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常州,这次来就是他也不知道,又是选在这一天一同来祭祀,看着前面两人一同如同游玩般闲适的走着,你说一句我回一句,后边的人都听不到一点响动,直到上了石阶山头项绍云这才示意后边的人跟上,招呼尹庄,“尹兄,今晚就在迎风楼,我来做东,咱们三个好好聚一聚。”
尹庄细细打量项绍云的神色,见他脸色轻松,说这话不似强颜,又似十分高兴,见尹庄打量他,笑开,“今日与华家表兄相识相认,实在是件高兴事,理应咱们好好喝一场。”
尹庄见他不像说假话,看来这位华臣逸是真的华家族人了,若是能确定,确实说得上是一件幸事,再看等在一旁含笑的华臣逸,尹庄好生行礼,“华兄可是要在常州多住些时日,待尹某好生招待才可。”
华臣逸含笑回他,“自然自然,我与邵云要在常州多住几日,叨扰尹世兄了。”这一会儿功夫便从陌生人到世兄再到邵云了,尹庄实在想不透,不过看项绍云已想清楚,知道他不是那等莽撞的人,定是弄清楚了才这般,忙摆手,“不敢说叨扰,这便是我应该的,少得见两位世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项绍云看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招呼尹庄,“尹兄回去定要尹世伯一同来,几年不见他老人家,今日不便去拜会,待明日定要好生上门去拜见世伯与世伯母。”
尹庄点头应他,“父亲知道你来,定然欢喜。”三人前头行去,魏氏并着家人走后面。到得山脚下,原先便没有车马候着,所以众人看见华臣逸主仆两人才会那般惊讶,此时余出项绍云那匹马,家人再两人共骑一匹留出两匹马出来给他们主仆。华臣逸拱手谢过,翻身上马来,项绍云含笑看着回身上了魏氏的马车,一行人随着来时的路回城,午膳都没得用,马车里自然备好了点心茶水,魏氏倒了温热的茶水给他,项绍云接过,对端过来的点头摇头,“你饿了吧?”魏氏回他,“有点心备着,不觉十分饿。”项绍云抬手喝了茶水,将茶杯放下,“华世兄要与我们一同回京,咱们在常州逗留几天,去拜会尹家世伯、世伯母,这是该应的。”魏氏点头,“爷说的是。”旁的便不问,项绍云对这个姑姑帮选的妻子又满意了几分,姑姑看人实在有眼光。
一路回城,尹庄今日回家还没来得及进家门,与项绍云、华臣逸告辞,分开另行一边回家去,华臣逸与他的小厮也是住在迎风楼,一行同去,待到迎风楼楼下,魏氏先进去安排午膳,这原就是客栈,二楼往上是客房,一楼大堂是客人用饭的地方,这里也算常州有名的美食客栈,魏氏交代下去,掌柜的应下,置办了两桌宴席送至项绍云的房间给魏氏,一桌送去华臣逸的房间,魏氏先回房,项绍云与华臣逸在楼梯口告别,各自回房洗漱了再用午膳,项绍云洗漱了换衣出来,跟着华臣逸的小厮来请他去华臣逸的房里喝酒,这大中午的用过午膳便是想睡的,应该是让项绍云去有话说,魏氏服侍他穿衣冠发,送他出门,项绍云嘱咐她快用午膳,累了便歇午觉,晚间尹庄父子来还要见客,魏氏应下,待他出房门去到华臣逸的房间,华臣逸正从净房出来,挽着袖子,看见项绍云进来,忙招呼,“邵云来了,快坐。”叫来小厮摆膳食倒酒,“我这是借花献佛了,还是尊夫人置办的宴席,我便是用现成的了。”项绍云含笑,“华世兄客气了,理当如此。”
两人对着坐下,举了酒杯对饮,招呼着吃菜,项绍云看他吃得慢腾,却极为好酒,一盏接着一盏,眼看着自己才喝了几杯,掌柜的送来的一坛子酒已是要见底了,忙出声说话,“世兄这是想要醉一场吗,醉了可怎么与我说话?”
