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见哥哥正温柔地望着她,心中又有一股子酸楚,她遵守了与赫连的誓言,却终究害苦了哥哥。念及此,她轻轻别过头去,轻声说道:“哥哥,你找到赫连姑娘了么?”
程绯尧一怔,苦笑一声道:“没有。”
“哥哥,若是找不着她,你便一辈子都不娶妻了么?”
程绯尧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缓缓才道:“这辈子,我只希望她做我的妻子。旁人,我谁也不要。”
程绯染眨了眨眼睛,思忖片刻,慢悠悠地道:“哥哥,赫连与你,竟是这般情深意重么?”
“是!”程绯尧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神情里带着坚毅。
程绯染无声叹息,原来哥哥也如赫连那般情根深重,只是赫连有她的考量,该不该见面,依然还是该由她自己来决定。
程绯染伸手轻轻摸摸那只小猫,轻轻道:“哥哥,你再稍等等,赫连会来找你的。”
程绯尧一怔,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激动说道:“染儿,你认识赫连?”眼神里的真切叫人无法忽视。程绯染无奈只得撇过头去,道:“哥哥,赫连有她的考量,你给她一些时间,好么?”
程绯尧抓着程绯染的肩膀,急切问道:“她在哪儿?染儿,她在哪儿?”
“哥哥,你冷静些。”程绯染反手抓着哥哥的手,耐心劝道,“赫连的性子,你该知道。贸然逼她,只会让她跑得更远。”
程绯尧怎能轻易放掉这样的机会,可是,他依然松开了手,苦苦一笑,道:“她不愿意见我么?”
“不是不愿,只是不知如何面对罢了。”赫连性子别扭,这些年其实早已原谅了哥哥,只是,诚如她一样,她有不得已的苦衷。程绯染思忖片刻方道:“赫连这些年受了不少苦,你总要给她些时间。”
程绯尧轻蹙眉头,慢慢抚平自己的心情,道:“她好么?”
程绯染莞尔一笑,道:“她很好。只是有些事,还放不下。哥哥,我答应过她,不告诉你。可如今,我却算毁了诺言了。”
“染儿,多谢你!”
程绯染轻轻摇头,道:“我瞒了哥哥三年,这三年,我无时无刻不想告诉你。可是,赫连性子倔强,在她自己没有想通让你们见面,只会伤了她。若是她情急又要逃跑,到那时,连我都不会知道她的行踪。哥哥与赫连,恐怕更是困难了。”
程绯尧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宽慰,道:“哥哥不会怪你的。染儿,赫连便拖你照顾一阵了。等我办完事,定然去接她。”
程绯染笑着点点头,道:“嗯!哥哥放心,我会劝赫连的。”何况玲珑也大了,终归要认祖归宗的。
程绯尧没有勉强她,也不再问她关于赫连的行踪。因为他了解染儿,了解赫连。她们两个,从骨子里,都是一样倔强的人,不肯说的,不肯面对的,怎样强迫都没有用。何况,如今既已知道了赫连的下落,他便就不急,等那个小女人慢慢想通,回到自己的身边。到那时,他一定补偿她,再不让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思及此,程绯尧不禁勾唇而笑。他已在期盼,她回来的那一刻。
程绯染见哥哥面露喜色,心中也是高兴。这一辈子,她已经无望驻足幸福,可哥哥和赫连,总该相守相依,白头偕老的。
入夜,月光爬上矮墙,程绯染窝在书房里读书,茗雪素清在两侧侍候。已是三更天,程绯染却还是毫无睡意。茗雪素清劝了几句,程绯染却还是窝着不动。
程绯染抬眼望了望窗外的天,道:“这么晚了,你们回去歇着吧,叫素茗来守夜吧!”
素清道:“郡主,您也早些歇息,明儿再看吧。这烛火暗,仔细伤了眼睛。”
“我晓得了,你们先去歇息,我再看一会儿便就睡了。”
茗雪素清无奈,只好退出门去,唤来素茗守夜。
素茗沉稳少言,只静静地守候在程绯染身边。
读了一会子书,程绯染终觉得乏了。素茗伺候着她更衣,并无它话。撩开幔帐,扶着程绯染躺下,轻轻掖了掖锦被,一切妥当,又起身将幔帐放下。
青丝幔帐,随着春风轻轻晃动,一股凉意透了进来。素茗忙去将窗子关上,却听到程绯染说:“素茗,窗子开着吧,屋子里闷得慌。”
“是,郡主!”素茗应了声是,将窗子半敞开着,透风却不会显得屋子里凉丝丝。
窗外月光如洗,十分清亮,空气十分温润,让人一夜好眠。
第二日,是一个晴朗的天。程绯染起个大早,伸手撩开幔帐,却发现素茗早已打了热水来,轻笑道:“你怎知我这会子便会起了?”
