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定不会抹了娘娘的脸面。”
“是,媳妇晓得。”王夫人敛衽一福,恢复了昔日不言不语的木讷情状。
不管怎样,已经争取到了十万两银子,可以不用自己的梯己,目的也已经达到,王夫人自然也没有别的心思了。
建造省亲别墅的事情,因为有了银子,越发地热火朝天起来。
这些黛玉却均不知,不过各个府邸里都有细作,胤禛焉能没有?
因此,胤禛和青云两个得到消息之后,都相视一笑,青云叹道:“果然如妹妹所说,贾府老太君才是最有钱的人。”
胤禛闻言奇道:“玉儿竟这么说过?”
“这是自然。”青云呷了一口茶,随即笑道:“玉儿还说,老太君几十年的梯己,历年来先父和太太也没少孝敬了老太君,其中有多少稀世宝物,林家的账册上都有记载,光是那些东西的价值,只怕就比底子薄的贾府还多,更何况老太君做过管家媳妇,做过管家太太,如今又是宝塔尖,敛财手段可想而知。”
说到这里,不由得深深一叹。
都说宁可有败落人家的古画,不要富贵人家的新画。
可想而知,林家虽然明面上已经略呈败落之象,没有嫡亲的继承人,但是每一件东西,都是传世古董宝物;贾府从马上立功,至宝玉不过第四代,且这一代人才寥落,前三代也没有什么功绩,不过是呈现明面上的富贵繁荣罢了。
胤禛莞尔一笑,道:“有可能。那王熙凤敛财手段极为厉害,重利盘剥、周旋官场、为人办事,其中有极大的油水,贾王氏也不落后尘,虽然没露出来,就是因为如此,才让人觉得她更加心计深细。”
该是好生部署一番了,贾府不过中等人家,倒可不当一回事。
不过,草原上受伤一事,却激起了他心中的怒火,今日他受伤,明日,是不是就有人将矛头直对了黛玉?他必须要有自己的势力,自己的心腹,只有这样,才能保护黛玉平安无事。
青云点头称是,道:“王熙凤办事,尚且有迹可循,还有些证据,可这贾王氏做事却让人丝毫察觉不到,端的厉害了得。玉儿常说,别瞧着王熙凤如今风光璀璨,可若是贾宝玉娶妻生子,王熙凤必将失势,并且不容于荣国府。”
似乎也明白胤禛接下来会做什么,道:“与其联络老人,莫若新人做心腹。”
胤禛一怔,旋即笑了,道:“是玉儿让你告诉我的罢?”
见青云点头,他便笑道:“我也是这么想,朝廷上的老人,均已被各个势力拉拢去了,我终究是起步太晚,而且上下左右虎视眈眈,稍有所动,便立刻引来他们的注意。用新人,尤其是自家门下的新人,别人就没话说了。”
一如文武双全的年羹尧,如今可是他的心腹之一,却没人留意。
青云笑道:“因此,四爷也因此才招揽李卫的罢?不得不说,四爷的许多想法都和妹妹不谋而合。说起来,这个李卫倒是有趣,竟是荣国府孙媳李氏的兄弟,前些日子,妹妹还问我是谁呢,我告诉了她,她也觉得可行。”
胤禛一笑,思忖须臾,沉声道:“你那药方子上的药,我已得到了一味。”
别的都可平静无事,可一说到那药方子的三味极难得的药材,饶是青云镇定从容,也不由得变了颜色,立刻道:“哪一味?”
“千年何首乌!”胤禛缓缓吐出这一味极其难得的药材,冷漠的脸上也浮现一抹笑意,道:“自得了你那药方子,就没断人去打听挖掘,终在三日前,得了确切消息,麾下之人在黄山深岭之中,巧合掘得何首乌数块,其中就有一味已成男婴之形的千年何首乌,已经在快马进京的路上了。”
青云大喜,道:“其他的药材,均已齐备,如今,就差九叶灵白芝了。”
说道九叶灵芝,胤禛笑意略减,面色沉静如水,眼里依旧有些担忧,道:“若说九叶灵芝,只怕世间罕见,我也离不开京,不过已经派人往西北之处搜寻,高原山脉上所产的白芝是最好的。”
“何止四爷?我也打发人去了,也私下派人高价悬赏,只怕脱里大哥也一定在找寻九叶灵芝。”青云笑道,黛玉近日精神倒好,自己也悉心照料,想必暂且身子无事。
一提到腾格里,胤禛就有些不悦,道:“这个腾格里……”
醋意,那个叫做浓啊!
青云戏谑一笑,道:“我这个妹妹是极好的,自然是人人喜爱,只不过,四爷你可不能轻敌了,腾格里为了找到雪莲花,竟不惜自己的性命,我原本还不喜欢妹妹到草原上去,不过如今,很难说!”
胤禛脸色更沉了。
黛玉在家中无所事事,偏因身子怯弱,也不好做什么,看书劳神,做活计也觉得费神,便只与丫鬟们闲话聊天,青云晚间回来也会陪着她说些外面的新鲜事儿,含笑道:“今个去四爷府里,提到脱里大哥,四爷还吃醋了呢!”
