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京兆尹大人来了,吴俊才顾不得疼痛,双手撑地,大声道:“大人,草民冤枉!”
姚长宁来的路上就已经听孟松把事情说了一遍,此时他肃目坐在大堂之上,冷冷逼视下面的吴俊才,肃声道:“大但刁民,竟然私盗宫中令牌,运送违禁之物,还敢高喊冤枉!”
“不,不是这样的,大人,草民真的是冤枉的,那令牌不是草民盗取的,而且草民也不知道为什么马车上会有违禁物品,草民真的是清白的,大人要明察秋毫啊!”吴俊才高喊着,他说的是实话,令牌是凤琉裳给他的,马车上的东西他只是理所当然的认为是药材,并不知道会有违禁物。
姚长宁皱眉,这件事情他必须如吴俊才喊的那样,要明察,一定要弄清楚,关乎皇宫之事,弄不好他的官帽也会丢了。
他拍了一下惊堂木,沉声问:“你既然说令牌不是你盗取的,那你如何得来,这令牌皇宫之物,你不过区区一个秀才,没有官名在身,如何得到宫中令牌?”
吴俊才一听,心里不禁犹豫,他不是要保护凤琉裳,而是害怕此事一说出来,他之前设想的一切美好之事都会化为泡影。
然而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不把实话说出来,他今天是难逃一劫了。想着凤琉裳许诺给他的一切,他狠狠心,想着等她把这一切解决了,他再说几句好听的,哄她回来就好了,反正凤琉裳也是一个一脸麻子的丑女人,还怕她不嫁给他?
他一咬牙,道:“是草民的未婚妻给的。”
“你未婚妻是谁?她又如何有宫中的令牌?”姚长宁更是皱眉。京兆尹这个官看起来好,说起来好听,但却很容易不小心就踩到雷,身处京都一不小心就会遇到权贵,他平时一向处事圆滑,唯恐一不小心碰到什么硬茬。
既然已经开了口,吴俊才便很利索的说了下去。
“草民的未婚妻是长安街济世堂的掌柜凤琉裳,她是大国医凤岁竹的传人,她家世代与宫中御医院有生意往来,这令牌就是她专门与御医院接洽的信物。”
姚长宁也听说过凤岁竹的名头,也知道大国医这个称号,听吴俊才这样说,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他心念一转,目色却忽又一沉。
“胡说八道!就算是御医院与凤家有正常的来往,但是你驾驶的马车里如何会有违禁之物?”
吴俊才心头陡然一沉,身子一凉,头上冷汗淋漓。
这也是刚才他心中疑惑之处,他一方面觉得是他把事情办砸了,让巡夜队的误抓,怕把凤琉裳牵扯进来她会生气,另一方面又隐隐觉得,似乎这里面的事情不是他所想的那么简单。
那些违禁物若不是有人故意陷害,就是凤琉裳放进去的,前者的话等只要查清楚就行了,可是若是后者,那他就实在想不通,而凤琉裳也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情,他之前虽然也觉得这生意利润高到不正常,但是他早被金钱蒙蔽了心眼,不愿去深思,现在略一深想,便觉得心中慌乱不安。
似乎从开始到现在,一切都太顺利了。
心里发颤,他急忙叩首道:“大人,这个草民实在不知,草民家里世代也没有从医的人,草民也从来不认识药材,我那未婚妻把令牌给我之后,就说让我在子时之前把东西运到永安街尽头,就会有人接应,其他的草民实在不知啊!”
吴俊才拼命的磕头,急切不已,他是读书人,知道涉及违禁物是什么样的重罪,现在他也不想去想凤琉裳到底会如何了,他只想她可以把一切解释清楚,把他的命保下来再说其他。
姚长宁冷冷的看着下面不住磕头的吴俊才,转首对站在下面的孟松道:“你去请那个凤琉裳前来对质!”
“是!”
孟松拱手一揖,便带着人大步出去了。
傅府清苑。
凤琉裳早知道今天晚上睡不了了,从永安街回来只是叫甘草和月儿打了水来,她着意梳妆了一番,然后又换了一件银绿色的长裙,便拿了一本医书坐在灯下翻看。
刚翻到有趣处,便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月儿,老爷叫表小姐去一趟前厅。”
听到这话,凤琉裳把医书合上,唇角微勾。
居然是傅仁义叫她过去的,看来动静是不小。
月儿进来,凤琉裳已经带了垂纱的斗笠,对她和甘草道:“你们不用跟着,我一个人前去就行。”
到了前厅,不但看到傅仁义坐在厅上,连凤岁慈也坐在那里。
这几天没有去管凤岁慈,不过凤琉裳也知道那毒拖到现在,也清干净了。她倒是不在意凤岁慈这时候好起来,就算她现在要捣乱,局面也不是她能控制的了的。
一见凤琉裳进来,凤岁慈的目光便凝在了她的身上,眸中幽光暗闪,透着探询和疑惑。
凤琉裳不理她,只是盈步上前,微弯身道:“琉裳见过姑父姑妈,不知这么晚叫琉裳过来是为了何事?”
