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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对岸早已打得火热,飞上飞下的西院墙精彩得很,徐三爷把上衣也脱了,就在正午的阳光下暴晒,项绍云也脱了上衣,一阵凉风袭来,鼻子痒痒,忍不住打了喷嚏,徐三爷看他一眼,“回屋去,别让你姑姑知道。”
项绍云点头,给徐三爷行礼,耷拉着上衣,三儿忙跟上,柳家小子也是水淋淋的,三个人拖着水线回东院。
对岸正在打斗的人听见喷嚏声,嘴角扯了笑,魁看见,暗自寻思,打喷嚏有什么好笑的,这帮渣子,就是欠收拾,三爷还想去找他们呢,结果他们自己上门来,晋玮这老贼真是心不死。心里想着,手下更是不客气,招招往要害里去,生擒了几人,还有游回水里往那泉眼里去的,跟着将军们身边的人又下去几个,全绑了拖出来,卸了水泅衣,露出面容来,众人眯眼,怎么是他们?徐三爷指着文尚,“快去书房拿百消丹,溺水的几个都送去,特别是大少爷和几位妈妈。”
文尚紧着行礼,也是湿哒哒的就往北院去,真是混乱的一天。
徐三爷在贼人面前站住,看着眼前一个个熟悉的人,心里骂娘,将军们说西郊大营等着他回去拾整,果然不是开玩笑的,怪不得这帮人对水里生存这样熟悉,当然也很熟悉自己的习性,竟然敢对自己的家人下手,梁乐从来都不是客气的,揪着他脚边的人皮靴子抬起就是一顿好踢,难怪前年新河被围的时候,他与几位将军去听帐,其中与田炅同一个军帐的人说话这样耳熟,原来真是老熟人。
这孙子,梁乐又是一脚皮靴。身边的将军也不阻拦,个个火气冲天,真是日月要变,反了天了,一个个瞧过去,里面都是跟过徐三爷或是上晋各大军营里面上过战场有过熟面的人,有做了将军的,有是上尉的,也有当年得过兄弟几个夸赞的,若不是有三爷的暗影在,就凭在场的将军和小厮,还真不好说今儿到底是谁倒霉,更可气的是,选在今儿这个时候,三爷的宝贝姑娘在水边玩,就这样把他们玩出水了,这是算幸运还是算幸运?晋玮这老贼到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汤,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欺君罔上,说不准还是叛国,真想一锅端了晋玮的老窝,一了干净,磨磨唧唧没完没了,现在好了,西大营被扯进去,三爷可以回去换血了,或许也是好事,从西北那场大战下来之后,各世家中绞尽脑汁的塞人进西大营,原先或许是个好的,功名利禄面前,能低得住的又有几个,眼前这几个就是例子,软脚跟的例子。
“全丢进水牢,上大刑伺候。”徐三爷接过晒得半干的月牙色里衣穿上,朝正踢得起劲的梁乐说道。
梁乐怒目一瞪,抓了脚下那个问他,“还记得你梁大爷吗,老子早该让你这孙子在马蹄下碎成渣渣,如今都学会钻水了,本事长了”,伸手一颗丹药丢进去,这是行规,虽然这帮人不定对晋玮有多孝敬,但也不排除有死磕的,给他们服了软骨散,回水牢再大刑伺候一番,什么黑的白的都吐得干干净净。
徐三爷转身就要回屋,“不要走正门,侧门也不要走,是门的都不要走,小心冲了我府里的喜气,老子昨儿个才抱上儿子,今儿就整这出,到新河来,我是很好客的。”
被梁乐踢得只剩一口气,梁乐嘴里还在骂个不停,那人开口,“徐督统,你不想要解药了吗,你那宝贝侄儿我给他下了猛药。”说完笑声难听到惨绝人寰,梁乐忍不住又给他一顿,直到没声了。
徐三爷皱眉,看到是这群人,他早知几位先落水的定是被下了药,只待今晚发作了,再看情形,眼里又是一寒,竟敢把主意打到嫃儿身上,小孩子哪里受得这样折腾。
先去西院卧房换洗,再去看项詅。
项詅见他进来,忙叫摆饭,嫃儿睡外间,趁着徐三爷吃饭,问起外面的事来,项詅后怕,拍胸口直说真是好险,又问项绍云怎么回事,徐三爷只说他也落水,恐是有些伤风,待会儿自己去看看。
就这样说定,安抚妻子歇下,又调了护卫守着,吩咐周妈妈这几日项詅的膳食全在西院的小厨房里做,除了屋里这些人,旁的一律不准进来,周妈妈应下,徐三爷又看了儿子女儿,转身便去东院,让人把梁妈妈和李妈妈还有与她们一同落水的一个小丫同挪进南院的侧院,留了婆子看着,若是晚些发热立即来报,婆子应下了。
又去东院,贺妈妈正熬了姜汤给项绍云,见徐三爷进来,忙去见礼,此时项绍云裹了厚衣裳,正在发汗,项妈妈见他湿漉漉的回来,也是为了预防生病,所以才熬了姜汤裹厚衣裳出汗去寒气。
徐三爷将裹在他身上的衣裳拿下,项绍云欢喜,他本就不愿意大热天的弄得像个蒸饺似的,此时见徐三爷帮他解脱,又奉送笑脸,徐三爷无语,怎么跟嫃儿一样,都是这副笑脸。
伸手拦下贺妈妈送来的姜汤,“不用喝姜汤,也不用发汗,只小心看着,晚些若是发热,再来告知我听”,又吩咐项绍云,“尽量躺着,晚些我再来交待你,文尚送来的药丸吃了吗?”