在一旁伺候的小厮笑开,心想,自家主子每次与旁人饮酒总要惊到别人,却不知他的酒量实在惊人的,常日里,自己独饮都能喝下去两三坛子,却不带有醉意的。
华臣逸笑着回他,“邵云放心,这点酒还不够我醉一场的,邵云尽管问,尽管与我说话。”
项绍云含笑看他,一边吃菜一边闲话,“世兄从大理涞角县而来,可还有其他华氏族人吗?”华臣逸自然知道他是要问,先前两人前头走着,华臣逸告诉他是圣上派人寻到他们家,且看中他召他进京,他们华家祖上原便是隐族,若不是那年被大理王寻去炼什么丹药,也不至于家族破灭,流离失所,四处搬离逃命,此番圣上寻到他们家,其实他们隐姓埋名许多年,当初也是在华家大难时逃出来的一个子弟,是牵制常州那位华家老祖的堂兄弟,被一位老管事护着逃到深山,避了好几年,直到知道华家平反了,其他族人已作鸟散,想寻也无处可循,这便在当初藏身的那处山下存活下来,因为他们在人前自称是年家人,久而久之便没人知道他们本是姓华,却想他们这一脉不同于常州存活下来这一脉,子嗣十分兴旺,到华臣逸这一辈时,祖上分出来已有三十几户人,近百位族人,也不知圣上派去的人用了什么手段,竟知道他们本是当年的华家族人,带了暗旨去,要恢复他们的原姓,还要选一位男嗣过继到常州华家,华臣逸是长房嫡支,他头上有长兄长姐,下面还有几个弟妹,他被选中不全是因为这些,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出生后便十分奇特,长辈们说他最有当年华氏族长的风骨,也是族人里面最有资质和慧根的一个,华家祖上是隐族,除了会炼取丹药之外,还会看天势懂阴阳之法,族里遗留下来为数不多的家族书籍和高深的秘术只有他学得最好也悟性最高,所以圣上挑中他来常州承嗣也是为了他们这一支族人可以得到更多祖上的东西,常州这一支当年是在华家平反之后带着华家当年的根基过来的,许多书籍秘术都在这边,所以华臣逸被选中算是圣上对他们华家施恩,也是想华家可以继续衍承的意思,上晋有许多隐族,不乏有才华和拥有各种能力的人,华家若不是当年那一遭,发展到现在肯定实力不容小觑,圣上这是有招贤之心,华臣逸得了圣上密旨,又得吩咐说项绍云要来常州祭祀,所以便在常州等候,也是来看一看常州华家的情况,华家老宅自然是进不去的,当然,翻墙不算,华臣逸是要堂堂正正进去,并且日后他便是这里的主人,他还知道,想到这一步,还得见过项家那位出嫁到京都的姑奶奶所出的独女项詅,还有便是项绍云这一关了,他们是常州华家正经的亲人,且之前都是她们在打理,现在见着项绍云了,自然是要与他交底的,若是不够真心,还不如不来这一趟,毕竟打理涞角的族人也是希望可以寻到祖籍根源的,常州华家这一支是正经的嫡出族长后人,是正统华家血脉,所以华臣逸这一趟必须来,日后不管是入朝为官还是回常州守宗祠,都是对华家先祖的尊敬。
项绍云听完华臣逸的话,华臣逸是真的华家人,这可以肯定,没有人敢拿圣上来说事,再说也是要一并入京的,到时候那么多人看着,就华臣逸一个人,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来,承嗣的事还得等去了京都见过项詅与徐三爷,圣上怎么个说话之后才能定,毕竟若是日后真的过继承嗣了,项家是要当成正经的外家来走动的。
待项绍云吃饱了,华臣逸已是两坛子酒下肚,虽见他脸上有红晕,说话还是清楚得很,看来他嗜酒却是因为有好酒量,这下好了,回了京都,有的是人与他拼酒,就怕他到时候躲,起身告辞回房去,华臣逸送他到门口,看他回了自己的房间,华臣逸主仆也是困乏得很,他们从大理赶来,因为怕错过项绍云来常州的时间,所以紧着赶路,从涞角到大理需五天时间,再从大理到常州,中间经过惠州、江洲才到常州,已是用了近一个月的行程,都是日夜兼程子啊赶路,好容易今儿早晨到了常州,又是置办祭祀的东西,他们两人又没有多余的人帮忙,华家家训便是如此,从来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女子或许讲究排场大些,但男子自小便是严厉的,随侍的人不超过两人,华臣逸与小厮度风是自小就相伴的,他们离家,华家族人也没有另拨别人跟着,一路上寻车骑马都是自己来,累得度风差点呕血,最要紧的是盘缠也不是应足的,若不是为了能搭乘项绍云的顺风车,晚些他们便要自己去京都,主仆两个怕是要给人算卦测字赚钱了去京都了,相像这样的日子,两个出尘般外貌不俗,气质难遇的年轻男子走至大街上给人算命测字这场景吓坏了主仆两人,便使得下死力的赶路,还好是遇上了,总算终结了两人一路幻想怎么游街算卦的噩梦,或许被人捉去了逼良为娼也不一定呢,看看自己,除了脑子里面满腹经纶,说到反抗恐怕是异想天开了,待关上门了,两人长长舒了一口气,可以安生睡好觉了。
项绍云回去歇了午觉,他本就不困,只是想回去好好想想华家的事,也是躺了一会儿,魏氏起身来,他也起来了,看着街面上人行车马过,想要出去走走的心思也住了,人太多了,实在是不方便,让项二去看华臣逸起身没有,连着去了三趟都说屋里面静悄悄的,怕是还在歇息,项绍云笑开,还说什么酒量甚好,恐怕是醉死了吧,晚上尹庄父子过来,不知华臣逸起得来起不来。
直到外面家人来传说尹氏父子到楼下了,项绍云出门过华臣逸的门前,正要拍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映出华臣逸那张脱俗的脸,项绍云好笑,“世兄,你这是醒酒了还是旅途困乏?”
