脸色不太好,以为她觉得这名侍妾太过吵闹。
“够了,贵客在此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这风筝放得也累了吧,喝杯茶提提神。”乔兰亲自倒了杯茶水拿到了那名侍妾的眼前,顿时,那侍妾惊恐得瞪大了眼睛却是不敢做声。
她身后的几名侍妾低着头,战战兢兢的看了下彼此,生怕自己被那名侍妾连累。
“怎么?本夫人赐的茶水,不敢喝吗?”
侯爷夫人屈尊为一名侍妾倒了茶水,不喝,那可是大不敬。
那名侍妾看了看淡黄色的茶水,侯爷夫人难道在里面下了毒?“不,妾身不……”
“喝!”乔兰只觉得心中的怒火更甚,侯爷就那么喜欢这些楚楚可怜的表情吗?“快喝!”既然她过得不好,这些侍妾也别想过得好。
“夫人,别气坏了身子。”云清歌站了起来,此刻的乔兰显得那般的陌生,与当日那个温婉的女子相差太多了。
可是她依旧举着茶杯,可是那名侍妾抵死不肯张嘴。只听砰地一声,茶杯在推攘之间摔在了地上,茶水洒了一地却是平静无比。
这茶水里面,没有毒?侍妾的脸色当场煞白,乔兰深吸了口气,“来人,将这个不长眼的贱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是!”
“不要啊……夫人,妾身知道错了……夫人饶命啊……”
看着那被拖下去的侍妾,身后跪着的几人心中越发的颤抖了起来,方才还和她们有说有笑的姐妹,这会儿就要被夫人处死了,侯爷夫人果真如传闻中所说,对待侍妾苛刻无比。
“怎么?你们也想陪她吗?”乔兰横了一眼地上的女子们,她们当即连连摇头,“妾身不敢。”
“还不退下去。”
“是,是……”
花园里恢复了平静,乔兰仿佛无力的坐了下来,就发现了云清歌正淡淡的看着她的脸。
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我现在,是不是很可怕?”
云清歌没有回答,乔兰自顾自的说着,“我就是控制不了,看见她们就想起南宫傲月对我的无情……我倒是要看看他会不会心疼这些侍妾。可是,不论我处死几个,他都不曾出现在我的眼前,清歌,南宫傲月是没有心的。”
云清歌知道,乔兰爱得多深,如今就恨得多深,只可惜她选择了一条令自己痛苦的路。
不过,她不会去同情那些侍妾,恃宠而骄也需要付出代价的。
乔兰的脸色微微泛红,云清歌注意到她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仿佛察觉到什么一般,“夫人,可否让清歌看一下您的手。”
云清歌的脸色有些凝重,“夫人,为何不好好休息?”她不想告诉乔兰,这副身子已经落下了病根。“每当深夜是否会觉得腹痛难耐?”
乔兰的眼神有了些许闪烁,比起身子的痛,她心中的痛才是令她彻夜难眠的原因。
“清歌,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能为孩儿报仇。”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片沉默,乔兰似乎有意打破这沉重的氛围,立刻转移了话题,“对了,前些日子,我又看见有人给那个院子送饭去了。”
院子?云清歌顿时集中了注意力,“可是夫人之前所说的侯府禁地?”
乔兰深深的点了点头,“云院,连我都不能进去的院子。”她的眼中仿佛跳跃着火焰,看守越是严实,就越说明里面的人对于南宫傲月的重要性,说不定就是那张脸的主人。
这也便是云清歌今日来的目的,“夫人可知道那院子的膳食是由谁做的?”
