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的站在那里发呆,心里不住的想着刚才那两个宫女说的话,心里只觉得越来越不安。
连冬日里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也感觉凉凉的。
“阿裳?”
熟悉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凤琉裳心神倏的一紧,回过头来,看到白衣男子缓缓走过来,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只觉得心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千城诀特意绕到这里,猜到凤琉裳可能会在此处等候,看到她他心里一阵欢喜,然而凤琉裳的神情却让他心里疑惑。
“阿裳,你怎么了?”
看到他走近自己,凤琉裳眉头不禁一凝,向后退了两步。
伸出手的手臂原本是要扶住她的肩膀的,然而她这一退,千城诀却扶空了,他不禁怔住,不解的看着一脸冷意的凤琉裳。
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千城诀心里微微一沉。
“阿裳,你不要去见太后了,我带你出宫。”
“不,既然太后召见,我怎么能违旨?”凤琉裳转过脸去,千城诀这样急切的要她不要去见太后,到底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他与太后之间真的有什么?
没想到她会拒绝出宫,千城诀拧起眉头,他感觉夜霓裳召见凤琉裳肯定不是好事,然而有些事情他真的说不明白。
“阿裳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转过脸来,目光淡然的看着千城诀,凤琉裳摇了摇头:“没有,你想多了。”
千城诀微皱眉头。
“今天贾总管去济世堂传召的时候说过,说太后召我进宫是因为你向他提起我,而太后想替你把把关,你说我能不去么?我若是不去,太后会如何想我,你我之间又如何继续下去?”
看着她在冬日阳光下明媚清丽的容颜,千城诀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凤琉裳说得有道理,若是她不去,势必会有新的麻烦。
不管这一次夜霓裳是好心还是坏心,他们都不能拒绝。
“好,你去,我在宫门口等你。”
说完,千城诀笑了一下,转身便走了。
凤琉裳看着他走远,心头只觉得忽轻忽沉,她抿了抿唇,稳了稳情绪,走到原处,继续等着人来。
流光榭上风光如醉。
虽然是冬日,湘湖上风光不在,但是因为湘湖之侧便是一处梅林,梅花正娇艳,点点艳色妆点着湘湖,而且流光榭上四面又飘垂着各色轻纱,更增风光。
夜婷快步走进来,行礼道:“娘娘,一切都办妥了。”
“确定她都听到了?”夜霓裳脸上脂粉光腻,长长的裙子华丽如霞,她一手抚着手指上的华艳护甲,目光幽然,让人感觉心中发紧。
夜婷点点头:“应该是听到了,奴婢叫那两个小宫女特意躲在离她最近的假山之后,她不可能听不到。”
“听到就好了,就算是先给她提个醒,给她心里种根刺。”夜霓裳绽唇一笑,艳光灼目,她勾勾手指,贾信快步过来,“让她等的也差不多了,你去请她过来。”
“是!”
早已猜到这是太后故意为难自己,凤琉裳以为还得再等上一个时辰呢,却见贾信走了过来。
“凤小姐,太后请您现在过去流光榭。”
“是,请公公带路。”
凤琉裳脸上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烦,她神情淡然,倒让心知肚明的贾信看得有点惊奇。
走到流光榭之前,一个宫女快步过来,手中拿着一个香袋。
“请凤小姐系在腰间,这是规矩。”
究竟是不是规矩凤琉裳也不清楚,然而到这个局面,她只能任凭别人摆布。
接过香袋依那宫女所说系在了腰间,那宫女极快的向贾信递了一个眼神,便满意的退开了。
凤琉裳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手指不由得按了按腰间的香袋。
看来,这小小的香袋,也不是简单的东西。
“凤小姐,请进。”
贾信一挥拂尘,笑幽幽的看过来,凤琉裳向他微笑点头,丝毫不失礼,抬步走进去。
走进流光榭,凤琉裳目不斜视,一步一步都走得极为平稳。
从她一进来,夜霓裳就一直在看着她,看她微垂着眸子,神情淡然,步态不偏不倚,一步一步走得极稳极有风仪,不禁微眯了一下眸子。
原本以为会看到一个紧张不安的少女,毕竟这是皇宫,一个平民女子,初次踏进皇宫,怎么可能镇定淡然?
就算是她自己,第一次进宫,也是紧张的。
然而这身姿纤细的少女,似乎是十分的特别,特别到让人觉得心中微微嫉恨。
她不知道的是,凤琉裳是经历两世之人,这一世从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不是普通的少女了,她背负仇恨,也看透世人,心清神明,自然是把一切都看得淡然了。
“民女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万安。”
听着少女清脆如雨打青瓷一般的声音,夜霓裳心里莫名泛起一丝嫉意,她凤眸微眯,声音冷而淡。
“抬起头来。”
凤琉裳依言抬头,目光淡然若静水,并不起一丝波澜。就算是看到那与自己有些相似的眉眼,她也只是在心里微微一惊,并没有在脸上露出分毫异样的神色。
她淡然镇定,夜霓裳却是有点不能平静了。
果然如她所想,凤琉裳眉眼处有几分与她相像,那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只是她的一个代替,一个影子?
