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镯之宜其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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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镯之宜其室家-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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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看见我额上不住沁出的汗珠,老翁的面色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放下手中的满棍的糖人,擦了擦手想扶我,“姑娘,我带你去医馆……”

“谢谢……不用了。”牙齿越咬越紧,头上的汗珠却还是越沁越密,痛到身体都歪了,以背靠墙径直就滑了下去。

“姑娘,你这样不行啊——”老翁又接着道,“看你疼成这样子。要不,你家在哪,我去叫你的家人来……”

“真的不用了……”硬撑起身子,推开面前好心的老翁,踉踉跄跄地往前。一滴一滴,不知是泪珠还是汗珠,有滚烫的液体,随着前进的脚步一滴滴洒在地上。

头顶,突然也沾了水意。

“下雨了吗?”忍着痛抬头看天,却只看到一片白茫如沙漠般的凄景,没有一滴水。

是下雨了,只是我看不见而以。

不——手在半空抓了几下,却是满手空气,夹杂着几滴轻雨。

心下的痛,眼上的疼,前所未有的恐惧几乎食心废骨。

“夏姑娘,”耳边回忆起秦自余的清音,“请待好你自己的身体,万万不可再劳累。”

——夏姑娘,你的心里担了太多的事情,若不能放下,你的身体将会一天一天地虚弱下去,再不会像是今次的暂时失明,一碗药便可救回。而是一辈子,你都再不能逃开黑暗的束缚。

黑暗……今日便到了吗?

第一百二十章 错过(下)

“铛……”

空廖的钟声如江心初动撩散涟漪,一圈一圈地自周身无边抚远开来。

“嗒……嗒……嗒……”这一阵,像是医院仪器的工作嘀答声。

“回来……了吗?”唇角喃出轻语,扣心自问,“是要回家了吗?”

时空的轨迹重归,各神归位,各人归位。是这时候吗?眼前有道刺眼的白光,我以袖遮眼,一步一步朝着洞口行去——心里,好像已经没有不舍。

已经没有了,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安羿,凤萧声有安广,我走了也没关系的。安羿,你的妹妹有向惟远,我走了也没关系的。钟倾如……辜兄,对不起,钟倾如就交给你去救了,你一定可以的,你救过我那么多次,救她一次又有什么不可以?

这样算下来,我真的没有什么不舍得的了。

抬头,提步,三步之后,却又突然滞住。

为什么不走?

盯住自己的脚,再问一遍,为什么不走?

手上,突觉有细针刺入肌肤的疼痛,痛中带着冰意,冰意中沁满冷意。手指微微一缩——

“……疼到你了吗?”这一声,如泉水叮咚。

黑暗中隐有冰凉的指尖触到我眉间的褶皱,猛地伸手把它抓在手心,黑暗中轻轻转身,看见一张清冷如莲的脸。

黑暗中,唯有那张脸是清晰无比的。

“安羿……”嘴角溢出轻喃,一语浓到化不开的思念。

就算我什么也看不见了,却依然能看见你。

“对不起……”手背上的冰冷的东西倏地被拔起,肌理间只留下残余的清爽。双肩被轻轻拥起,拢入硬如磐石却安全异常的胸怀,“……”

安羿!呼吸突然急促,我用力地眨了眨自己的眼,想到看清楚那个拥抱我的人,像是要用尽了全身力气。

一下,两下,三下……最后一下,终于挣开,现实世界的天光争相挤起刚从昏迷中清醒的眼里。

“姑娘——”一旁的短须大夫正在将一根一根的细针收入檀盒,指尖夹着的最后一根末端,正悬着一滴欲落未落的鲜血。“姑娘,请不要乱动,老夫刚刚为你下过针,得等血脉通畅之后方能行动。”

又是梦吗?摇了摇头,将混乱的神思叠起,怔怔地从出神中醒转,再转目看向身边的大夫:“下针?”抬起手细细看去,依稀可辨几个几不可见的针孔,隐在纹理之中,深到手骨血管。

“刚刚在小巷中看见你晕倒在地,赶紧找人背了过来,”他微笑看我,“这里是老夫在苍木镇的医馆二楼,姑娘放心,你已经没事了。”

低着头,揉了揉依旧有些疼的太阳穴,“大夫,我这是宿疾吗?”

