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素?
君朔这才记起那个数月前被安置在风雪宫的曲素,他都快要忘记了,对于那个女子,他几乎没有什么印象,要他娶她,更是不可能的事!
“皇上!”
“够了!”自开朝来,君朔从未在群臣面前发过这样大的脾气,只是此时的他真的难以继续忍耐,那些人的意思他已了解透彻,无非就是要他远离子俞,只是那些人不是他,所以不知道苏子俞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退朝。”君朔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像是已耗尽了全部力气,他确实需要静一静,如果想不到万全之策,他也要尽力保全子俞。
***
风雪宫,曲素套了一件白色小绒衫挑眼看着庭前落雪,雪片轻薄,打着旋落在手掌心不消一会便融为了清露。
昨夜,从岚玉轩离开后她不顾侍卫阻去找了丞相,就在丞相当她不知礼仪要令人压她下去的一刻,她提出了一个很诱人的交换条件,至少这对丞相而言是很让他动心。
“曲素不才,只愿丞相能为曲素向皇上多多举荐,为报丞相恩情,小女会给丞相提供一样足以推翻太师的证据。”
这样的条件对丞相而言确实是一箭双雕,如此,他担忧的事便会化为乌有。
紫袍映入眼帘,即便先前的曲素仍在犹豫不决,到了此刻,也毫无退路了。
“小女;拜见丞相。”
“免礼,屋内说。”
丞相匆匆进了里屋,他与曲素的交易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即使他是真心为了皇上为了天下,也不可以。
“昨夜见过你后老夫便与那些朝中重臣商榷过了,今日早朝老夫已和众臣恳请纳妃立后,而且着重向皇上推荐了你,你答应的事呢?”丞相有些急躁的说,他要尽快完成眼下的事,在这里多停留一刻便多一份引发事端的可能。
曲素颦眉不语,她忽然有些后悔了。
昨晚的她因为觉得自己遭受了太大的屈辱,于是才决定报复苏子俞,可此时的她,又有些不想继续下去了。
“这……曲素的意思是,等皇上真的定了名分再……”
“老夫没那个耐心!曲素,你没有资格和老夫谈条件!”老丞相一时恼怒,还从未有人敢这样不知尊卑的和他讨价还价!
“这……”
“快说!”丞相气极,竟然一手扼住曲素纤细的脖颈。
“我说……我说。”曲素咬咬唇,没有办法,这是天注定的,苏子俞,日后不要来怪她。
“昨夜,小女去了太师的屋子。”
曲素见丞相脸上虽透露了不悦的情绪却并未阻止,于是继续说着,“正巧太师不在岚玉轩中,曲素随手看了看屋中物什,便发现了这个。”
曲素递给丞相一个锦囊,顿了顿,“当时屋内还有许多,曲素只拿了这些。”
而锦囊里装着的,正是前些日子子俞托宁付准备的牵机药。
她记得自己当时在屋内等苏子俞,却正好看到了一副子俞亲书的字画,一时情起,便抚了几下宣纸,没想却触动了子俞暗藏的机关,字画所在的墙壁缓缓转了一个面露出一个凹槽,这些东西便是在凹槽内发现的。
丞相看着锦囊里的东西深思了一会,问道,“你昨日何时去的太师居处,他不在屋内?”
曲素张了张嘴,葱指在背后绞着衣裳,想了想,“应是申时,后来小女得知太师去了太医院。”
丞相似是没有生疑,曲素才放下心来。
她觉得自己有些可悲,到了这个时候,却仍不希望伤那个人太深。
“行了,有这些就够了。”
丞相扬长而去,曲素怔在原地。
她这样做,真的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
☆、眷恋你的好
君朔在朝中受了怎样的气自然是不能让子俞知道的,不禁庆幸之前免去子俞近日的早朝之礼,若非如此,依那人的性子又怎愿自己因他而为难。
心里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可是步伐早已操控了身体,等待站定,方知已是来到了岚玉轩。
清俊白衣持了古卷正看的入迷,也不知是什么书,竟然痴迷的甚至察觉不到已在身后的他。
才挑着眉想要夺了那本略显可憎的古籍,子俞忍笑的声音便飘忽着进了耳畔。
“我本想瞧瞧你能等多久。”子俞将书拢进了广袖里,含了笑转过眸子,却正对着一双并不快活的眼睛。
“阿莫?”
君朔紧紧盯着眼前的人,早朝酝的怒火似乎渐渐消散了一些。
轻叹一声,已将子俞揽进了怀抱。
他只想作一朝明主,皇室子嗣他都不在乎,他知道这样顽固的任性只会招来满身骂名,可是……真的没有办法,一个人能有多少精力,他这一生只想守着这一个人。
子俞被猛然的拥紧一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稍一思虑便也明了,好强的阿莫会露出这样脆弱的神色大致又是被大臣们逼迫的有些无力了。
他需要说些什么么?