乔兰变了一下眼神,“跟我来。”
一个安静的院子里,乔兰拉着云清歌的手,佯装路过一般,她压低了声音。“就是这里,这会儿该是准备午膳的时候。”
云清歌一眼就看见膳房里头摆放着的食盒,她的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是不是云梅,相信很快便能知道了。
“清歌,时间不早了,不如留下来与我一起用个午膳?”云清歌的到来让乔兰的心情难得开朗了起来,清雅的女子微微一笑,倒也不推辞。
而另一头,一名嬷嬷进了膳房,将里头早已经摆放好的食盒提起,在两名丫鬟的护送下来到了那个安静萧瑟的院子。
“嬷嬷,今日来晚了。”
守门的侍卫上下打量了嬷嬷一眼,表情严肃。
“夫人请个贵客,所以耽误了些时候。”嬷嬷轻点了下头,紧闭的红色木门缓缓打开,她四下张望了一会儿,便提着食盒跨了进去。
没有人会想到,这云院之内,是一片荒芜的庭院,绕过层层的回廊,眼前竟是一个宽广的湖泊,湖泊中央,立着一个孤单的小筑,白色的帷幔随着轻风微微飘荡着,更显得几分安静诡异。
嬷嬷带着两名丫鬟从湖桥上走过,小筑外面依旧是严格的把手。
“嬷嬷,姑娘今日心情不错。”从小筑之内走出来一名端庄的女子,她一个眼神,嬷嬷便知道今日的食盒不会再被打翻了。
空旷的屋子里,仅摆着一张琴桌,那素琴发出悠扬的琴音,一双白皙素净的手在上面轻轻拨弄着,便只是断断续续的单音,不成曲调。
那女子背对着嬷嬷,一头长发垂在身后,红色的纱裙给着纤细的背影增添了几分孤单之色。
“姑娘,该用膳了。”
然而,女子依旧没有回过头来。
嬷嬷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将食盒摆在了素琴旁边,看着女子那微垂的睫毛,安静的容颜没有一丝的生气。
这样已经算好的了,若是平日里心情烦躁的时候,这姑娘便会皱着眉头阴沉着脸色,没有人敢靠近。
“侯爷,今日会来吗?”
没想到,这姑娘居然开了口,声音如同幽潭里的死水一般。
“奴婢不知。”嬷嬷已经完全掌握了与这名女子说话的技巧,她明知道今日侯爷不会来,却不能明着说,否则这姑娘不知何时就会突然发起狂来,若是说会来,也许能换来一时的安宁,但是一到夜晚谎言被拆穿,那么这个小筑就会失去几日的平静。
“听说姑娘昨日也未进食,这可不行,女子就是该保养好自己的身子,才能容颜焕发,留住娇艳美貌。”侯爷说了,一定要留着这位姑娘的性命,嬷嬷毫无感情的劝着,一边打开了食盒,那温暖的饭香便缓缓飘来。
女子的目光动了动,她放下了琴弦上的手,一阵轻风拂过,她手腕上的袖子滑落,露出了骨瘦嶙峋的纤细手腕,看起来甚是骇人。
然而,当嬷嬷将所有的饭菜端上来时,这女子的眼睛突然瞪大。
“这菜是谁做的?”
“什么?”嬷嬷一时间愣住没有反应过来,这位姑娘可从来不会关心饭菜是谁做的。
“这菜是谁做的?!”她的声音又高了几分。
“是……是膳房的厨子做的,都是姑娘爱吃的菜。”
哪知道,这名女子突然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她脸上的肌肉仿佛都在抖动着,有些僵硬害怕的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不,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姑娘,您怎么了?”嬷嬷顿时吓了一跳,只要多伺候着姑娘一日,只怕自己会折寿十年。
“她回来了?!她回来了!不可能!不可能!”红衣女子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脚下虚浮竟是毫无方向的转着自己的身子,“回来了,她回来了……哈哈哈……”
在场的几名丫鬟被吓住了,有些恐惧的对视了一眼。
这姑娘该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了身吧?看着那神志不清的笑容,实在是令人浑身发毛。
“哈哈哈……回来了……回来了……哈哈哈,做鬼也不放过我是吗?来啊!来啊!”红衣女子竟是发疯了一般,开始胡乱的扯下四周的帷幔,仿佛到处都是她的敌人一般。
“姑娘小心啊!”
“让开,你们都是她派来的!你们想要来杀我对不对?!”