其实傅仁义也有点糊里糊涂的,大半夜的傅府有官差上门,说要请凤琉裳前去府衙查证一件事。他想问个清楚,但是那官差却是黑着脸压根不理他的茬,他虽然是出入皇宫的首席太医,但是京兆府却并不卖他面子。
能和他好言好说,已经算是尊重他这个首席太医了。
“不是姑父有事要见你,是这们孟大人要请你去一趟府衙。”
凤琉裳其实早就看到了孟松,之前她和飞羽在永安街远远看到是他把吴俊才带走了,虽然当时太远看不清楚,但是她却知道孟松这个人的,知道他算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夜巡队长,若不是她提前知道今天晚上是他当值,她也不会叫吴俊才今天去“送货”了。
只有他这个“尽职尽责”的人撞上吴俊才,她才能让吴俊才钻进她早上设下的套子。
轻轻转身,凤琉裳对孟松轻施一礼:“见过孟大人,不知孟大人有何事传召小女子?”
“你可认识吴俊才?”凤琉裳头垂素纱,孟松看不清她的面貌,但是见她仪态动人,言语得体,面色也就没有那么僵硬了。
凤琉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身看向凤岁慈,凤岁慈一惊,她这段时间与吴俊才也有联系。她是希望吴俊才快些把凤琉裳搞到手,然后再和他一起算计她。吴俊才也一再保证,会尽快把凤琉裳弄到手。
然而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官差上门来找凤琉裳,而且还问到了吴俊才?
不等凤琉裳说话,凤岁慈忍不住问:“大人,那吴俊才怎么了?”
“傅夫人认识他?”孟松皱眉问,他看凤岁慈面露惊异,似有异常,不禁盯住她。
凤岁慈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了,急忙扯了扯嘴角,带笑不笑的道:“自然是认识的,他原本是我这侄女的未婚夫,不知道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还是……”
“姑妈!”然而凤岁慈话没有说完,便被凤琉裳打断了,她声音清脆道,“姑妈慎言,那吴公子与琉裳并没有什么,而且今天又是孟大人来查案,姑妈说话还是清楚一些,不要一不小心误导了什么,就不好办了。况且琉裳如今父母均已不在,住在姑父家中,琉裳就是傅府的一员,一言一行都与关乎傅府。”
第169章 压根没见过
凤琉裳这话一出,首先变脸的不是凤岁慈而是傅仁义。凤岁慈一心要往凤琉裳身上泼脏水,自然是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而傅仁义则是不同。
他更看重他傅家的利益,凤琉裳话中之意十分明显。
她现在也算是傅府一员,她若是有事,傅府绝对会被拖下水,这一损俱损的道理,他明白的很。
狠瞪了一眼凤岁慈,凤岁慈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暗恨自己刚才太过心急,急忙勉强笑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弥补一下,却被孟松抢先开了口。
“傅夫人,你说吴俊才是凤小姐的未婚夫?”
府衙大堂上吴俊才也是说凤琉裳是他的未婚妻,孟松见傅家人言词闪烁,也不等他们再说,抓住要点,直接询问。
“这个……”这下子凤岁慈不敢说了,她转头看了一眼傅仁义,见傅仁义目光冷沉,更觉语塞。
“吴俊才不是小女子的未婚夫。”
忽而听到凤琉裳清脆出声,孟松目光转向她,正要问,又听她平静的道:“小女子与那吴公子一无姻盟,二无信物,只是姑妈曾经向小女子提过一次罢了,若这样吴公子就算是小女子的未婚夫,那未免有点可笑了。”
她的声音如珠玉落盘,清脆清楚,不怒不嗔,听在人的耳中,只觉得让人感觉淡然宁静。
孟松下意识觉得,凤琉裳没有说谎,不过吴俊才咬死说令牌是凤琉裳给的,还说他们是未婚夫妇的关系,而凤琉裳虽然不承认她与吴俊才有姻盟关系,但是也说认识他,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得带凤琉裳走一趟。
他向来僵硬的脸上微缓下来,上前一步道:“凤小姐,先不管那吴俊才和你是什么关系,今天晚上他牵扯上一桩案子,而他又牵扯出了凤小姐你,凤小姐必须得去一趟府衙大堂了。”
“小女子明白,这就跟大人去。”凤琉裳撇清她与吴俊才的关系也不过是按自己原计划行事,这一趟府衙她一定要去的,若是不去,那她给吴俊才准备的“惊喜”就白费了。
眼看着凤琉裳就要和孟松走出去,凤岁慈不死心的突然问:“琉裳,你怎么戴着面纱?”
总算是注意到了这个啊!凤琉裳勾唇一笑,停步回头道:“姑妈,琉裳是未出阁的姑娘,现在要跟着孟大人前去衙门,戴着面纱不是更好么?”