“姑娘这是心病,”大夫收了针起身,“你想一个人想得太深,他便会如一颗小石子刺入你的心肺,若是再靠近……”他突然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再道,“我是说,若是受了刺激,那颗石子便会扯动你的心肺,痛到生不如死。”

“我的眼睛?”猛然间,想到昏迷前的短暂黑暗。

“那是并发性的。”大夫抱起盒子,转身刚要走,敞开的窗子却突然被风一吹,狠狠地砸在墙壁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他的脸上闪过莫名的紧张,抬步就要走过去关窗:“今天的风真大啊,这是哪个伙计不小心,连窗子都忘了关……”

“我来吧,”扶着床榻起身,向着离我不足三步远的窗户走过去。这是一幢二层的医馆,我所在的正是二楼东侧的诊室,窗下,是偏远小镇暮色临前的炊烟景象。

伴着袅袅而起的炊烟,男男女女正策马狂奔而来,一马当先的那个人,紫衣映身,背脊挺直,俊如天神的面庞上却是阴沉如天边冉冉而起的漆黑夜色。

心里咯噔跳起,转身便朝门口奔去。

“姑娘——”身后大夫的叫声从楼道间传来过来,我的脚步却未停,三步并两步便到了一楼。

与此同时,马蹄声停在了楼前。

迅速朝四周看了一眼,督往后厢,望见一面上画医都赠药的屏风,不容多想,身形一闪便缩到屏风之后。

大堂里,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楚公子,”星火的声音里有些沉静的压抑,“字条上说的就是这里。”

“星火,你在一楼守着,”响起了长椅挪动的声音,楚桐的话里含着未消的怒气,“别让那丫头跑了……我一定要把她抓回去。”话音落间,已经有人飞身到了二楼,又是一阵桌椅混乱的移动声。

“呀呀,真是个笨蛋,”有润如蜜糖的甜美女声朝这边缓缓靠近,“抓回去了还不是一样不是他的——咦——”

这一声“咦”的尾音,止在我竖在唇边的食指间。

缩在屏风后的身子不能自由移动,竖指的动作让手臂夹得更紧,费力地转首,对着那张俏丽的少女脸庞摇了一下头。

“苏小姐,”以唇语示意,用哀求的眼看她,“不要说……”

“咳咳,”苏璃晓轻咳一声,一步一晃地慢悠悠地朝着反方向挪了过去,“什么破医馆,连个像样的药柜都没有……星火,我们到前堂去等,那个笨蛋估计正在二楼气得翻箱倒柜,想从柜子缝里找人呢——”

“苏璃晓!”伴着一声怒吼,巨大的脚步声踏着楼梯疾行到底,“少说点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少骂两句也没人当你是脑残。”

“……苏璃晓!”

“楚大美人,你相公我在呢。”

“……”

“……不说话?”

“夏宜家!”有人忍无可忍,终于意识到与眼前的缠人精说话是浪费时间,改唤了另一个名字,紧接着,又是一阵桌椅的碰撞轰隆声。

“楚公子,”有脚步声从前堂迅速移了过来,在屏前不远处站定,我不由紧张地再往里使劲挪了挪。“楚公子,姑娘她……”

“星火,继续往北追,那丫头,果然在避着我们。”

“你不顾人家的意愿就要把人家往回带,不避你才是白痴。”

“苏璃晓……”这一句是死从牙缝间挤出来的。

“……就算带回去了她也是太子的人……”

“苏璃晓……”好像听见有人手指关节劈哩叭啦的声音。

“……喊魂呢?还不快走?”

“……星火,我们走!”男人大步往前,消失在前堂的拐角。

“真是急性子,我让走就走了?”少女的身影跟着挪动,在前堂门口处却又突然停下咚咚咚跑了回来,移开屏风几寸,硬是把我拉了出来。

“给——”在我掌心里硬塞进一个香包。

“这是……?”

“一定要拿好哟,”苏璃晓眨了眨眼,笑得畅快,一点刚刚骗人之后的心虚也没有,再伸手指了指医馆一头,“刚刚我看过了,那边有个后门,你从后门走吧。”

她把我的手心合上抓紧,转身朝外奔去,边走还不忘挥手:“下回见了,情敌——”

手里的香包发出萦萦的香气,我已经隐隐猜出了她送我这个的含意。

苏璃晓,不管她是哪里来的人,我却可以确定,自己已经开始喜欢这个女孩子。

衰草连天。

凝霜在平野里留下夜的脚印,秃鹫低鸣,腥风游弋。

趁着愈来愈深的夜色策马狂奔,路过草原,进入黑暗的丛林,我却丝毫不敢停下。

因着莫永的拖拖拉拉,再加上在苍木镇耽误的时间,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若我没有料错,不出三日,钟倾如必进北易。

莫永已经不在,钟倾如究竟在哪,我也不再清楚,求助于楚桐?找到这边的守军表明身份?不,不行,都城一得到我无碍的消息,第一时间便会把我送回都城,那样子,我要如何……三年了,三年?他已经死了三年,我真的……太想去看看他。如今,唯有一个人,天下间,我所能想到的,就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帮我了。

