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镯之宜其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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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镯之宜其室家-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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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纤依旧缠握在祈阳臂膀的手上,这宣王府的纤云郡主,是那么容易让人伤的吗?莫不是想在我面前宣布对他的占有权,依着名门的良好教养,那手……不是应该早就放下的吗?

毕竟是天家风范,祈阳脸色未变,只轻轻拨开了佳人缠握臂膀的藕臂,长臂轻抬,拢起佳人额际一缕发,语声柔和:“跟陌生人,不要多说话。”这句话,表面上是对身前之人的叮嘱,实则带了刺,而刺的那人,毫无意外,是我。他在告诉我,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把好分寸。

我面上不动声色,只是伸手搔了搔耳朵,眼光似有似无地瞄着他的动作,难怪那日在紫贵人面前做得那么一气呵成。这常常实践的动作,想做不好也难啊……

指尖轻压,琴声缓停,随着身旁温在火上小茶炉里荡起的涟漪圈圈消弭。我将琴放过一一旁,起身从小火炉上倒上一杯清茶,就着没散的热气递给坐在长舫栏边的唐纤,脸上阵阵笑漪:“郡主请用。”

唐纤接了茶,抬起如花笑容:“多谢。”这一句下去,室内又回复了寂静。

我挑了挑眉,大家闰秀都是这样的吗?自己先说要见我,过了一会又是一幅静默样儿。唉,这种时候,总是要有人先开口的罢。我自已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手交握在杯面上,借着那一圈未散的温度,驱散些许从江上泛来的寒意。

“我不会要那个位子。”我低着头,没有看她,只紧紧地握了手内茶杯,再伸手挑了挑炉内的温火。眼角如预料到的一般,瞄到了佳人郡主手上动作一滞。

“夏姑娘,”唐纤眼瞳睁大开来,“你……说什么?”

说什么?我眉头轻皱了皱,这句话好像今天不只听到一次了耶。我的话有这么难理解吗?我无奈地撇了撇发梢,坐到一旁铺了轻软棉被的摇椅上,语声中添了倦意:“郡主,这样说话,您不觉得很累吗?”我抬头直视她,表情真实,“您找我,不就是为了试探我,继而从我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吗?”

唐纤稍稍怔住,脸上依旧是迷惘的表情。咦?莫不是我跨度太大,那好,我从近的说起。我摇头笑道:“唐纤小姐,您今夜有心安排让小女子成为这一场甜蜜戏码的观众,不也是为了此吗?”

如斯美人,并不是只有一张脸而以。莫不是有心安排,这世上怎会有那么巧的事情?你拿本姑娘当猴耍是不?你要算计人,本姑娘没意见,但是,你算计的是本姑娘的话,那本姑娘可就意见大着了呢。

唐纤,纤云郡主,宣王的亲姨,毕竟也有那么一两根皇宫神经,能有心安排那样一场戏,也算是个聪明人了,虽然,我不否认,那戏做得挺假。但此情此景,再想遮掩便是她不对了罢。我看着她的表情瞬间从疑惑转为了诧异,连带着眼底那深埋的不安也浮上了眼瞳,猛地站起了身,拳头微微拽了,凌厉眼光直射向我:“我不会让你抢走他的,绝不。”

第七十七章 君怒

“抢?”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手指尖压上了鼻际轻按两下:“郡主,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要抢走他了?”是这年头,人们的理解能力都太低,还是我的口才降低了。我颇为委屈起来,刚刚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我不会要那个位子。八个字,一字都没少说耶。我脸上慢慢扯出一个苦笑,启唇再一字一顿地重复:“我不会要那个太子妃的位置。”

“可是皇上——”

“他一厢情愿——”这词用在皇上身上没用错吧?怎么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对。

“但是今夜——”

“今夜我也没料到……”准确地说,我是知道这事皇上迟早会提,但在他提出奖励凤萧声之前,我也确是没想到他会选在今夜除夕,这么一个百官云集的宴上,冒着丢了皇家颜面的风险,提出这个问题。或许,他是想借力使力,拿着凤萧声与皇家的颜面来压我也说不定。莫名想到向惟远那句话——天子心思,谁又能猜?真是至理名言啊。

唐纤定定看我,眼里有着不信任的犹疑:“太子妃的位子,将来的皇后,你不想坐吗?”

“那郡主想做吗?”

“我……”唐纤的菱唇微动,睫毛映下美好的弧度,“天下有谁不想?”

“郡主很喜欢太子吗?”我笑着看她,“甚至爱?”

提到心上之人,佳人面上不由自主泛起红晕,镇定点头:“我爱他。”顿一顿,她脸上的面色突然沉下来,凌厉视线再指向我,“所以,我绝不把他让给任何人。”

我额际隐隐泛黑,唉,看来重复是没有用的:“若是让你跟他在一起,但是,他正妃的位置永远也不会属于你,你可愿意?”

