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祥弯身检查,“他咬舌自尽了。”
“死了也好,省得我们动手了。”王爷立刻叫进两名手下将算命先生拖出去埋了。我心神有些恍惚,突然觉得自己好累,身子刚一晃,费祥疾手扶住了我。“婉儿,你还好吧?”
面面相对:原来他就是噶尔丹!
我鼻腔酸酸的,喃喃说道:“我曾经答应僧格,要下去陪他……但是我却活了下来。”僧格非但没有怪我还帮我善后……
“别听他一派胡言,那不是真的。”费祥努力宽慰我。
我紧紧抓着他的手,轻轻摇了下头,幽幽说道:“不,那句话的确是僧格说的,一个字都不差,只有我们两人才知道的话。”
费祥把我拥入怀中,“不要想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还有我,蓉儿,我才是你一生的依靠你忘了吗?”
我再次摇了摇头,眼底渐渐泛起一层水光,“我没忘,只是心里痛,总觉得对不住僧格……”
“没有的事,不要想了,我们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相反,是他对不起我们。”他紧紧抱着我,不断在耳畔说着安慰的话,在他的安抚下我渐渐平静下来,无力的靠进他怀里,闭上了眼睛。这一夜,我彻底难眠,费祥也是,我们各自想着事情谁也无话,就这样眼睁睁的过了一夜。
早上,我们吃过早饭坐马车前往午门,在接应太监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御花园。不知是不是我心情的缘故,只觉得整个皇宫空旷寂然,感受不到半点快乐的生气。御花园内更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处处布满清兵。太监引我们来到一处凉亭,只见皇上和王爷都坐在里面,费扬古在旁陪同,而另一侧,坐着几位蒙古服饰的人。包括一群服候的太监宫女小小的凉亭济济一堂。
“启禀皇上,费祥他们到了。”
费祥领着我走上台阶来到皇上面前行礼,“臣费祥见过皇上。”
“杜婉儿叩请皇上圣安。”
“都平身吧!”我和费祥直起身来,一抬头我看见了皇上身边的王爷,王爷一贯是微笑淡定的面庞,他总是能把自己的情绪掩藏得很好,人前的王爷几时都显得那样从容有度,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费扬古立于王爷身边,他眉头微皱,不声不响的保持着静默。
他就是噶尔丹
皇上笑呵呵的说叫。刚才向皇上行礼的时候,就感觉有道视线在一直盯着我,当皇上朝右侧的客人示意时,我和费祥顺着皇上手臂的方向看去,不期然的,我一下子迭进一双深不见底的深邃的黑眸。
罗布桑?他怎么在这里!我吃惊的睁大眼睛,想不到竟会在这里撞见熟面孔!尤其罗布桑的打扮更让我震惊不已,他穿着身为大汗才有资格穿的特色华服,而不再是普通的蒙古衣服。再看他所处的位置,皇上右侧的座位坐着一干蒙古客人,罗布桑竟然位居首位!皇上示意的人正是他!难道他就是噶尔丹!
这、这怎么可能?不止我意外,就连罗布桑也感到份外吃惊,不敢置信的直直瞪向着我。
费祥吃了一惊,“噶尔丹?”
皇上微笑道:“这里面有个误会,之前见到的‘噶尔丹’原来是个替身,他才是真正的噶尔丹,前几日染上风寒这才刚刚病愈,费祥,快见见大汗!”
费祥双手抱拳,勉强客气的冲噶尔丹拱了拱手,“费祥见过大汗。”
噶尔丹微微颔首,灼灼黑眸却一瞬不瞬的直注视着我,我怔怔的立在原地,脑子乱糟糟的,不敢相信这几天接触的人竟然就是噶尔丹本人。这些天里,我听了太多噶尔丹对王妃这件事的看法,他对叛逃的王妃满腹不满,口口声声的说要替兄长抓回王妃,这下自己真的要栽到他手里了。
尽管我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等着跟噶尔丹对质,但如今一对上他,我所有打好的腹稿都消失不见了,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噶尔丹那双眼睛太过犀利,仿佛能看透我的内心似的。
噶尔丹在众目睽睽之下赤裸裸的看着我,周围所有人都纳闷的交换着眼神,不晓得这里面是什么名堂。
噶尔丹离开座位一步步朝我走来,最后停在我面前,注视的黑眸中隐隐闪烁着不甘与忿懑,“你叫杜婉儿?你是费祥的女人?”