不必的,他们之间少有言语安慰,往往只需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就已是最大的慰藉了。
过了很久,久到两人似要维持这样的姿势直到永远时,君朔才有些疲惫的说,“他们都逼朕。”
“阿莫……”
“当初覆灭前朝的决定会不会是错的?”君朔轻语,是啊,如果没有夺取皇权,那现在的他应当是和子俞纵马驰骋快意江湖的,即使世人嘲讽他们彼此间的情意也没有关系,在多的质疑厌恶也无法左右他们的关系。“子俞,朕这副模样是不是很糟糕。”
这便是所谓的傲者雄心几分凄,苦浆独尝么。
山村野夫虽卑微,他却也笑高座之人永世难享野夫之乐。
从来就没有两全其美啊……
子俞抚上君朔的肩头,笑容坚定。
“这个位置是我们想要的,享受战果的同时我们也要担下那些意料之外的事情,阿莫,以后无论会发生什么,我们都不后悔。”
独临高楼会拥有也会失去,孰多孰少又怎能过多计较,不若顺其自然。
“你要一直陪在朕的身边。”最后一个字已隐在了那人的嘴角,君朔低首吻上子俞的唇瓣,每一刻都温的及其认真仔细,这个,是子俞的味道。
“子俞,朕真的想要彻彻底底的拥有你。”声音是含糊不清的,可子俞还是听明白了。
铺天盖地的吻里夹杂着急切和不安,子俞被动的接受着,却也有些沉溺在这样的感受中,这些,都是阿莫给他的。
他们从结识到如今从未有过鱼水之欢,可今天的君朔不知为何格外的想要他,要他,只能是他!
君朔的手掌锢在子俞后背向寝室走去,情迷了心醉了脑,这一刻什么也不愿顾忌,那些老臣痛心疾首的嘴脸想着格外搞笑,他只要子俞,谁也无权说不!
一向清明的子俞此时也昏了头脑,也许就该是这样,这样的事就该只和眷恋的人去做。
可就在这时,子俞猛然挣脱开了君朔的怀抱,身子一俯竟呕出一口暗红的血来。
“子俞?”所有的迷醉一瞬间被惊的烟消云散,君朔连忙扶住子俞摇摇欲坠的身体。
原来他的身体已经衰败至此,子俞苦笑。
“朕疏忽了,朕竟然没有考虑你的身子……”君朔扶着子俞坐在床边,看着地面的血色心中忐忑不安。
子俞想要笑一笑,告诉阿莫其实他还好,只是那颗胃拧绞的好似转了一个圈,一时让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没事的……没事的……”君朔不停重复着这句话,不知是在安慰子俞还是平息自己内心的不安。
“揉一揉就不会那么疼了。”君朔一手在子俞上腹打着圈,感受到掌心下的抽搐心里也似乎被刺痛一样,伤痛面前,帝王都是这样渺小。
子俞半眯了眸子,他能体会到阿莫的小心翼翼,其实疼痛都不算什么,被阿莫这样紧张呵护的感觉虽然并不是很习惯,可他会铭记。
***
阴暗的地室里跳跃着微弱的烛火,尚幼的少年看守着牢里的人们只觉得乏味。
“我想公子了。”少风耷拉着脑袋扁了扁嘴,分别的日子并不算长,可他却觉得已经过了好久好久。“你说公子近些日子有可能溜出宫来看看我们么。”
和少风并排而坐的是一个瞧着很伶俐的女孩,女孩着一身墨衫,脑后盘起乖巧的小鬏,看着到像是名门闺秀。
“你比那月娃娃还要麻烦。”女孩斜眼嗤笑到,“公子当初怎么会把你捡回来,瞧你这一副离不开公子的傻样。”
“月蝶!”少风瞠大了圆目像是要喷出火一样,这个死丫头,越来越口无遮拦了。
记得月蝶是公子当初同君朔打江山时带回的,那时的月蝶可比现在讨喜的多,哪里像现在,伶牙俐齿,刁蛮极了。
“哎,问你件事。”月蝶话题一转忽然笑眯眯的凑近了少风,这样的表情让少风反而不自然起来。“你知道公子交给黑翼的是什么信件么?怎么连我们都不能说呢。”
“不知道。”少风不耐烦的摇摇头,“公子有他的打算,你别管那么多。”
是么。。。
月蝶不在意的笑笑,转过身去,牢里看押的都是那些违背公子意愿想要反抗公子的人,受困之兽,又能得到什么好待遇。
“少风,你真的觉得公子是好人么。”月蝶语气温柔,水灵的眼睛里雀跃着淡银的星辉。
“你什么意思?”少风拧眉看向月蝶,公子是怎么样的人别人不懂他们这些曾经朝夕相处的人还能不知道么,公子在他心里,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了!