原寂初,南初王,那一个谢谢,我一定会有机会当面对他说的。

夜色愈深,我独自一人驾着马追风而去。

浓黑如墨的颜色中,耳旁的风声之外,却突闻另一阵马蹄的狂奔踏声。

心下闪过一道惊雷,会是谁?难道是北易的人?思及此,身子不由向前再倾几度,用力夹紧马肚,将手上的缰绳拉到极致——

不管是谁,我都不得不快走。

丛林小道上的夜风肆虐,卷着落叶从脸颊旁刮过,好生地疼。

身后马蹄奔跑的频率越来越快,渐渐地我竟然再听不到自己身下马匹的嘶鸣声,眼前,已经能浮现那一匹俊马如闪电般穿过树林,直奔向前方目标的情景。

咬一咬牙,在疾奔中扶着马背小心地坐直身子,脚一寸一寸地从马蹬里抽离,先是左脚,再是右脚,手上微微松了松力,将套得紧紧的缰绳放开一些,最后,瞅准正头顶上的一根下垂的树枝,踏马一跳,双手已经将树枝紧紧攀住。

黑马嘶鸣一声,好像意识到了我的计划,依旧向前的四蹄疯狂践踏,速度更快了三分。

从黑暗处传来的声音转眼间已经追近,我用力提气,借着树枝猛地飞身落到大树的主干上,借着层层树叶的掩护,在黑暗中微低下身,手指已经不自觉伸向后方,从头上拔下自卫用的银丝针夹在指尖,再缓平有些快过头的心跳,盯住黑暗中的小径后方。

十成十,是来者不善。

(今日是七夕,那又虚又实像梦境仅寥寥几语的拥抱就当身为作者的某佐送给安羿与宜家的一个礼物吧……祝大家七夕快乐!)

第一百二十一章 螳螂捕蝉

长风刮过树叶的沙沙声,伴随着马蹄的狂奔声,一阵接一阵,我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抑制住不住加快的心跳。

眼睛,一眨不眨。

小径深处,通体雪白的马匹,载着一高大身影出现在黑色的幕布中,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米,三米……

步子渐缓,停在树下。

我狠狠地揪住心口衣襟,咬牙压住好像要跳出来的心脏,深深呼吸,一下,两下……

来人稳稳坐于马背,周身泛着不逊于夜月光的冷意,半响之后,突然抬头,森冷的视线穿过层层树叶的遮蔽,一寸未差地定在我身上。

“闹够了吗?”他的眼神在夜色中显得异常地清冷,几乎让我已经自己已经结冰。

我猛地正直身形,视线僵硬地投下,这是……

森冷的表情下是泛着冷意的身形,祈阳抱胸而立,寂冷看来,面无表情。

“夏宜家,”他缓缓开口,一字一句好似都是从齿间逼出,“下来。”

声音从他唇中运来,压力却不由是从我心中升起。

拍拍依旧不平的心跳,扶着树枝小心站起,长绸系到树枝上,手指紧绾,顺着树的躯干滑下。

我在他面前,心里再多的反抗在行动上也只能表示出顺从。

祈阳的视线,随着我的动作从树顶移到树底,一秒之后,冷冷抬眼,盯住我面无表情的面容:“跟你刚刚的动作比起来,太子府临沐阁旁那堵墙,的确只是小菜一碟。”

拍拍手上的尘灰,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来找我?”

没有言语,一片安静。

这算是默认吗?挑了挑眉看他:“我应该感谢你的亲力亲为吗?”

依旧没有回答。

这算什么?轻咳一声,语气中带了一丝商量的口吻:“祈阳,你能不能当作没看见我?”

这回,终于有字句从唇中吐出:“不可以。手腕被钳住,他盯住我的脸,冷冷接声,“我不是楚桐,你不可能从我手里逃走。”

楚桐?诧异抬头:“你什么时候离开的都城?”

“四日前,”他的手越抓越紧,“被绑者自愿跟绑人者走,夏宜家,你可真是让我见到了天下第一奇闻。”顿了顿,再接声,“你这一路,可是让楚家的人,凤萧声的人,太子府的人一顿好找。”

“我……”突然语塞。

“第二次,还跟那个从天山下来的女孩联合起来将楚桐骗得团团转。”

疑惑眨眼,怔住:“天山?”

寂冷的眼与我差不足几寸,吐出的冰意让我的脸上一片冰凉,“苏璃晓,那个女孩,已经把楚桐带到了距此百里之外,摆明了就是配合你的意图。”

猛睁大眼——苏璃晓……是天山的人?原来,楚桐刚刚从天山上下来,竟是带回了一个来自天山的姑娘。

“夏宜家……”冷冷盯住我的眼,不给丝毫逃避的机会,“你可有想过,你已经让多少人为你奔波劳累?”

“我……”再度语塞,含首半响,才大胆地向他的眼看去,“……对不起。”

呃?距我不足几寸的黑瞳里,闪过略微的诧异。

是吧?我没说错吧?面对他人的指责,“对不起”才是最应该说的话对不对?

他的那一番话,怎么会没有道理呢?我已经让那么多人,为我劳心伤神动力……

依旧被钳住的手腕陡然被拉向前,身子不稳地向前倒,撞到前方人坚实的胸口。

“干什么?”揉揉被撞疼的额角,不满地瞪向他。

“跟我走。”

“不——”听清他话的同时,脚步已经用尽全身力气地停在原地。

再拖——再压——再拉——再挣——

“夏宜家……”某人唇齿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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