唐纤唇色有些僵白,眼神闪了闪没有答话:“我……会等,我都等到现在了,我不在乎。”她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瞪向我,“你想干什么?弄来弄去,你还是想要这太子妃的位置?!”

前半句温柔,后半句犀利,大概就是这位郡主的做风罢。我缓缓起身,拍平衣上压起的褶皱,状似不经意地吹了吹炉火,语气则是轻描淡写:“我如郡主一样,为了心爱之人,不计名份,不计功利。就算,哪怕,甚至,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但只要我心中有他,我便甘之若饴。”

唐纤的眼神有惊疑,一脸不可置信:“你……那首曲子……”

美人,何况是能吸引祈阳的美人,怎么可能真只有一张脸呢?我脸上挂着淡笑,眼中却汇聚了万种情绪:“情深深几许,几许换情深,我心中有一个人,让我甘心用累换青春。”

大年初一,瑞雪兆丰年。

皇上昨夜说的赐婚一事虽然还没个定论,但是皇商一说却已经成了定局,这日,宫中的封赏便已经到了,过年少不了的年饼,加上从宫中赐来的琳琅满目的器物,随着送礼公公一声一声的圣旨宣读,一箱一箱地被抬进了安府。昨夜花灯赏得太晚,再加上那好似宣读不完的圣旨的催眠,我跪在地上的身子已经几乎要睡过去了。

“钦此——咦——夏姑娘……夏姑娘……”

“啊——”我猛地回了神,抬头看向立在身前的灰衣公公,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凤萧声接旨。”

灰衣公公笑了笑,将圣旨递到我手上,待我起身才又恭敬道:“圣旨是完了,只剩下皇商的御赐招牌没到,等到了,姑娘便可以让人挂上安府门口。那招牌,皇上派了专人送来,姑娘暂且等等罢。”

招牌吗?安府装饰一向简朴,不需要这么一块招牌来打乱,就算是送到了,我也是会在都城中选一家铺子挂上的。但是,礼数还是要做的,皇商的招牌还是要在这安府内接的。只是,我没想到,皇上所派的专人身份地位竟是如此——

安府正厅内已经遣散了人,只剩下我与静坐在软椅上的尊贵客人默默无言。气氛有些压抑,我也静静承着,不管怎么样,姑且看他怎么说的好。

贵客终于发话,“丫头。”

“宜家在。”

“朕的儿媳,你当真不愿做?”

我没有丝毫迟疑:“不愿。”

“朕都给了你皇商之位,你亦不愿?”

“皇上,皇商之位宜家并不在意,你可以收回。”

皇上微服在外,身上已经脱了明黄龙袍,一身淡色锦衣,让我回想起当时在落冥寨初见那时,那时,我们彼此不知身份,也不知道那一次巧合,竟会造成了今日境遇。我心里不由冒出一个疑问,若是当时我没有选择去邰州,那是不是便不会有今日的难题?我与皇家,是不是依旧会是两条平行线,自由而伸,永无交集。

皇上的脸色有些不悦,抬手掷了衣袖:“你以为天子金口,是想收回便收回的吗?”

对这个问题,我选择了沉默。皇上淡淡看我,面上威严之势瞬出,语声铿锵有力:“若是你答应,朕可以应你,这凤萧声的主人,你继续做,这凤萧声的事,你继续管,甚至朕都可以给太子府一个旨意,只要你愿意,你可以随时回安府来住,只要你不脱下太子妃的帽子,朕可以保你,独立自由。”

“即然这样,皇上为何又一定让我做这个太子妃呢?”我缓缓抬起眼,投进他给了我许多承诺的眼中,“难道……就只是因为我像她,像那个曾经在凤清宫中住了一年的女子?”

“这——”皇上已经不再年轻,被我这一言勾出了许多往事,目中渐添了沧桑,“将来,你会知道。”

“可是我现在不知道,”我直直看着他,丝毫不畏惧他的脸色,然后,跪下来,叩首,“所以,皇上,您的恩典,宜家心领。”

皇上定定看我,语声中添了许多无奈:“给朕一个准确的理由。”他顿了顿,再郑重道,“一个无关安羿的理由。”

我在袖下悄悄地拽了拽衣摆,抿着唇低声道:“皇上,我不爱您的儿子。”我抬头直视龙颜,淡声再道,“何况,您的儿子也不爱我。”

“两个不爱的人在一起,会有什么结果?”我静静看着他,面上添了几丝阴霾,“皇上,您长在深宫之中,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什么境遇,后宫之中,多少女子白了头发,只为等天子回头一顾,老死宫中者多如年毛。还有楚王爷,还有那我从未见过的面的已故楚王妃,安凤嫣,他们不都是不爱之下的牺牲品吗?皇上,冷皇后是您最爱的女人,她把自己唯一的儿子留下给您,难道……您就想这样把一个他压根不爱的女子搪塞给他,让他天天面对着一个自己没有一点心动的女人老去吗?”

