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安很快便发现,楼靖托在手中的头盔另有乾坤。整整一头盔的扇贝、牡蛎以及梭子蟹,楼靖刚才在做什么,不言而喻。
楼靖把手里的头盔往夏安安怀里一推,侧头问:“知道该怎么做?”
夏安安立刻伸手接住,垂眼看着头盔边缘一只犹在抽搐的梭子蟹,低声答:“是。”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楼靖用鼻腔回了一声嗯,屈身捡起地上夏安安的头盔,又捡了根长树枝;转身复又向海边走去。
挖那个沙坑的用途,夏安安现在总算是明白了。托着沉甸甸的头盔在沙坑边跪下,夏安安先挑出里头的梭子蟹放在之前铺沙坑余裕下来的阔叶上,再把剩下的扇贝和牡蛎一股脑的倒进沙坑里。
浸泡扇贝和牡蛎;让其吐尽内里的泥沙;这也就是沙坑的用途了。
夏安安出生在一个海滨小城,虽然之后因为她母亲的关系频繁搬迁,但在那个小城却也零零散散住了有七八年。对于处理海鲜的方法;她是不陌生的;只是震撼于楼靖的心细如尘。
或许有人会觉得,按照两人现下的处境,还在食物的洁净上花心思,未免太过吹毛求疵。关于这一点,夏安安倒并不这么认为。遇险后,她和楼靖的身体状况都不算好,岛上的环境虽不能说绝对的恶劣,却终究不是一个适合人居住的地方。在找到出岛的方法前,他们首要保证的便是自身体能状态的优良;而饮食无疑与之密切相关。
端着盛蟹的阔叶来到火堆边,梭子蟹的个头较大,放在头盔里的时候觉得满满当当,其实总共也就七只。夏安安又拔了几根树枝添火,她原想削几根木头签子把蟹串起来烤,不过削签子太耗时,便只简单的用树枝撑了几个架子,把拨了表皮的树枝横在上头,做了一个简易的烧烤架。
介于工具粗陋,‘烧烤架’的面积和承重都不大,一次最多只能烤三只蟹。不过之后换烤扇贝和牡蛎的话,倒是刚好。
横在上面的木棍很容易被火燎断,夏安安一边小心翼翼的替梭子蟹翻身,一边给树枝剥皮备用。
楼靖再次满载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女人屈膝而坐,微低着头,双手利落的动作着,长长的发顺着肩颈流泻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海鲜烧烤后特有的鲜香;别样的安逸。
看了眼夏安安身畔的阔叶上三只显然已经烤熟了的梭子蟹;外壳被烤得橘红略带黑渍;隐隐还带着热气;又瞥了眼不远处的沙坑;楼靖挑了挑眉;看来这个女人远比他想象的要能干得多。
夏安安察觉到身前趋近的暗色阴影;抬起头;“可以吃了,少将。”
楼靖不可置否,从手中的头盔里掏出梭子蟹放在另一张阔叶上,顺带还放下两条颇大不知名的海鱼,剩下的也倒进了沙坑里。
夏安安注意到,两条鱼的肚腹都已经被剖开,内脏处理得很干净。她剥了两根粗树枝的表皮,将鱼串了上去,插在火堆边。
楼靖之后便屈腿坐在夏安安的对面;背靠着夏安安的驾驶舱,拿过一只烤蟹便吃了起来。夏安安也不客气,跟着吃了起来。从早上醒来就没有吃过东西,一直忙到现在的两人显然是饿了,虽然没有调味料,但因为是现捉现烤的时鲜,味道倒也不算差。
说实话;压缩食蔬的味道很差;也或者说几乎没味道;口感大概类似于干石灰。营养一般,不过易饱。夏安安也就吃过这么一次,就已经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
楼靖吃完烤鱼后便停了下来,双眼盯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开口道:“根据我之前了解到的资料推测,这座岛以及这座岛周边的海域里应该还留有不少失事舰船、飞行器的残骸,如果能找到能用的机械当然最好,不过我对此不抱希望。我需要的是制造推进器的核心组件和蓄能装置。”
关于魔鬼三角每多少海里就能发现一艘沉船亦或一架飞机的说法,夏安安曾在某个科教节目中听闻过。想来应该是真的。虽然时隔千年,但既然魔鬼三角依然存在,不幸遇难的必然不会只有她和楼靖。
“是。”
“今天我们两个都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天搜索行动正式开始。”楼靖折了根树枝扔进火堆,火焰在他的眼中不断跳跃。
夏安安又应了一声;低头继续吃手中的蟹。
之后,两人分工又去捡了些树枝枯叶回来,夏安安替沙坑换了一次水。夜幕降临前,两人把所有的牡蛎和扇贝都烤熟吃尽,夏安安的驾驶舱烘了一个下午也干透了,准备进驾驶舱休息的时候,却出现了问题。
火堆。需要有人看着火堆。而无论是采用一人制还是轮流制,两人中都至少会有一个人无法好好休息。考虑到第二天的搜索行动也必须留下一个人来看火堆,楼靖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除了这片沙滩,他们对这座岛一无所知,而情况不明就分散行动,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楼靖沉思了片刻;在整座岛完全陷入黑暗之前想到了办法。
简单来说,他们的麻烦其实并不是如何保证火堆在离岛前不灭,而是熄灭了之后如何再点燃,也就是如何保证那些已经蒸干的树枝不再受潮。
