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说话声虽然够小声,可隔间坐着的徐三爷却听了满耳,不由得脸上带出笑来,嫃儿一边喝水一边与徐三爷说话,“父亲,要给七弟取什么名字?”
睿哥儿在一旁搭腔,“要取个好名字,好听的,嗯,要不,儿子给七弟取一个?”真会说大话,他个没换牙的小儿懂什么取名字,徐三爷轻轻拍了儿女的肩头,“让祖父取,嫃儿与睿哥儿的名字都是祖父取的。”
两人哦,搬出侯爷,自然两人是没话说的,门外进来项绍云,他一早回项家,换了官服去衙门,这会子回来了便来徐府,身后跟着魏婵娟,见着徐三爷在,先问了礼,项绍云就待在外间,魏婵娟走了几步打起帘子进去。
魏婵娟进去的时候,孩子也差不多吃饱了项詅看见她,招呼道,“你来了,这样早,若是家里有事要忙,也无需来这样快。”
魏婵娟接过百草端来的蒸蛋羹,放置床头桌上,“家里不忙,我早起些打理好了,昨儿想来守着姑姑,夫君使人回去说不用来。”
“嗨,你来守着干嘛,大冷天的,我这又不是头次生孩子,要说,就是云儿也该让他回去才好,他们可在外面?”果真一回生二回熟,孩子生下来,她倒是心想得宽了。
魏婵娟应了,“在外头呢,姑父也在,姑姑可要吃这蛋羹?”帮着把孩子安置睡下,便要服侍项詅吃蛋羹,被项詅挡下了,“你可不要这样,万事还有她们呢。”指了指心兰她们几个。
蔷儿笑着接话,“大奶奶,您歇着,您来瞧七少爷,长得可像咱们少夫人?”女子自然是爱孩子的,项詅示意她去看,她起身把孩子好起来,虽然还不曾生养过,不过魏家大少爷比之她这个姐姐年纪小了许多岁,抱孩子她是不生疏的,胳膊垫着孩子的头,手托着小屁屁,安逸得很,孩子吃饱了正睡眼惺惺,努力想睁着眼睛,只不过只是一个小缝而已,“姑姑您看,小七弟真可爱。”
项詅自己吃蛋羹也低头去看,“现在知道吃了睡,再大些,还是像睿哥儿般调皮的、、、、”
“母亲,您怎么能这般说儿子,弟弟还小呢。”睿哥儿的意思是,弟弟那么小母亲就要当着他的面说自己这个哥哥的坏话,以后自己这个哥哥,哪里去找威信去?
听着屋里说话等在屋外的人便进来了,见徐三爷进来魏婵娟把孩子递给项绍云,徐三爷再接过去,嫃儿扯着徐三爷坐下,“父亲,弟弟要睡了,你看,他眼睛都睁不开了。”
“父亲抱着他睡,嫃儿日后可又多了个弟弟了,不要调皮,要听话、、、”嫃儿嗯嗯点头,“要好好念书识字,尊敬长辈,友爱兄弟,不闯祸,爱父母。”说到后来,睿哥儿也跟着念,少少的几句便是徐三爷所谓的家训了,蔷儿接过项詅手里的碗盏,端来茶水给她漱口,热水净面之后,趁着好不困,便看着他们父子父女说话,看徐三爷抱孩子的姿势可熟练得很,可不,在新河时,长辈们不在,只几个妈妈守着,自然徐三爷是得许多机会这般疼孩子的。
看着项詅抬手捂嘴打哈欠,项绍云上前帮着她掖被子,“姑姑,您好生养着,我出去了。”项詅点头,她是想交代他几句话来着,可想想又想不起旁的来,所以点头便让他出去了,出声让魏婵娟也出去了,项府毕竟这一大家子,如今又是华家来人,自己没法出门,自然这些事都落在魏婵娟一个人身上,魏婵娟起身便也跟着项绍云出去了。
把孩子放好,稍后肯定女眷们要来看项詅,紧着时间徐三爷便让她能歇歇,“詅儿,你先睡一会儿,起来,咱们再说话。”虽然是点着头的,却也没精神与他应付这么多,徐三爷实在心疼,放了孩子睡一旁,自己也出房门,隔间正好碰上进来的才出来的魏婵娟领着华夫人和华郦,见着徐三爷相互见礼,华夫人听着屋里没声,便知道睡下了,徐三爷交代魏婵娟招待好华夫人和华郦,便告辞出去了,今儿一大早的来给他贺喜的人便已经到了外院,他自要去应付许多,换上睿哥儿父子两个一同去外院。
嫃儿与华郦一同坐,华夫人看着她们两个实在像姐妹,安心的与魏婵娟悄声说话。
嫃儿招待华郦吃点心,“郦姐姐,涞角可好玩?春日里可去踏春,夏天去哪里避暑,秋天能远游吗?”