然而,这边的混乱却丝毫影响不到另一头正与乔兰一同用膳的云清歌。
只是,有一点让她十分的在意,这侯府里的饭菜,为什么有种云国家乡菜的味道?“夫人平日里都吃得这般清淡吗?这菜里还有些许药膳。”
乔兰慢慢放下了碗筷,“这些都是侯爷平日里喜欢的口味。”
又是他!云清歌觉得自己的心情再一次被破坏了,她并不想知道这么多关于南宫傲月的事情,他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怎么,不合口味?”乔兰有些无奈,这些厨子都是侯爷请来的,不知为何就是做不来麟国的菜色。
“不,只是清歌吃不下了。”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去花园里走走。”乔兰的脸上满是歉意,两人刚踏出屋子不久,就发现了三个狼狈的身影快速的从她们的眼前掠过。
其中,那名嬷嬷手中拿着的食盒她们都认得,是送去云院的。
云清歌注意到这三人脸上的青紫,甚至连衣裙上都有被撕烂的痕迹,乔兰当下有些疑惑,“发生了何事,就想是被打了一般,这可是第一次呢。”
她的话让云清歌眼中一沉,不由得望向这三人来的方向。
乔兰不知道,自己方才藉故离开,就是换走了那食盒里的其中一道菜。那道菜,只有自己才会做,云国的家乡菜,并且是云梅最讨厌吃的。想要试探那院中的人,虽然不能进去,却可以从对方看见那道菜的反应来推测。
云清歌的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如若不是凑巧,那么那云院里的人,必定是云梅。
没有想到,南宫傲月没有让云梅成为侯爷夫人,相反是将她圈养在院子里。也是,云梅若说起来,是谋朝篡位的八皇叔之女,八皇叔被杀之后,云梅理应一起被处死,而南宫傲月却唯独留着她,只是不能给她侯爷夫人之位。或许是顾念着两人的旧情,南宫傲月选择了金屋藏娇。
云清歌一直刻意忽略着府中的那些侍妾,她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其他的一切她都不在乎。
……
“小姐!”半夜,一道身影撞了进来,云清歌看着那面带笑容却身负轻伤的男子,担忧的心情终于有了丝缓和。
“属下潜进了二王爷的领地,取来了这长生草,若不是时间限制,属下真想多杀他几个人,以泄心头之恨。”纳兰将军的面上带着光,心情激动久久不能平复。
云清歌看着他手中握着的那个布包,“好在将军没有多做停留,这长生草离开土壤,也仅能存活一天而已。”
纳兰将军微微一愣,他差一点就坏了大事了!不由得尴尬的笑了笑。
云清歌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明日一早我就会去丞相府,这长生草来的正是时候。”
这一日清晨,丞相府迎来了最为重要的一位客人。
沈天辰不知道距离上一次自己这般提心吊胆是什么时候了,哪怕在等候放榜,都没有如此的心惊。
紧闭的屋门,慕容小姐不允许任何人进去,他的心中虽然有疑惑,可是想起两人之间的约定,不论她做什么说什么,自己都不能过问一句,更不能与旁人说起。
如今,他一颗心都放在自己母亲的身上,大夫说,母亲的病情拖不了多久了,可以说今日慕容小姐是他最后的希望。
“呵呵呵……慕容小姐真是幽默。”
不想,屋子里头却是传来一阵轻轻的笑声,沈天辰一愣,便站在了屋外仔细的聆听着。
“清歌说的是真的。”云清歌的声音带着几分愉悦,沈天辰心中一惊,一把推开了屋门,就看见了床榻上那坐着的妇人,正一脸欢笑的看着边上的女子。
“屋门沈家三代独苗,到了老爷这一辈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子嗣,直到我年过三十,才怀上了辰儿,老爷也算是老来得子,辰儿的性子随了他爹……”
“……”沈天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其乐融融的画面是怎么回事,今日母亲还是一副安静垂危的模样,怎么现在,居然与慕容小姐谈天说地了起来?
欢笑中的两人仿佛现在才发现一旁呆住了的沈天辰,床榻上的妇人面容慈祥,“辰儿,往后要经常让慕容小姐来府中坐坐呀,许久没有人与母亲说笑了,仿佛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不少。”
母亲的笑容如此真实,真实得令沈天辰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云清歌十分自然的为床榻上的妇人掖了掖被子,“夫人,三日之内只能擦身,不能入水洗澡,三日后便连泡七日的药澡,可以除去多年的湿症。”
“多谢慕容小姐,没想到,我也能有这么一日。”
“母亲,这……”沈天辰往前跨了一步,此刻的他终于相信自己不是在梦中,他的母亲面色红润,只是头发发白了不少,此刻正靠在床榻上仿佛获得了新生一般。
云清歌将剩下的时间留给了这对母子两,自己默默的退出了屋子。
老夫人的院子清空了所有的下人,云清歌嘱咐过,即使老夫人病好了,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是谁给她治病的。
此刻,无人的院子里只有那女子疲惫的坐在石凳上,恬静的看着不远处一株绿色的植物。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沈天辰难以抑制自己心中的喜悦,看着那背影充满了感激。
“慕容小姐!”
云清歌回过头去,看着那张欣喜不已的俊美容颜,沈天辰的眼角微红,看来他们母子情深,方才难免一番倾诉了吧。
“丞相大人,不要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沈天辰的表情有些滑稽,他仿佛正努力的压抑着自己脸上的笑容,深吸了口气又低下头来,“沈某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慕容小姐……”
云清歌发现他的双手有些颤抖,眼中似有一股温热在蔓延。谁能想到,堂堂的丞相居然也会有今日这般喜悦得无措的神情,然而云清歌却并不觉得他的喜形于色有任何的可笑之处,相反,她感受到了这名男子对自己母亲的孝道,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
“这段日子依旧给令堂准备清淡的米粥,过段时间再进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