素茗只垂着眸,道:“禀郡主,奴婢是瞧您昨儿睡得好,今儿定然会起得早些。何况,今儿定国公要去别院接大姨娘,想来您是不会贪睡的。”
程绯染眼中露了赞叹,素茗不愧是母亲特意挑来的。她只在自己身边一年光景,却早已了解自己的生活习惯。起初,她对这样太过伶俐的素茗略有抵触,可接触久了,才发觉,这是一个极其忠心的人。程绯染慢慢对她有了好感,连这次南下,也带上了她。
洗漱妥当,茗雪素清才双双进了屋来,为程绯染摆膳。程绯染动作轻缓,慢悠悠地用着。膳食用罢,又喝了一杯清茶,才慢腾腾地起身。正欲出门,前院丫鬟急冲冲地跑进来,神色激动,道:“郡主,别……别院走水了!”
程绯染面露骇色,着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一双清眸,却是淡定从容,不慌不忙。她的慌张无措,只是做的表面功夫罢了。
丫鬟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听说昨儿夜里,有人偷偷潜入别院,纵火行凶。所幸没有伤着人,这会子大姨娘和三小姐已经回来了。”
程绯染轻轻勾起朱唇,道:“可抓住犯人了?”
“抓住了,国公爷正在审问!”
主屋里,一片地闹哄哄。大姨娘神情狼狈,三小姐受了惊吓,倚在大姨娘怀里,微微颤抖。林灏一脸怒气,恶狠狠地望着眼前被绑了的行凶者。
“给我老实交代,到底是谁指使的你?”
那人却是不答,只垂着脑袋,一副漠然的表情。
林灏气急,抬起一脚,便就将那行凶者踹倒。只是那行凶者却只冷漠地望着她,没有一点儿表情。
杜谨诚觉着有异,忙拉住林灏道:“你冷静一些。这人似乎没有神智,你无论怎样打他,他都不会有反应的。”
林灏皱眉望了那行凶者一眼,果真发现那人表情木然,眼神亦是死气沉沉,仿佛一个死人一般。心中生起疑窦,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谨诚没有回答,只蹙着眉头左右查看那行凶者。看行凶者的状况,该是失去了自己的意识。莫非是摄魂不成?只是安阳这样的静谧之地,怎会有人会这样的邪术?
定国公见两人并无头绪,道:“来人,将这贼人送到官府去,请顾大人定夺。”
安氏冷哼一声,嘲讽道:“可真是凑巧。昨儿才说要讲丝月母女俩接回来,今儿便就出了事儿。想来,是有某些人不甘心让丝月回府,想让她死在外头。如此歹毒心肠,真叫人寒心!国公爷,我看还是将母女接回京都,由我照顾吧,免得在这儿,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定国公神情一怒,道:“夫人这话可就偏了理了。我国公府里有哪个人会不愿意丝月回府来。何况贼人已经抓到,并不关我国公府的事情。夫人如此说话,是要怀疑我国公府里的谁么?”
“岂敢?我不过心疼我妹子罢了。既然国公爷与此事与你国公府无关,我暂且就信了。只是我妹子若再被伤着,我也是不会罢休的!”安氏无所畏惧,抬着下巴道。
定国公气恼极了,他竟连番两次被这安氏教训,着实没有了脸面。正欲发作,却听得外头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一大早的,这儿好不热闹!”
第五十五章 一波三折
来人自然是程绯染,她一身粉色烟纱裙,清新典雅,巧笑倩兮,慢悠悠地踏进门来。众人欲行礼请安,她却素手芊芊一挥,只道:“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杏眼扫过在场众人,终究落在了三小姐身上,她恍如惊愕,道:“三小姐这么早便就回来了么?”
三小姐正了正身子,道:“尔岚给郡主请安。”
程绯染笑道:“不必多礼。三小姐的身子可好些了,怎么这脸色还是这般不好?”脸色一怒,朝着赵医娘道:“赵医娘,三小姐为何还是这般虚弱,半点不见好?”
赵医娘忙上前欠身行礼,道:“回禀主子,三小姐的伤都好得大半了。只是昨天夜里,别院走水,三小姐给吓着了。”
程绯染目光一泠,温婉笑意不在,反而带了些怒意,道:“走水?这是怎么回事?”
旁人皆不敢回答,赵医娘却道:“不知哪里来一个贼人入院纵火行凶,好在丫鬟发现得早,并不曾有人受伤。只是别院里的物件全都毁了,此时已然成了废墟!”
“火势竟这般大?看来这人是要将大姨娘母女俩置之死地啊!”程绯染峨眉紧蹙,目光锐利,叫定国公心惊。定国公连忙拱手上前,正欲开口说话,却见程绯染转了身子,朝着大姨娘温然道:“大姨娘,都怪我,要三小姐绣什么劳什子绣帕,不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来。在这里,绯染给你赔罪了。”
大姨娘连忙扶住程绯染,道:“妾身不敢。妾身只求郡主,为妾身母女俩做主。妾身平日里不曾得罪过什么人,可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遭难。我自个儿受苦不打紧,可怜了我的女儿。”
“姨娘,您这说的什么话?女儿不苦的,只要姨娘在身边,不管女儿遭受怎样的苦难,都不会觉得苦。姨娘您万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了。”三小姐落着盈盈泪水说道。
一旁静默不语的大夫人黑沉着脸,直在心底冷笑,这母女们倒是会装,博取旁人的同情,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昨晚那把火,怎地不烧死这两个贱蹄子!