华郦一个个一个解答她,“涞角好玩的地方多呢,春熙节爬山聚会,夏日里汲水节常常聚了许多人,若说远游,每日都可以的,日常能出门十几天也算正常。”
嫃儿听得心痒痒,京都再好,哥哥们再乐意带她出门去玩,可长辈们是不容许出城门的,只在这城中逛着,几年下来也玩腻了,听着华郦说这些,十分神往,“郦姐姐,小七弟洗三之后,我带你在京都逛逛,去胡楼,花架,西山、、、、”咦,数起来,京都还是有得玩的。
华郦今年也才十三而已,说到玩的自然也喜欢,转头去看华夫人,魏婵娟也在一旁劝,“您便答应了吧,这几日正是年前置办年货的时候,京都许多好玩的地方,让郦妹妹出去走走,不会出什么事的。”
华夫人倒不是怕出什么事,华家对教养孩子都是放养来着,若不然也不会养成华臣逸这般洒脱性子,对华郦说,“想去的话,让你哥哥一同去,带着妹妹些,莫要生事就好。”
华郦笑着应下,回头便于嫃儿商量着先去哪里玩,再去哪里。
魏婵娟心想,与嫃儿出去能出什么事呢,徐家小爷名声在外,一出门就是几条大汉,谁会敢惹着他们亲妹妹,安心的与华夫人说家常,问起他们在徐州的事情。
近一个时辰之后,侯夫人进来,招呼华夫人,“你来了,外面客人多,还是这里安静些,我去瞧瞧老三家的,亲戚们要来看,稍后便要摆饭了。”
侯夫人之于华夫人大着辈分,起身来回她,屋里有动静便一同进去看项詅,“伯母别忙,不用这般招待我,有婵娟在呢,客人来了您只管忙去。”
侯夫人拍拍她手,她自然知道华夫人不会去应酬那些夫人们,就是人家有心瞧一瞧,华夫人恐怕也不会去,只怕等着圣上召见或是皇太后懿旨,京都的人才得以见真容。侯夫人也不勉强,个人有个人的立场,再说华夫人确实也没必要去应酬徐家的客人。
看了孩子,陪着项詅,侯夫人让周妈妈就在外间摆饭给华夫人,魏婵娟听着侯夫人的话,顾好这西苑就好,家大业大就是不一样,虽是生产的头一天,可来来往往的客人,却热闹得很,直到洗三为止,在之后便是满月,总是停不下来的。
用过午膳之后,华夫人这才与项詅好生说起话来,“我听说生产还算顺利,生在冬日里,比之热天要好过许多呢。”
“是呢,世嫂住的还习惯,若是吃的不好,我记得家里有个厨子十分擅长做大理南边的菜,我让云儿领去了,想吃什么,您就吩咐下去。”那位厨子是当初为着华臣逸在酒楼里面寻着的,华臣逸喜欢他的手艺,所以一直养在项家。
华夫人想着徐州华家这些年遭的事,再一想到项詅自小便没了母亲,说来她没讨着华家的好,倒是华臣逸出仕得了她全力关心照料,听说她把一个钱庄的印章都交给华臣逸去使用,虽然钱财或许之于她不是那么重要,但做到这一步的人恐怕寻不来几个,“你这生孩子呢,还帮着操这心,我们是随意惯了的,我娘家不在大理,算起来我也是淮南人,吃食什么的倒和你们没甚差别。”
“世嫂是淮南人,那可好了,正好我存着许多新河来的土仪,咱们可以好好品一品,若是日后您回了涞角,只要再想吃便去寻琌记,铺子里帮您留着或送去都好。”好容易有华夫人这般人来相认,自然在项詅心里是十分在乎的,华家,在她心里总是不同。
华夫人可是爽利人,“可被你说中了,我可有许多年没有品过那味道了,想得很、、”
华郦没吃过什么淮南的菜品,涞角那边的菜色大都是以腊味和口味重为主,十分好奇,问华夫人,“娘,淮南什么菜?怎么不见您做过?”