心里升起一股子喜意,夜霓裳冷然如霜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你就是凤琉裳?本宫听说你医术极好,连临安王叔的痼疾也是你医好的?”
凤琉裳微垂下眸子,恭声道:“回太后的话,民女医术是跟家父所学,谈不上极好,至于临安王之疾,也只是民女尽力而为罢了。”
“你这丫头倒还是挺谦虚的,不过本宫知道,王叔的病症可是连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的,你能医好,足以说明你的医术高明。”夜霓裳招了招手,夜婷抱着一只白色的猫走了过来,她一指那猫儿,又道,“本宫的团儿正好这几天精神不太好,不如你帮本宫看看?”
给猫看病?这是在给她下马威么?
凤琉裳眉头极微的凝了凝,她抬目看向夜霓裳,心里不禁有气,这是拿她当兽医么?前面几句话还是在夸赞她的医术,后面就开始故意为难她了。
这样沉不住气,难不成真是为了千城诀?
第209章 如此有缘
凤琉裳念头还没有转过来,夜霓裳已经给夜婷使了一个眼神,夜婷抱着猫就走了过来。
手指按了一下袖中的锦囊,凤琉裳微微一笑,主动迎了上去。等她靠近那白猫,那原本一副慵懒模样的猫儿碧色眼珠子却是猛然一亮。
凤琉裳似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是伸手抚上白猫的头,夜婷见状,目光快速的一闪。
就在她以为猫爪子要挠上凤琉裳面颊的时候,却诧异的见猫儿只是抬起爪子,然后在自己的脸上擦了擦,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像是倦极而眠。
夜婷吃了一惊,她不禁看向凤琉裳的腰间,她腰间确实是系着香袋,按理说猫儿闻到那香味就会抓狂,到时候猫爪子就肯定会抓向凤琉裳的面颊才对,为何猫儿突然半点反应也没有?
刚才她分明感觉到白猫有一瞬间的激动,可是凤琉裳一抚它的额头,它似乎就一下子温顺了。
难不成是凤琉裳察觉出来香袋有问题,而做了什么手脚,把香料换掉了?可是这也不太可能,从外面到这里她都应该没有机会换香袋!
可若是香袋没有问题,那问题又是出在哪?
夜婷心里又疑又惊,抱着猫儿有点儿无措的望向高座上的夜霓裳。
“夜姑姑,能先把白猫给我么?”
听到凤琉裳的声音,夜婷才回过神来,她手上一松,白猫便被凤琉裳抱了过去。
接过猫儿的瞬间,凤琉裳已经伸手悄然的拔去了白猫头顶的银针。她勾勾唇,把银针悄无声息的放回袖中的锦囊,然后不动声色的替白猫查看起来。
从进来的时候,她就感觉那香袋有问题,等她看到白猫那眸中的幽光一闪之时,已经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于是她不动声色的取了一枚银针在手,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把银针刺进了白猫的头上。
白猫皮毛雪白,银针也是银色,不注意的话,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而那一刺之下,白猫就不可能再因为香袋里的香味而发狂了。
手指抚了抚此时熟睡的白猫,凤琉裳心头微凛,夜霓裳竟然如此狠毒,进宫的时候故意让她苦等为难她,现在她刚进来,就想用白猫毁她容颜。
真的有这么恨她么?
抬起眸子,凝视坐在那里神色似是淡然的夜霓裳,凤琉裳缓缓道:“娘娘,这猫儿不是病了,而是怀了小猫儿,所以会懒懒的没有精神。”
白猫是孕是病夜霓裳自然清楚,不过正是因为是孕猫,所以发起狂来才更惊人,可是为什么白猫没有发狂?
看着凤琉裳平静淡然的眸子,总感觉能看出一丝嘲讽来,夜霓裳心头越发难宁。
“原来如此,本宫还以为这猫儿是病了呢。”
凤琉裳淡然一笑,把猫递还给夜婷,此时白猫已醒,然而还是温顺之极,夜婷疑惑的看了一眼凤琉裳,抱着白猫退开了。
夜霓裳皱了皱眉头,微笑一下,道:“给凤小姐赐座。”
“多谢娘娘。”
凤琉裳恭敬行礼,等宫女搬来了椅子,她便淡定自若的坐下,并没有半分扭捏之态。
“本宫听说昨天你们都在清远王府赏梅,不知这湖对面的梅林相比着清远王府的梅花如何呢?”