“闭嘴——”皇上高手扬起,似是要挥下,却猛地定在半空,只触到了我脸旁被窗外风吹起的几缕长发。沧桑容颜,添了旧事,龙威依旧,逼人直退,但眼中泛着怒意的水气,却又让人心生同情……这……也是受过情伤的一个人呢……

“呯——”巴掌没落到我脸上,却击在了一旁的桐木茶几面,几上那早已凉透的一杯清茶,被这突然的力道几乎震下了桌面,留有接连不断的摇晃声。皇上猛地站起身,挥袖到身后径直绕过我,脚履沉重丝毫没有掩饰怒气的打算。急步过去时带来比窗外寒风还要凛冽的风声。

“丫头,”皇上脸色阴霾地转过身,灼灼视线盯住依旧跪着地上的我,“无论如何,这个太子妃的位置,你非坐不可!”

“皇上,宜家承蒙您看得起,但是宜家仍是不愿。”此生,必不会愿。我低头叩首,语中加上了恳求的意味,“皇上若还记着落冥寨的搭救,念在宜家和锁儿,安家的关系情份上,便请不要拿圣旨逼我。”

皇上脸色一僵,面上稍寂:“好,朕不逼你。”他冷声开口,“朕——要你自己答应,必定要你自己答应。”风声再起,天子转身离去,话声余音飘荡在空落厅中。

我在静静跪着,将视线扫到石地上,直到那抹气势威沉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才缓缓抬头,支着竹椅起身坐定,微闭上眼靠上椅背,手轻轻揉着腿上膝处,缓去那跪着的不适。蓦然从门外急奔进来,一脸诧色:“姑娘——姑娘——外面到处都在说——姑娘,你怎么了?”

“没事,”我睁开眼淡淡笑着,无奈道,“跟皇家打交道真是累啊,动不动就要跪来跪去的。”冬日霜意渗进厅内,更渗进我蓝色衣内,手支着额,我看向蓦然,轻声道:“刚刚你说什么?”

“姑娘,”蓦然嚅嚅开口,“外面到处都在说……姑娘你要当太子妃……”

我执茶的手有些许滞住,瞬间又无奈摇头,传得……比预想的要快啊。真想让我连反击的机会也没有吗?

“姑娘,外面说的是真的吗?您真的要……做……”

我面上依旧淡笑:“只是外面传闻罢了。”

“姑娘——”安广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厅门口,因这些日子以来的连日辛苦而瘦了不少的脸颊上,尽是疑惑阴沉,传言纷飞,自然也传到了他耳中,他急步过来,开口便问,“皇上是想用皇商这样的身份来换姑娘的婚事吗?”

我站起来,把头摇了又摇,面上笑意隐了下去:“皇上是有这个想法,不过我没答应。”

“姑娘……刚刚皇上来,是不是又谈起了太子妃的事情?”

我抬头看向安广那张已经经过多年商场,世事沧桑的老脸,他是凤萧声的长辈,是我的长辈,不只在商场上,他之于我如父,在别的时候,我也敬他如父。我犹豫一下,终于轻叹着开口:“广叔……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安广的身子微僵:“姑娘……皇上他真的……”

我伸手抓住椅背,狠了力度拽着,想要将心里的不安恐惧消去:“皇上他……好像是打定了主意。”

安广拱手低身,语上恭敬:“姑娘,有需要老身做什么事,尽管说便好。”

我摇了摇头,叹道:“不必,这事我不想再扯到凤萧声。广叔,这件事情是我自己若来的,便让我自己来处理吧。年前凤萧声粮库没处理好的那些事,还得多多麻烦广叔。蓦然,我们出府去——”

安广疑惑开口:“姑娘要去哪?”

“去朱雀街,”我抬起头眺向空中飘着的飞雪,声音随着冰雪冷了下来,“找人。”

“姑娘——”我脚还没踏出前厅,便被安广一个声音定住了脚步,我转头问道:“广叔还有事?”

“姑娘,”安广顿足上前,沉着的脸色恢复了原本的略白,“姑娘,公子走了也有两年,你也应该为自己的将来好好打算——”

“广叔,”我开口打断他的话,面上坚定,“我的将来永远只在凤萧声。”

安广眼中浮起一丝无奈,轻摇了摇头启声淡道:“若是姑娘不想应这婚事,凤萧声豁出身份,也必保姑娘周全。同样,若姑娘应了这场婚事,凤萧声也必会给姑娘备足嫁妆,并永保姑娘凤萧声主人之位。”

我的脚步不自觉愣了,保我周全?这话好是熟悉,我还记得,两年之前,有那么一个人,也曾说过这样的话,他说,他哪怕豁出性命也要保我周全。保我周全,保我周全……

我抬起步子,有些怔忡地踏出了前厅。

安羿,原来,是我错了,这两年来,我一直以为,你将凤萧声交给我,一是为了自己的心血能够延续,二是想要用它,来留住我追向你的脚步,来挽起我所有的坚强。而现在,我知道了,是我想错了,是我料错了。你留给我的,那个我一直以为的责任和负担,才是我真真正正的护身符。

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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