黛玉闻言一怔,伸手戳坐在炕边的青云额头一下,抿嘴道:“哥哥你就是看戏是不是?”如今寒冬无事,难怪青云也顽皮。
青云一笑,道:“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当然要挑一个最好的妹婿才行!”
一抹淡淡的霞痕飞上黛玉的粉腮,神情娇羞无限,道:“哥哥,你再说,我可就恼了!哪里就有这样的哥哥,四哥哥很好,腾格里也极好,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腾格里是师兄,你怎么就这样戏弄四哥哥呢?”
青云听了这话,心里微微一叹,在黛玉心里,终是胤禛第一。
有些事,说不清,有些情,还不完。
但是,关于一生的归处,他想,黛玉自己心里是有打算的。
毕竟世间的黛玉,只有一个,自然,她也就只有一个归宿。
为了不叫黛玉多心,青云立即转了话题,皱眉道:“年年都有雪崩,今年的雪,也不遑多让,我听说,很多处都遭了雪灾,妹妹你怎么看?”
闻言,黛玉眉心立即露出担忧的颦痕,沉声道:“朝廷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赈灾粮款岂有按时到的?况且如今人人都言康熙盛世,将近年关,自然不会将这样晦气的事情往上通报,即便是皇上知道了又如何?朝廷那些官员的心思,你还不明白么?”青云侃侃而谈,愤恨难平。
不得不说,去赈灾的官员,多是欲中饱私囊者。
黛玉冷笑了一声,道:“这几年,我也理事,竟遇到了几处大灾,偏偏国库有虚,官员亏空,终是明白了,这人间,何尝有太平盛世?”
齐心合力共赈灾
听了黛玉一声言语,犹如春日杜鹃泣血,青云静默不语。
房中也寂静须臾,青云长叹道:“这又能怎样?我们也只能尽我们的心。毕竟这天下是皇上的,怎样处置朝廷中的大臣,我们说话有什么用?只怕四贝勒说也没用。况且,皇上素来重满抑汉,你说,怎么能平这天下疮痍?”
黛玉怅然道:“小时候皇上南下,我总觉得天下太平,路不拾遗,皇上是一代明君,如今,不得不说,这天下的疮痍,多半都是皇上的缘故。”
说着,吩咐雪雁拿来账册,递给青云,道:“哥哥你自己看罢。”
青云不解,展开一看,悚然一惊,道:“这是历年来的饥荒记载?”
一眼掠过,竟是满纸疮痍。
怪道黛玉一语道:“人间,何尝有太平盛世!”
这句话,带着多少悲痛,多少未竟之语?
黛玉眼神始终湿润,似朦胧着一层雾气,清音含悲怆,道:“单是今年一年,哥哥你看看,夏天,广宁、连平、龙川、海阳、揭阳、澄海、嘉应州大饥荒。秋天,庆元、龙南、潜江、酉阳、江陵、远安、荆州、郧西、监利大饥荒。冬天尚未记载上去,可几处雪灾已经很明白地将消息送来。”
顿了顿,眼光中已经泛着波纹,道:“哥哥你说,这是太平盛世吗?”
这就是,所谓的康熙盛世吗?
这就是,将来要由四哥哥继承的天下吗?
康熙犹在壮年,四哥哥依旧少年英姿,几十年的光阴,几十年后,又是一副什么样的天下?是不是,非要将国库花光了,百姓皆饿死?到时候四哥哥怎么办?他就要继承这样的江山社稷?
何止满目疮痍?竟是处处饥荒,虽未发生易子相食的世间,那么将来呢?
谁能保证,在这样的政策下,在这样的官员下,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宫廷依旧锦衣玉食,年将至,大户人家也都是山珍海味,可贫困的百姓,在雪灾下,竟是衣食无着,而朝廷上的官员犹在中饱私囊。
青云的手,也在颤抖着,心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般,不知所措。
手里的账册,在这一瞬间,竟是重若千斤。
过了良久,黛玉才道:“话也不多说了,哥哥,我们只能尽我们的力。皇上不能给四哥哥一个完整的江山社稷,我们就要帮四哥平复这些创口。我打算叫红蔷利用做生意的身份,各处商铺,收购粮食。”
青丝依旧,花颜依旧,可话里话外,铿锵有力!
闻言,青云和紫陌雪雁均是怔了怔。
各处都放粮,这是多么大的一笔数目啊?
踌躇片刻,青云轻声道:“我知道你一番好心,只是我们家未必就能够做到处处有粮放,而且,也不可能永远放粮,愈是如此,各处灾民越是觉得有咱们家做依靠,竟是不但有身外之事,反为不美。”
黛玉摇了摇头,鬓边的流苏摇曳生姿,轻笑道:“我没那么说。”
站起身,看着窗外的风雪浓重,沉吟须臾,才转身凝视着青云,柔声道:“各处天灾人难,许多商贾就此屯粮,竟是苦了百姓。我们只能先下手为强,即便不能处处周到,也可以免了抬高粮价的忧虑。”
见青云点头称是,黛玉方笑了笑,眉梢眼角带着几许狡黠,更显得温润俏皮,脆生生地道:“我的打算却是,最好是收购大批地亩以及饱满的种籽,分发百姓种田交税,当然不可能白白给他们粮食吃,要让他们欠着,然后种田所得,视收成上缴,而收购地亩的时候,百姓也可以用这银两谋生。”
话说到这里,青云情不自禁地击掌赞叹道:“极是,极是,妹妹好心思!”