项绍云点头,“吃了”,徐三爷点头,吩咐送饭送汤水,自己转去北院。
果然,晚间时,梁妈妈与李妈妈,小丫头都发起热来,相伴的身上开始出痘症。
贺妈妈去回徐三爷,项绍云发热又说胡话,身上也开始出痘,徐三爷这才领着小厮将军们去看,再看到几个脸上的东西,心里明白,好在出水之后都吐了水,又服下百消丹,这身上的东西不能碰,稍碰上破皮出水就会传染一片,所以几个病人都喂了让人深睡的迷药,这东西不单会传染还会发痒,将军们不服,这药是西北秘境出来的东西,当年打西北,他们就有许多军士感染,因为没有经验,所以死了许多人,直到军医做出百消丹,又往京中递信,太医研制新药送到前线来,这才制止。
想不到还有人手里拿了这东西来害人,虽然他们都是见识过的,但这东西难解,发作起来又猛烈,也是极易取人性命,现在只待退热之后身上的痘症消失,人也就无碍了。
每人又用水冲服喂下一颗百消丹,直至后半夜,发热退了,身上的痘症也慢慢恹了,天亮时只剩红印,人也清醒过来,这才众人松了口气。
只是人不能见风,要养个三五日才行,回了项詅,说项绍云的了风寒,几位妈妈亦是所以,这几日便不在跟前。
第二日洗三,照常是熟识的几家人,蒋夫人与关夫人来看望,没见着项绍云,才知道感染风寒不能出来见客,嫃儿照旧是活蹦乱跳的,见着谁都是笑,夫人们都喜欢。
给孩子洗三,项家的舅母,外祖母,太祖母们,可劲往里面放着金元宝,银元宝,看得来观礼的人咂舌,孩子哭声响亮,都说着恭喜的话。
孩子洗三过后第七天,项绍云才出门见客,去西院看项詅,嫃儿几时没见着他,两人正嬉笑,项詅也可以起身在屋子里走动一番,这几日徐三爷多数待在衙门里,像是极忙碌。
屋里光线有些昏暗,但项詅还是看出项绍云脸上的红印,白皙的脸上特别明显。
“云儿,过来。”项绍云知道瞒不过,不过现在已经好了,笑嘻嘻走过去。
拇指按了按,确实只是红印而已,并没有留疤,问他,“你出痘?我记得你七岁的时候出过一次,怎么又出?”
项绍云愣一下,出痘吗,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晚睡得昏昏沉沉,起来了贺妈妈告诉他感染了风寒,不能去西院,他也就在东院养着,今日姑父去看他,告诉他好了,可以来看弟弟妹妹,所以他才过来。
朝项詅笑一下,“是出痘吗?”
项詅点头,应该是出痘,“还痒吗?”
摇头回她,“不痒,不痒,早好了,就是这印不好看,有没有药消一消呢”。
项詅瞪他一眼,这人关心的怎么不在正点上,这出痘是多危险的事,也没人告诉她一声,这几日让人准备的都是治风寒的药,贺妈妈应该没有乱用药。
嫃儿见哥哥凑着脸与母亲说话,扯着项绍云的小腿往上爬,也将脸凑在项詅面前,两人见她这可爱样,揪揪她的笑脸亲几口。
找了可以消斑的药膏给项绍云抹上,又交代厨房里做的吃食不要上有酱料的给项绍云,直到用过晚膳,项绍云才回自己院子。
项詅还是多了小心,使了蔷儿去瞧梁妈妈和李妈妈,果真,与项绍云一样,脸上都有红印,又送了膏药去,梁妈妈接了,李妈妈与蔷儿玩笑,“姑娘送这些个消斑的来,就是妈妈这老脸抹上也是都在褶子里,瞧不出来的。”
梁妈妈说她,“老姐姐这话说的,少夫人赏你,你还嫌自己老了用不上,莫非要赏你胭脂水粉,打扮一番,你才欢喜?”