楼靖的方法是,将蒸干的树枝和枯叶放进一个驾驶舱防潮,他和夏安安共用另一个。
楼靖在说出这个方法的时候,夏安安的脸颊不自觉的红了红,楼靖是看到了的;不过反应仅是浅浅的勾起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两个人都是感情慢热的;为了发展他俩的感情;于是孤岛求生部分的生活可能会描写的比较细致;大家要是觉得拖沓;可以挑着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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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安安本以为再一次的‘同床共枕’;她必然难以入眠,不曾想身体的疲乏未散;竟是一夜无梦到天明。睡梦中依稀能感觉到身畔不属于自己的体温;却是莫名的令人安心;十分熨帖。即便睁眼的那一刻,发现自己和楼靖几乎面贴面,鼻尖都顶在了一起;楼靖灼热的呼吸源源不断的喷吐在她的脸上,尴尬的无所适从;也掩不去充分休息之后的神清气爽。
夏安安是感觉到自己在面对楼靖时除了尴尬还有点别的什么的,只是她并没有往某些方面想的自觉;所以那零星半点也就完全淹没在了尴尬之中。
介于两人的水性都一般;楼靖提出先进密林,若是毫无所获,再想办法下海。
夏安安对此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仔细收集了沙滩阔叶上的晨露装满两人的水壶后,密林的‘搜索行动’也就正式开始了。
行动前,楼靖随手捡了两根趁手的粗树枝,把其中一根递给了夏安安。夏安安握在手里掂了掂,抬眼不轻不重的道了一声谢。
两人先沿着密林外的沙滩走了一段,没走多久就到了沙滩和密林的交汇处。斜生的高大乔木,大半树身都垂到了海里,盘根错节的树根大部分都扎进了海水中,小部分经海水冲刷,条条分明的暴露人前,紧紧的吸附着地表。树根处的土壤呈深黑色,看起来就非常肥沃,与稀松土黄的沙滩泾渭分明。
楼靖淡淡扫了眼那条分界线;侧头说:“从这里进去。”
夏安安点了点头。
初进密林,如预料中的一样昏暗潮湿。遮天蔽日的高大乔木让那本就不甚明朗的日光成了零碎的光影点缀,树叶上凝聚的水珠,下雨般的不住往下落。夏安安和楼靖不过才往里走了十来分钟,头发就已经全湿了。没有阳光的抚慰,越往里走,湿寒之气越重,整个身体都像被包覆在一层冰寒彻骨的水膜中,就算有战斗服抵挡了一部分湿气寒意,仍让人十分不舒服。地面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腐叶;一脚踩下去;腐叶下陷;浑浊的液体溢出来,几乎漫过脚面。虽然没有泥泞感,却湿滑非常。
如果不是有手里的粗树枝撑着,夏安安早就不知道滑倒多少次了。
越往密林深处走;酸臭的腐败之气越重;四周的氧气似乎越来越稀薄;落进眼中的光亮也越来越少,窒息一般的压抑,就仿佛在里面待得久了,连自身都会跟着这片密林腐烂一般。
两人一边缓慢前行;一边注意着周遭的情况。幽深的密林,几乎没有走兽留下的痕迹,连飞禽都相当罕见,最多的莫过于食腐类昆虫和树干上随处可见的真菌了。
楼靖看着一丛长势正好的菌菇扭头对右后方的夏安安道:“返程的时候摘一些回去。”
夏安安并不懂如何辨别菌类的可食性,只浅显的听说过,长得越鲜艳的越毒。不过楼靖既然如是说;夏安安相信他必然有十足的把握;只是终究想不明白像他这样身份的人是如何通晓并深谙这些琐碎的。
“是。”夏安安中规中矩的应了一声,垂眼沉思了片刻,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少将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密林的地势并不平缓;虽不至于陡峭;却也高低起伏的厉害;一个接着一个的缓坡;在路面异常湿滑的情况下;让人举步维艰。
此时,两人正在攀爬一个坡度较大的土坡,夏安安刚问完话,一个不查,脚下冷不丁的一滑,身体陡然向前倾倒,想要用手里的树枝支撑,但那单薄的树枝又怎么可能承受得了她整个人倒下的重力,就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树枝从中间断裂开来。眼看着自己就要同泥灰色湿润的腐叶亲密接触,夏安安反射性的伸手做出一个俯撑的姿势。掌心处骤然袭来的刺痛让夏安安闷哼了一声;身体倒下的趋势倒是停了下来。
“多注意自己脚下。”男人低沉的声音就在夏安安耳畔,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夏安安冰凉的耳廓,引得夏安安整个人都颤了颤。
待夏安安站稳,楼靖收回了环在她腰间的手臂,蹙眉看向她被折断的树枝扎得不轻的右手手心,血正滴滴答答的往下落,红得刺目,弥散开来的血腥味很快便冲淡了周遭的腐败之气。
楼靖一把拉过夏安安的伤手,也不去管那看似狰狞还在流血的伤口,他一根一根的屈起再拉直夏安安的五指,在确定未伤及筋骨后,才从兜里掏出纱布替夏安安包扎。