站起身,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思索片刻后,道:“按着官价买地,也好叫百姓不受欺,他们得以生活,我们买下大量良田,将来分发种子良田,他们不用终日无事,我们也不用白白购田买种,竟是两全其美。”
说完,立刻笑道:“我这就去吩咐,多分派一些银两,多叫一些人。”
黛玉莞尔一笑,这一笑,看在青云眼里,竟是如许美丽。
不得不说,黛玉的确是慧性灵心。
她有大魄力,也有玲珑心,倘若彼此情投意合,她必将成为胤禛的贤内助。
胤禛,胤禛,你何其有幸?能得妹妹一心相待?
至于腾格里,虽然他也极好,与黛玉更为相配,可是在青云眼里,却总是觉得他和黛玉之间少了一些什么东西,没有那一丝朦胧的情愫。
也许是他出现的终究比胤禛晚,而让人先入为主。
胤禛虽然冷漠,其实,他最看重百姓社稷,闻得黛玉这种想法,自是极为赞成,立刻就命管家将银库中当初内务府拨放的二十三万两安家银子,花掉建造府邸之后还剩下的十七万八千四百两也取了出来,交给林盐买田买种子。
另外,还有他历年的梯己,一共三万六千七百两也拿了过来。
既然能尽一份心意,胤禛自然不会拒绝。
黛玉笑道:“四哥哥,你也真是俭省善良,安家银子居然还剩下十七万两。”
心里,却情不自禁地为胤禛感到骄傲。
太子胤礽的乳父凌普担任内务府的总管,以备太子领取财物,足见奢侈,但尚且觉得不够用,甚至于曾去江宁织造府曹家取银数万,而胤禛,他却有着极多的剩余,相比之下,胤禛定然能做一位勤俭爱民的好君王。
听到黛玉的赞许,胤禛揉了揉她的头,道:“说善良,谁能比你更善良?”
清冽的眸子凝视着黛玉,越发觉得黛玉,生得更加美好。
这一种打从心底透出的良善和灵秀,是任何皮相之美都比不上的。
有她的地方,天地一片宁静和清澈。
看着青云在一旁算账理账册,书房中平静恬淡,沉吟片刻,想起了一些事情,胤禛笑道:“说起来,不知道那荣国府会如何想,我听青云说,那贾王氏竟然将主意打到了你这里,还想将一个名唤贾探春的女子许给青云是不是?若是得知你如此大刀阔斧地赈灾,指不定心痛什么样。”
说得黛玉眼中清漪潋滟,风姿楚楚,道:“这可不知道,我又不是他们。”
挽起鬓边的青丝,黛玉叹道:“哥哥也是该娶嫂子的年纪了呢!”
胤禛笑看了青云一眼,只见他瞪眼摇头摆手,心里暗暗好笑,道:“玉儿说得极是,虽然你没了父母,不过你这个妹妹倒是能替他张罗。”
气得青云大声道:“我的事情,还不叫你们操心。”
旋即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瞅着胤禛笑道:“我却忘记了,四贝勒也到年纪了呢!虽然说你命硬,但是皇子十五岁均已成亲,你却孑然一身,这可怎么行啊?玉儿,改日里你也多为他瞅瞅,寻个好福晋请皇上赐婚才是。”
胤禛慌忙摆手,道:“不可!不可!”
黝黑深邃的目光瞅着黛玉,那里面盛满了深刻的情意,叫黛玉粉腮一红。
心儿如小鹿一般乱蹦。
这就是所谓的情么?
也许是罢,不然,她不会在听到四哥哥娶妻的时候,心里一片黯然酸楚。
侧过身,清明澄澈的双眸看着青云,黛玉俏脸如樱花初绽,眉心颦出一抹得意的神采,道:“四哥哥就罢了,不过哥哥却是该娶个嫂子回来的。都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我现在就差个嫂子呢!”
胤禛连连点头。
青云苦着脸道:“罢了,罢了,还不是一家人呢,居然一条心!”
黛玉方得意一笑,满脸都是俏皮。
重新拾起毛笔,看了几页账册,青云回头再看他们两个时候,却是喈喈细语,满室温馨,而胤禛深刻冷峻的脸上,却均是温柔,包含着柔情万缕。
拿起账册,青云道:“差不多了,该当将命令分发下去了。”
胤禛立刻敛容道:“我已经叫年羹尧从中周旋,有他在官场中打点,毕竟带着贝勒门人的名声,林盐叔和红蔷那几个办事则更加稳妥些。”
“如此,就派下去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