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镯之宜其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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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镯之宜其室家-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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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我要带她出去呢?”雪地里突然漫进一道比霜雪更冷的男声,祈阳负手在后,飞雪没有一丝阻碍地打在他淡漠如冰的脸上,落至他黑衣绣纹的锦绫衣上,他却似无所觉,只是一步一步朝我走了进来,他的身后,是一排浅浅而整齐的脚印。

轻功卓越之人,可踏水无痕,踏雪又怎会留痕?祈阳更近了几步,垂眼一眨不眨地望着我:“皇上,要见你。”

他没有说——皇上口谕,命夏宜家姑娘即刻进宫面圣。而是说——皇上,要见你。我早知总有一天皇上要到安府找我,但却没有想到时间竟然如此巧合。我没有片刻迟疑,自己向前走了几步到了他身边,行礼道:“宜家遵命。”祈阳英气逼人的双目静静地看着我,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微挪一下便要回身出府。

星火急步上来,手臂一抬便拦在祈阳身前,眼中没有一丝畏惧,沉声道:“太子陛下,星火受安总管所托保护姑娘,还请陛下不要为难。”

祈阳身子略定,冷冷的气势再度扬起,骇得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他的眼底带了一抹深严的厉意,毫不留情地看向星火:“有我在,难道还保不了她?”

星火低头下去,眼神擦开到别处,声音缓缓平了些许:“安总管的留话,星火不敢违。”

祈阳唇角噙着深冷,语调没有抬高也没有缓下,他定定看着星火,冷不丁道了一句:“你打不过我。”他顿一顿,又道:“若是我执意要带她去,谁也拦不了,其中,包括整个安府,更包括你。”

气氛陡地压抑了下来,我心里大惊,忐忑地看了祈阳一眼,见他依旧冷着脸波澜不兴,满身不容抵抗的气势。我再转头看向星火,淡声道:“星火,你跟在我身边多年,依你对我的了解,我岂会乖乖呆在安府等安总管回来?”

星火一震,显然被我的话提了个醒。我知道他一定会想到,若他不让我跟祈阳走,我必也会想别的办法找机会去闲月楼,到了那时,麻烦恐怕会更大。我唇角噙起一抹浅笑,趁着他恍神的这半秒,已经转头对祈阳灿烂一笑:“太子陛下,请带路。”

第六十三章 再入皇宫

安府大门前已经停了一辆奢华至极的马车,方宇一身便衣,见我来了也只是恭敬一礼,继而又低下了眼。“宇公公好,”我朝着他笑了笑,转身便跟着祈阳上了马车。

宽敞的马车中一时相对无言,祈阳阴沉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黑眸深幽幽的如同夜空一般沉寂。

我辗转思量片刻方才大胆开口:“太子陛下,我想——”

“不行,”祈阳身子靠在车壁上,脸色依旧阴沉如霜,“你现在还不能去闲月楼。”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我顿时气急,只嘴硬哼了一声,便转首看向窗外,路旁的郁树在寒风中不住轻颤,我用力呼了口气,不再看他那冷冷的神色,一句话都不说地略侧过身靠上锦枕,闭目养神。

“你的伤怎么样了?”祈阳的声音在车中漠漠响起,震得我一惊睁开了眼:“你怎么知道我受伤——”脑子里灵光一闪,我突然禁了声,蓦地转头瞪向他:“那晚在千暮阁顶上的人,是你?”

祈阳淡淡督我一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再转瞬他的眼已经眺向窗外深白的雪色。

果然是他。我哼了哼,撇撇嘴道:“太子陛下可真好兴致,深更半夜爬到老百性家中赏月吗?堂堂太子陛下夜闯民宅,不知道传了出去会怎么说?”

祈阳终于转目看我,唇角微微挑起,静默凝视我,却依旧没有吱声。

不说话?好。我面对着她再自顾自说道:“太子爷若是真有赏月的性致,大可正驾进安府,本姑娘定会好好招待太子陛下。”窗外的雪依旧没有停,我伸手将一边小锦被抱在手里,终于微微暖了几许。

“你在江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忽然隐了眸中的阵阵冷意,浮起一丝淡然的神色。我只冷冷扫了他一眼,淡声回道:“太子陛下不是应该在阁上听得一字不漏吗?不过是受了伤又被好心人救了送回都城。”

他脸色又阴了下来,凌然眼神剜着我的脸:“那救你回来的人是谁?”不悦泛上,让我不禁瑟缩了一步,我移开眼,嘴硬地开口:“我说了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你失踪后,凤萧声与楚桐几乎都封锁了江南各个交通要道,那人竟然能不留一丝痕迹地将你带到都城,肯定不是一般人。你竟然说不知道?”