“身为青鸾的驾驶员,你的手很重要,不要让它轻易受伤。”一边轻缓的绕着纱布,一边郑重的说。
夏安安愣怔的看着楼靖为自己包扎伤口,心口似乎震颤了一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缓缓流淌而出……
伤口包扎完毕,楼靖伸手握住夏安安未伤的左手,继续前行。
夏安安便被这么拉着,亦步亦趋。双眼落在自己被整个包住的左手上,楼靖的手宽厚而温暖,全不似她的冰凉,手掌上有明显的老茧硬皮,粗糙的触感摩挲着她的手背,微痒。
“在米莱的时候,我接受过野外生存训练。”楼靖道。
夏安安抬眼看向男人近在眼前的后背,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男人是在回答她之前的提问。而这里的‘在米莱的时候’,夏安安料想应该指的是楼靖还是米莱学员的时候。
大概是因为心中越发明显的怪异感觉让夏安安本能的想做些什么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向来秉持少疑问多服从的她再次开口询问道:“推进器和蓄能装置是要安装在驾驶舱上;然后出海吗?”
楼靖肯定的应了一声。
“就算能找到蓄能装置,我们也没有动力源。一般情况下,除非是刚失事的机械,否则时间一长,动力源会在微量释放下枯竭。”夏安安声音不高不低的陈述。
“确实如此。不过我们身上有可以创造动力源的设备。”到达土坡顶;这个土坡较高;楼靖停下脚步环顾四周。
夏安安在楼靖的右后方站定,心中暗忖自己身上可以创造动力源的设备。他们身上可供选择的设备太少,只片刻夏安安便确定了楼靖话中所指。
“通讯器的太阳能转化板会不会太小?”就算她和楼靖人手一块,但那一块只有小指指甲片大小的薄片能转化出足够他们出海的动力源吗?
楼靖双眼望着前面黑皴皴的密林,答:“足够。初次蓄能只要能支撑推进器冲破那片水雾附近随时可能出现的漩涡和暗流,出去之后我们完全可以一边人工划行,一边蓄能。”
夏安安明了的点了点头,两人开始下坡。下坡其实要比上坡更需要小心谨慎,因为稍一个不稳就有可能直接滚下坡去,连收势的可能都没有。
夏安安被楼靖牵着,一步一步走得稳当,楼靖身形高大,又走在她前面,她就是一个不小心脚下打滑,顶多也就撞在楼靖身上,就是想摔都不容易……
两人又向前走了许久,仍未发现有任何残骸的踪迹。
忽然,夏安安右侧的树丛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异响。
什么?
楼靖和夏安安的神情具是一凛,转身正对声源,探手拔出了扣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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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丛距离夏安安和楼靖大约五六米;一眼看去,纵横交错的树枝是黑色的;椭圆的阔叶则是墨绿。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隐约似乎有某种动物嘶叫的声音传来;却是模糊难辨。
悉悉索索声越来越响,树丛抖动的也越来越激烈;仿佛有什么东西立刻就要冲出来……
夏安安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握着镭射枪的手不自觉的动了动,掌心渗出了湿腻的冷汗。
然而正当两人都警惕的严正以待之时,树丛内的骚动却忽然停了下来。声音从有到无,仅在一瞬之间,周遭再度陷入沉寂;耳畔唯余下两人一快一慢的呼吸声;气氛却更加紧张了起来。
很难去言明这种身处在陌生环境下,面对不知名危险的感受,并非全然的紧张亦或恐惧,有种脑海被抽空的空白感。
夏安安的心跳快得失速,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那片树丛。
只是,等待良久,什么都没有发生,那片树丛就好像从来没有骚动过,黑色的树枝,墨绿的阔叶,静物一般安然。
并没有立刻放下戒备,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夏安安和楼靖无疑是相似的,诸如对事的谨慎,诸如绝对的耐心。
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的过去。
也不知过去多久,两人终于缓缓垂下了手中的镭射枪。
对视一眼,楼靖做了个继续向前的示意,夏安安浅浅颔首。
可以确定树丛内有什么东西存在,但若没有攻击性亦或没有主动发起攻击的打算,按照他们现在的情况,也没必要刻意去挑衅。
而就在两人准备继续前行之时,只听‘嗖嗖’两声,两抹灰白窜出树丛,直逼他们而来。那速度极快,从两人身前掠过时带着迅风。
夏安安只觉有什么重重划过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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