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河的东西了,项詅千叮万嘱一定要给项大奶奶多烧香烧纸,说自己挂念她,项绍云都一一应下,这样行程便定在二月二十五,这之前项绍云又回了趟翰林院,原先只打算去新河,后来与项詅商议了想转去常州顺便祭祀华家的外祖,这样假期必是要拉长的,所以多请了几日假期,二月二十五这天一早项家的族人与项绍云两口子便驱车骑马的出了门,项詅领着两个孩子看她们离开,回身吩咐好贺妈妈照看院子,关好门房,看好宅院,便与两个孩子回侯府而去。
项绍云一行一去四十多天,项詅还等着他们早些回来或是会来信说一声,却一直没等着信也没见着人,直到这日,项詅带着嫃儿学着拿绣花针,嫃儿正春寒料峭却冒了一脑门的细汗,项詅却一旁安逸的端着茶看她慢慢学会,心兰一边帮着添置茶水点心,一边也在观摩,小孩子学着拿针线,一开始实在难挨,况且嫃儿还这样小,此时芍药进来,手里拿了一封信,项詅眼看着她走进来,行了礼,“少夫人,云少爷给您的信。”项詅接过,用剪子开了信封,拿出信来看,看完之后项詅似喜又似不信,嫃儿伸手摇她,“母亲,哥哥说什么?”
项詅笑着回她,“来信说好呢,过几日便回来了。”嫃儿哦,也高兴,可却比不过项詅的高兴,项绍云信里说,寻着华家的族人了。
正文 第八十四章、华家
项绍云回信说寻着华家的族人,便是在项绍云带着新婚妻子去常州祭祀时。
与族亲们回新河之后,族长和几位太公当日便开了项家祠堂,将魏氏的名字写入族谱,没有到京都喝喜酒的族人还有许多,后来干脆在脆香酒楼定了宴席又宴了一回,都是族亲,也有新河的地方官员,当年徐三爷与项詅还在的时候,有走动过的来恭贺,项绍云照旧欢喜的迎进去,人人看这个年轻却前途无量的京官言语是多有客气,这便好生热闹了一番,他们两口子在新河待了有六天,与长辈们告辞之后转往常州而去,从新河到常州车马要走*天,这个时段正是好行路的时候,雨季没来,官道十分好走,无形中行路又快了些,家人中有先去就去过常州的项二和像四几个,此次项詅特意让项绍云带上项二也是想让项绍云多看看项二的意思在里面,李大管事年岁实在大了,管着家中的外院事务,就是项绍云新婚期间,项詅看着他一趟一趟的内外院的跑心里实在不忍,再说项二,跟在项詅姑侄面前服侍已有多年,且行事妥当,若是此番差事当得好,外院这个大管事的差事自然落在他头上,从出门到现在,项绍云对他都是满意的,早年他便十分仪仗项二,项詅又有心抬举他,所以回去便让他与李大管事把差事交割吧,李大管事从项家老太爷开始便做了项家的外院管事,历经项大爷,项大奶奶,之后是项詅,也该着荣养的时候了,他的子孙都在项家的柜上有差事,就是看在他自己与家中主子的面上,项家也是要好生善待的,这一路项二都安排得妥当,且常州当年项二几趟办差,几处打尖,几处歇马全在点上,一点也没有错。
魏氏身边从娘家带了自己的妈妈,原先贺妈妈是当年项大奶奶陪嫁来的人,与项绍云又是自小服侍的情分,她与项绍云院子里的事自然要分出两位妈妈的差事,这一趟贺妈妈没有跟着来,他们夫妻也商议过,贺妈妈管着项家内宅的事务有许多年了,又是家里的老人,两人说定了,回去之后还让贺妈妈管着内院的事务,只是他们夫妻自己院子里安排便给魏氏从娘家带来的江妈妈,其实也无需分那么清楚,府里只他们夫妻是正经主子,他们院子就是内院,只是这样一来,两位管事妈妈不至于生嫌隙,一个是魏氏身边得力的,一个是项绍云自小服侍在旁的,两人是新婚,和和气气的看得身边的人都要笑,项绍云自小就是和善性子,看他与徐家兄弟相处就知道了,但凡有他看不惯的,却也是要说出来,当年在新河与张家小子打架便是这样,也是有性子的,同样倔得不行,项詅在他们来新河之前的几天有空了便会与魏氏多说话,讲讲项绍云的性子,什么是他喜欢的,什么是他不乐意的,项詅不是他们的正经婆婆,说这些正正好,她是希望他们两口子和睦顺意的,离常州还有半天的路程,一路就当新婚了出来游山玩。
一路上项绍云骑马,魏氏乘马车,不是正经赶路,没有紧着时间来,前头有家人安排好住处,待他们进常州城之后直接往客栈而去,项二与守着华家祖祠的华翁相熟,这几年每年管事的经过常州都会来瞧上一眼,项二得了项绍云的点头便先去寻了华翁一家子,此时已是三月间,南边就是比京都更繁茂,处处都是绿荫丛林,魏氏出生在京都,回来魏大人外任去荆州也没带上她,她便自小就在京都,此次随着项绍云先去新河,现在有转回常州,回去了直接从荆州回去,倒是一路见识了不少风光。