圣上面前唇枪舌战
看他的表情似乎没有想到会是我,跟他一起吃烤鱼,一起在酒楼攀谈的人就是他们找的人。我默声,轻轻点了下头。'因为我们不是同路人,因为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因为世事无常……'跟他分手时说的这番话放在现在,真是应景啊,如今真的变成了我们之间绝交的最后话别语。
他不会以为我知道他的身份,故意在玩他呢吧?看他眯起眼睛死死瞪着我的样子,好象生气了。我注意到他的气息变了,胸膛剧烈起伏,手掌也紧握成拳在强忍着情绪。
我轻声回道:“想不到你是噶尔丹。”
“怎么?你们两个认识?”皇上惊讶地问道。
王爷和费扬古意外的看着我们,费祥扭头看看我又看看噶尔丹,渐渐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悟的神情,相信他已经猜到噶尔丹就是跟他提及的那个蒙古朋友了。
王爷站起来从中打圆场,微笑道:“即然认识那就好办了,事情原委大家都已清楚了,噶尔丹大汗有什么疑问不妨直接问,有什么疑问就在这里解决。把事情谈开了,自然也就没什么疑惑之处了。”
皇上点点头,“大汗,有什么想问的就在这里问,朕会禀公处理。”
噶尔丹从怀里掏出僧格那块玉饰,伸到我面前,“你如何解释这块玉饰的来历?”
费祥冷静的答道:“这是僧格之物,当年……”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人打断,费扬古站起来接了过去,“当年是我和王爷率队送王妃前往准噶尔的,而那块玉饰是僧格送给王妃定情之物,当时发生战乱,王妃不幸身亡,临死前将玉饰给我了,谈及她生前跟舍弟费祥相互爱恋,我便把它做为她的遗物交到了费祥手上。”
费扬古突然站出来替我们辩驳让我不由心一暖,虽然费扬古把费祥逐出家门,双方彼此闹得水火不容,但关键时刻却站了出来与我们一致对外。费祥马上接过去解释道:“后来,我在成亲之日又将它转赠给了婉儿,这就是它的由来。”
令人窒息的审问
噶尔丹似乎并不在意他们的解释,仍静静的注视着我。“王妃并未身亡,她是被人救走了,有当地的路人亲眼所见。而你,去过新疆,到过准噶尔,是吧?”
我静静回道:“几年前曾跟着商队去过,学了些简单的蒙语。”
“是前年去的吗?那时的准噶尔开放了边境贸易,很多京城的商队涌入了我们准噶尔大草原。我想你就是那时候去的吧?”噶尔丹气定神闲的猜测道,见我没有应声,便继续说道:“很多外地来的商人第一次见了我们穆林达亚宫都赞不绝口,说这是上天赐的神殿,你觉得它怎么样?天顶采光的设计一定让你觉得如梦如幻吧?”
我点点头,他微微一笑,随口问道:“你觉得哪里的设计的最好?”
“这……”他问的问题真怪,不追问王妃的事却聊天似的谈及无关的事,记得初到王宫时,的确看到中央的天井有阳光照射进来,一缕缕的阳光错综交叉映在空中,就象一块光影画面般。我正要硬着头皮回答,就在这时,费扬古突然咳了一声,我抬眼朝他看去,还没看懂费扬古的眼神,噶尔丹便挡在了我面前,我的目光被迫对上了他的。
“我觉得屋顶缕空的图案很美,镶嵌的铜镜也很美,还能将阳光反射下来在空中形成光影,所有的设计都很美。”
噶尔丹突然不说话了,嘴角边渐渐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的确很美。”
哎?我心一动,听他这话怎么怪里怪气的,莫非我哪里说错了?
他把僧格之物还给我,“即是你收藏的,那就还给你吧。”
我摇头婉拒,“不用了,你是僧格的兄弟,这东西应该物归原主。”
噶尔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我正是要将此物物归原主。”
我的心咯噔一下剧烈跳动起来,沉不住气的心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猜到我是蓉儿?不可能啊!费祥伸手将我揽到身后,皇上莫名其妙地问,“大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秘事被泄:令人窒息的紧张局面
皇上莫名其妙地问:“大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已认定她就是你要找的人?”
噶尔丹确信无疑的回道:“没错,找到了,她就是我要找的人!”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惊愣住了,王爷的眉头皱起目光紧紧盯着噶尔丹,费扬古微惊,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费祥怒道:“胡说!你信口开河!”
噶尔丹毫不介意费祥的无礼,他冲我淡淡的笑:“王妃啊,你以为改头换面我就认不出你了吗?”