大夫人心中愤恨,面上却依然是笑意盈然,温柔婉约,“老爷,丝月和三姐儿受了惊吓,还是快些送回房里歇息得好。”
大姨娘浅笑着道:“多谢姐姐关心。”
大夫人亦笑言:“回来就好,平安就好。我先前得到消息,那心啊,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如今瞧你和三姐儿都安然无事,我也就放心了。苑妈妈,夏荷,快送大姨娘和三小姐回房歇息,好生伺候着。”
“不急。”安氏伸手拦住,眼神对上大夫人,极具挑衅,“夫人为何这样急着送我妹子回房?既然郡主在这儿了,我看有些事儿还是说清楚得好,以免让贼人逃脱了!”
大夫人眼神一冷,随即又露出笑意,道:“瞧你这话儿说的,我只不过怕累着丝月和三姐儿罢了,哪里有什么旁的心思!”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妹子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安氏咄咄逼人,丝毫不肯罢休。
定国公心生不悦,道:“这等琐事,岂敢叨扰郡主!安氏,你切莫如此无理取闹。别院走水之事,顾大人自然会查清,又何须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安氏勾唇笑开,髻上流苏随着她的身子前后摇摆,发出泠泠声响,片刻她脸色一沉,冷怒道:“国公爷,我说过,若此事与您国公府有关,我定然不会罢休。如今看来,倒真是国公府的人所为。国公爷,我林家虽然比不得定国公府,可也不是随意遭人欺辱的。今儿,我定要你说个明明白白!”
话音落,那厢大姨娘便就跪了下来,朝着大夫人磕了三个响头,眸中含泪,哀求道:“姐姐,我知我对你不起,可三姐儿是无辜的,求您放过她吧。您有什么怒火,冲着我来,我悉听尊便。”
大夫人神色一僵,怒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大姨娘还是楚楚,哭着说道:“姐姐,求求你,饶了我这一双女儿吧。三姐儿的身子羸弱,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你这是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何时对你不起,你竟要这般诬陷我!”大夫人脑子转得极快,朝着定国公便就跪了下来,“老爷,三姐儿与我,便是如同亲生女儿一般的。我心里是拿她与大姐儿、二姐儿一般疼的。丝月这般说,真真叫人寒心。”说着,那泪水便就落了下来,比大姨娘哭得更加伤心凄厉。
定国公紧蹙眉头,看得出来,他此时已是怒火滔天,只不过因为程绯染在,他才不好发作。程绯染敛了敛神色,道:“你们两位,都先起来吧。事情还未查清,便闹得这般,还要不要体面了?”目光泠泠,审视地望着大姨娘,“大姨娘,你已是这般岁数,该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你口口声声让夫人饶了你,难不成你是认为昨夜别院走水,是夫人所为么?”
大姨娘稍稍迟疑,片刻才道:“妾身不敢。只是……”
“只是你自个儿认为定是夫人所为是么?”程绯染神情一冷,一向温和的脸此时却是面无表情,“大姨娘,你可知你的话会冤枉一个好人?此事到底与大夫人有没有关系,还是个未知之数,可你此番却是无故往她身上泼污水。大姨娘,你要知道,诬陷当家主母,是怎样的罪名!”
大姨娘被郡主惊住,连忙跪下来,道:“妾身知道。妾身一时情急,才说出胡话来,望郡主恕罪!”
程绯染却不再理她,只朝着大夫人道:“夫人,大姨娘不过一时情急罢了,你万万不要放在心上。这样的大家子,彼此之间终归会有些误会的。我想大夫人大人有大量,自然不会与大姨娘计较的。”
大夫人面露喜色,她不曾料到郡主竟然会为她说话,便连声谢恩
三小姐神情凄楚,靠在丫鬟夏荷身上,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瞬时消散不见,只露出哀伤苦楚来。
安氏心中不甘,正欲开口说话,却被程绯染清冷的声音怔住:“林夫人,你似乎认定走水一事与大夫人有关,可有何证据?”
安氏一愣,随即言道:“郡主,妾身自然是有证据的,不然,妾身岂敢在您面前胡乱造次!”说着,眼神便示意身边丫鬟。
只见那丫鬟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来,双手奉上,道:“这书信,是大夫人亲笔所写。方才那贼人被绑进来时,不小心掉落下来的。还请郡主明鉴!”
素清将书信接了,拿出里头信纸,递给程绯染,程绯染却道:“给国公爷瞧瞧。”
定国公睨一眼大夫人,才将信纸接了过来,视线只一瞄,便就雷霆大怒,“锦心,你还有何解释?”定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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