华翁一听说项家大少爷与新奶奶来常州祭祀,高兴得跟什么似得,领着一家子欢欢喜喜的来客栈请安,见着魏氏,魏氏是当家主母,日后项家要给华家祭祀或是照看香火,全在魏氏的身上了,见着华翁领着家人来磕头,魏氏不敢托大,忙让人扶起来,项绍云先前就与华翁长处过,知道他们一家子都是忠厚人,问了家中的情况,说着今儿歇一天,明日再与华翁带去华家祖祠上香,再去祭祀祖坟,华翁直应下,回自家准备明日的事宜不提。
虽则路上行来也是就当游玩,可毕竟旅途不比在家待着安逸,此时也是累得很,早早歇下养足精神,明日上山还要有一番折腾。
第二日早早的,项绍云夫妻两个才起,华翁领着他两个儿子一个孙子已经等候在门外了,待收拾妥当了出门去,直往华家祖祠,到了地方,丫头放了绣凳,扶着魏氏下马车,项绍云翻身下马,等魏氏跟上了这才进去,因为有华翁一家子日日照看,所以香烛每日不断的,里面的陈设也是干净整齐,魏氏没有进去,这里是华家的祖祠,不说她这个姑奶奶家的孙媳,就是华家本家的女眷也是不能进的,项绍云进去上香添烛,之后出来,这才骑马驱车去城外的华家祖坟。
出城时遇着常州知府巡外回来,看着项绍云这一行十分眼生,正想打发家人来问,项绍云原先是不想多牵扯的,当年由徐三爷支持华家那场法事轰动了整个常州,若是此时自己再去打眼,就当时这些官员应酬都要烦死人,眼角看着从知府一行队伍中出来几个家人,正是要往这边来的,项绍云一心想快点出城,所以不多看,华翁眼看着项绍云不予多理会,自然也明白表少爷不想多排场,所以也催着两个儿子打马快些,哪知才要避过知府的家人,却有一位青年男子也是驱车进城来,远远看见项绍云,原先不确定,待看到项绍云身边的华翁时便认出项绍云,回身与马车里的人说了几句话,马车由家人护着继续进城,他自己却驱马过来,华翁看到他也露了笑脸,对前面的项绍云说,“表少爷,前面是尹家大少爷来了。”
项绍云原先没瞧清楚,毕竟他们两个有好几年没见了,听着华翁说是尹庄,住马停下来细看,果真是尹庄,尹庄年岁比项绍云大一岁,两个都是少年长成,面貌上多有变化,当年常州一行,项绍云与项义、项维三个并着尹庄实在可称为好友,如今见着几甚唏嘘,待人上前来,双双抱拳,“尹兄”,“邵云”,哈哈一笑尹庄肩上挨了一拳,“尹兄怎不去新河找我,现在我与姑父并着两位叔叔都在京都,也不见你,不是说好了让你定要去寻吗?”
尹庄比之项绍云更早三年通过了府试,项绍云考取秀才那年便进京去院试,中举之后一鼓作气考进士,名次不是很好考了二甲八十名,所以没法留在京都,封了常州一处叫赋县的地方做了县令,同是常州,也算是衣锦还乡了,今日整好回家来,没想却遇着项绍云,所以缘分这东西,真是说不准。
自去年中了状元,又御封从四品侍讲,这事他们这些即便不在京都的官员都是知道的,此番见着项绍云回常州来给华家祭祖,怎么也要聚聚才是,知道他们要去华家坳,所以吩咐了跟来的家人几句,家人去才买了香烛来,一并与项绍云夫妻一同出城。
魏氏在马车里听着像是项绍云的旧时好友来,因着项绍云没有让她出去见礼,所以便安静待着,马车一路出城往华家坳去,他们两个骑马并行,说得兴起,再提起当年还年少时,尹庄带着他们叔侄三人玩遍了常州城,故地重游,总是有欢喜在心头,待到山脚下车马上不去,项绍云这才唤了魏氏出来见礼,尹庄不多看,魏氏上前来行礼他便回礼,称呼‘弟妹’,之后便与项绍云前头上山去,此去还是有些距离的,临近午时,春光正是好时候,暖暖的照在身上十分舒坦,江妈妈没上山来,守着马车在山脚下,陪嫁丫鬟书玉和书香搀扶着魏氏走他们后面,这条路经由当年做法事时修缮之后,华翁一家子时时照看,缺了垫脚的地方及时补上,上得石阶到第一个山头,往下走下坡路,行了一段之后,便可以远远看见华家祖坟了,再走过去便是夯实的泥路,平顺得很,没多会儿上了小山坳,周边的景色都在眼前,常州还算富庶,出城来有高山之下都是平坦的土地,这个山坳背面依着周边看来最高大的一座山,前面一览无遗,魏氏才与书香两个说,这景致极好,回头来寻项绍云,见他们两人并着华翁父子三人,与项家的家人一同站定,看着华家祖坟前面的一主一仆。
华翁是被当年华家祖坟被毁惊吓了好久,所以对陌生来这处地方的人十分惊觉,那一主一仆听见有人上来也转身来看。
见他们跟前已在坟前烧了纸和香烛,像是来祭祀的,华翁先上去问,抱拳行一礼,“不知客人哪里来,与老翁主家有何渊源,可是老翁主家的亲戚?”