我抬头直视着他,一字一顿开口:“不——知——道。”

祈阳眼里暗涌微澜,一丛怒火烧了上来:“夏宜家,上次在宫中本王便说过,惹了本王,你不会好过。你惹欺骗本王,后果便是——”

我用力哼了一下,“太子陛下,我的事,不必事事都向你报备。莫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别开脸,避开他的眼神,忽然眼前一暗,他高大的身影遮了我眼前的光。我的下颌被狠狠钳住,被迫抬眼直视他。身下矮几上的壶盏一晃未晃,他的眼里怒火丛丛,映出我的脸庞轮廓却清晰无比,近距离的逼视带来的巨大的压力,让我心中泛起一点点的心虚。

他脸垂了下来,瞳仁深沉,钉住我睁大的眼:“父皇说得对,你果然不是个简单的女人。你身后隐着的那些……实在是太过庞大,神秘……甚至连皇宫,都不得不——”

祈阳身上散发出强烈逼人的气势,让我几乎无法控制心底的恐惧,他钳在我下颌的手压得太紧,我好不容易才顺过气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有点恨我自己,为什么在这个男人面前,老是太过无力?是他的冷,他的漠,还是他的狠,他的绝,还是他的捉摸不透?闲月楼里的淡漠,天涵宫中的自制,凤清宫里的威逼,落冥寨中的狠绝,邰州安府的柔意,到底什么才是他的真性情?

马车摇摇晃晃,突然缓了下来,两扇朱红宫门吱呀轴转,宣德门守卫一字排开:“恭迎太子陛下回宫。”

祈阳一滞,继而松了手,我揉着自己被捏痛的下巴,想要发怒却又不得不生生忍下。我咬着唇,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重复——这里已经是皇宫,是天下最不安全的地方,身不由已,我得忍,忍。

马车又进了几许,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车外传来,在车旁顿下,随即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臣弟叩见太子王兄。”

祈阳略愣了下,视线却依旧定在我脸上未移,淡声向外道:“王弟多礼了。”

车外的是宣王!我下意识地就要掀开车帘,却被祈阳单手截下,点了我的哑穴,他冷冷盯着我,用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道:“好好呆着。”

好好呆着?我心里猛地窜上一团火,抬眼直瞪着他,却又说不出一句话,闲月楼危机没过,宣王近在咫尺,他竟叫我好好呆着。宣王在车外突然轻笑了声,语中略带了些玩味:“是什么人让皇兄藏着掖着?连见王弟一面也不肯,您这些天,可是连纤姨都没见呢……”

“王弟又忘了父皇前些日子对你的教诲吗?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王弟难道还没分清?”

宣王又发出一声低笑,颇不在意地道:“王弟愚钝,还需时间琢磨透彻。父皇还在太元宫等着,就先行一步了。”

“请。”

马蹄打在皇宫内覆了的白雪的玉石地面上,哒哒的声音缓缓前去,消失在雪落簌簌声中。祈阳解了我的哑穴,撩袍坐回车榻。我狠狠瞪他:“你干嘛拦我?”

“冲动,”他冷冷启唇吐出两字。

“你什么意思?”

“父皇说你聪明绝顶,原来也不过如此。”

“我……”话在心口终于被硬生生憋了下来,我承认是我理亏。我早就知道宣王是设了套子让我和辜羽锡去跳,却还是在见到宣王时,忍不了那一时之气,差点真坏了事。祈阳威厉的视线压着我,我不由得别过脸去,偷偷掩下那一道心虚。

车子最后停了下来,方宇淡定的声音在车下响起:“陛下,太元宫到了。”天降深雪,给群芳落尽的皇宫凭添玉色。第二次进宫,和第一次不同之一,是在白天,不同之二,是我自己,正大光明走进来。祈阳走在前方,方宇居后一步跟在他身侧,我缓步缓跟在后方。这太元宫是皇帝处理政务之地,众多皇命圣旨,均是出自太元宫,其中自然包括楚家封王,锁儿赐名。不过,皇上见我一介民女,为何要在此太元宫呢?

红桐廊下,祈阳一直静静走着,步伐不沾轻尘。我不时抬眼看他,却发现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不由奇怪起来,他难道不担心我会从他身后偷偷溜掉?念头刚一冒出我不由得在心里暗讽自己一句,那家伙武功深不可测,我若真想逃,恐怕不出一步便会被擒回。

宫廊绵长蜿蜒,雪虽然没有打进廊内,地上却依旧染了厚厚一层霜色。长廊尽端,蓦地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上官大人,江南雪灾已经比料想的严重,如今这众多难民又涌入都城,看圣上的样子,可真是不会放手。”

“皇上心中已有丘壑,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又如何辨知?”