华臣逸含笑一语带过,“劳邵云挂心了,不是说尹世兄到了吗,走,我与你一同去迎。”说完做请,项绍云也不与他计较,凡人总会有几分好脸面,不用打破沙锅问到底。两人下得楼来,在门前正好接上尹家父子,尹老爷看着眼前的项绍云,一时高兴,“云哥儿,你可来常州了,几年不见你。”说完又道,“如今你可是有官身了,不敢当得你的礼。”说完要避过项绍云行礼,项绍云见他避开忙拉住他,“尹世伯,咱们只论叔侄情分,不论这些个规矩。”尹老爷笑着点头,项绍云引过华臣逸,“尹世伯,这位是今日在祭祀时遇上的华家世兄,他也是来给华家曾外祖上香的。”尹老爷早前便听尹庄说起这位华家的族人,听着意思这是一位要承嗣常州华家这边的香火的人,再看华臣逸这般气质,心里实在是宽慰得很,总算这么多年华家有了接替香火的人,还是这般人才,先去的恩师与华家太爷可以瞑目了。四人相请上二楼,在新开的房间里早就摆好了酒菜,魏氏在里面候着,项绍云这才正经将魏氏介绍给尹家父子和华臣逸,待他们坐下吃饭,魏氏便出来回自己的房间去用晚膳,只让项二看着,添置酒水和热菜,项二应下了。
这酒席一直喝到午夜时分,项二去回魏氏,尹家父子是不能回去了,又叫来掌柜的安排出另两间房来,待四人出来,家人扶着便去睡下了,华臣逸实在是个能喝的,尹家父子和项绍云三个都没能是他对手,此时他还清醒着,其他三个已是醉得不省人事了,项二扶着项绍云回屋,魏氏来接手,又问了尹家父子可有人伺候,项二回说跟着他们的人才将要了热水,想来这会子已是可以睡下了,魏氏点头让他回去安排值夜的人之后便去歇息,回身与江妈妈伺候项绍云。
第二日早晨早过了时辰,几个还是安安静静的,魏氏叫来掌柜的安排早膳,准备得齐全了,才见尹庄起来,之后是尹老爷起来,项绍云在里头说要热水,最后才是华臣逸,待上桌用早膳时卯时都过了,用了早膳,项绍云便让魏氏准备去尹家的礼,随便交代帮华臣逸准备一份,魏氏什么也没问,安心的去准备了。待一同出迎风客栈大门,度风捧着江妈妈送去他们房里的礼品时,度风这个忠仆实在是感激了,项家的人也太知情知趣了,是个厚道人家,也不枉了自己与二少爷车马劳顿的赶这一个多月的路,日后去京都得他们照拂,日子肯定不那么难挨,二爷这一趟是值得了。
去尹家做客,项绍云当年是去过尹家的,尹庄还有一个妹妹,如今还待嫁在家,今年十三了,还未曾定下亲事,客人来了前来见礼便退回屋里去了,尹夫人宽厚慈爱,见着一同来的都是年轻的小辈,尽力款待他们,在尹家做客直到近亥时才出来,魏氏先前便由尹夫人引着进内院去,尹家小妹实在是个有趣的人,倒不似尹庄和尹老爷这般古板,魏氏自小便是家中独女,两个弟弟与她年岁相差又大,除了魏将军这个亲叔父之外,其他隔房的的叔父叔公家中的姊妹又不亲,所以她之前每次去徐府,总喜欢与嫃儿一处,徐家常有小姑娘去玩,这也是魏氏喜欢去的一个原因。尹家小妹听说她们从京都来为华家祭祀,十分好奇,她年纪小,就算性子再野,常州也就这么大,玩来玩去也没什么意思,魏氏见她活泼乖巧,两人便一处说话,多是京都有什么玩的,年节下有什么稀奇的杂耍,听得尹家小妹十分神往,“项嫂嫂,我也没去过京都,大哥去京都赶考时,我便说要去的,被母亲拦着,父亲倒是不拦,可是却没去成。”魏氏见她可爱,逗她,“那想法子与我们一同去吧,我们后日便启程。”
尹家小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问,“什么法子?嫂嫂教我。”魏氏好笑,尹夫人进来看她这样当着客人不好说她,可这个女儿自小便被父兄惯坏了,虽然品行没问题,但相对其他闺秀来说,性子太过于跳脱了,正发愁找婆家呢,忙出声制止她,“怎这样你与项家嫂嫂说话?”,又与魏氏说,“被家里人惯坏了,侄媳妇莫怪。”魏氏含笑说,“妹妹这般性子,实在喜人,伯母不要太过责备她。”
尹夫人摇头,“莫要说责备了,性子都养成了,日后也改不了,日后去了婆家是要受苦的。”魏氏体谅的安慰她,“伯母别多想,妹妹这般乖巧,定寻得疼她的好婆家。”
尹家小妹听着母亲和魏氏说她的亲事,照旧睁着大眼听着一点害羞也没有,倒是插嘴,“是,嫂嫂说的是,日后定要寻着疼人的婆家才好。”尹夫人当着客人不好教训她,一个眼风过去,尹家小妹照旧笑嘻嘻,一点也不怕,“母亲,您说我能不