那似主子的青年男子看着华翁满脸质疑又防备,脸上便带了笑,在场的人都有了惊艳,实在是风轻云淡出世清雅的一位男子,怎么也不像是什么歹人,项绍云与尹庄上前去,抱拳行礼,“不知这位兄台怎么称呼,可是来祭祀的?”
男子这才回礼,谦谦君子,泛泛青衣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吧,缓缓开口,“某姓华,名臣逸,从大理涞角县来,此番为了太祖公祭祀。”
他一说他姓华,在场的人都愣住了,项绍云先反应过来,莫不是华家族人,又是从大理而来,他任职翰林院,是上晋朝中最得地域常识广知博览的地方,大理有五州府,州府下面有十二亭县,这涞角不知是什么地方,听起来实在生拗得很,像是第一次听说,还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地方呢,“华兄有礼,我是京都项家邵云,此番来也是为了,曾外祖父祭祀而来,想来是亲戚了。”
尹庄也上前介绍,魏氏在人后,此时还没弄清状况项绍云自然不会让她上前来,华臣逸也知一时半会不会多热络,反正先见着熟面再说。
华臣逸带着小厮已是将华家几个祖坟都祭祀完毕,立于一旁也不走开,就看着项绍云一行祭祀,供品香烛都摆上,十几个坟头一一行礼祭拜,直到华老爷与华老太爷的坟前,项绍云吩咐家人将项詅准备的许多纸糊好的阴司用的东西烧了,魏氏一同在旁帮着倒酒上香,家人又将周边的杂草乱石清理一番,每个坟头添上新土,待弄好了已是午后了,忙着的人一心做事,待弄好了才发现华臣逸主仆竟没有离开,华翁是最想知道他们的来历的人,他们是华家的世仆,从大理一同带到常州,华家世代都在寻找族人,现在虽不能肯定这两人就是华家的族人,可华翁是希望他们就是,从大理而来,又说是给太祖公祭祀,若是旁人,怎会随口就说太祖公,自然是华家本家的人才会这样称呼,但看项绍云没有说话也就安静候着,待做完之后,家人收拾好提篮托盘,就要回了,项绍云招呼华臣逸,“华兄可是住在城里,哪家客栈,是否与我们同行?”
尹庄仔细看着华臣逸,不知怎地,他竟然看见华臣逸露了一丝苦笑,华臣逸身边的小厮看项绍云行,大老远的从京都赶来给华家外祖祭祀,再一想自家主子此行,虽觉得项绍云这样问,实在是试探不信在里面,但也不敢出声,换做是谁也不会这样相信一个人吧,此时不是年节也不是清明祭祀,常州华家在常州已有几代人了,世代都在找寻,怕是作为出去的姑奶奶家的少爷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缘由的,这样的时段,突然冒出个华家的族人,任谁也怀疑不信,只看自家主子怎么应对吧。
华臣逸一笑,“是要回城的,出来多时了,先前租车而来,因为不知几时得回,所以让车驾先回去了,遇着两位世兄,若是方便,某愿一同回去,某与小厮住迎风楼,不知两位下榻哪处?”
魏氏几乎想笑了,这样的巧合莫不是精心算好了的,岂不是老天开眼了,一路来常州的路上,项绍云多少与她说过常州外祖家的情况,寻了多年要找来华家族人想要承嗣,竟然这般得来不费功夫,实在让人心里又好笑又怀疑,莫不是遇着什么人暗算好了他们的行程,这样卡着时间让他们遇上,绝不是什么一般人能做到的,抬头瞧瞧看项绍云,项绍云此时恐怕心里也是这般想的吧。
项绍云此时确实心里震动几番,姑姑自那年常州出事之后派了许多人去寻华家的族人,几年过去一点音讯也没有,再说姑父,手段渠道比姑姑多许多吧,也是派人在南边寻人,每次得来的情况他们都不会瞒着自己,可以确定的是确实是没有华家的踪迹,这华臣逸出现得也太是时候了吧,简直就是神了,想了想,这毕竟关乎华家日后香火的大事,上前几步示意华臣逸两人单独说话,华臣逸等的就是这般安排,这里谁说话也不顶用,只看项绍云一人,示意小厮走开些,两人一边往山下先行去,一边说话,尹庄在后头跟着,他总觉得这里边有古怪,什么人算得这样准,项绍云几年没有来常州,这次来就是他也不知道,又是选在这一天一同来祭祀,看着前面两人一同如同游玩般闲适的走着,你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