“一双沾满了血腥罪孽的手啊。。。”月蝶低声喃喃,这幅诡异的模样让少风只觉毛骨悚然,可他心里坚定着一个信念,无论有谁想要对公子有半分不利,他必以命抵之。
***
茂山梅庄,尽笼云霭。
时值梅庄子弟深修,黑翼只为尽快完成公子交代的任务也顾不得以礼相待正门拜访,脚下只如蜻蜓点水轻沾地面便暗生一股劲风直使他飞入梅庄深处。
公子所说的那位师兄他曾见过一面,脑海中还是有一些印象的,也亏得如此,为他寻人省去了许多周折。
见到常肃的时候他正在潜心打坐,心知公子交代的事耽搁不得,黑翼几步上前取出了信件。
“谁!”黑翼还未能近常肃身已被反扣手臂,他的武功已算不错,但只这一下他便感受到常肃功力更胜他几倍。
“公子有东西给你。”
常肃不以为然。
“是苏子俞,他命我定要亲自将这封信交到你手中。”
子俞?
常肃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放开手一把抢过信封就要拆开探个究竟。
“等等,公子说了,只能等到宫中事态有变的时候才能打开它。”
常肃听后停下了动作,手里的信封已被他下意识的握出许多褶皱。
子俞进宫后从未主动给他透过宫里的什么消息,此时差人送来这样一封信,一定不是为了嘘寒问暖。
***
丞相府内,一名平民扮相的人正抱拳汇报着什么。
“所言当真?”
“奴才所言句句属实,江湖上不久前覆灭的宗袭派就是由他一手造成。”
丞相把玩着丹碧玉球,像是得知了什么很好的消息,笑的连着白髯都抖动起来。
“好个苏子俞,老夫早见他居心叵测,在朝为官仍不能潜心效力,他是想弄个武林盟主当当么?”嘲讽般的摇摇头,“老夫这就起草奏折。”
作者有话要说:
☆、家仇如何了
她恨,她对他的深痛恶觉在她十岁那年埋下了恶毒的种子。
月蝶轻笑,不笑还能怎样呢。
她记得那夜火光笼城,兵甲枪刃晃痛了眼睛。
三万大军犹如妖魔降临,誓要以血祭城。
宁静了半个时代的姜城,生生在她眼前走向了毁灭。
她还记得那日娘亲为她添了新裳,爹爹猎了比平日多几倍的口粮。
可就是那支声称要为天下人谋利的正义军队让她本握在手中的幸福都化为了泡影。
姜城五万百姓死伤无数,而她的爹娘为了能给她争取多活一刻的机会硬是以血肉之躯筑成了守护她的铁塔。
刀戟穿过爹娘的身躯,她安心的闭上了眼。
他们是一家人啊,既然生无法相守,那死后再去团聚吧。
可就是那只可恶的手,阻挡了要夺取她性命的人。
“小丫头,以后就跟在我的身边吧。”
她看着那个人,看着那个人笑如春风。
那一刻,她以为自己见到了天人,那是来救赎她的人么?
“太师!姜城已签降书,皇上口谕即刻启程,明日直抵帝都!”
“阿莫已经耐不住性子了……也是,兄弟们都等了这么久。。。好吧,我稍后与你们会合。”
皇上?太师?
她不屑。
他们便是口称推翻今朝另立朝纲的“江湖豪杰”?
真是好笑。
一个个都是做疯了皇帝梦的人,此朝未灭,就已经当自己是王侯将相了?
不自量力。
月蝶幸存了下来,可她并不快活。
那日她被他命人暗中带去了一个地方,她此后的许多年都是在那里度过的。
她的命是他救的,可她恨他。
即使他教她诗书琴画,即使他教她武功绝学,她仍然恨他。
他救了她一条命而已,可那日丧去的是千千万万人的生命!
即便后来的她知道了,那日屠城他本有意劝阻,只是那自封的狗皇帝不愿放过而已,她还是好恨。
是吧……她这样叫做恩将仇报吧……
但是如果不依靠着这份恨念,这么多年,她又怎能撑的下来。
少风看着月蝶诡异的笑脸浑身都不自然起来,终于忍不住用手肘捣了捣身边的人。
“你…没事吧?”
“终于…终于盼到这一天了……”月蝶低语,眨着一双灵动的眼看向少风,“少风,公子以后都不会来看你了。”
胡说!公子怎么可能不要他了!
“你瞎说!公子说过只要有机会就来看我们的!”
月蝶咯咯笑了几声,摆了摆手,“急什么,你看这个。”
少风只是疑惑,总觉得这丫头今天特别的神秘。
探头去看月蝶手里拢着的东西,还未看清,便觉得脑后一疼失去了知觉。
“你老实在这睡着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