一听这话,我全身的气血直往头顶涌,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连气息都不平紊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穆林达亚宫是大汗的宫殿,只有王妃才有资格进入,普通老百姓进不了穆林达亚宫的,更无法亲见如梦如幻的景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是说不出那里的布局的,所以,王妃,你就不要再否认了,你就是杜蓉!”噶尔丹缓缓笑开,笑得有如狐狸般狡猾。
糟了,上当了!没有料到噶尔丹是这样一个有心机的人,几句话就让我上套了,我手心里全是冷汗,要用力握紧拳头才好不让手指发抖。
皇上听了噶尔丹的话,惊诧地扭头看向王爷,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王爷淡笑了一下,开口问道,“大汗,你只凭一句话就断定别人的女人是你兄长的王妃,这会不会太轻率了。”
费祥也道:“穆林达亚宫的奇景世上早就口口相传,婉儿喜欢读书,各地的奇闻异事她见识的多了,知道穆林达亚宫的布局并不新鲜。”
费扬古点头接口道:“没错,关于描述穆林达亚宫奇景的书,我们宫里的藏书阁里也有不少,上次她还托我找过几本书给她看看,其中一本里就有描写着穆林达亚宫的文章,她能说出里面的布局,全拜书本所赐,的确不新鲜。”
“那可不一定吧。”凉亭下面突然传来一个冷笑声,一个身着朝服的男子走上凉亭,向皇上拱手行礼:“皇上,臣有人证可以证实噶尔丹大汗的话。”
令人窒息的紧张对峙
来人瘦长脸,鹰勾鼻,眼神阴冷无情,身上穿着五品的官服,上次跟皇上在酒楼会面时就是他来报信的。我记得他好象是鳌拜的结拜兄弟阿日朗。
鳌拜出事时他刚好去了外地,躲过一劫。费祥曾私下里提起过此人,说这个阿日朗跟鳌拜情同手足,鳌拜一去,他对王爷一党恨之入骨,一直在找各种机会报复他们。如今看到他出现,我着实意外,心里就象吃了只苍蝇似的别提多腻味了。
这家伙一向跟费府和王爷对着干,而且听费祥说这些天他经常跟噶尔丹一起喝酒,两人混得贼熟,这时候冒出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为何说有人证可以证实噶尔丹的猜测,别是坏我们事来的吧?
我下意识的朝费祥看了一眼,费祥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你有人证?是谁?”皇上好奇的追问。
阿日朗自信满满地转头向我看来,嘴角边勾着一抹报复性的笑,“这个人昨日还是你们忠实的家奴,可惜人贪了点,就在一个时辰前,他向我说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很慢,还刻意加重了口气,好让我们听清他说的每一个字。
看他自信的神情,我表面装得依然镇定,内心却不由得紧张起来。天大的秘密?他指的是昨日杀死算命先生的事,还是知道我秘密的人?
关于我的秘密,除了家人就是虎子和秋蓉知道,可此刻他们都在千里之处的老家呢。如果是指杀人这件事,泄密出去的话费祥和王爷免不了要背条人命,尽管算命先生是自杀身亡,但没有目击证人,他们很难逃脱干系。这两件事无论哪件秘密都不是我想遇见的。
这个混蛋……我承认,他的威胁的确吓住我了。
作者抓狂:今天更得较晚,主要是突然发现文中出现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僧格居然死在了鳌拜之前,啊啊啊!思前想后决定把文的后半部做了微调:蓉儿改头换面回到京城时,鳌拜已被生擒。前面的章节已经全部修改完毕,幸好改动的地方不多,亲们不用返回去看了。。后面继续更新。。
事情出现意外的突发状况
我的心一直在狂跳,与其被他道出费祥与王爷杀人一事,不如我先认了自己是蓉儿这件事,好不让他道出后面的事。
我气息不紊的胡思乱想,脚步犹犹豫豫的刚要向前迈去,费祥突然握住我的手将我阻止,我担心地看了他一眼,想收回手,费祥握得紧紧的,只听他不动声色的冷哼了一句,反问阿日朗:“人哪有不贪的,莫非你利用我们家奴的贪婪心故意引诱他不成?”
皇上脸上的表情变得没那么轻松了,慢悠悠地重复道:“阿日朗,你是说有人能证明费祥之妻就是僧格王妃?”话语说得看似随意又缓慢,但谁都听得出来皇上问得并不轻松。
阿日朗抱拳回道:“是,皇上。这个人证就等在外面。”
“带过来。”皇上眼神变了,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
阿日朗扭头冲下面喝道:“把他带上来!”
皇上侧头看了一眼王爷,似笑非笑的问:“二哥,事情好象越来越有趣了,你也没有想到吧?”
王爷扯了下唇角,淡笑的回应:“是啊,的确让人意外。”皇上的眼神变得有几分复杂,似乎藏着什么讯息。王爷低垂着眼皮避开皇上的视线,借故低头喝茶,下一刻却朝阿日朗看去,一贯随和淡定的眼底竟然出现丝丝阴霾,此刻,他想杀死阿日朗的心思都有。
皇上一定是从我们身上嗅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也怀疑到王爷是否有事情刻意隐瞒了他。以前他们是无话不谈的亲兄弟,但是现在,皇上大约隐隐觉出王爷和我们有太多的事没有告诉他,这才使他有些微微不悦吧。
一名下人被带了上来,正是我府上的长随。他走进凉亭一抬头正跟我的目光对上,他忙心虚的一缩脖,把头垂了下去,接着向皇上叩头行礼。大概初次得见天颜,长随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这个人他会知道些什么?我急急开动脑子思忖,这个长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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