华夫人摸摸她的发髻,嫃儿也睁着好奇的眼睛听着,伸手抱起嫃儿,“许多年了,我现在也只是想想而已,若不是你哥哥出仕,恐怕这一辈子也不定能再品一品呢。”
对于华夫人,项詅知之甚少,听说她不是大理人,就是华臣逸也极少说这些,当然,项詅可以去查,但是她没有这般做,把华夫人当亲人待,亲人间用不着这样方式,只是华夫人不是大理人,她是早就知道的。
又是一个辗转和奇特的爱情故事,只想不到华老爷这样的出身,这样的家教门风,却会与华夫人结成良缘,两人今年都近五十的人了,儿女各自出息,人世间的事,就是这般奇妙说不清,该是怎样各自有定数。
“记不清了,只是当初习惯了的味道还记得,又时常想念,改天咱们好好做一桌来尝尝,不过,要待你表姑姑出月子之后才行。”嫃儿支着下巴听,“伯母,您是说新河的海味吗,嫃儿也喜欢,不过开春还不行,要到八月呢,新河会用船运来许多鲜味来京都,那时候才好呢,伯母和姐姐定要在京都待到明年八月。”这便是要留人了,也不知华老爷和华夫人是怎么打算的。
项詅也看她怎么回,华夫人爱怜的看着嫃儿,“伯母啊,得看着你世兄娶亲了再回去,咱们可以吃到明年新河来的鲜味。”
高兴的莫过于嫃儿,可项詅的高兴不少于她,华夫人伸手刮嫃儿的鼻尖,再看项詅也笑嘻嘻的看着,抬手也刮了一下,华郦身子依靠在她身边,屋里温情十分。
正文 106章、病重
徐家七少爷,侯爷取名垣,垣哥儿,洗三那日,华夫人到了人前,不管怎么说,华臣逸出仕之后,家族总是他最有力的脊梁。
项詅是没看到华夫人在席间怎样表现,只不过后来常有夫人们下帖请她带着华郦去自家院子听戏、游园,想来是得人尊重的,。
老太君还是冒着风雪硬要来看一眼她这个曾孙,直到徐三爷抱着孩子出来给她瞧,好似得了许多精神一般,看了孩子,赏了东西,又去问了项詅几声,谁也没想她这是为何,回去之后便病了,整日昏迷不醒,太医来看,均摇头,只说尽人事,侯爷一听便瘫坐在靠椅上。
几年前刘太医也说过这样的话,可有了瓷做的院子,便也好了起来,不说身子骨有多健朗,起码还是能吃能动,说话不甚清楚,可大体还有清醒的时候。
项詅知道后,已是还差几天出月子,老太君躺着已有两日,这是近新年,寒冬腊月,熬得过熬不过只看这几日功夫,宫里得知后天天派下太医来看,又是赏药,又是赐长生丸,该想的法子都想了,只是起色甚微。
“少夫人,您还有五日才出月子呢,老太君的情形太医说稳定下来了,暂时不会出什么变故,您这般去了,三爷知道了又要操心、、、”项詅才知道老太君病倒了,虽还未出月子,可她忍不了要去瞧一瞧,再说了,二十多天这样养着,她早就恢复了七七八八,虽然老太君从年初之后身子都不是很好,又冒着风雪来了一趟西苑,太医的说辞说老太君这般病倒并不是因为受凉或是风寒,而是积年旧疾,想着应该是她自己预见了身子骨再不如意,害怕再见不着小孙儿,所以撑着来看一眼,家人只当她想看新生儿,可那日项詅看得明白,老太君靥上有不正常的红晕,额头又青白,说话明显中气不足,明显就是要重病的样子。