忽听夜霓裳转移了话题,凤琉裳抬目看去,从流光榭上向梅林看去,远远只见团团红云,十分的喜人。
“宫中红梅与王府红梅俱都是良,民女见识粗陋,只觉得都是一样的好看,分不出好坏。”
凤琉裳这话说得虽然不够漂亮,但是却让人挑不出错来,夜霓裳心里闷了一下,只觉得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不畅快。
勉强笑了一下,夜霓裳抬头抚了抚发上的一枝流苏簪,神色幽幽,似是回思什么。
“本宫记得阿诀最爱的就是红梅了,本宫幼时倒是常收到他折来的红梅,本宫那个时候最喜欢把红梅插在青瓷瓶中,可留一室馨香。”
凤琉裳一直保持着微笑听着夜霓裳说话,然而到最后还是忍不住脸色微变了变。
千城诀与夜霓裳果然是有不一样的情分,幼时赠送红梅?这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么?
目光向夜霓裳凝去,见她神色幽然缓和,目光痴痴的望向远处的红梅林,似是沉浸在回忆里不能自拔。
心里微微一沉,想着千城诀的隐瞒,凤琉裳只觉得心里猛然一涩。
夜霓裳回过头来,目光盈盈的望向凤琉裳,她似是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只是含笑问:“凤小姐,爱饮什么茶?”
凤琉裳还在思索刚才的事情,不妨夜霓裳又突然转移了话题,她一怔,神情就有些不太自然,这一幕落在夜霓裳眼里,她眸色中的笑意越发明显。
终究还是把刚才的话听进去了啊。
“凤小姐?”
凤琉裳暗恨自己刚才竟然为了千城诀而失神,她急忙道:“回太后的话,民女不拘饮什么茶。”
“凤小姐倒是随意,不过在这一方面本宫倒是和你不同了。”此时已经有宫人重新端了茶上来,夜霓裳接过宫女递上来的茶杯,打开茶盖轻轻一嗅,微凝眉头道,“本宫向来只饮明山云雾的,只是可惜今年明山云雾却短缺了,本宫便只好饮这明山云芽了。”
凤琉裳也接过了宫女递过来的茶杯,她打开茶盖,只见茶叶碧若翡翠,茶色清幽,茶香幽长,是极好的云芽。
“民女看这云芽也是极香的。”
“香是极香,只不过没有云雾清幽。”夜霓裳似是有点惋惜一样,合上茶盖幽幽道,“本宫愿意饮这云芽也是因为它有七八分与云雾相似,只当它是云雾的一个影子替代罢了。”
隐隐觉得夜霓裳说这话也不是随便说的,似是意有所指,然而凤琉裳也不知回什么,只是道了一声“是”。
夜霓裳目光漫过来,似是带着笑意和怜悯一般。
“其实这饮茶就如看人一般,若是心心念念的人不在身边了,寻一个相似的在身边聊做安慰,也是一种办法。”
心中倏地一紧,似是一根刺猛地刺进心头,凤琉裳只觉得涩意涌上喉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与夜霓裳有几分相似,从她刚进来的时候她就发觉了,然而她知道今天来这一趟要处处小心,所以既然心里讶异,也只是在心里,并没有表现出来。
然而她没有表现出来,却不代表着她心中没有去想。
“其实本宫倒是发觉,凤小姐你笑时与本宫从前有几分相似呢,这样看来,本宫与凤小姐倒真是有缘。”
凤琉裳放下茶杯,起身行礼道:“娘娘说笑了,民女容颜粗陋,怎么可以与太后娘娘相比。”
夜霓裳幽幽一笑,见凤琉裳目光里划过一丝慌乱,她心里觉得畅意极了,她知道凤琉裳误会了,然而她就是要她误会。
“本宫可不是说笑,本宫与你还真的是很有缘呢。你叫凤琉裳,本宫叫夜霓裳,连名字都有一个相同的字,这还不算缘分么?”
凤琉裳越听越觉得心中发涩,然而她只能垂目站着,既不能离开,也不能去问千城诀。
“说起这个倒还是有一件趣事呢,昨天阿诀向本宫提起你的时候唤你为阿裳,凤小姐不知道,其实从前的时候阿诀也是这么唤本宫呢,可见本宫与你实在是有缘!”
像是有一个重锤击在心头,凤琉裳只觉得心头一震,身子不由得微微一晃。
阿裳?原来他这样唤自己是为了夜霓裳么?他亲近自己也是因为自己长得与夜霓裳有几分相似么?
心头纷乱的情绪和疑问如万千丝线纠缠在一起,一瞬间,凤琉裳觉得心头郁结难解,气闷无比。
然而想到那双澄澈清冷却又潋滟生华的眸子,她又觉得是自己小心眼了,千城诀与她相识那么久,他若是真的虚情假意,又如何能虚情假意到要娶她为妻的地步?
信任和怀疑的矛盾感觉相互纠缠,凤琉裳只觉得心乱如麻。
满意的看着凤琉裳神色怔然,夜霓裳笑了笑,又温声道:“凤小姐不用一直站着,坐下,本宫再与你好好说话。”
凤琉裳这会子真的很想甩袖离去,可是对面高座上的女人是一国太后,是大周最尊贵的女人,她如何能甩袖离去?
心中恼怒怨恨,然而却只能依言坐下。
“本宫与凤小姐如此有缘,倒是让本宫想起一件东西来。”
再次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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