蔷儿捂嘴笑一通,回西院时,想着还在笑,项詅问她,便与项詅说了,项詅摇头,看来两位妈妈都没事,若不然,怎还有闲心说起笑话来。
这事也就翻篇掀过不提,只是徐三爷近来脸上越来越多阴沉,虽是每次进屋对着她与孩子的时候还表现出欢喜,但毕竟是共枕多年的夫妻,他不高兴,项詅还是感受得到,或许是衙门里事烦心,想着自己在月子里还是少过问,免得他多心了又分出精力来,就这样项詅满月,出月子,孩子的满月酒便自己操办,徐三爷送信去京都,老太君与侯爷商议,给孩子取名“睿”,他虽是徐家六少爷,但却是徐三爷的长子,来恭贺的人远远近近的有许多,这样的欢乐,倒也消散了今日严刑拷问下,事事让徐三爷恼火的怒气,只喝酒大话,欢畅一会。
办完满月宴,又是冬季,项绍云整天缠着嫃儿教说话,会说什么呢,“母亲”,“父亲”,就是不叫哥哥,一说叫哥哥,她就笑咯咯,项绍云想尽办法教她叫哥哥,每次礼照收,东西照拿,就是不叫,急得项绍云要抓狂,项詅次次在旁边看着可乐,终于在这一日,徐三爷进屋来,依旧是看着孩子逗乐,不知怎么地,心里火起,突然起身,喊一声,“云儿”,项绍云正在磨嫃儿叫人,听着项绍云叫他,连忙丢下木头玩偶,回身应是,心里直打鼓,今儿没做错什么吧。
嫃儿听父亲吼人,吓一跳,憋着嘴要哭,项詅抱了她过去,徐三爷自个也觉得不好意思,忙哄,“乖女儿莫怪啊,明儿带你出去骑马。”
项詅叹口气看他,他公务上的事,自己不好过问,想来是真的棘手,从未见徐三爷这样暴躁过。
徐三爷示意项绍云,“与我去衙门。”走近项詅,亲一下妻子,又亲一下女儿,伸手抱一下,项詅看他嘴角都起泡了,心里心疼他,“三爷,凡事不能难为自己。”
徐三爷盯着她看半响,心里舒一口气,可不是吗,凡事不能难为自己,这段日子天天审讯,二十几号人,轮番下来,简直要把他气爆了,都是些个什么东西,就没见过这样背信弃义的小人,说到底也是人家的选择,既然选择死,自己何必为难,成全就好,额头靠在项詅头顶,稍会儿放开,叫上项绍云,两人出府往衙门里去。
项绍云从没见过这样的酷刑,史书上说的严刑拷打当得是如此。
再次进入当初关押华如烟的牢房,里面七倒八歪的近二十号人,个个伤痕累累,呻吟声四起,项绍云皱眉,徐三爷看他一眼,不说话,往堂前的审讯案前大刀阔马的坐下,示意项绍云坐旁边的椅子候审,酷吏提了一人上来,项绍云又皱眉,这人恐是他爹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徐三爷又看他一眼,转脸问堂前的人,“毛成,再问你一次,为何要叛军叛国,背信弃义,转而投靠逆贼。”
那人用力睁了肿得红桃般的眼睛,项绍云仔细听才听清,“人生享乐无上,自是为了享乐,三爷恐是还没有享受烟花柳巷美人脊背的欢畅,再者成王败寇,我无悔。”
徐三爷心里有气,什么叫爷没去过烟花柳巷,这话说出来气死个人呐,又是吼一声,“云儿,什么叫三纲。”
项绍云听了这毛成的话,心里也气恼,从小背四书五经长大的项绍云怎么可能会不气恼,什么叫人生享乐,什么叫成王败寇,简直不可理喻,听着徐三爷问他什么是三纲,挺直腰板端坐好,“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徐三爷点头,又问何为五常。
项绍云又答,“仁、义、礼、智、信”。
徐三爷抬手一指面前的毛成,“告诉他,毛成,这个建周三年的探花郎,为着朱门艳女,早忘了什么是君臣,什么是父子,什么是夫妇,更不要说仁、义、礼、智、信,连同他当年的《论臣服君国论》,也被他抛之脑后。”
毛成边听边软下,《论臣服君国论》是他当年一举夺得探花的文章,圣上称赞,此乃读书人的高境界,是国之人才,就这样入了皇家军营,做了高人一等的参军,从此仕途平顺屡建军功,成了名副其实的将军,他是文人转将军最好的例子,验证了文能舌战群臣,武能独挑戍边的神话,果真神话都是骗人的,为着更好的荣华富贵,为着镜花水月的人生享乐,他以为次次能得侥幸,这一次成了阶下囚,再无力回转。
徐三爷要的就是他们服这口软,他自己也能出一口气,世间容不下这样不懂纲常的小人,他叫来项绍云听审也是为了给他敲警钟,日后若想走官途,不会阿谀奉承不要紧,顶多就是辞官归田,不会看人眼色也不要紧,最多受些窝囊气,可是,不懂君臣常理,挑战三纲五常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将案上的令牌丢下,“毛成,触国之刑法第三条,包庇逆贼,有叛国罪,目无王法,当斩,拖下去。”
酷吏将人拉下,此时便斩首。
徐三爷这样怄气,其实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凭什么人前出口成章,满口仁义道德,背后干的都是些龌龊事,什么主公,什么享乐,听来就是满肚子的气,如今见他们服了软,也算是顺了这口气来,这些人早就该死,可是不服软徐三爷就是不放,天天上大刑伺候,你若不松口就是想死也是不能。
再带着项绍云出衙门,心里总算顺过这口气,将军们见他想通,也松了一口气,总算结束头顶上这块乌云,这一个月来,天天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