凤岁慈脸上一僵,她只所以这样问,一是心里感觉古怪,二是想着若吴俊才出了事,那她就可以趁机把凤琉裳和吴俊才的事情传出去,到时候就算是她不嫁到吴家,名声已毁,也没有什么好人家会要她了,到时候她再想法子算计就更容易了。
可是凤琉裳这样一做一说,只怕自己的如意算盘是打不响了。
“这个自然是好,那你去吧,完事了早些回来。”凤岁慈言不由心的说道。
凤琉裳掩在面纱后面的唇角微勾,声音幽凉:“姑妈放心,琉裳必定早些回来。”
说罢,凤琉裳跟上孟松的脚步,淡雅身影缓缓远去。
凤岁慈凝眉看着那一抹远去的素影,目光幽沉,她总觉得刚才凤琉裳的语气古古怪怪的,似乎她什么都知道,似乎……
“老爷,你说琉裳这一去会不会出什么事?”
“你还有脸问我?你刚才胡说八道什么?那孟松是什么人?是京兆尹的人,那吴俊才犯到他手里,能有好事么?你竟然还说他是琉裳的未婚夫,你是非要把我傅家扯进这浑水里么?”傅仁义刚才忍了半天,这会子手指着凤岁慈的鼻子,大声喝骂。
凤岁慈惊呆了,她也知道刚才是自己心急了,见傅仁义发怒,她急忙解释:“老爷你别生气,其实琉裳与那吴俊才没有什么的,当时……”
“凤岁慈我知道你要算计你这侄女,这我可以不管,但是你别把我傅府和我傅仁义的前途给扯进去,若是让我发现有一点儿危险到傅府的地方,你别怪我不讲夫妻情面!”
傅仁义不等凤岁慈解释完,怒吼几句,一甩袖子大步走了出去,留下凤岁慈浑身颤抖的坐在那里,一时反应不过来。
府衙大堂。
吴俊才跪伏在地上,忽而闻到一股清幽馨香,他身子一颤,抬头望去,只见孟松身后跟着一个银绿裙子戴面纱的少女正缓步进来。
他一眼看清,不禁急道:“琉裳,琉裳!”
凤琉裳听到他的声音,心无波澜,脚步姿态更是不偏不倚,只是缓步上前,弯身下拜,声音清脆:“民女凤琉裳,见过大人。”
姚长宁看着凤琉裳,问:“你就是凤琉裳,长安街济世堂的掌柜?”
“正是民女。”凤琉裳淡声回答。
见她行礼如仪,语气淡定,姚长宁也感觉微讶,声音微缓:“你可认识这枚令牌?”
凤琉裳抬头望去,然后很自然的摇了摇头。
“不认识,民女从未见过。”
话音落,别人没说什么,吴俊才先是叫了起来:“琉裳你这是什么话,你怎么能说不认识,这令牌分明是你亲手给我的!”
“放肆,大人在堂,大人还没有说话,哪轮得到你说话!”孟松大喝一声,他看一眼淡然站立的凤琉裳,越发觉得吴俊才可厌,不由自主的便出言维护。
吴俊才吓得身子一颤,可事关生死,他急忙道:“是草民该死,可是这令牌真的是她给我的啊!”
姚长宁一拍惊堂木,吓得吴俊才住了嘴,他看着凤琉裳,又问:“你说你不认识这令牌?”
“民女从来没有见过。”凤琉裳的语气分毫没有被吴俊才影响到,只是淡定的回答。
“那你可认识这吴俊才?”姚长宁又问。
凤琉裳转过身来,顿了一会儿,才道:“不认识,从来没有见过。”吴俊才一听,一下子急了起来,还要再叫,却又听凤琉裳清清淡淡的道,“不过吴俊才这个名字民女却是听过,但是也只是听说过,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就是吴公子么?”
她说着,伸手一指,正指上趴伏在地上一脸惊异的吴俊脸身上。
吴俊才急了,这是什么跟什么?怎么凤琉裳一进来不但说不认识那令牌,更说不认识他?
顾不得刚才被孟松吼过,他急道:“琉裳,你什么意思?你怎么会不认识我,我们可是有婚约的?”
“是么?”凤琉裳声音清清冷冷,不急不徐,“婚姻大事必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请问吴公子与我可有这两样么?”
“这……”吴俊才一下子脸色惨白起来。
当初这亲事并没有什么媒妁,而且他也是因为听凤岁慈说凤家有家产,为了那丰厚的嫁妆才应下这门亲事,再后来知道凤琉裳貌丑,他更是嫌恶,加上凤琉裳主动要求要先接触一段时间再正式议亲,他们的婚事说起来别说是媒妁之言,中间连个正经传话的都没有。这样认真细想起来,若是凤琉裳不认这门亲事,他还真的无可奈何。
凤琉裳看吴俊才脸色骤变,唇角微翘,这门亲事当初她只所以应下又央凤岁慈给她一年的时间考虑,就是为了今日。口头的盟约,又算得了什么,而且也没有媒证,她现在只要不认,没人敢说她与吴俊才订下亲事。
更何况,她还有一招未使出来呢。
她目光盈盈的凝住脸色惨白的吴俊才,她要等他跳进她设好的套子里,若是他不跳,那真真是无趣。
吴俊才细幽的眸子一凝,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