“莫要多话,再说今儿晴开,我也好得差不多了,少这几天不碍事,见老太君要紧。”说着自己选了一枝稍平常的发簪让心兰簪上,镜面上还是个脸色红润,观之便十分健康的女子,心里给自己打气,当年老太君那是刘太医给下了定言的,说是活不过那个冬天,后来还不是见着了,所以这次一定也会没事的,暗想着起身来,芍药拿来棉靴换上,回身瞧了瞧睡得正香的垣哥儿,交代心兰看着,自己出到闲阁,暖轿进了前厅安好,上了暖轿。
听着外边爆竹声响,年关又要到了,时光如流水,有人出生,有人死去,有人韶华正茂,有人缓缓迟暮,终究逃不过春花一季,打风吹过了无痕的宿命,只是,他们希望的只是再留久一些,有些人,有些事。
守在门上的人下了台阶来迎,项詅没有出月子,府里的人都知道,她自己要来,别人也拦不住,听见外面的请安声,喻可馨打了帘子出来迎,退后一步,待暖轿进了屋里,项詅提裙出来,喻可馨问说,“三婶婶,垣哥儿可睡着了,您怎么来了?”
项詅回她,“睡着了我才过来的,再说还有丫头婆子们看着,不打紧,祖母怎么样?”
喻可馨略低头,“每日用参汤吊着,不见大的起色,刘太医说只防着更重些便是万幸了。”
项詅拍拍她的手,抬脚往中堂卧房而去,李妈妈通传,“三少夫人来了。”
屋里闫氏守着,徐淳熙与徐淳烨两个今儿替换着不当差,所以早早便来了,老太君也清醒过,看着床边守着的人,只交代他们自去忙活,不用整日守着,可谁会放心不守着她。
相互见了礼,项詅问闫氏,“二嫂,祖母可醒过?”闫氏见着她,有些责怪,“才服下参汤,虽然不曾说话,好歹睁眼看了好一会儿,说说你,月子还没满呢,你来做什么?”
项詅打起床帷看了老太君一眼,见她睡着了,不过几日功夫,见廋得厉害,心里酸起来,“我好着呢,不过几天,不打紧,再说生的时候也没吃多大苦,我来看看祖母。”
闫氏叹口气,让梁妈妈仔细着,拉着项詅两人坐到暖阁去说话,这几日都是侯夫人与姜氏闫氏喻可馨几个轮着值夜,侯爷与徐三爷等人想要替换着,但毕竟是男子,夜间总会有不便,所以这东西暖阁便收拾出来给守夜的人住。
闫氏倒了茶,想了一下,给项詅倒了暖水,“虽说生的时候没吃什么大苦头,可也要小心着,这是要好好养着的时候,莫要大意了。”
项詅心暖她想得周到,自怀孕到生产之后,她都只是喝着暖水,难为闫氏想得到,“二嫂说的是,我省得,刘太医怎么说?”
“顶多不过是开些温补的方子,这日日吃药,是药三分毒,想着吃些东西下去,可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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