两人身影缓缓现出,年纪均是略长,一样官服高帽。我记得朝祈国规定,百官朝服,三品以上服紫,五品以下服绯,六品,七品服绿,八品九品服青。若是正一品,则多佩九环带,正二品,多戴佩玉。面前两人,均是紫衣长袍,九环着身,身份应该不低。

两人见到祈阳,同时敛袍拘礼,拱手揖道:“太子陛下千岁。”

祈阳抬手挥了挥,淡应一声:“老师,钟相,免礼。”

老师?钟相?我呆了呆,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左边那人蓄着长须,一脸和气。很早我便知道,朝祈武有楚湛,文有钟冉斯,若没猜错,此人便是钟冉斯无疑。右边那人脸色淡漠,一表情倒颇有些似祈阳,但却多了些清高的文士神色,必定是祈阳的文策老师上官清。

上官清与钟冉斯微微抬眼便看到了我,眼里同时泛上一道疑惑,脸色惊了惊却没有多问什么。不愧是皇宫重臣,深谙官道,知道什么话好说,什么话不好说。两人几乎是同时启声道:“太子陛下,臣等告退。”不出半会便告辞绕了过去。

祈阳没有多留继续向前,我则有些恍神起来——早朝时间早过,竟然还能在这个时候见到上官清和钟冉斯这两位重臣,这皇宫中,或是这天下,发生了什么事了吗?方宇转头见我半天没有动作,便退至我身旁,拱手道:“姑娘,皇上在太元宫已经等候多时了。”

我猛地回过神来,抬眼便看到祈阳立在廊不远处冷冷看过来,眼里波澜不惊。我暗骂了一声才辗转跟上。

朝祈皇宫,主殿太元宫。

檀香冉冉,一壶醒神茶,两盘宫点,一旁奢华且足躺下两人的宽玉桌上,天子一手轻扣着玉面,另一执着奏折的手微微颤抖,突然狠目一扫而下,划开宫内四角燃着暖炉发出的暖气氤氲,怒气一腾拍案而起,大手一掷便有明黄奏折凌空挑开宫前锦帘,飞至宫门外。

天子怒气腾腾:“这些贪官,平日里不出事时,一个接一个说储备富余,如今这真出了事,一个接一个呈上来的,便只是跟朕要钱!”

祈阳锦绫衣一抬,伸手便接下了即将吻上我面颊的明黄奏本。锦帘挑起,祈阳带我缓步入内,行了一礼道:“父皇,儿臣将宜家姑娘带到了。”

皇上一眉高挑,手指揉上鼻翼两侧,方宇知会地快步上前替他舒缓了几下筋骨。皇帝坐回铺了厚厚一层锦榻的长椅,唇角紧抿轻声道:“丫头总算来了?果然还是太子办事比较干脆,那些传唤太监,一个个回来永远都只会那一句,安府不放人。”皇帝缓了缓声,睁开眼看我,眼里的意味不定未明,再道:“丫头,你那凤萧声,对你可真是忠心耿耿。这十几天来,朕倒不知是传唤了多少次都被拒了回来。”

“皇上恕罪,”我摸不清皇帝的情绪,只好忐忑着咬牙开口:“那几日宜家身子偶感不便,府中家人是担心宜家病情加重,方不让宜家出门。”

皇上淡淡看我,眼里阴霾散了些许,突然笑道:“你这丫头,三天两头弄出些什么麻烦,连累着凤萧声,楚家,锁儿陪你受罪。”

皇上这一笑,我才微微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动圣怒。我深吸了口气,展颜笑开:“反正宜家最后都化险为夷了,不是吗?”

明黄金丝龙袍轻挪,皇上缓步下了玉阶,接过祈阳手里递去的奏折,脸上又泛起一层阴霾,转首问道:“祈宣,你也在那里思虑许久了,可有什么想法?”

第六十四章 首面交锋

皇上这一出声,我才发现皇宫内一角,立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他脸上的棱角稍似皇帝,却没有皇上这般的威严沉肃,又不似祈阳的冷漠,便是宣王。他眼里浓浓的兴致一直放在我身上,弄得我有些坐立不安。我心里稍稍定气,微笑抬目直视他。宣王突然一笑,移开眼向皇上笑说:“本来儿臣是没有任何主意的,但今日见到了传闻中的夏宜家姑娘,儿臣便有了一个想法,只是不知当说不当说。”

“哦?”皇上疑惑的视线在我和祈宣脸上转了转,“你认识这丫头?”

“认识不敢说,只是儿臣与夏姑娘颇有些渊源,或许该说,是儿臣的王妃与这夏姑娘颇有渊源。”祈宣依是戏谑腔调,毫不避讳地直视着我笑道,“没想到世上真有那么巧的事,此夏宜家便是彼夏宜家。”

好啊,演戏?本姑娘也会。我灿烂笑了笑,面底却是讥讽满满:“是啊,真是巧得很啊。宜家千料万料都料不到,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与王爷第一次见面。”

“是啊,照本王的料想,本王应该与姑娘在闲月楼,或是安府,甚至……”宣王意有所指地看着我,唇际的弧更阴弯了几分,“广弘王府呢。不过,这样的状况,原比料想的刀剑相向好得多,姑娘认为不是吗?”

祈宣一番长话下来,皇上便已经觉出不对,带着惊愕回头:“丫头,你们在说什么?”

我无奈跪下,垂下头低声开口:“皇上,宜家有错。”

“有错?”皇上眉头皱了皱,“你又惹了什么事?”

我咬了咬牙,最后决定还是老实交待:“欲劫宣王迎妃圣驾之人之所以逃脱,其实是宜家所救。我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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